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 區是核污染最輕的聖地,你妹妹身體弱,我們只能帶她走。」
偏心的父母看不到妹妹勾起的嘴角,帶著她開走了家裡唯一的車。
我再也忍不住,仰頭大笑出聲。
戒指散發著幽幽寶光,靜靜躺在我掌心。
1
核事件一年後,無處不在的核輻射殺死了許多人,妹妹的身體撐不住了。
「你妹妹昨天流鼻血了,無輻射的小青菜就讓給她吃吧,你從小身體好,吃些輻射菜也沒關係。」
媽媽蒼白的手硬生生從我碗里夾走了菜,再溫柔地哄妹妹吃下。
可她忘了,之前我吃了她夾的輻射菜,不僅流鼻血,還嘔吐,頭疼,人幾乎要昏死過去。
我大喊一聲「憑什麼啊!」摔了筷子,就跑回屋裡反鎖上門。
妹妹以為我在哭,嬌滴滴笑著說:「媽媽,你這樣做,姐姐會不開心吧?」
沒煮過的冰凍菜葉子,她吧唧嘴吃得香噴噴。
確認房門鎖好後,我割開皮膚,用血喂養戒指,從戒靈空間裡取出熱騰騰的蓋澆飯。
他們永遠猜不到,我有這樣一枚囤滿了美食的戒指。
麻辣燙、烤肉這種重油重鹽的奢侈品,都是有錢人偶爾吃一頓要在朋友圈裡大曬特曬的,而我囤了五百斤。
只剩下三冰櫃的冷凍菜和肉實在放不下,才擺在屋子裡。
這三個冰櫃卻被妹妹得知,她攛掇著很久不管我的父母來看我。
父親看到冰櫃里的碧綠色小青菜,都走不動路了。
畢竟外面淡粉色的輻射小青菜都要 500 元一顆,碧綠色的無輻射青菜至少 10000 元一顆,還是有價無市。
只不過,冰櫃里的菜,快吃完了。
我炫完今天的土豆牛腩蓋澆飯後,等小小的傷口不再出血,就仔細收拾了衛生,又開窗散了散香味兒,才出了屋子。
一開門,就看到妹妹趴在我的冰柜上,而父母有些警惕地看向我。
半晌,母親開了口:
「沐白啊,家裡好像……沒菜了啊。」
父親已經三天沒吃飽過了,餓得顴骨突出,他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
2
正在這時,收音機響了。
居委會通知大家下樓買菜了,低輻射菜每周只送一次,每次只賣半個小時,過時就買不到了。
別看屋子裡還算安全,可屋外全是輻射,人走出去不到半個小時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每家每戶都有厚重的防輻射服,即使這樣,三個月來,為了出門買菜也死了十幾個人。
今天輪到妹妹出門,可她像聾了一樣,只顧著咳嗽,躲在父親身後。
父親幾乎沒有猶豫,就用嘶啞的聲音命令我,「愣著幹什麼?趕緊去買菜啊,想餓死我們不成?」
我打不過父親,只能一次又一次穿上厚重的防輻射服,走出家門,被輻射緩慢侵蝕身體。
鄰居的輻射服已經破了一個口子,她走在前面,數著錢:
「買個粉色的白菜花了三千八,愛馬仕居然只能換瓶格瓦斯,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賣菜車已經近在眼前,鄰居卻突然噴出一道血,染紅了牆壁,然後重重倒下。
她的防輻射服早該換了。可誰又會賣給她呢?
