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轉西遊：悟空完整後續

只聽那白骨精道：「我的白玉籃子裡有酥軟的甜餅，醇香的清茶。唐長老，可要嘗嘗？」

這一句，他說過數遍。

他盯著我，欲語還休。

我也盯著他，驀地心中一動，破天荒道：「阿彌陀佛，還真有些餓了。」

他眼中划過微光，清淺一笑，伸手探向籃中。

一片白雲再度飄過，月亮再度被遮住。

白骨精閃現般出現在我面前，往我手中塞了個東西，他急促地叮囑：「去花果山，水簾洞。」

呼——

狂風驟然吹散白雲，高懸於空的眼睛在滴血。

幾乎同時！

白衣青年的頭顱和四肢被削掉！

鮮血濺到我臉上，他的頭顱骨碌碌滾到我腳下，他死不瞑目，銀眼珠炯炯地瞪著……

我低下頭，手裡攥著的是一枚黯淡的銀色珠子。

熱淚奔涌而出，他塞給我的是他的一隻眼珠！

他的過往鑽進我的腦海。

……

四百年前，白骨洞內。

白衣少年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比起當你的暗棋，我寧願死一死。」

齊天大聖笑吟吟地不說話，隨手丟過去個金光明耀的東西。

少年順手接過：「這、這是啥？」

大聖淡定道：「如來佛的靈識。」

「啥？！」

白骨精捧著這燙手的山芋，丟掉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孫悟空跳到他身側，撫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別怕～俺老孫自有妙計，可收山河，定乾坤，救蒼生。

「且保你四百年不死，賢弟可願一試？」

原來，白骨精是孫悟空的暗棋！

當年形勢危急，齊天大聖的藏身之處遲早會被發現。

若把佛祖的靈識帶在身上，他若戰死，則靈識不保，這唯一的希望的種子也就沒了。

大聖的計策就是——

讓白骨精供出他的藏匿之所，導致齊天大聖戰死。

白骨精以此博得邪神的信任，佛祖的靈識則交由白骨精暗中守護。

二人依計而行。

就這樣，白骨精平安地活過最動盪的年代，從稚氣少年成長為孤冷的青年。

就這樣，佛祖的靈識一直藏匿在他的一隻眼睛裡，安穩地躲過了邪神四百年的尋覓。

就這樣，在世人眼中，他成了十惡不赦的叛徒。

背了四百年罵名。

挨了四百年唾棄。

所有人提及他時，都面露不齒。

他們都說：不要相信白骨精！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話！那傢伙是個背信棄義、貪生怕死的小人！孫悟空就是被他害死的！

而他，則依照承諾，孤寂地等了四百年，等待那個天命之人的出現。

……

他們的對話依稀自過去傳來。

鬼魅的聲音戰戰兢兢：

——「大聖，我怎麼知道誰是天命之人啊？」

大聖言語若笑，卻錚錚堅定：

——「放心放心～你看誰順眼，便問上一句『我這白玉籃子裡有酥軟的甜餅，醇香的清茶，可願嘗嘗』？誰應你，誰就是你要等之人。」

——「這、這也太隨意了吧？我哪裡來的甜餅和清茶給人吃？還有，我最討厭被罵了！還有還有，你不會真的死掉吧？我害怕……」

——「別怕，俺老孫一定會回來的！」

白虎嶺鬱鬱蔥蔥，倒是個宜居的所在。

我在山崗上給白骨精挖了個墳。

這傢伙愛乾淨，我把墳頭的野草拔得乾乾淨淨。

他還愛漂亮，我在墳頭插滿鮮花。

風颳了起來。

他死後，風又刮起來了！

血眼在天，看著我。

烈風在側，偷聽我。

我站在狂風中，直視血月，恨聲道：「你以為你高高在上就高枕無憂了嗎？我！我們！遲早踏碎你的凌霄殿！」

15

回到女兒國，東方燃也破解了系統給她的謎題。

熬了一夜，她疲憊地站起身：「去花果山，水簾洞，齊天大聖的衣冠冢在那兒。」

……

花果山，一派傾頹景象。

禿枝敗葉，河流渾濁，滿地毒蟲鼠蟻。

秦梔意捂著鼻子抱怨：「能不能愛護一下環境？大自然是妖怪和人類親愛的母親，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們的老媽……」

