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啊。
我指間夾符,謹防宋翟突然發難。
宋翟陰笑道:
「忘了告訴你們,我的全名是胡宋翟。」
她姓胡?
黃樂師第一個反應過來:
「你叫胡宋翟?
「那你豈不是江湖中那位神秘莫測的『天工胡』?」
胡巧巧也愣住:
「不可能!
「我太奶奶就是天工胡,她才過七十大壽。
「按你的說法,她該活了上千歲才對……那、那絕不可能!」
小桑疑惑:
「怎麼你跟你太奶奶一個姓?」
胡巧巧驕傲道:
「我太奶奶聲名遠播,我家血脈全隨她姓胡。
「不過就算再厲害,她也是七十歲的年紀,這裡一定有什麼誤會。」
黃樂師附和:
「千悲渡的謎團已近千年了。
「天工胡的歲數比在下大不了多少,這時間可對不上啊。」
這時。
沉默許久的神隱開口了:
「傳聞,天工胡年輕時曾神遊仙境。
「魂魄歸體後,才發覺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羽扇男也點頭道:
「此言非虛。
「朔風鬼手就是我的祖先,距今確已千載。
「想必那活在世上的兩個胡宋翟里,其中一個曾神遊仙境,然後活到了現在。」
胡宋翟怔了怔:
「……竟已過了千載了嗎?」
小樓中,所有的鬼魂都圍聚過來。
她們神情茫然,皆怔怔然開口:
「……竟已過了千載了嗎?」
世事悠悠。
不覺間,時間像金色的河川,早已匆匆漫過了她們,奔涌而去。
而她們在河底浮沉著。
念著:「還差一個……」
恨著:「憑什麼……」
逃走的那個「她」在世上過得很好吧?
她們,本也可以是那個「她」。
如果當初自己也逃了,如果當初自己也沒有守信,是不是過得很好的就是自己了呢?
她們恨她,恨她不守信諾。
她們羨她,羨她有了不一樣的一生。
「……所以,你是『她』的曾孫女?」
她們齊齊看向胡巧巧。
少女眨著杏核眼,畏懼地點點頭。
鬼魂們怔怔然,眸中依稀有淚光:
「……所以,你是我們的曾孫女?」
這句話一問出來。
不知為何……
我哭了。
胡巧巧也哭了:
「太奶奶們!
「對不起!!!!!
「我替我太奶奶向你們道歉!」
轟——
天工十二樓轟然傾塌,化為一串氣泡。
河水漫涌過來!
水底沉屍們借著水勢,將我們所有人送上了岸。
她們,不報仇了。
30
乍一上岸,所有人都懵了片刻。
大霧雖猶在,可千悲渡的千年迷霧已然散去。
胡巧巧抱著我,哭個不停。
我摸摸她的腦袋,心中也倍感惆悵。
羽扇男在岸邊急得團團轉:
「這不對啊,你們的家事理完了。
「那我呢?
「我可是來智取雙魚玉佩的啊!」
還智取……
他自己團團轉還不算,還踢那對雙胞胎的屁股:
「我怎麼花錢雇了你們這兩個廢物!」
哦,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也確實笨到一塊去了。
我相信胡宋翟的話,雙魚玉佩應該真的不在河底。
在《西夏王墓》副本時,我曾在古墓里見過此物。
雖不知西夏王李元淳是如何得到的玉佩,但他為了不讓此邪物現世作亂,已鎮守雙魚玉佩千載之久。
離開古墓時,他那悲哀的笑聲猶在耳畔——
「始皇求仙藥,太白飲盡樽中月!
「孤得長生,卻無以盡歡,枯守墓中千載矣——」
李元淳與胡宋翟大約是一類人。
皆是明大義者!
唉!
一枚雙魚玉佩,殞落多少豪傑。
「你呢?」我問小桑,「你游此一遭是為的什麼?」
少年眨著小鹿眼,委屈道:
「我一個不留神,就被黃老頭拖下水了!」
我又看向黃樂師。
卻見他目光炯炯:
「老朽為的是譜曲作詞啊。」
神隱起了一絲興致:
「可有所得?」
黃樂師既見知音,霎時熱血奔涌,當即撫琴歌道——
「江湖水滔滔,英魂浪里漂。
「快意恩仇事,都付酒一瓢。
「昨日帝王今荒草。
「何如醉臥看雲濤。
「千古興亡多少事,全勾銷……」
霧靄沉沉,千悲渡口。
我們一行八人臨水敬酒,告慰河下九十八位魂靈。
酒是黃老頭的,頂頂好的女兒紅!