我的心重重一沉。她是個熱情的女孩,也樂於助人,可防輻射服那道口子就是她救下的小男孩劃的。
而那個小男孩,僅僅是覺得大人驚恐的樣子很好玩。
其他鄰居麻木地跨過她的屍體,拿過一大包粉紅色的蔬菜,麻木地蹣跚上樓。
我買了菜,站在家門口,聽到家裡面的聲音。
「 C 區開放進入名額,每戶有一個搖號資格,請及時參與搖號。
「您搖中 3 個名額,請及時聯繫居委會登記。」
妹妹爆發了一陣小小的驚呼:
「爸爸真厲害, C 區可是輻射最低的安全區,這下我們一家三口就平安了!」
一家三口?我冷笑一聲,推門進入,妹妹的聲音戛然而止。
見我只顧著消毒,脫防輻射服,安頓好粉色蔬菜,她才放下心:
「姐姐,你剛才,沒聽到我們講話吧?」
我面無表情看向她,隨後拖著虛弱的身體慢慢回屋。
掌心的戒指被我的血肉喂養,隱隱約約閃爍著寶光。
我冥冥之中有預感,它要升級了。
3
趁夜,父母偷偷搜颳了我家裡所有東西,蔬菜,水,甚至連廁紙都全部打包好。
我穿著睡衣沉默著走進客廳,把他們嚇了一跳。
隨後,母親奇細的手臂拎著蔬菜往後一藏,期期艾艾地說:
「沐白啊, C 區是核污染最輕的聖地,你妹妹身體弱,我們只能帶她走。
「你能理解爸爸、媽媽吧?」
父親則是瞪著血紅的眼,一把扯過裝滿了蔬菜的包,推著母親頭也不回地帶上大門。
父親從沒有出門買過菜,他的防輻射服有好幾個地方穿錯了,這樣出去會生病,可我為什麼要提醒他?
妹妹最後一個出門,她的牙全部外翻,咧開的嘴角里全是惡意,得意洋洋:
「姐姐,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裡的輻射馬上要升高十倍,變成無人區。所有人都在往 ABCDE 區疏散逃跑。」
「可是家裡唯一的防輻射車被父親開走了,你還能去哪?」
「被放棄等死的滋味,怎麼樣?」
我皺了皺眉,冷淡說道:
「你牙里有菜。」
可她不以為恥,反而十分享受地舔了一圈牙齦:
「你是在羨慕我嗎?
「再見,我親愛的姐姐。」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可若她知道,我有整整一空間的美食,還能像現在這樣高興嗎?
我決定讓這個問題留得久一點。
看著他們開著我的車絕塵而去,終於擺脫他們之後,我默默拿出戒指。
它寶光大放,由白光慢慢變成金光,冥冥之中我能感知到,它升級了!
不僅能夠完全吸收空氣中的輻射。
竟然還能修復我的身體!
我咳出一口血,蒼白的臉上泛起潮紅,劇烈地喘息之後。
我再也忍不住,仰頭大笑出聲!
4
短短三日,整棟居民樓的人都陸續撤離了。
小區里一片死寂,我站在四十三樓的窗口,看著遠去的車隊,就像黑夜裡的一條銀河。
明天就是隔壁小區的疏散時間,那一片燈火很快也會消失。
朋友圈裡,妹妹每個小時都在曬 C 區,有限量供應的三根綠色蔬菜,擺盤精緻,很有名媛范兒。
配字,【不知道姐姐在吃什麼呢,真希望在 C 區看到姐姐呀。】
我挑了挑眉,從空間裡倒出一杯紅酒,慢慢品嘗。
然後開啟不露臉的直播,ID 就叫「舌尖上的下飯菜」,在餐桌上擺好了沸騰的鴛鴦火鍋,盤子裡滿滿當當的綠色蔬菜,甚至還有更稀缺的新鮮肉類。
網友「輻射讓我變強」評論:
【這麼奢侈?假的吧,美食電影?】
我輕笑一聲,隨手下了一盤肥牛。
「不是電影哦,是我的晚飯。」
彈幕「窩草!」了一聲,隨即消失了。
我不以為意,往清湯里下蔬菜。新鮮的小白菜,嫩嫩的雞毛菜,網友們上一次看到還是微博上超級富二代的生日直播。
許多人進直播間都傻了,發了許多問號又退出去。
這時,網友「輻射讓我變強」帶著許多人衝進直播間。
【我是程序猿,AI 比對過了,不是以前的電影,也沒有合成跡象!】
【我是富二代,大佬口下留情,求施捨小弟兩根菜葉子!】
【我是小流量,大佬看我合不合心意,暖床陪聊求包養啊!】
一瞬間,直播間流量暴漲,無數人衝進來鑒假,熱度越來越高,幾分鐘就衝到了首頁。
有一個彈幕飄過,他問:
【大佬為什麼要開直播,是缺狗嗎?我可以吃剩飯。】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有啊,隨便一開,只是我那妹妹挂念我,想知道我的晚飯吃什麼。」
又看了眼朋友圈,我關掉了直播。
果然,不出一分鐘,妹妹發來消息:
【姐姐,你知道剛才有個很火的直播嗎?】
5
我還沒回復,妹妹馬上又撤回了,重新發了一張我直播間的截圖:
【姐姐,我在 C 區認識了新的富婆姐姐,她還請我吃蔬菜火鍋呢!
