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愛千金輕一笑完整後續

顧崢自戀地瞥了我一眼，邪魅一笑：「讓她自己選啊。你們爭來爭去，考慮她自己的想法了嗎？呵～看來你們也知道她只想和我在一起！」

我臉頰抽搐：「……」

顧崢是怎麼做到這麼自戀的？

柳暮雲好奇地看看我：「小妹妹真受歡迎。」

導演看熱鬧不嫌事大：「飛行嘉賓有優先選擇權。」

柳暮雲歪頭沖我笑得意味深長：「我也想選你，你願意嗎？」

我亦看著他笑：「卻之不恭。」

我倆視線相交，嗞嗞冒著火花。

這位公子哥氣韻不凡，身懷異能，很可能是詭怪。

想吃我？你算是咬到石頭了！

我們抽中的任務是【一簾燈影藏春秋】。

我和柳暮雲異口同聲道：「雙手對舞千古事，一簾燈影藏春秋。」

說完，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是皮影戲！」

我：「……」

柳暮雲微微挑眉。

離開湖心廣場前，我給林雪霏三張雷符、三張火符和一張傳音符，如果她遇險可以傳音向我求救。

一時間，林雪霏成了下一個被男嘉賓們爭搶的對象。

我和柳公子已走出很遠了，還遙遙聽到顧崢的呼喊。

「李可愛，你不是我的私生飯嗎？我允許你跟別人走了嗎？

「如果你肯回頭，出了節目，我允許你當我女朋友！

「當女友期間若是表現得好，嫁入顧家也不是不可能。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我冒出一腦門的黑線，好想撕爛他的嘴啊。

9

皮影小築有著青檐碧牆，遠看像一條盤踞著的青蛇。

待走近了，巨大的梔子樹向牆外探出了枝條，潔白的梔子花在夏夜中散發著迷人的甜香。

院內隱約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鸝鶯婉轉。

我們站在門外，沒急著進去。

柳暮雲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玩家吧？」

我的心尖顫了顫，不客氣地反手捏住他的脖子，把他逼到牆上：「你是詭怪？」

話剛問出口，他的直播間彈幕湧入我的腦海：

【柳公子加油，你攀上了李可愛，你要發達啦！】

【唉，一邊為哥哥能抱到大腿感到開心，一邊看他們甜蜜互動心生酸澀……】

【樓上的，誰不是呢～】

【李可愛是誰？很厲害嗎？看起來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欸！】

原來他是玩家！

我誤會他了。

我尷尬地收回手：「對不起，進到這個副本後，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玩家。還以為青潯鎮只有我自己呢。」

青年捂住脖子，委屈道：「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啊。」

「找我？」我莫名其妙地指指自己。

「嗯嗯，」柳暮雲點點頭，「我是新人玩家，專程來抱你大腿的。」

我現在這麼有名嗎？

……

窄小的房間裡，擠擠巴巴地放著三排軟凳。

我和柳暮雲審慎地選擇了最後一排。

白色的幕布後，紙板製成的俊秀書生手握書卷長吁短嘆：「一幕一尺方寸台，布間大戲滿堂開。皮中見影藏真諦，木偶無心指上來。

「諸位看官，話說九百年前，青潯山上有一條潛心修行的小青蛇……」

書生退下，幕布後雲霧繚繞，樹木蔥鬱。

小青蛇登場，細細的一小條。

呆頭呆腦的，還挺可愛。

在第一幕中，它救了一個上山採藥的郎中。

小郎中為摘取靈芝草險些掉落懸崖，小青蛇用自己的身軀做繩子，把郎中拽了出來。

郎中感激萬分：「不知要如何報答你才好。」

小青蛇奶聲奶氣地搖搖頭道：「不必報答，蛇蛇我想修仙，救你也算積福啦。」

……

第二幕。

月色照深林，小青蛇在銀輝中吐納修功。

勤勤懇懇，沒有一日偷懶。

斗轉星移間，九百年過去了。

在此期間，它救過無數百姓的命，自己也得以化形，成了一位仙逸的美少年。

……

第三幕。

夜涼如水，一位清秀書生在羊腸小路上踽踽獨行。

他提著荷花燈籠，微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書生名叫薛林，自幼聰穎過人，頗有才學。只等明年春闈，小試筆鋒。