彈幕有人疑惑:
【為啥 99 個胡宋翟必須死呢?就不能悄悄地分散生活嗎?】
【樓上的,你也說得「悄悄」地活。你覺得胡宋翟這性子能悄悄苟活嗎?】
【她熱愛發明創造,活著便要活得熱烈,活著便必有石破驚天之舉。】
【是的,「天工胡」大名鼎鼎,在現今的江湖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與其個個活得憋屈,不如留一個人活得痛快!】
【那……
【不能增加幾個名額嗎?比如說死 95 個,活 5 個,應該不容易被世人發現吧?】
【唉,太難把控風險了。
【很難說讓幾個人活世人不會發現異常。】
【而且,既然都決定了死,就乾脆還原成最正常的樣子最好——只留一人活。】
【唉!可悲可嘆,可憐可敬。】
【那個朔風鬼手也太討厭了,把胡宋翟害成這樣!】
【胡姑娘也帶著朔風捨命搞來的寶貝跳河了呀,朔風想必也很崩潰吧。
【皇帝抓他要玉佩,他交不出,還有口難言。】
【蛙趣!
【這倆位也算是損友互坑了。】
31
告慰亡靈後,我們幾人在千悲渡道別。
雖是萍水相逢,卻因緣際會在此一同聽了一段往事,回望了一場壯烈。
既是萍水相逢,每個人便都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天亮前,我們各自散去了。
這些人中,神隱與我同是玩家,他的第二個系統任務也是「破解千悲渡之謎」。
我倆同時完成了這個任務。
【叮——】
系統的機械音響起:
【恭喜你完成了任務二。
【下一個任務十日後發布。】
欸?
還給玩家休息時間?
胡巧巧纏著我,要帶我去她家吃香的喝辣的。
我來千悲渡前,已將蘭溪託付給了紅綃,她們去了青靄川。
胡巧巧家恰在青靄川,我當即決定去那裡轉轉。
32【觀桑田】
天明前,眾人盡散。
觀桑田也假意離去。
當然是假意,他心系歪脖子樹下的九幽玄珠,是絕不肯真走的。
說起來,他這趟也是諸多波折。
先是被那個叫李可愛的少女纏住,大晚上不睡覺,偏跟他耗在這鬼地方。
初見時,倒也被那姑娘略略迷住——她臨水照影,仰首觀葉,神若浮光掠岫,面如桃李春風,遙遙看去,好似雲籠月、雪迴風般仙逸朦朧。
忽地——
他回過神來。
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什麼雲籠月、雪迴風!
她是阻撓他拿珠子的障礙,他要把她熬走!
第一夜。
沒熬走她,反倒熬出兩個大黑眼圈。
第二夜。
不僅沒熬走她,反倒又熬來了個老頭!
人怎麼還越熬越多?
好巧不巧,那老頭一報姓名(黃樂師),竟是埋他兄長、給他傳信的怪人。
他打量了老頭一眼,沒吭聲。
真奇怪啊!
千悲渡明明是個鬧鬼的不祥之地,這天夜裡又陸續到了許多怪人——
俊美妖僧竟是從水裡被撈出來的?
雙胞胎明明很怕,卻偏要到此一游。
搖著羽扇的男人一看就包藏禍心!
那個姓胡的姑娘對那位李姑娘滿眼傾慕,顯然兩人之間有著分桃斷袖之情!嘖嘖,真想不到她們竟是那種關係!
起初,他還憂心這些傢伙是覬覦樹下的寶物。
後來,他漸漸回過味來,原來這些人是為千悲渡的謎團而來。
那就與他無乾了。
呵~
眼看著眾人一個接一個跳下水去,他摩拳擦掌,準備趁人都走光好挖出樹下的屍體。
誰料,黃藥師那個怪老頭竟然揚手一拽,把他也給拽了下去!
——可惡!誰要摻合進千悲渡之謎啊!
他觀桑田心心念念的只是挖出地下埋著的、估計快臭了的他大哥!
……
終於!
一切?ū??結束,他終於熬走了所有人。
終於可以挖出那顆天下至寶了!
33
得手了!
還真是不虛此行。
黃樂師竟然沒動那顆珠子,他可真是個怪人!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嗎!
等等。
普天之下,怎會有人放著九幽玄珠這種天下至寶不要?
