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禮儀周到,儀態更是滿分,從沒讓人挑出過錯處。
而現在,這個人面色鐵青,完全不顧儀態,就那麼死死盯著眼前的齊應景,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我從來沒有見過齊穆凶神惡煞的一面。
齊穆狠狠地揍了齊應景一頓。
絲毫沒有留情,打得他自己的手都破了皮,白生生的骨頭都露出來。
我終於回過神,撲過去把齊穆給拉開。
此時的齊應景已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
「夫君別打了。」我膽戰心驚。
齊穆血紅的眼睛看了過來:「他欺負你,他就該死!」
我看著他眼底的瘋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齊穆的表現完全顛覆了他之前給我的印象。
我以為我跟他之間只是平平淡淡的關係,這輩子就這麼客客氣氣過一生。
我以為齊穆不會在乎我。
沒想到,他竟然會有如此瘋狂的一面。
齊穆低頭,看向我手上拿著的刀。
一把奪了過去。
14
他當著我的面,打折了齊應景的手腕,割掉了他的手指頭。
還不算完,他還撬開了齊應景的嘴,活活地割下他一截舌頭!
我目瞪口呆。
這還是我那溫潤如玉淡漠疏離的夫君?!
收拾完齊應景,齊穆轉頭看著我。
他滿身都是血,血濺在他白皙的面頰上,格外的妖異。
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想伸手摸摸我的臉,但看到自己手上的血,他又把手放了下去。
低聲對我道:「別怕,這樣他就不會再出去亂說了。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秘密。」
說完,他身子一軟,暈倒在我懷裡。
已經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奔了過來。
我懷裡抱著渾身是血暈倒的齊穆,身邊是手指頭被割掉,舌頭被割掉,痛暈過去的齊應景。
面對著淮陽侯府所有人,我:「……」
我下手在齊穆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這廝,居然把這樣的難題丟給我!
我要怎麼解釋才能把事情圓過去?
公公婆婆以及齊應景的生母李姨娘都嚇壞了,連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特別是李姨娘和晏小小。
兩人抱著血人一般的齊應景哭了個死去活來。
「到底怎麼回事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努力地擠出來幾滴眼淚,掛上了驚恐的神色:
「有賊!賊人進來偷東西,傷了二爺,世子爺著急想去救二爺,可他見血就暈,結果就成這樣了!」
我如此解釋。
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滿月宴自然是辦不下去的了。
官府也來了人查了一通,可怎麼能查得到呢?!
齊應景傷了手,沒了舌頭,他根本沒辦法說清楚他的遭遇。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全靠我這個在場的人說。
齊穆以前和齊應景兄友弟恭,關係很好,這點人人都可作證。
齊穆沒有任何理由去傷害齊應景。
更不可能是我這個才出月子的弱女子傷的他。
所以官府也只能按照我的說辭來結案。
當天晚上,我那柔弱不能自理見血就暈的夫君,在我面前撕下了偽裝。
再也不裝了!
他兇殘得像一頭猛獸,幾乎把我生吞活剝。
我被他纏得暈死過去幾回,才知道這人的偽裝到底有多深。
齊穆一晚上都在我耳邊說同一句話:「不要離開我!你一輩子都休想離開我!
「你要是敢跑,我把你捆起來,打斷腿!」
15
我根本不怕他。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我。
他耍賴說我給了他溫暖,讓他看到了希望,那就該對他負責。
好吧,負責就負責。
我很高興能對他負責。
也讓我有更多的底氣去報前世之仇。
齊應景廢了,晏小小受不了打擊,整天瘋瘋癲癲的。
但我知道,晏小小根本就是在裝瘋,她一方面是想裝瘋躲債,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降低我的警惕,伺機報復我。
我不可能讓她如意。
並且,前世晏小小砸死我之前還透露過,我母親其實並不是自己病死的,而是我父親和我那好繼母聯手給她下的毒。
如今,晏小小雖然廢了,可晏家那兩個老東西都還好好的呢。
怎麼讓人甘心?!
我滿腔仇恨卻只能按兵不動。
現在我不是一個人,我身後還有丈夫和孩子,我身上不能有任何污點,我得等一個最好的機會再出手。
我不著急,自然有的是人急。
眼看著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晏家那幾個人眼紅得要吃人。
沒有多久就到皇帝面前去告我的狀。
聲稱我身懷寶藏卻不獻給朝廷,是心懷叵測。
皇帝將信將疑,把我叫進了皇宮。
我笑了,機會來了!
