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和克蘇魯完整後續

「干訣——」我眼睛微眯，盯緊了密林的鬼火，清召道，「無量伏魔劍！」

唰——

密密麻麻的玄劍飛出！

無量個玄劍齊刷刷地猛地刺向密密麻麻的提燈閻羅！

「離訣！業火焚身——」

嗖地，又飛出數十道巨大紅符！

每一道符籙都流動著血紅光芒，齊齊卷向提燈小鬼！爆起熊熊烈焰！

這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我揚手捏訣：「鳳凰火——」

一聲鳳鳴響徹大地，五彩斑斕的火鳳凰自虛空飛出，翅膀一震沖向提燈閻羅，猛吐火焰！

一套連招後，霎時——

神山上火焰翻湧，閻羅們還不及出手，就盡數灰飛煙滅了。

張三和端木青一齊傻眼：「？」

彈幕更是瘋了！

【……】

【！】

【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麼！】

【她是人是鬼？啊啊啊誰來告訴我？這是人類能做到的嗎？】

【我的媽呀，這回我是真的 san 值掉光！這這這是真實發生的事嗎？】

【耶耶耶，我們愛神終於干翻全場了！】

【嗚嗚嗚終於！！我好半天不敢說話，一夸愛神就被罵嗚嗚嗚……】

可，這絕不是結束。

我知道，真正的祂，就在那裡等著我們。

就在那裡……

那座巨大的神廟。

那座高聳入雲的神像。

「走！」我回頭對同伴們說，「我們本就退無可退。」

不逃出去，祂總會來找我們。

既然如此，我就迎上去！

11

乘著夜色。

我們順利上了山。

即將靠近時，囈語聲，吟唱聲滾滾而來。

癲狂！錯亂！雜亂無章！

令人窒息的瀕死感！無處遁形的恐懼！悉數滾滾而來……

斷壁殘垣中，龐大詭秘的神像依然高聳入雲，冷漠地隱於不可見之地。

相傳，古經卷上寫道：

【祂從海底湧出，從地面崛起，從天空降臨，無處不在。

【祂的來到，屍骸滿地。所到之處，恐懼蔓延……】

這句，是克蘇魯文學流傳至今的讖語。

降臨！降臨！瘋狂降臨。

彈幕跟著錯亂起來。

【神神神愛愛我是是是螞蟻要蜜糖。】

【臣服臣服臣服從從從……】

【san 值掉光！san 值掉光光光光！】

【怎麼回事！普通觀眾就算了……怎麼我也……】

終於，系統強行介入：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系統已強制斷開『普通觀眾』的直播連結。

