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球死遁後,夫君瘋了完整後續

2025-06-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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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裴兆那一日下朝回來時,在大街上聽到茶館裡有人在唱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人兮,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熟悉的旋律,觸發了心底某處最柔軟的記憶,他突然心頭一晃。

  這首《野有蔓草》是他和祝朝煙成親那一年,夫人為她唱過的曲子。

  她說,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首曲子也不會,但偶然間聽到過這首曲子,便有心學了下來。

  每年春日裡,草長鶯飛的季節,他會帶著她在原野上放紙鳶,她提著鵝黃的裙擺迎風起舞,會輕輕哼起這首歌。

  那道鵝黃色的身影,是他生命里不可多得的亮色。

  裴兆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心跳的格外厲害。

  他想,或許是他太不理解夫人了,朝煙分明是被他慣的自由天真成性,只要他多哄一哄,肯定就好了。

  他提了天香樓的點心,疾步想回去找夫人,疏解開他們的心結。

  可一回到後院,看到的就是他的夫人抓著安平郡主的手腕,狠心將她推入冰湖的場景。

  當時冰水初解,跳下去無疑是極寒徹骨,連性命都有危險。

  他毫不猶豫下水去救人。

  他承認,對於江玉婉這個年少愛而不得的戀人,他存了許多偏心,更是心疼她這些年的遭遇。

  一瞬間,裴兆腦海里血氣翻湧,手竟不受控制地對夫人落下。

  「胡鬧!你到底想做什麼?」

  手掌在落下的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他的夫人已經懷孕六個月,頓時後悔不已。

  他想道歉,想上前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可她只是笑得悲涼,直接推開了他。

  「裴相打夠了嗎?見我如此被誣陷,心中的氣結可疏解了?」

  裴兆看著一旁凍到瑟瑟發抖,幾乎神志不清的江玉婉,一時有些猶豫。

  最終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信玉婉這般柔弱,會為了誣陷她,冒著生命危險自己跳下水。

  可夫人卻在他眼前暈倒了過去,昏迷之前,她的眼神充滿了同一種情緒。

  是絕望。

  裴兆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從祝朝煙的眼裡看到這種神情。

  記憶里的她,嬌俏大方,古靈精怪。

  開心雀躍時有,傷心發怒時有。

  唯獨沒有見過這種令他恐懼的神情。

  那一夜,他一直心神不寧,在陪伴心悸受驚的江玉婉時,也遲遲沒有安睡。

  直到外面傳來小廝的驚呼。

  「不好了,夫人房中走水了——」

  彼時,他赤著腳只著中衣,慌忙跑到後院,只見漫天噴涌著熾烈的火舌。

  他的夫人,和他的孩子,還在屋內!

  他瘋也似的咆哮著。

  「快去救夫人!都愣著幹什麼?!」

  然而,濃煙滾滾,刺鼻到窒息,根本進不去人。

  終於撲滅火勢之後已經是凌晨,所有人只看到大火燒盡,她焦黑的屍身。

  一屍兩命。

  裴兆是庶出,曾親眼看著小娘被主母折磨死在自己面前,自以為此生已經冰冷無情,只有利益。

  可在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是撕心裂肺,痛意徹骨。

  「為什麼,為什麼你寧可承受烈火焚身之痛?也要離開我?」

  過了良久,他才猛然抬起猩紅的眸子,想起來夫人曾經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其實我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如果你負我棄我,我就會一死了之,回到我原本的世界,與你永不相見。」

  那時候,他總以為是女兒家情腸,說的些玩笑話,便也附和著應允。

  她歪著頭問他,「你,你真的不怕我是妖孽,故意勾引你,禍國殃民嗎?」

  裴兆真誠地握住她的手。

  「朝煙,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你的坦誠我視若瑰寶,我發誓,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相欺,不相負。」

  「若有違誓,我必遭天殃人禍,五識盡喪,不得好死。」

  直到後來,通過很多預言和奇論,他逐漸相信,她或許真的來自千百年以後。

  她告訴他,世上有鐵做的飛鷹,裡面坐滿了人,飛起來的速度比千里馬還快。

  她為他的仕途出謀劃策,還設計出水戰用的「鉤拒」,日飛三里的「木鳶」,運輸糧草的「餉母。」

  憑藉這些,他屢建奇功,年紀輕輕便位及首輔。

  更是教給他,千百年後的人們如何愛人,那裡的男人,如何疼愛自己的妻子。

  裴兆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

  「原來,這就是你永遠消失的方式。」

  「你寧可承受痛苦而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了,哪怕只是逢場作戲。」

  他的夫人當真從未變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直到回頭見到江玉婉,他隱忍的怒意終於爆發。

