正要離開時,我忽然叫住它們。
「等一下。」
貓們齊齊回頭看著我。
「那個,我今年過年可能要回老家一趟,屋子裡沒人住可能會有老鼠,能麻煩你們幫我看家嗎?」
此話一出,貓貓們炸鍋了。
「什麼是過年,可以吃嗎?可以吃嗎?」
「老家,是很老的家嗎?我麻麻以前也回老家,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野人,你是不是要走了?」
「走了?以後不回來了?我們不能一直幫你守著領地!」
貓貓們好像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慌忙搖頭:
「不是啦,我只是去別的地方住幾天啦……」
「你們幫我看房子,我會給你們提供吃的,怎麼樣?」
刀疤大橘併攏了腳腳,喵了一聲,吵吵囔囔的貓們瞬間安靜。
它吐出一口煙:「人,貓會管好它們,不給你添麻煩。」
那就是答應了?
我趕緊掏出三大袋貓糧,又用大盆接了水,在窗戶開了一道縫隙,我家住二樓,它們應該可以輕易進出。
「那就這樣,冬天太冷了,你們也可以帶別的貓貓來這裡避寒。」
「我家就拜託你們啦。」我依次摸過幾顆貓貓頭。
然後拖著行李箱,一步踏出大門。
刀疤大橘帶頭,貓貓們都向我低了低毛茸茸的腦袋:「願喵神保佑你,心好的人。」
冬天雖然很冷,但是有它們在,我的心就好像有了一個歸屬地。
嗯,至少不再那麼像野人了。
「願喵神保佑我們!」
7
過年,一個普通打工人最難受的時刻。
不僅要天天起大早幹活,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盤問。
現在沒了男友,更有可能被爸媽逼去相親!
我越想越頭大,以至於大姑問我今年存了多少錢的時候我都忘了回答。
這就更坐實了我一事無成的形象!
她拉著我的手跟我說,她認識一個姓張的,大公司老總,離異帶倆娃,五十好幾。
我當即炸毛:「這麼大年紀跟大姑你倒挺配的,不太適合我哩。」
豈料她是說認真的,拍著大腿跟我掰扯了起來:「你這丫頭咋說話呢?年紀大點好啊,年紀大會疼人。」
「是挺好的,你自己留著吧。」
大姑被氣得話都說不出。
那邊嗑瓜子看戲的弟弟竟然來了一句:「姐,大姑不也是為你好嗎?」
「好?這好給你你要不要啊?」
我轉身回了房間,隔著一道門,任她們說我沒教養,在背後瘋狂蛐蛐我的一事無成。
我突然有些後悔。
要是當初沒有回老家,留在家裡跟貓貓們一起過年就好了……
想起每次拜早年,爸媽都只捨得叫我早起,而讓弟弟多睡會,我就煩得慌!
人為什麼不能不拜早年啊!
「喵喵喵!」
我從被窩裡探出了頭,正巧與端坐在我床頭柜上的奶牛貓四目相對。
「人,你不想拜早年嗎?」祂說著,歪了歪腦袋。
我有些震驚,不知道祂是如何來到了這裡。
似乎看出來我的疑惑,貓解釋道:「是大橘它們希望我來看看你,我才能來的。」
我終於合上了震驚成o形的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早起,上班要早起,好不容易放假,我就想多睡會……」
貓尾巴甩了甩。
「包在貓身上。」
眨眼間,小貓消失不見。
我嘿嘿一笑。
蒙頭到被子裡挑出了珍藏已久終於完結的寶藏小說,準備大看特看!
別的地方不知道,但我家鄉這邊極其注重拜早年的。
特別是前幾天親戚都來過了,送了不少禮之後,我們理應要去拜早年回禮,算是一種習俗。
是以這過年可並不輕鬆。
且不說守歲,早上更是五六點就得拎著禮品挨家挨戶拜年,十年如一日。
直到貓貓神的出現……
「啊啊啊啊!我的鬧鐘怎麼沒響?」
「不是,你怎麼睡到這時候不叫我?」
一聲聲尖叫把我震醒,我睡眼朦朧的打開手機,看到了一個安心的12:30。
家族群已經炸鍋了。
【二嬸,你們家做得真夠絕,昨天我跟建軍送了那麼多禮,你們今天早年都不來拜吶?】
【去年我們可沒少給你仔塞錢,你就是這樣對我們?你好意思囉?】
【就是噻,你家崽女多,每年都多收錢還不夠,今年直接不給了?】
群里亂成一鍋粥,家裡也亂成一鍋粥。
爸媽還在房裡吵架,互相指責對方沒設置鬧鐘,還順便把在沙發上打遊戲的弟弟臭罵了一頓。
「喵。」
奶牛貓出現在我身後,完全是一副春風得意貓jio疾的模樣:
「貓只需略微出手,關掉了你們的鬧鐘,就能輕鬆化解早起難題。」
我忍俊不禁,伸出手,與祂的爪爪擊了個掌。
壞貓壞貓,把爸媽鬧鐘關掉讓他們拜早年遲到!