突然，她抱怨的聲音消失了。

直播間裡，一個匿名帳號大驚道：

【臥槽！我三部手機，三個帳號，看了她們仨的直播！你們猜怎麼著？】

其他人趕緊問：

【怎麼了怎麼了？】

那個觀眾又道：

【空間分裂了！她們仨走進三個時空里了！注意注意，前方有妖魔！】

不覺間，我已來到水簾洞。

渾濁的水瀑嘩嘩流淌著。

我繃緊神經，小心地巡視著周圍，視線最後落在瀑布上。

果不其然，一個淡漠的聲音自水幕中傳來：

「聖僧，何不進來坐坐？」

「進來坐就進來坐！」

我不客氣道，飛身衝進水幕。

……

我驚呆了。

少女身穿鎖子黃金甲，背對著我，身影是那麼熟悉。

就在我錯愕之際，她轉過身來，神情淡漠得像個機器。

她還是我熟悉的斯文秀氣模樣，還是那樣慣常地板著臉，不過鼻樑上沒戴那副金絲眼鏡。

彈幕也認出她來：

【啊啊啊啊！我沒看錯吧！是舒悠然吧？】

【有誰還記得李可愛進這個副本是來找舒悠然的？】

【狹路相逢！舒悠然是變成 NPC 了嗎？這裡是花果山，她穿著齊天大聖的戰袍，所以舒悠然是孫悟空的化身嗎？】

舒悠然是我的朋友。

在《紅蓮仙尊》副本中，她死了。

我一直在尋找她的蹤跡。

在《芙蓉面》副本中，我獲得「問天」的資格，得知她在《悟空》這個副本里當 NPC。

我曾無數次想像過我們會如何相遇。

在夢境中，我像個英雄一樣飛降在她面前。

可沒想到，才剛剛見面，我們就要短兵相接。

我眼睛微微濕潤：「我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她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冷冰冰道，「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竟敢妄想離開？」

她自耳中掏出一根細細的金針。

金針放大變成金箍棒。

我訝然：「……你真是孫悟空？」

可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

她太好打了。

不出三十招，少女就被我結結實實地按在身下，金箍棒斷成兩截廢鐵——我很難想像那玩意是東海龍宮的定海神針鐵。

彈幕懵逼：

【系統確實給舒悠然強化了。】

【但和李可愛比，還差得很遠……】

【號外！號外！東方燃和秦梔意也成功制服了假悟空！】

在我們仨都制服了「假悟空」後。

刷——

舒悠然的脖頸上出現一串骷髏頭。

我眼睛一眯：這、這是……

九個骷髏頭，是沙僧之物。

沙僧是流沙河中的妖怪，他曾吃掉九個取經的和尚——即唐僧的九次轉世——還將取經人的頭顱穿成一串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說，舒悠然才是沙僧！

她是沙僧，那秦梔意呢？

系統給我們的身份卡是假的。

秦梔意的登錄地點是盤絲洞，她行止輕佻，油嘴滑舌。

莫非她是豬八戒！

秦梔意若是豬八戒，那東方燃呢……

東方燃的登錄地點是女兒國，女兒國國王是唐三藏的羈絆。

我喉嚨發熱發乾。

若東方燃是唐三藏，那我……

我遇到的是白骨精！系統破天荒地沒有削弱我的戰力！我能使用「道」法！聽到囈語聲，我會頭腦脹痛。

難道，難道我是……

我鬆開身下之人，站起身來，緩緩走向火光中。

火光幽暗，潮濕的石壁上漸漸投出我的影子。

——頭戴紫金冠，身穿黃金甲，腳登步雲鞋，手執金箍棒！

火焰映在我眼中，我喉頭似有雷霆萬鈞。

彈幕尖叫：

【啊啊啊啊！大聖歸來！！！我瘋了！！！】

【救命啊！大聖的音樂仿佛響起，燃起來了！】

【嗚嗚嗚嗚，我激動得從床上一蹦三尺高！！！！】

【我要這天，遮不住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淚目了！！！嗚嗚嗚我手握拖布杆，想衝進副本和大聖一起殺敵！】