他正是九百年前的小郎中轉世！

薛林正往家走呢，忽聽到路邊的林子裡有人在喊他。

書生提著燈籠，向林中看去，只見一條杯口粗的青蛇盤踞在樹上。

青蛇文雅有禮地請求道：「貴人，請您為蛇蛇賜字。蛇蛇以後一定報答您！

「您看我像什麼？」小青蛇滿眼期待。

妖精在道法大成前，需向貴人討封。

對方的賜字至關重要，選擇向誰討封，幾乎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對方手中！

薛林心知青蛇在向自己討封。

他見青蛇恭順，甚覺有趣，遂玩心大起。

他笑吟吟道：「賜字嗎？我看你啊……像條【蟲】！」

小青蛇聞言，滿眼的期待霎時破碎。

它怔怔不語，眸中漸漸蓄淚，接著以頭撞樹，哭得不能自已。

潛心修行九百年，日日夜夜不敢懈怠，馬上就能修成正果。誰料，竟功虧一簣！

薛林見狀，懼怕青蛇報復，趕緊逃了去。

小青蛇沒有追他，而是獨自哭了一整夜。

天亮時，它淚眼朦朧地向山林深處游去，杳然無蹤。

唯剩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10

皮影戲演到這兒，戛然而止。

柳暮雲轉頭看我：「你怎麼哭了？」

「你不懂，」我忿忿然道，「妖精討封，只能討一次。青蛇九百年日夜苦修，竟然被混帳書生封為【蟲】。

「薛林身為寒窗苦讀的書生，竟不能懂小青蛇的一番辛苦嗎？

「想想你讀了九百年高中，卻在高考時被監考莫名其妙地撕碎了考卷，你什麼心情？

「明明舉手之勞就能成全別人，為什麼偏偏要為難人家呢！」

柳暮雲聞言，眸光瀲灩，也跟著濕潤了。

他遞給我一方雪白的手帕，眉頭緊蹙地盯著白幕布，陷入了沉思。

我剛為青蛇抱完不平，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聲。

白幕布倒了，密密麻麻的蟲子向我倆涌了過來！

紙板和獸皮製成的書生、郎中、青蛇、少女、老嫗……像活了似的，向我們獰笑著撲過來！

我們的跟拍攝像不出所料地，跟《武林外傳》的逃單食客似的，再次逃了個乾淨。詭怪明明只追我們，不追他們，跑什麼跑！

我拽著柳暮雲跑出房間，逃進庭院，飛到高高的梔子樹上。

「離訣，業火焚身！」

三張巨大的火符飛出，卷向詭怪。

以風捲殘雲之勢，輕而易舉地把殺向我們的怪物消滅了。

處理完小嘍囉後，我歪頭沖柳公子笑：「你打算何時動手？」

「嗯？」他訝異地看我。

我獨自飄到屋檐上，與樹上的他隔開距離。

「偽裝成玩家，險些把我騙了。」我笑吟吟地撈出一張符夾在指間，「你倒是有些手段。」

柳暮雲先是訝異，隨即認命似的嘆息一聲：「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我繃緊神經，「就是現在發現的……剛剛不過是誆你一下，想不到你竟承認了。」

