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從沈清妍出現後,我第一次親近他。
他身體猛地僵硬。
然後,答應了我。
「好。」
多好啊。
11
有了傅欽之的支持,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孟氏的掌權人。
當然有人反對。
比如我的哥哥。
但我身後有傅氏這麼一個龐然大物。
他又能奈我何呢。
只能被放逐,成為了一個閒散公子哥。
當然,這也更符合他的智商。
不然,孟氏也不會越來越敗落,讓我在和傅欽之的婚姻中毫無主動權。
而現在,我要自己奪回主動權。
傅欽之願意支持我,他願意提供他的人脈、資源,甚至錢財,讓我徹底掌握孟氏。
我猜他是因為愧疚。
不然也不會日日接送我上下班。
那一天之後,沈清妍仿佛銷聲匿跡了。
我和他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親密的,熱戀的。
可我比誰都清楚。
回不去了。
我們早已分了房睡。
相處時,一日比一日沉默。
傅欽之會避開我接聽一通又一通電話。
他掛斷電話後心虛、慌張的神色,都在告訴我——
我們的婚姻如今薄得像一張紙,也只剩一張紙,觸之即破。
有次半夜肚子抽疼,我走到門外吃藥,剛巧碰到傅欽之走出客房,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匆忙穿衣。
「沒事,我這就來了——」
見到我,他神色一愣。
「夏夏,你怎麼醒了?」
「沒事。」
我一步步挪向客廳,傅欽之點了點頭,道:「那你自己小心點。」
我扶著肚子嗯了一聲。
傅欽之走到門口,卻遲遲沒離開。
我轉頭看,他正神色愣愣地望著我,他問我:「你就不好奇我要去幹什麼嗎?」
我肚子有些疼,神色隱隱不耐。
「不好奇。」
傅欽之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嘭的一聲。
震得我心驚。
傅欽之生氣了。
可他有什麼生氣的。
電話那頭嬌柔的嗓音我聽得一清二楚,是沈清妍。
「你來陪陪我吧,我有點怕。」
是傅沛。
「爸爸,我想你了。」
兩句話而已。
便輕而易舉帶走我的丈夫。
傅欽之卻因為我沒有關心他而生氣。
他怎麼配?
怎麼敢?
心火在胸膛亂竄,我顫抖著手翻抽屜里的藥。
卻怎麼也取不出來。
我靜靜地看著醫生分好的各類藥品。
紅的,綠的,白的,紫的。
十幾種。
因懷孕偏頭疼的是我,肚子抽疼的是我,雙腿抽筋,疼得站不起來的是我。
我憑什麼要受這種苦?
我為什麼要為傅欽之受苦?
憑什麼!
憑什麼!
然後,我打碎了桌子。
藥品散落一地。
卻更自由。
我靜了片刻,撥通了朋友的電話。
「嗯,給我安排流產手術。
「悄悄地,不要被傅家和孟家知道。」
12
流產手術安排到了外省。
我告訴傅欽之我要出差。
傅欽之不放心,想要跟來。
可不需要我開口,沈清妍便輕而易舉讓他打消了念頭。
因為,傅沛要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了。
他當然要陪在心愛的兒子身邊。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我和傅欽之結婚那一天。
水晶燈下,我身穿婚紗,一步步走向盡頭的傅欽之,他牽著我的手,在所有人面前宣誓:
「你是我的妻子,我會護你佑你,白首不相離。」
護我佑我。
白首不相離。
那一刻,我是真的覺得幸福。
可我笑著將手放在他手心中,卻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盡頭站著一個小女孩。
她笑得很可愛,穿著粉色公主裙,坐在鞦韆上,沖我招手。
我不認識她,但我好喜歡她。
我走上前,坐在了她身邊。
聽她慢慢跟我說話。
她說:
「我最最最喜歡粉色了,也最最最喜歡公主裙了,好看嗎?」
她轉著圈向我展示。
活潑又可愛。
「好看。」
她得意地笑了:「媽媽給我買的。」
我一愣,不知為何心裡浮現一抹苦楚。
「你媽媽肯定很愛你。」
她重重點頭:「我是乖乖寶寶,媽媽當然超級超級超級愛我。」
她和我說了很多。
稚嫩的嗓音在黑暗的空間中將我包裹。
我不怕畏懼黑暗。
我期盼她能留下陪我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可她還是走了。
「我要走了。」
我不舍地鬆開了她的手。
她轉身離開了幾步,卻又飛快地撲進了我懷裡,小聲地說道:
「媽媽,再見。」
媽媽?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她為何那麼那麼熟悉了。
她長得那麼那麼像我。
她是我的孩子。
我想追上她。
可她卻已轉身,越跑越遠。
哪怕我跑得很快。
可總是追不到。
巨大的痛苦在我胸膛中橫衝直撞,我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我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只給我留下了一句話。
她說:
「媽媽,等你幸福了,我會來找你的。」
13
可幸福呢。
不見了。
14
流產的一周後,傅欽之找到了我。
他滿腔的憤怒在看我蒼白的臉色時,只化作了一句詰問:
「你為什麼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
「不想生。
「耽誤我的工作。」
傅欽之震驚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一般,再開口時,嗓音染上一絲沙啞:「可你曾經,那麼那麼期盼有一個我們的孩子——」
是啊。
曾經我想極了。
我冷笑了一聲,眼睛死死盯著傅欽之,一字一句:「你不是說了嗎?你有傅沛就夠了,何必在乎我呢。」
一句話而已。
卻讓傅欽之瞬間白了臉。
他想說些什麼,可看著我平靜到冷漠的神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臨走時,他甚至不敢回頭,只輕輕問我:
「你不愛我了嗎?」
我笑了一聲。
笑聲輕輕的,可在安靜的病房中卻顯得格外突兀。
「當然愛你,傅總。」
我回他。
可冷漠溢於言表。
傅欽之,落荒而逃。
15
等再回家時,已是三個月後。
身體恢復好,我有心力經營孟氏。
傅夫人知道我打掉孩子後,大發了一通脾氣,卻被傅欽之攔住了,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傅夫人沒再找過我。
這就夠了。
孟氏在我哥的手上全是一筆筆爛帳,爛合作。
我花費了很長時間去整理,解決。
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
難得一次早回家,剛進門,傅欽之就拉著我走進了餐廳,桌上里放著一碗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
他一臉邀功地看著我。
「你嘗嘗好吃嗎?」
可我卻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叫住了傭人:「劉姐,重做一份。」
傭人一愣,看了一眼傅欽之,又看了看我,問道:「那夫人,這個呢?」
「倒了吧。」
這時,傅欽之突然道:「這是我親手做的。」
我平靜道:「嗯,太咸了。」
「我嘗過了,根本不咸。」
我笑了笑,語氣隨意極了:「那就是我不想吃。」
我起身欲走。
可卻被傅欽之攥住了手腕,他很用力,肩頭微微顫抖:「夏夏,你到底怎麼了?」
我回頭看他,笑意更深:
「踐踏真心啊。
「學你的。」
傅欽之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宛如破敗危樓。
風一吹就倒了。
16
無人在意。
我不在意。
17
我靠著傅氏的人脈資源,讓孟氏集團一改頹廢,重新振作了起來。
事到如今,再談到孟氏傅氏的聯姻關係,再不是依附。
而是強強聯手。
我是一個完美的妻子。
是傅氏集團最優秀的女主人,是孟氏集團的掌權人。
出席宴會,我和傅欽之手挽手,親密無間。
像任何一對恩愛夫妻。
面對鏡頭,記者詢問我們打算怎麼度過周末,我剛想說話,傅欽之卻搶先了一步:「我們計劃去雲海看夕陽。」
我一愣。
記者們已經紛紛感嘆起來。
「傅總真是浪漫。」
我笑了笑,並不反駁。
可離開鏡頭,我臉上再無笑容,一雙眼眸盯著傅欽之。
傅欽之只是笑:「夏夏,上次紀念日我們沒有去成,我們去補回來好不好,你不是說你最喜歡的城市就是雲海——」
他的溫柔體貼止於我愈加冰冷的目光。
「為什麼不提前說?」
傅欽之臉色僵住,他想碰我。
我避開了。
一場無聲的對峙發生了。
他終究低了頭:
「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
我冷笑:「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知道我周六安排了很重要的會議——」
「損失多少,我補給你。
「你陪陪我好嗎?夏夏,我們好久沒有出去過了。」
他尾音有些哽咽。
仿佛真的可憐。
可背叛我的,背叛婚姻的人,難道不是他自己嗎?
他到底在委屈什麼?
在難過什麼?
我看著他,再也維持不住一絲笑容,只覺得萬分疲憊。
「傅欽之,好玩嗎?
「裝深情的人設好玩嗎?
「我玩夠了,沈清妍可能會喜歡,你去找她。」
他手猛地一顫,脊背寸寸佝僂下去,眉眼低垂,卻遮不住頹然的喪氣:
「我沒有,沒有……裝。」
或許吧。
或許是我的冷淡激起了他的反骨。
又或許他是真的愧疚。
但我其實都不在乎了。
「周六我會去。」
看著他驚喜的眼神,我又平靜地補充了一句:「但我要競拍這塊地。」
那塊本來競拍有風險的地皮。
是我帶孟氏再上一層樓的第一步。
我不要有任何風險。
我做不到。
傅氏卻可以。
雖然會付出一些代價。
傅欽之驟然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來,可他終究點了頭:
「我幫你。」
我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看著傅欽之,我突然笑了一聲:「我今天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什麼?」
我笑了笑,卻沒回答他。
18
什麼話?
男人都是賤骨頭。
你不愛他時,他最愛你。
19
雲海雖然名字里有個海,但其實是座山。
四季常春,風景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