【淚目+100000。】

齊天大聖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被我選定的天命之人啊，你準備好了嗎？」

16

一股無比強大的炁灌注進我的身體！

奔流不止，我的血液像在燃燒！

「拿起金箍棒，我來教你。」

石壁上的影子對我說，聲音中帶有篤定和信心。

我飛身一躍，拔出嵌在石壁中的如意金箍棒。

與此同時……

古怪的囈語聲傳來，像魔咒，折磨著我，我頭痛欲裂！是緊箍咒嗎？

囈語聲不休地詰問我：「孫悟空，你知錯嗎？你知錯嗎……」

我何錯之有！

我不顧頭痛，在大聖的指點下，翻躍騰挪，將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風。

白骨精不能白死！

金角大王、銀角大王不能白死！

牛魔王還在忍受蛆蟲噬骨之痛等著我！

塵埃之下，煉獄之中，不知還有多少神佛，多少妖魔……在等著我！

他們都在等我！等待大聖歸來！

在不斷地操習下……

終於——

石壁上的影子英姿颯爽，盡顯齊天大聖的神威。

彈幕興高采烈：

【秦梔意在另一個空間學釘耙呢，頗具豬八戒的風采。】

【樓上認真的嗎？秦梔意聽到未必開心吧。】

【東方燃也是！想不到唐僧的禪杖也能當武器，還以為她會學緊箍咒，來個法術攻擊呢。】

【學緊箍咒？攻擊孫悟空、痛擊我方隊友嗎？】

我們仨，在水簾洞，在不同時空，跟著冥冥中指引我們的聲音，使出殺招，同時擊碎了時空！

時空碎裂，我們聚在一起。

17

水簾洞外，黑雲壓境。

複製的天兵天將和妖精魔怪氣勢洶洶地站在雲端，手握兵刃。

「楊戩」「哪吒」「黃袍怪」「賽太歲」「孤直公」「蜘蛛精」……倒是難得見到這群傢伙統一戰線。

詭異的囈語聲再度響起，仿佛我腦袋上戴著個緊箍兒，頭痛至極。

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在咄咄詰問：「孫悟空，你知錯嗎？

「西遊世界不過是本低維的小說罷了。

「西天取經也不過是佛與道下的一盤大棋。

「書中道佛相爭，妖魔作亂，搖搖欲墜，被吾吞噬乃是天命！屈服吧！

「妄圖反抗天命……你，還不知錯？」

我抱住腦袋，大吼：「我不服！我沒錯！

「西遊世界有自己的命軌，就算道佛相爭鬥破天又與你這個外人何干？用得來你來多嘴多舌？」

一個尖細鬼魅的女生在咄咄詰問：「李可愛，你知錯嗎？

「你的朋友已經死了！

「她早死，她活該，那就是她的命！

「你苦苦找尋，妄圖帶她離開驚悚遊戲，你知錯嗎？」

我抬起頭，眼瞳中火焰燃燒：

「我不服！我沒錯！

「她為救蒼生而死，是她大義。

「我偏要帶她走，是我樂意！關你屁事！

「系統都沒說我什麼，用得著你來置喙？」

「李可愛——」舒悠然跑出水簾洞，她淡漠的眼眸剎那清醒。

她認出了我！

她想起了我！

少女板著臉別過頭, 試圖掩蓋矇矓淚眼：「今日, 我要與你並肩作戰！」

東方燃和秦梔意也一左一右站到我身旁。

東方燃手執禪杖, 清傲一笑：「阿彌陀佛，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好久不打架，早就手癢了。」