【並派遣醫療人員前往救治。

【同時，協助『異能觀眾』開啟精神護盾，祝諸位『上客』觀看愉快。】

直播間觀眾瘋狂掉線。

人數霎時從兩萬，變成二十。

但不過片刻，又湧進來兩萬人，甚至觀眾數量越來越多。

【啊啊啊我不死心，死我也要看到大結局！】

【系統不是有精神護盾嗎？俺們普通人也要看直播！】

【每次都是只有異能者才能怎樣怎樣，我們普通人不行。雖然是為保護我們，但我們真的很難過……】

【是啊，希望系統增加防範力度，而不是趕走我們！謝謝~】

系統只得為全體觀眾開啟精神護盾，直播間勉強安穩下來。

我們四個平安上山。

剛剛，我們服食了青黛製作的丸藥，能保護我們免於被精神污染十分鐘。

這十分鐘就是我們的生死時限！

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

「張三！

「挺住！張三！」

張三錯亂了，在靠近真正的克蘇魯古神這一刻，他再度陷入癲狂。

青黛忙為他緊急救治。

他瘋狂尖叫：「祂來了！祂來了！」

「是祂！」

霎時，山上濃霧驟起，濃郁得像有人從天上拽下烏雲。

隱約間，我看到一個龐大的怪物向我們緩緩蠕動過來……像移動的山嶽！

壓迫感襲面而來，裹挾著不可言喻的恐懼！

噗通——

巨大的威壓下，青黛和端木青控制不住雙雙跪地。

他倆掙扎著爬起來。

如果，丟棄張三，我們還能逃……

我回頭看向他倆，他倆明顯也意識到了。

蒼勁茂盛的老槐樹下，張三虛弱地蜷靠在那裡，雙眼逐漸變成濁黃色。

黏糊糊的觸角衝破肌膚！一個又一個，他在逐漸被「神」占領。

他和屍山上的供奉不同。

——那些是神的香火，神的食物。

而他，是被神選中了，成為信徒，成為怪物！成為失去自我的行屍走肉！

我俯下身拉他：「起來，我們帶你走！」

端木青也急吼吼地猛搖他：「大哥，你快起來！你可是重要人物！你要沒了，我們全完蛋！」

「求求你，振作啊！」小學生嗚嗚哭起來。

張三似得一線清醒，他突然開口：

「我想活！我想活！可是！

「可是……

「你們走吧！不要管我了！

「帶著我，誰都逃不掉！」

端木青崩潰，搖得更猛了：

「啊啊啊啊大哥，你到底明不明白！拋棄你，我們也會死！」

「你是重要人物啊啊啊啊啊啊！」

小朋友急得要裂開。

張三嘴唇嚅動，眼圈忽地紅了：「我不是。」

端木青：「什麼？」

「我不是什麼大人物。」張三艱澀道。

他枯萎在地，癲狂又無助：

「是我騙了你們！我怕死！我怕被拋棄！我被異化了！我怕你們丟下我不管！

「是我騙了你們啊！

「我的技能是『偽裝系統』，我對你們發布了虛假信息！我……」

他哽咽起來：「我只是個普通人……」

他的身軀還在不斷被侵噬，被占領，從身體到靈魂！

濃霧中，他瑟瑟發抖，眼中蓄淚。

明明極度恐懼，極度無助，明明眼裡寫著「想活」！寫著「救救我」！

但，這一次他卻毅然決然地推開我們：「逃吧！帶著我，連你們也逃不掉了！」

他怒吼：「逃——」

端木青目瞪口呆。

我蹲下來，抱住渾身黏液的他：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我要救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大人物！

「我要救的，就是你啊！」

這次，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沒錯……

那天清晨，在屍山上我把他拖出來。

在肢體觸碰的那一刻，我讀到了他的直播間信息。

有觀眾在罵他撒謊，有觀眾在誇他機智。

他怕自己被異化後，我會因為恐懼、因為噁心丟下他不管。

所以，他騙了我。

自然，他也騙了端木青。

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理解他的無助和害怕。

也諒解他的謊言。

我拍拍他：「我要救的就是你！普通人，張三。」

張三渾身顫抖，眼中情緒幾度變幻，從怕被拋棄的恐懼，到不敢置信，到激動無措，最終抱著我號啕大哭！

「仙鶴引——」我捏訣清召。

霎時，鶴鳴響起，悅耳動聽。

一隻巨大的仙鶴從虛空中飛出，落在我們身側。

我一揮手，一陣清風將三人送上鶴背：「去！」

仙鶴背著三人直衝向不遠處的神廟。

「救他！」我沖青黛遙遙大喊，「我們一起，和閻王搶人！」

青黛淚眼矇矓，回頭望我。

鬼醫眼中閃爍堅毅的光：「好！我們一起和閻王搶人！」

從這裡，到時空旋渦。

鶴靈要飛四分鐘，也就是說，我必須擋住祂四分鐘！

青黛給的藥，藥效剛好也只剩四分鐘了。

我飛身擋在古神前面，以一往無前的勇氣！

12

濃霧中，祂走近了。

我站在古神腳下，顯得無比渺小！不及祂的腳趾大（若祂有腳的話），祂的膝蓋下儘是盤踞伸展的觸手。

我仰頭，望向雲端。

只看到祂的半截身子，穿著碧綠的斗篷，提著一盞骷髏燈籠。像之前小怪的無限放大版。

彈幕瘋叫：

【臥槽臥槽臥槽！像一座山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提燈閻羅嗎？那之前的那些是什麼？】

【看來那些都是小嘍囉，這位才是真神！】

【啊啊啊啊感謝小白花，讓我們隔屏窺見真正的古神！】

【救命！隔著螢幕我都在發抖！小白花該多害怕啊！】

【藥效快過了，小白花逃不掉了！】

【嗚嗚嗚再厲害也敵不過神明啊！】

【所以說……新人不要去挑戰高難度動作！為她默哀吧！】

【點根蠟。】

【點蠟+10000】

他們在遊戲大廳，在另一個世界熱鬧。

我孤身一人，仰頭，只看到未被雲霧隱沒的半截身子。

我曾聽聞，克蘇魯會喚醒「你內心深處的恐懼。」

當祂出現，你無處躲藏。

若你戰勝了一個恐懼，總還有另一個恐懼，沒有人能真的無所畏懼。

哪怕是一點點微小的「怖畏」，也會被古神無限放大！最終將你吞噬。

我聽見！

祂在問我……

「你不怕死亡？」

「不，我怕。」我答道，「不僅怕死，我怕的還有很多。」

提燈閻羅似乎笑了：「死亡為人所懼，永生為人所羨。張三，賜他死亡，成為吾的信徒，又何嘗不是賜他永生呢？」

我冷笑：「失去靈魂、行屍走肉般的永生嗎？」

神明略微沉默，但很快又問：「他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人，一個不值得多瞧一眼的螻蟻，值得你救麼？值得你……為他擋在吾面前？」

