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冷水澆頭而下。
林歌猛地打了冷戰。
她抬頭,難以置信看我。
我看著林歌,笑著告訴她,「這次才是我做的,你那麼想被我潑,我不滿足一下,怎麼過意的去啊?」
21
吹了一天的冷風,這場流星雨,依舊沒能看成。
去拿圍巾的空當,四周太黑了,我踩空扭傷了腳。
我坐在地上,刺痛感蔓延。
人群中,似乎有什麼人焦急跑了過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趴在了謝遲背上。
這段山路,車開不上來。
謝遲二話不說,背著我往山下走。
夜裡的空氣都泛著寒意,謝遲額頭卻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走得很急,一步接著一步,又怕晃的動靜太大。
所以一路上都問我疼不疼。
那聲音,和那晚的謝遲一樣。
焦急。
無措。
恍惚間和小時候謝遲的聲音融合在一起,讓我有片刻的失神。
我說,「也還好啊。」
但實際上,確實很疼,疼得我不怎麼想說話。
我閉著眼。
謝遲為了分散注意力,和我講了好多話。
他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很多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
他還問我記不記得那條手鍊,生日前送我的。
其實一直沒來得及問過,謝遲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條手鍊。
謝遲笑了一聲,說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還準備了很久。
現在那條手鍊,還在他柜子內好好收著。
我感覺喉嚨一堵,
緩緩睜開眼,看著前面黑漆漆的路,沒有說話。
謝遲又說,生日那天,我頭也不回進了大雨中,他馬上要追出來時, 一道電話打了過來。
家裡出了事。
他匆忙趕回家,那幾天忙得焦頭爛額。
他打算忙完就來找我談一談。
那時候無論我說什麼, 他都不會再惹我生氣了。
可等他忙完,我忽然就不見了。
電話被拉黑, 突然間什麼聯繫方式都沒了。
他以為我在鬧脾氣,所以買了蛋糕,蹲在我家門口等了一天一夜。
蛋糕都融化得不成樣子, 可始終等不到門開。
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在課上看到有人來學校替我辦理轉學手續。
謝遲大腦嗡的一聲, 徹底感覺到了不對。
他跑了出去。
一遍遍去求小姨, 可最終小姨也沒告訴他具體的地址。
說到這, 謝遲笑了一聲。
聲音像埋怨又像愧疚。
說我一聲不吭就轉學,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我垂著眼,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學著他轉移話題。
我說, 別再給我弄什麼 VIP 了, 還有房貸,這些我會慢慢還給你。
謝遲忽然頓住腳步。
他手指微微收緊,嗓音發澀,他說,就這麼不想和我聯繫嗎。
我說,我不想欠別人的。
那些年,謝遲照顧了我很多很多,從前的事, 就一筆勾銷, 誰也不欠誰。
謝遲搖著頭,說自己不要。
他又重新往前走。
冷風在耳旁呼嘯。
我感覺到謝遲的指尖都在發顫。
大概是腳疼的,我鼻尖莫名有點酸。
沉默了一會,我說,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 去分公司噹噹老大了。
我在謝遲背上。
感覺他整個人忽然就僵住了。
風太冷了。
謝遲吸了口涼氣,嗓音忽然就啞了。
他聲音混在風中, 每個字都伴隨著深深的呼吸聲,「又要走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
後來,謝遲一句話都沒再說了。
他沉默著, 沒再開口,一股腦的往前走。
謝遲將我送到醫院,上上下下替我打理好一切。
病房內安靜的只剩呼吸聲。
謝遲坐病床邊,一動不動盯著我。
似乎要將我的模樣徹底記在心裡。
好久好久, 他終於開口, 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只是那笑太難看了。
我說,誰知道呢。
可能會。
如果發展得好,也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謝遲喉結上下滑動。
眼底從未有過的悲傷。
「那……還能再見嗎?」
我將頭悶在被子裡, 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吧。」
話音落下,謝遲眼底的光徹底湮滅在黑暗中。
他垂著眼,好久好久。
從嗓子裡擠出一個模糊的「好」字。
22
離開這座城市那天,飄了雪。
「林歌是班長,可能為了秩序看走眼了,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誤會一場,沒那麼十惡不赦吧?」
「(始」我知道, 謝遲一直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依賴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摔過一次,頭破血流。
當年既然選擇離開,就沒想過要和好如初。
破鏡重圓都太假了。
我再也不要將自己丟回十幾歲的大雨中。
我攥著行李箱。
一步一步朝前走。
始終沒有回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