——除非,這顆九幽玄珠是假的。
少年對著初升的太陽,仔細辨別。
不知是不是他不懂行,這珠子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知道……
觀滄海曾去拜望過天工胡,胡老太耗時半年,制出了一顆假的九幽玄珠。
難道……就是這顆?
那真珠子呢?
……
爹的!
真珠子竟然還在九幽玄宮!
玉露泉周圍,幽冥右使柳笑痴帶領一眾頂尖高手層層護衛,密不透風。
若不是真珠子在裡邊,又怎會這般小心防範?
兄長真是個呆瓜!
潛伏數十載,連顆珠子都偷不出來!
滄瀾山莊的未來,還是得靠他觀桑田啊。
他仔細估量了一番自己與魔教徒之間的武力差距,斷定不能硬搶,還需徐徐圖之。
但在此之前,他還需再確認一下到底哪顆珠子是真的。
他本想去拜望了一趟天工胡,卻沒能成行。
——一是聽聞那位老夫人外出遠遊了。二是來迴路程太遠,只怕到時玉露泉被凈化好了,珠子會落入冥王手中。
再想搶,他可就打不過了。
沒關係。
雖不能求天工胡親自辨認珠子的真偽,他仍有別的辦法。
……
這晚,夜色沉沉。
九幽玄宮外有一大片竹林。
此刻,觀桑田就在竹林中,等待著他埋在魔教中的暗棋。
不多時,一個身輕如燕的黑衣人倏忽飛至。
少年背著雙手,冷聲問:
「說,莊主到底盜沒盜得玄珠?」
黑衣人伏跪拱手:
「回稟二莊主,不曾得手。
「那夜莊主盜取寶珠不成,死在了玉露泉邊。
「為掩蓋偷珠一事,莊主他急中生智,欺騙冥王,謊稱自己是為守護玄珠才死的。
「屬下親眼看見,冥王還因莊主之死哭了,哭得梨花帶雨,煞是惹人憐愛……」
觀桑田冷斥道:
「夠了!」
果然,兄長他不曾得手!
那他為何騙自己說已然得手了呢?
為了莊主那虛無縹緲的面子嗎?
蠢貨蠢貨蠢貨!
果然,滄瀾山莊的前途還得靠他觀桑田。
34
「二莊主,子時快到了。
「屬下得回去了。」
觀桑田從密探口中得知,看守玄珠的護衛每隔兩個時辰輪一次值。
而這位叫蛇牙的密探,就是護衛之一。
他每晚在子時與丑時的交接點去玉露泉,與上一班的護衛們輪值。
「很好。」
觀桑田計上心來。
……
第二日夜。
玉露泉邊,魔教的守衛們個個精神抖擻,小心防範。
前些時日,有黑衣人來犯,妄圖盜取寶珠,觀左使還因此丟了性命。
這讓九幽玄宮的守衛們愈發謹慎小心,生怕出現閃失。
子時到了。
兩班守衛交接完畢。
新來的守衛們仔細巡查,暫且沒發現異樣。
「哎喲——」
一個守衛彎下了腰:
「不行了,我肚子痛。你們好好看著,我先去個茅房。」
「等等!」另一個守衛也捂住了肚子,「我先去!你待會兒再去。」
第三個、第四個……
一連七八個都疼了起來。
「會不會是今晚的飯菜有問題?」
「不會吧?吃前拿銀針試過了,沒毒啊。」
「可能是食材不新鮮。」
「該死!一定是膳房的拿壞掉的肉敷衍咱們。」
蛇牙也佯裝肚子疼:
「要去茅廁就快去!
「我和蛛影守著,等你們回來了,再換我們去。
「半柱香的功夫,出不了啥事的。」
護衛們紛紛捂著肚子去茅房了。
只留下了蛇牙和蛛影。
蛛影眸中划過一道精光。
他飛快從懷中掏出一枚瑩潤的珠子,與祭壇上的珠子進行了對掉。
手速極快,一晃眼的功夫就做完了。
夜風輕柔,蟬鳴喧鬧。
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而在十米外的一棵榕樹下,埋葬著真正的蛛影的屍體——半個時辰前,他被蛇牙誘騙至無人處,旋即被躲在暗處的觀桑田一刀入心,當即斃命!
屍體的臉皮被剝了下來……
此刻,就貼在觀桑田的臉上。
「不費吹灰之力。」
少年捂住胸口的寶珠,唇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
兄長耗時二十餘載也沒搞到手的東西,他只花了一夜就拿到了。
兩相比較,他顯然比兄長更配得上莊主的頭銜!