我笑笑：「我已經站在你面前，我早已給出我的答案。」

「來戰！」我怒吼。

普通人就不值得救嗎？

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我高舉靈符，雙眸燃起火焰：

「今夜，我李可愛！要向神明宣戰！

「今夜，我李可愛！要為普通人而戰！」

彈幕哭起來。

【啊啊啊我爆哭！】

【嗚嗚嗚，我像被點燃了！我熱血沸騰！】

【唉，真的很喜歡小白花，在她身上我感受到一種溫情，和對同伴的支撐。】

【嗚嗚嗚我也喜歡她！不是因為她多麼強大，而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是她也太不清醒了吧？和古神打？為了區區一個張三？】

【樓上的！你認為什麼是人間清醒？自己跑掉就是人間清醒了嗎？評估自己的實力，看清自己的內心，做出最想要的決定，九死猶不悔！就是人間清醒！】

【什麼叫『區區一個張三』？今夜！我們每一個沒有背景沒有異能的觀眾，都是張三！】

【李可愛，她明明是在為我們而戰！！！】

【每一次，我們普通人都是背景板！都是犧牲品！都是螻蟻！但是，她願意為我們這樣的人而戰！我誓死力挺她！！】

【我爆哭！我也誓死力挺她！】

……

我反手飛符：「巽訣！疾風召來！」

大風呼嘯而至！

一鼓作氣吹散大霧，流竄的月亮和漫天繁星重現在我們頭頂。

神明的模樣卻依然籠在靄靄雲中。

「渺小的人類啊，」祂不屑與我戰鬥，祂低下高貴的頭顱，睨視我如看螻蟻，「為何做無畏的掙扎？神明不可戰勝。」

神明不可戰勝？

但世間，不只你一個神明！

我飛身跳到樹上，揚手捏訣「心月狐——」

霎時，山嶽崩頹，風雲變色。

翻滾的巨大旋渦中，衝出一隻高似玉山的九尾白狐！

祂眉心一撮紅毛，九條長尾如同攪動天地的混天綾，龐大的身軀足以和閻羅比肩！

「喚孤何事？」

九尾垂首，睨視著螞蟻一般渺小的我，傲慢又慵懶。

我微笑著, 舉起右手指向提燈閻羅：「我要你揍祂！」。

「是，我愚蠢的主人。」

九尾猛地沖向提燈閻羅, 霎時擊潰了對方的淡定！兩廂纏鬥起來！

九尾，亦是上古神祇。

神明，對抗神明。

誰會贏呢？

我微笑著看向天空中無數的星斗。

天上原有顆星叫心月狐。

遇見端木青的那天晚上，我吐了一夜金幣，花大價錢，用女媧石複製了那顆叫「心月狐」的星辰。

它是九尾的本體，是祂力量的源泉。

既然, 一顆心月狐能給九尾強大的力量，那一百顆呢？一千顆呢？一萬顆呢？

看著天上一萬顆璀璨的「心月狐」。

再看看激烈撕斗的兩個神。

神明, 對抗神明。

我永遠賭更慈悲的那個, 會贏！

番外

遊戲大廳播放通報。

【《提燈閻羅》克蘇魯副本已被成功通關。

【通關人數：9 人。

【遊戲獎勵二十萬金幣，已發放到帳, 注意查收。

【通報批評：玩家李可愛，請立即歸還 NPC 青黛！

【所有玩家請注意，禁止拐走 NPC！禁止拐走 NPC！禁止拐走 NPC！

青黛在治癒張三後，被系統強制回了副本。

但她很機智地留在了桃源鎮。

這樣一來, 小鎮下次轉移時，她就可以換一個副本生活了。

我給她留了一張傳音符, 方便以後聯繫。

鬼醫阿黛名不虛傳！

張三恢復得很好，不僅神志清醒，還能隨意控制觸手——取物，攻擊, 洗澡……反正啥都能幹。

系統賦予他的遊戲初始技能——「偽裝系統」——也很強。

【玩家可發布或篡改系統任務，每局遊戲限使用兩次。每次使用，可指定一個或多個使用對象。

【注意：一、對超出方圓十里的玩家, 無法使用此技能。

【二、使用時, 會在直播間通報。】

既然在直播間通報……

呃, 我就能看見彈幕。

總之，我也克他。

這次闖關, 系統原本的任務是：【穿越時空旋渦, 回到遊戲大廳, 視作遊戲勝利。】

時空旋渦不止一個。

此次通關的九個人, 除了我、張三和端木青，剩餘的六人，我並不知是誰，亦不知他們曾面對過什麼樣的困境。

只能說……

目前還是個謎。

……

我舒服地衝著熱水澡, 洗盡一身疲憊。

捧著熱飲，推開公寓的窗戶，晚風拂面, 舒適宜人。

宇宙浩渺。

命運無常。

洛夫克拉夫特所創作的克蘇魯神話中, 提及「宇宙冷漠, 人類法則毫無意義」。

對於神明來說，人類只是蜉蝣，只是螻蟻。

神明不會在意螻蟻。

甚至, 根本不會看一眼螻蟻。

可對人類自己來說，螻蟻可以珍視螻蟻，螻蟻可以幫助螻蟻。

人類的法則, 在人類世界有意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