【姐姐的粉色青菜還夠吃嗎?不夠的話,可以出去挖變異的草根樹皮吃哦,反正姐姐也活不了幾天啦,嘻嘻。】
我有些意外地勾了勾唇,發了個【滾】。
大概是我的回覆讓她安了心,她開始變本加厲炫耀在 C 區的生活,反而讓我對 C 區有了許多了解。
其中,就包括 C 區的守衛隊零隊隊長,霍宇軒。
父親果然出了事,妹妹卻被路過的霍宇軒所救,一顆芳心暗許。
妹妹守著昏迷不醒的父親,做足了大孝女的樣子,幾次三番去感謝霍宇軒,屢屢暗示她願意以身相許,可霍宇軒似乎並不在意。
畢竟就連 C 區首長的掌上明珠,紫夢小姐都對霍宇軒情根深種。
不過這和我沒有關係。
一連數日,身邊的小區成片暗淡下去,人群紛紛撤離這座輻射即將暴漲十倍的城市,就連老人也開著電動輪椅,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
漆黑死寂的城市上空,星星閃爍著,我第一次看到月亮。
沐浴著月光,我睡著了,戒指卻開始以千倍的速度吸收著月華,光芒暴漲。
一片寂靜中,沒有人知道,核輻射一年後,下一次異變,已經開始了。
一根細長的藤,一夜之間,爬滿了矮房的白牆,向四周探去的根須像極了章魚的觸角。
一顆枝繁葉茂的樹,在黑夜中,睜開了幽深的雙眼。
6
第二天衝上熱搜的,
第一名是這座即將成為無人區的死城。
而第二名,毫無疑問是我的吃播。
#隨便一開,就是價值上百萬的火鍋。#
#為了剩菜,給富姐當狗。#
當然,有人舔就有人黑:
【那是塑料蔬菜吧,五分鐘就下播,誰知道她吃沒吃。】
【就算是真的,這麼多高級綠葉菜,誰知道女主播是通過什麼途徑得來的,懂得都懂。】
我第二次開播,時間定在了中午。
照樣是不露臉吃播,花菜炒肉片,蒜蓉粉絲蝦,酸湯肥牛,再來上一碗晶瑩剔透的大米飯。
彈幕「嘶溜」「嘶溜」了五分鐘,發現我還沒下播,咀嚼聲如同 ASMR 在他們耳膜里炸開,當即瘋狂起來。
【我高價買的藍莓味壓縮餅乾瞬間不香了,嗚嗚嗚。】
【樓上有錢人,我在吃過期三十天的廉價人造肉,淚水從嘴角流下來。】
從一堆饞嘴言論中,我看到一條不一樣的:
【姐姐今天也有好好吃飯,真好呢。】
不只我一人注意到了這句話,老觀眾猜測:
【難道你就是主播的妹妹?】
【該死,新的大腿已經出現,怎麼還能停滯不前!妹妹看看我!臉帥身壯吃得少!】
我點進去一看,巧了,這還真是我的好妹妹,沐雨。
在我有意的默認下,所有人都知道沐雨是新的女富婆,十條彈幕有五條是追捧她的。
這大大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甚至有彈幕扒出來,沐雨的定位在 C 區,是眾所周知的核污染最輕的聖地後,相信她是富婆的人更多了。
沐雨朋友圈裡曬的名貴蔬菜也越來越多,甚至與 C 區的頂級名媛——紫夢小姐交了朋友。
可與之相反,媽媽身上的金飾卻一件件消失不見。
我就像沒看見一樣,安靜地吃完下播。
開窗打開過濾器通風,收拾好碗筷後,我有些不確定地取下戒指,對著日光打量。
它似乎,多了些花紋?