秦梔意翻了個白眼：「我這釘耙耍得非常趁手, 不犁犁天兵們的頭蓋骨實在可惜。」

羊神巨大的幻影自半空出現。

祂傲慢地微微俯身附身：「就憑你們四個？」

我搖搖手指：「不止哦～」

我掏出白骨精的眼珠。

——那裡藏著如來佛祖的靈識！

我舉起靈識, 霎時佛光普照。

它能喚醒沉睡中的禪道神將, 解救苦苦掙扎的妖魔精怪。

捲土重來, 就在今朝！

他們，皆將歸來！

18

火焰山。

熱浪滾滾, 飛沙走石。

牛魔王緩緩抬起頭，睜開血絲密布的眼睛。

他喃喃自語，眼中湧出淚水：「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

盤絲洞。

布滿青苔的石壁裂開一道縫。

一隻蜘蛛的節肢伸出來！

「嘻～被封印了這麼久, 終於重見天日了呢。」紅眼蜘蛛打了個哈欠。

石壁接二連三地破裂, 跟著又鑽出六隻巨型蜘蛛。

「大聖回來了！」

蜘蛛們歡呼道。

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蘆洲……被埋葬的妖魔精怪們紛紛破土而出。

他們淚流滿面：「大聖回來了！大聖回來了——」

眾妖呼聲震天, 你追我趕地乘雲飛往花果山。

……

南海落伽山。

玉凈瓶中柳枝輕晃，巨大的石像微微睜開雙眼，慈眉善目, 眸光中划過一抹悲憫。

片刻工夫——

山巒間，被封印的眾神像紛紛睜眼。

腳踩風火輪的少年，和生著三隻眼的天神對視, 不約而同地激動道：「那隻猴子回來了！」

太白金星拂塵一甩。

明媚的日光灑在他身上，不知是被晃了眼, 還是旁的什麼原因, 他的眼角竟溢出淚花。

老仙長抹了抹眼淚，喃喃道：「大聖啊～您總算回來了！老朽等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四大天王手執琵琶、寶劍、赤龍、寶傘，翻身躍上半空, 音若洪鐘。

「孫大聖, 我等來助您一臂之力！」

哪吒、二郎神、太白金星、托塔李天王等人也紛紛飛上半空。

神將們手執兵刃，率眾乘雲，向花果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時間，整片天空彩雲繽紛。

……

神佛也好，妖魔也罷。

他們此刻, 皆站在我的身側！

「沖——」

我揮舞金箍棒, 直衝雲霄！殺向高高在上的邪神！

《西遊記》只是一本書又何妨？西遊世界只是一場幻夢又何妨？

最終……

唐三藏召出巨大的金鐘, 兜頭罩住了羊神。

我一棒子敲下去。

「咚！！！」

當一天和尚, 還是要撞一天鐘的。

番外

「所以你救出舒姐姐了嗎？」

街邊咖啡館中，端木青目光炯炯。

我攪著山楂奶昔里的冰塊兒, 陽光折射出美麗的色彩。

我皺眉：「系統是個騙子, 它把舒悠然轉移了。」

端木青憤憤不平：「那你勇闖 4S 級副本得到了什麼？」

我彎起狡黠地笑：「一個有趣的線索。」

系統告訴了我不死鳥菲尼克斯的下落。

它還說啊：

——【若想復活舒悠然, 只有拔掉不死鳥的羽毛才行哦。我對你夠照顧了，你可不能抱怨我！】

「只有一個線索嗎？」端木青不甘心。

小學生氣鼓鼓地攥拳頭：「那可是 4S 級副本誒！一不小心就會送命, 就只得到區區一個線索？」

「哦, 還有那個。」我指指窗外。

溫柔和煦的陽光下，美少年身穿白襯衫，站在蘋果樹下。

兩個女孩上前搭訕，他一臉迷茫。

星探遞上名片, 他疑惑地接過，卻搞不懂手中的卡片是何物。

——納蘭燁！答應你的草莓奶昔，是時候請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