  他遷怒於她,毫不猶豫將她掌摑在地上,竟然動用了私刑,命人日日掌她的嘴。

  「玉婉,我一向相信你,到底是不是你害了夫人?還不說實話!」

  江玉婉不堪受辱,終於承認落水一事是她自導自演。

  可對於夫人葬身火海,她卻搖了搖頭,「夫人的死,和我無關。」

  面對這個表里不一的男人,江玉婉也終於將他看透,輕蔑出聲。

  「你夫人,許是早就存了死志吧,次次見她,她都苦著臉。」

  「真正害死她的人,明明是你自己。」

  裴兆踉蹌了幾步,難掩震驚。

  原來,朝煙一直都沒有原諒過他。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他費盡心思,千辛萬苦從漠北帶回來的安平郡主,如今也被他厭棄至極,冷落在了空房。

  他到底愛誰呢?或許他誰都不愛。

  他最愛的人,分明只有自己。

  從那天開始,愧疚之下,裴兆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希冀在醉夢裡與夫人相見。

  可首輔的重擔在身,不日又被州官催促,南下去衢州治水。

  巡查堤壩的時候,望著江水滔滔,裴兆忽的萌生了幻覺。

  他突然崩潰,跪在地上,發出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嘶吼:

  「朝煙,回來——」

  悽厲悲痛的吼聲在江面上迴蕩,無人回應。

  他終於落下淚來。

【第4章】

在揚州見到祖母的那一刻,祖母看到我風塵僕僕的模樣,頓時老淚縱橫。

  她將我揉進懷中,心疼道:

  「囡囡受苦了,我們不再回那傷心地,以後就住在祖母這裡,與我做伴。」

  祖母絲毫沒有在意我懷著身孕從夫家逃走,當年從鬼門關走過來一遭,她對我只有滿滿的心疼。

  我在江南春風裡安養了三個月,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兒。

  看著懷中小小軟軟、粉雕玉琢的她,我忽然蕩漾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世上除了祖母,以後會有人無條件地愛我,不摻雜其他。

  她會呀呀學語,會喚我娘親,會一點點目睹這世間繁華。

  而我會在桃樹開花的時候,抱起她折桃花,等她長大一點,再帶著她去看看江河湖海。

  那些我從前從未得到的愛,我都會給她,她也會同意給予我。

  祖母極其喜愛這個重孫,給女兒取名為「含貞」,取自「含章可貞」,乾剛坤柔,含晦章美。

  多年後,時過境遷,我已經隱姓埋名,重新獲得一個新的身份。

  我在江南市鎮包下了一處茶樓。

  午後,我時常躺在院落的躺椅上,以團扇遮面,偷得浮生半日閒。

  院子的藤條上長滿了四時鮮花,微風拂過,香氣遠播。

  夢裡,是裴兆與我定情的那日,我偷偷溜出府,扮作花旦,為戲班的小姐妹救場。

  一襲水藍色長衣,濃墨重彩,我操著一口吳儂軟語,驚艷了台下裴兆的目光。

  表演結束後,他到後台笑吟吟攔住我。

  「姑娘玉面佛心,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朝煙,我會予你整個盛京不存其二的偏愛,你可願嫁我?」

  那是我此生聽過最美最好的情話,他的目光真摯不容摻假。

  可我渾然不知,他究竟在透過我的眼睛,對誰言。

  後來我才知道,安平郡主未出閣前,最喜聽戲,時常包下戲樓自樂。

  或許,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我,在他眼裡是江玉婉最美的年華。

  「娘親!快下雨了,你答應我的糖蒸酥酪還沒有買到呢!」

  含貞輕輕搖晃,把我叫醒了。

  煙雨濛濛里,我笑著牽起女兒的手,轉身沒入人海。

  那年寒秋,狂風肆虐,那個少年也是在這樣的陰雲下打馬而來,揚起飛揚的馬蹄,救起我的驚慌。

  他的俊朗堅毅,深深吸引著我,恍若昨日。

  我想,能在這個時代做到尊重女子的男人,極為難能可貴。

  火光跳動間,仿佛又映出一對新人的眉眼。

  裴兆一身大紅喜服,真摯地牽著我的手:

  「朝煙,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功成名就,你與我比肩攜手,可我忘記做錯什麼事,你便棄了我,永不相見。」

  「所以我向你發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若違此誓,我必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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