柳公子啞然失笑：「竟是這樣……本想把你變成 NPC 的，可惜你比我想像中的聰明。」

狐黃白柳灰，東北五家仙。

柳為蛇姓。

皮影小築中，偏偏又講了青蛇的故事，鬼童杳杳也專門提醒我小心哥哥，還說哥哥很可憐……很難不讓我聯想到杳杳口中的哥哥就是青蛇，而青蛇就是柳暮雲。

可他也不笨。

他竟然知道我的系統技能是【彈幕昭昭】，還為此偽造出直播間的彈幕，騙我他是玩家。我差點兒就上當了！

真是個有手段的怪物。

「你走吧。」他沖我擺擺手。

正準備大戰一場的我滿頭問號：「啊？？？」

還沒開始打，這是要放了我？

柳公子飄然地跳下梔子樹，一拂袖，滿地焦灰散盡。

夏風悠悠送來他清越的聲音。

——「在我這裡，你已過關了。」

我卻不走，而是跟在他身後：「為什麼放了我？你是西瓜攤的蛇妖吧？照相館裡的蛇像也是你對不對？你就是那隻修煉了九百年的小青蛇？」

他沒回答，一甩袖子，狂風把我送出了大門。

砰——

大門緊閉，震落梔子花簌簌。

這時，我懷裡的傳音符發出疾呼。

「救命救命救命啊！」

林雪霏的求救聲火急火燎。

我不再糾纏青蛇，揚手捏訣急召鶴靈。

伴著鶴鳴聲，巨大的白鶴收翅伏落於我身前。

我剛跳上鶴背，緊閉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

柳公子手執紅傘站在門口：「我與你同去。」

11

壽衣店外，漫天紙錢飄灑，陰風呼號如泣如訴。

壽衣店內，顧崢，林雪霏，張耀輝，裴 rapper 被背靠背綁作一團，他們的臉上被抹了厚厚一層麵粉，臉頰處還塗了一對大紅臉蛋。

顧崢因為貌美，受到詭怪的格外關照，給他梳了個羊角朝天辮。

跟拍攝像早跑得不見蹤跡，湖心廣場的大螢幕上，粉絲怨聲滔天。

【又黑屏！垃圾直播！】

【導演滾出娛樂圈！垃圾直播啥也看不見，浪費我家哥哥的盛世美顏！】

【我說諸位，導演是詭怪欸……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娛樂圈吧。】

【嗚嗚嗚急死我了，顧崢哥哥到底怎麼樣了？不會出事吧？】

【誰說全是黑屏，你們看！場館的內置攝像頭打開了，咱們哥哥……】

【噗哈哈哈，顧崢被 NPC 逮住了，大紅臉蛋很有喜感。不過大明星們也太嬌氣了，錄個節目哭哭啼啼個什麼勁！】

【就是，208w 的錢太好賺了，玩個遊戲還一堆粉絲心疼。】

【樓上的兩位，你們剛進直播間吧？這個節目裡真的有鬼！他們四個有生命危險！！】

【鬼？哪兒來的鬼？我喊一聲鬼，它能出來讓我瞅瞅嗎？】

壽衣店老闆娘是個妖嬈的美婦人。

她臉蛋嬌媚，身段婀娜，搖著團扇的姿態甚為文雅，是個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

可她一出現，顧崢等人就被嚇得面孔煞白，驚叫連連。

因為她像蜈蚣一樣有無數個手足，密密麻麻的足以嚇飛人的天靈蓋。

「啊啊啊啊妖怪！有妖怪！」

「救命救命救命啊——」

大家正一聲比一聲高地尖叫著，林雪霏的懷裡的雷符倏地飛出，卷上美婦人，咔嚓一道天雷滾滾襲來，穩准狠地擊中蜈蚣精！

霎時，美婦人化作一道飛灰。

可下一刻——

十個一模一樣的老闆娘自屋外漫步進來！

她們整齊劃一，笑得得意：「你們掙扎的樣子真是可愛。哦對了，我最喜歡吃白白嫩嫩的小道士了。

「你呀～」她們齊齊指著林雪霏，「將是我們這個月吃的第 101 個小道長哦。」

林雪霏哭起來：「嗚嗚嗚怎麼辦，我的符紙都用光了！李可愛救命啊——」

轟——

一聲巨響，天花板被撞碎。

我和柳暮雲架鶴飛落，宛若天神降臨。

四個大明星看見我們，激動得像一百隻鴨子，扯著嗓子嘎嘎不休——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我們是最佳拍檔。」林雪霏冒出星星眼，還包了兩汪淚水。

「不愧是我的私生飯，我宣布出了青潯鎮就讓你當我女朋友。」扎著朝天辮、畫著紅臉蛋的顧崢邪魅一笑。

「啊啊啊啊啊，有救了！我要為你寫歌，為你作詩，為你做你想讓我做的一切事！」裴 rapper 鬼哭狼嚎。

「哇，真的有神仙欸。」張耀輝歪頭，「不知道騎鶴和我跑步哪個更快？」

蜈蚣精冷眼看著柳暮云：「該死的蛇妖！又來壞我好事？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吃夠一千個人類了。