晏明修!晏何氏!晏小小!你們準備好了嗎?
「皇上,晏姝雖然是微臣的親生女兒,但她卻私藏海量珍寶,足以養活一支軍隊!
「微臣深受皇恩,不敢欺瞞皇上,所以大義滅親,向皇上舉報她!請皇上寬恕微臣之罪。」
我那好父親如是說。
好好好,好一個大義滅親!
皇帝面無表情看向我:「你怎麼說?」
「皇上!」
我坦然跪在皇帝面前,鎮定自若地回覆:「妾身所有神通盡皆在此,別的沒有了。」
我身側是生產那日出現在產房裡的現代物資。
還有晏小小的那堆,也在。
兩堆物資是鐵一般的證據,印證著我的話。
「妾身父親撒謊!有神通的人並非妾身以及晏小小,而是我父親晏明修!」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我不疾不徐道:「只要是我父親所生之女都有此神通,只不過能力有大有小而已,皇上若不信, 可叫父親與母親多多努力,再生幾胎閨女, 自然就知分曉。」
說著我轉過頭去看著驚駭的父親和憤怒的繼母。
優哉游哉道:「可就要您二位多多努力了, 為國捐軀, 這也是父親母親的榮耀, 你們說是不是?」
皇帝咳嗽一聲。
16
我在裡面聽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行吧, 晏明修你的欺君之罪就暫且記下, 且多生幾個女兒將功抵罪吧!」
他擼了我父親的職務:「以後晏大人的公務就不必再履行了, 專心在家為國捐軀就行。」
皇帝對那些物資也是愛如珍寶,巴不得我父親趕緊多生幾個閨女出來,好驗證我的說法。
所以緊盯著我父親, 讓他為國捐軀。
太醫院也專門為了我父親和母親配了助興助孕的藥物。
他們現在成了上京城的一大笑話。
繼母年紀大了, 哪裡還生得出孩子來?
那方面的慾望也沒有那麼強烈, 再加上如果這種事成了單純的任務,肉體的歡愉便再也享受不了, 成了純粹的折磨。
據說晏家不分晝夜都會響起我父親和繼母的哀號呻吟聲, 瘮人得很。
繼母想給父親買小妾分擔壓力,但我及時出面制止。
說了,必須是嫡女才能繼承父親的神通,只能辛苦繼母繼續幹活。
兩人沒多久便被折磨得形銷骨立, 全靠一口氣撐著, 都還在努力耕耘, 為國捐軀……
好不容易懷了一胎, 但高齡產子,又在我「悉心」照料之下, 繼母死在了生產當日。
父親倒是意志頑強, 又撐了三年才去世。
期間我又做主為他娶了一名清倌人,繼續努力。
後來父親死, 那名清倌人就解脫了, 還繼承了晏家的所有財產, 過得逍遙自在。
我做所有事都把晏小小帶在身邊,讓她親眼看著。
這回晏小小是真瘋了。
我都要笑出聲來了。
「完大」她掐死的哪裡是一個小嬰兒?她分明掐死的是皇帝的希望!
皇帝一怒之下,判她流放千里, 終身不得回京。
我的仇終於報完了。
而我這輩子也不再是被捧上神壇有求必應的神仙,我只是一個稍微有點能耐的內宅夫人。
我拿出改良過的種子給朝廷做研究,讓他們自己培育適合這個時代的好種子。
我家的店鋪裡面能出售農業的相關書籍, 還有印刷精美的小兒讀物。
我不再拿出超出這個時代生產力的東西,擾亂這個時空的秩序。
上輩子,正是因為出現了太多世人無法理解的東西, 導致百姓認知混亂。
人人迷信神明, 只想祈求上天的賜予, 根本不想努力。
後來更是田地荒廢,秩序崩塌。
最後整個國家都被覆滅,被新生政權所取代。
這一世, 我和齊穆都不打算做什麼神明。
我的寶寶會像這世間其他孩子一樣正常長大。
但希望還是要給。
一年以後, 齊穆徵得了皇帝的同意,主持新建了一個科技館。
那些絢爛的來自後世的東西被一一陳列在科技館裡。
告訴每一個來參觀的孩子,這些東西是怎麼被生產出來的。
給他們種下一顆嚮往未來的種子。
告訴他們, 不要迷信神明,神明就是他們自己。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努力方向。
大家共同的美好生活還是要立足當下,共同創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