8
爸媽沒在群里發言,而是先選了關係最好的大姑拜年補救。
我沒想到,大姑還是對昨天的事情念念不忘。
她握著我的手,又開始旁敲側擊:「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張總不?對方覺得還行,想見個面。」
這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
我那天都說的那麼清楚了,她竟然還不死心?
誰知剛要拒絕,我媽已經開口:「微微,你也這麼大年紀了,現在還沒有對象,你大姑呢也是一片好心,你就見一面吧?」
我知道這是她想跟大姑修復關係的權宜之計。
可憑什麼要犧牲我啊?
不爽,非常不爽!
「那就說定了哈,下午四點,他在鎮上那個飯店裡面等你。」
呵呵呵。
我陰著臉離開,腦海中已經有了主意。
「喵神!」
嗖地一聲,一隻黑白分布均勻的奶牛貓出現在我眼前。
「準備就緒!」
三點五十五,我準時出現在飯店,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張總。
潦草的幾根頭髮遮不住他的光明頂。
大冬天的,人家都在吃火鍋,光明頂給我點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麵。
大姑還在旁邊硬夸:「知道你在減肥,張總特地給你點了減脂的,我就說年紀大點貼心吧?」
不急。
臉,得慢慢打,人,得慢慢整。
我笑道:「所以你們倆什麼都不點,是已經胖到不能吃東西了?」
光明頂有些尷尬,撓了撓稀疏的頭髮:「我中午吃過了,現在不餓。」
大姑也陪著打圓場:「是是是,我們不餓,你吃。」
我反手就給自己點了兩盤牛肉,另一盤放在了小貓面前。
光明頂明顯不悅,指著我道:「你起來轉兩圈我看看。」
我與喵神不語,只是一味埋頭吃肉。
見我不搭理他,他便開自說自話:
「你的情況呢,我基本從你大姑那聽說了。」
「28歲,之前剛跟談了三年的對象分手,不是處了吧?」
「其實我想要個乾淨點的,不過看你這身材像是好生養的,又是國企上班,說出去好聽,我也能勉強接受。」
「我那個廢物前妻給我生了兩個女兒,婚後你主要任務就是給我生兒子,要不然我張家後繼無人,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你記住了,三年內沒生齣兒子的話,我就會跟你離婚,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
大姑在一旁幫腔:
「是是是,要是沒有兒子,張總家那幾台寶馬幾棟房子都無人繼承了嘛,大姑給你挑人不會錯,放心著啊。」
「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張總,你看我家兒子被裁員這事……」
9
光明頂點點頭:「只要成了,這還用說?」
呵呵。
我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想想待會要幹嘛我就想笑。
大姑見我笑了,還以為我挺滿意的,趕緊跟我交代前後:
「這年頭工作多難找,你就心疼下你表弟,以後嫁進張總家,也要多幫襯幫襯。」
這時服務員突然又端上來兩碗刀削麵,分別放在了光明頂和大姑面前。
我笑道:「大姑,你們也吃點,別總說話了,我在城裡長大的,又聽不懂你們這方言,剛才你們嘰里呱啦講什麼呢?」
光明頂臉色一沉,大姑用力拽我:「唉喲,微微還是會心疼人……」
二人隨即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往嘴裡塞麵條。
畢竟是我請的,便宜他們肯定得占,還得搶著占。
我拍拍袖子起身,占據最佳觀景點。
「咳咳,咳咳咳!」
光明頂突然猛地咳嗽起來,整個人氣成了一顆蒸熟的紅色魚丸。
大姑剛要過去看,下一瞬也嘔吐不止。
剛才被他們吃進去的刀削麵,吐出來的時候全部變成了貓毛!
我看著二人前仰後翻,痛苦不已。
心底暗爽的同時,嘴也沒放過他們。
「呵呵,一個老不要臉,力不從心呢而不自知。」
「生不齣兒子是你人品下賤,跟你前妻有什麼關係?我勸你還是別生了,生出來也是歪瓜裂棗還精神失常,不符合進化論的。」
光明頂想反駁,結果一張嘴噴出一嘴的貓毛。
「你,反了你了!」
大姑見到手的鴨子飛了,伸手要抓我,被我懷裡的奶牛貓一爪拍開。
我轉而笑眯眯地看向她:「一個呢,為了保兒子工作不擇手段,想賣我給你兒子換工作,你這算盤珠子都彈臉上了!」
「我看你倒是倆很般配嘛,在一起得了,這樣姓張的有了兒子,大姑你呢也不用擔心兒子沒工作啦!一舉兩得,那很好了!」
我抱起奶牛貓就走,留下光明頂一邊乾嘔著,一邊嚷嚷著要立刻開除我表弟。
氣急敗壞的大姑攥著一手貓毛就衝上去薅他那稀疏的幾根頭髮,二人扭打在一起,場面一片混亂。
而我在大年初一這天夜晚,獨自走在空曠的街道,輕輕哼起了壞貓之歌。
「小貓開刀削麵店往貓毛裡面放麵條……」
「小貓扶老太跑馬拉松說運動身體好……」
「壞貓壞貓,每天都掉一斤毛……」
「壞貓壞貓,從早到晚吃不飽……」
低頭看,小貓窩在我懷裡,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我攏了攏羽絨服,懷裡揣著溫暖的小貓,突然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