我仗著戒指能修復身體,狠狠割開一個大口子,放許多血喂它。
直到頭暈眼花,才從空間裡拿出止血藥物敷在傷口上,捏著戒指又看了一圈。
果然,花紋比之前長了一公分。
我戴好戒指,看向窗外,明明是烈日炎炎,可半點人影人聲也無,徹徹底底一座死城。
今後的核末日將更加神秘莫測,極高輻射是末日的終點,抑或僅僅是一個起點,這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寶物戒指是我目前最大的倚靠。
思及此,我從空間裡取出許多紅棗、紅豆粥吃下,狠下心,在掌心深深割一刀,噴涌而出的血液飛濺到空中,隨即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全部被戒指吸收,一滴不剩。
而我從一開始的疼痛難忍,到後面漸漸麻木,最後在暈倒之前,止了血,握著戒指讓它修復我的身體。
在戒指運轉的寶光中,我安心地倒在床上,沒有注意到一絲血腥氣從窗戶縫隙鑽出去,被一根細藤捕捉吃下,隨後細藤暴漲三米,將路邊的石獅子徹底纏繞,越纏越緊。
砰!
石獅子崩碎了,碎石塊散落一地。
7
很久之後,我被餓醒,腹鳴如雷,似乎自核事件起,從來沒有這麼餓過。
吃飯的時候,我照常打開朋友圈,發現妹妹沐雨仗著富婆妹妹的身份,已經在 C 區混得風生水起,一下午都在曬朋友們送給她各種蔬菜,其中,紫夢小姐更是大手筆送了她許多翠綠的青菜。
紫夢小姐還宣稱,自己從小胃口不好,但是看「舌尖上的下飯菜」在直播里吃飯特香,帶動著自己每次都能吃三大碗飯,想和主播做一輩子的飯搭子。
正欣賞著,叮咚一聲,她又發了新朋友圈。
我點開一看,卻不再是炫耀,而是霍宇軒受傷的病床睡顏照。
哇哦,這位長得像個戰神的守衛隊零隊隊長,單體戰力天花板的傳奇,也會受傷?
一看微博,才發現熱搜已經全是零隊遇襲的新聞。
但沒有正式通告,全是網民們的猜測,有猜流竄倖存者反叛的,有猜是領隊得罪了人。
在一堆吃瓜評論中,我看到一條消息說,家附近的植物變得好高大,之前核輻射死掉的許多屍體也不見了。
下面跟著一串兒「細思極恐」,但真正信的人不多。
我心下一驚,探頭看向窗外。不是錯覺,樹木確實比記憶里要高許多。
正驚疑不定,我聽到夾雜著水聲的窸窣聲。
像是緩慢地摩擦,又像是一攤爛泥里有更加恐怖的東西將要噴涌而出。
我連忙將窗戶都關牢,神經質地細細檢查家裡的每一處,包括廁所下水道。
突然,在我驚恐的視線下,一根細藤慢慢爬到正對我的窗戶中心,細密的蛛網裂紋從窗戶中心爆開,四下蔓延。
我迅速關上門,扭頭就跑。
可細藤速度更快,它捅破了窗戶,重重撞在門上,急促的撞擊猶如沉悶的鼓點,那扇二手市場淘來的單薄木門很快被撞出一個大洞,細藤穿過洞口,狠狠洞穿我的肩膀,將我像塊爛肉一樣釘在牆上。
要死了……嗎?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肩膀上噴涌而出的血液全部飛向戒指,細藤想彎起來阻止,但根本阻止不了一點兒,戒指將我的血吃得乾乾淨淨。
細藤怒了,又分出兩根枝丫,分別洞穿我的小腹和大腿。
我慘叫一聲,大量噴涌而出的血液懸停在空中,而後一往無前飛向戒指。最後戒指甚至打了個飽嗝。
而我在飛速失血,又被戒指修復身體的雙重作用下,臉色一半潮紅,一半慘白,難受極了。
突然,戒指光芒大綻,不僅將攻擊我的細藤全部融化,還發出暖融融的光籠罩我,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它又升級了。
等一切安定下來,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到核事件之前的最健康狀態,渾身充滿了力量。
現在的戒指,不僅能吸收我周圍的全部輻射,還能將這些輻射轉化為能量,為我修復身體,並攻擊所有危害我的目標。
哦對了,它還能吃「細藤」這樣的變異植物,而且似乎越吃越能增強自己。
我摸了摸小腹,無比平坦,別說剛才被細藤洞穿的傷痕了,就連脂肪小肚子都消失不見。
甚至隱隱有腹肌的輪廓,充滿了力量,感覺能一口氣做五十個卷腹。
媽的,絕了。
折騰了一晚上,直播吃晚飯的時候,討論植物攻擊人的彈幕多了起來。
【天殺的,小腿差點被變異草鋸斷,去醫院包紮足足排隊十個小時,血都要流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