「他們四個是我的，你別想救走！」

我沖她招招手：「你的對手是我。」

蜈蚣精冷笑：「你？你也配！不過是一個小甜點罷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涌過來。

越來越多的老闆娘走了過來，她們合為一體，匯聚成一個超大號的蜈蚣精。

怪物獰笑著，舞動著千萬個手足向柳暮雲殺去。

柳公子像朵雲似的向後飄了五步，不等他出手……

「震訣，雷霆之怒！」

九霄之上，驚雷乍起。

伴著一聲劇烈的咔嚓聲，恐怖的霹靂徑直降下，狠狠劈中了碩大的蜈蚣精。

滋啦——

大蜈蚣被劈得渾身冒煙，轟然倒地。

顧崢等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被嚇呆了。

只有張耀輝吸吸鼻子：「烤蜈蚣好香。就是火候太大，有點兒糊了。」

12

驚悚直播結束，我們五個嘉賓活了下來。

執行導演雖是詭怪，卻也只得遵守規則放大家離開青潯鎮。

在離開前，顧崢等人幫我用蜈蚣精的皮包了 100 個餃子，眾人包著包著，好幾次差點兒吐出來。

只有張耀輝喃喃道：「真香。」

……

陽光灑落，青潯鎮亮堂堂的。

湖畔的綠柳垂下萬千絲絛，飛絮像雪般漫天飄舞。

到了告別的時候，柳暮雲手執紅傘站在青檐之上，垂眸含笑目送我們。

他一身青衣，孑然獨立，如同玉樹青峰。

手執紅傘，好似托舉著墜落的太陽。

在盛夏飄飛的柳絮中，真像一幅熱鬧又寂寥的畫。

可惜——

他露出的手臂上布滿昆蟲的甲殼，他的頭上也抑制不住地冒出蟲子的觸角……

我不由得想到曾經那個溫柔善良、奶聲奶氣的小青蛇。

想到它勤懇修行，風雨無阻。

想到它在眾生遇難時，儘自己所能地伸出援手。

想到它救助過懸崖邊的郎中，掉進坑洞的柴夫, 貪玩迷路的孩童, 扭傷腳踝的村婦，寒冷失溫的少女……

屋檐之上, 他沖我們揮手告別。

他像早已習慣默默守護, 不抱怨，也不期待。

可我不要這樣的告別！

我仰頭道：「系統，我要青蛇柳暮雲向我討封！」

系統冷哼：【你做夢！妖怪討封，只可一次。】

我笑笑：「我知道你能辦到。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系統沉默片刻。

它試探地問：【交出你進入驚悚遊戲後斬獲的全部金幣……】

我點點頭：「成交！」

金光閃過——

我看到房檐上的青衣公子微微睜大眼睛，青色瞳眸中划過一絲驚愕。

他微微偏頭，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你願意……」柳暮雲的眸中泛起淚光，遙遙凝視著我。

「我願意放棄全部財富！」我斬釘截鐵道。

柳公子睫毛微顫, 身形微晃, 像是不敢相信會有人願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這條小蛇啊……

空有一個駭人的名頭, 實則常懷渡世之心。他這樣的義妖，不該是那樣的結果！

我雙手捏訣, 簽訂與系統的契約。

我願用所得金幣，去為柳暮雲換取一個機會。一個重新討封的機會！

淚水自青蛇眸中滾落, 他哽咽著問：「貴人, 請、請您為蛇蛇賜字, 蛇蛇以後一定會……」

不必說什麼報答。

我御風飛到屋檐上，拉起他瑩白如玉的手。

在他掌心一筆一畫、端端正正地寫下一個【仙】。

霎時——

彩鸞清鳴，紅雲漫天, 霞染萬里！

青冥浩蕩，灑下金色的天光！層雲翻滾, 金色的浪濤不斷。

蛇仙哭了, 哭得比遇到薛林那夜還要大聲。哭過後，他向我鄭重地躬身行禮, 再抬首，綻出一抹感激的笑……

還是笑起來好看！像梔子枝頭跳動的陽光。

這一刻, 我感到無限的溫柔和快意！

千金散盡還復來！

肯愛千金輕一笑？

番外 1

回到遊戲大廳後，帳號上只剩下可憐的兩萬金幣, 這是本輪遊戲所得。

我不由得自嘲：「一個平平無奇的 A 級副本, 想不到卻虧得最多。」

系統賤兮兮地安慰：【下次挑戰 3S 級哦, 獎勵豐厚，包您滿意。】

我輕哼一聲，準備回家。

卻被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少年攔住。

「喂，你就是李可愛？」

他看我時兩眼冒火，就像我搶了他東西似的。

我後退兩步：「鹿聞笙？請問有何指教？」

少年冷笑，露出尖尖的一對虎牙：「指教不敢當, 接著！」

他丟過來一個紅底金字的戰帖。

哦……

想和我單挑。

少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胸有成竹地抱著手臂道：「我不信我會敗給一個漂亮花瓶！」

我撕碎了戰帖，隨手一揚：「幼稚。」

在紛飛的紅色碎屑中，走入溫柔的夜色中。

心情真好呀！

待會兒要吃個薄皮紅瓤的超甜大西瓜。

番外 2

攤位前沒有人，只有掉落的蒲扇和草帽。

真正的攤主樟樹妖被五花大綁地綁在小房間裡。

他嗷嗷大叫：「放我出去，該死的蛇妖！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柳暮雲？柳暮雲！！

「你說你看中了一個玩家，要把她變成 NPC, 留下來當媳婦。

「你說她抽中了『切西瓜』，要借我攤位用用。可你人呢？

「你是不是故意綁著我？我已經答應你不吃人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嗚嗚嗚，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