滄瀾山莊,也只有在他的手裡才能發揚光大。
……
守衛再次交接時,觀桑田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九幽玄宮。
不久後,一個教徒發現他那位叫蛛影的朋友消失了。
「真是奇怪。」
紅毛少年在大榕樹下直撓頭:
「說好一起喝酒的,人哪兒去了?」
他不會想到,他的腳下就埋著好友的屍體。
清風拂過。
紅毛氣惱:
「放我鴿子?
「小爺今兒兒對月獨酌!欸嘿~一滴也不給你留!」
消失的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除了紅毛少年在意,並未引起其他人的重視。
九幽玄珠呢?
九幽玄珠不是「紋絲未動」地躺在祭壇上嘛。
35
夜色如墨,緩緩浸透竹林。
風起時。
萬千竹影婆娑搖曳,沙沙低語,似有無形之手撥弄著琴弦。
「駕——」
觀桑田玄縱馬疾馳。
等跑出了十里竹林,就到了幽冥渡。
在那兒乘船,順著滄江一路南下,再騎快馬跑個半日,就能到滄瀾山莊。
全程加起來,不超過五天。
想到這兒,他興奮極了。到時,一定要細細研究????九幽玄珠的奧妙!
忽地——
月色一暗。
少年警覺抬眸。
竹林深處,一抹白影踏月而來。
那人步履極輕,衣袂翻飛間,如流雲掠過竹梢。
「吁——」
棗紅馬被一股強大的炁攔住,四蹄揚起,險些把觀桑田甩下去。
白衣人低眉把玩著一柄白玉扇,半張臉在皎月下好似玉雕,唇角的笑慵懶而危險。
「這位小友,」白衣人輕笑,「我丟的珠子怎麼在閣下懷裡呢?」
觀桑田一怔:
「你丟的珠子?你是冥王?」
白衣人搖頭:
「非也非也。」
少年眸色變冷:……這人真不要臉!他不是冥王,那這顆珠子就不是他的。
他回過味兒來:
「好啊,你是來搶珠子的!
「你到底是誰?」
白衣人輕笑:
「一扇山河寂,鳳鳴九霄寒。」
觀桑田大驚失色:
「你就是新月樓的謫仙人,鳳玉岑!」
話音剛落。
竹海掀起滔天碧浪,殺意向少年席捲而來。
36
可惡!
怎會這般狼狽。
觀桑田渾身是血地趴在馬上,逃到渡口。
他不僅失去了珠子,還險些失去性命。
兩人實力懸殊,一個在天,九重天的天!一個在地,地下再挖八百里的地!
他能逃出來,是鳳玉岑玩夠了,饒了他一命。
怎麼會差這麼多!
忽地,撫琴聲傳來——聽著曲調,與那夜在千悲渡的一樣,是黃樂師?
幽冥渡口,觀桑田竟偶遇了黃樂師。
老爺子把他一路護送回了滄瀾山莊。
一路上,老頭都在感嘆:
「真巧!
「原來你是滄海兄的胞弟,說起來你哥還是我埋的哩。
「老朽還給你寫過一封信,你收到沒?」
提起那封信。
觀桑田差點兒氣出內傷,猛地又噴出一口血。
……
回山莊後,僅僅將養了一日,觀桑田就坐不住了。
他越想越氣,把自己關進地下密室,不容任何人打擾。
「鳳玉岑是吧?謫仙人是吧?
「搶了我的珠子,此仇不報我枉為人!」
可他們之間實力太過懸殊!
密室中。
燈影綽綽,火苗如垂死的蛇信。
觀桑田戴著儺面具,跪坐在龐大的神像前。
他割破指尖,鮮血滴入玉盞中。
「以血為契,以魂為飼。
「求骨笛仙助我血洗新月山莊,小人願承受『橫死』的代價。」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神像緊閉的雙眼睜開了。
觀桑田心裡一咯噔:……沒事的,沒事的,只要拿到九幽玄珠,就能「化影為實,穿梭陰陽」,小小誓言何足懼?
只要能拿到九幽玄珠!
……
觀桑田不僅下血咒召出了咒魔——骨笛仙。
他還放出了消息:九幽玄珠在新月樓的鳳玉岑手中。
一時間,江湖各路人馬蠢蠢欲動。
新月樓在劫難逃!
37【李可愛】
青靄川真是好風光啊!
煙柳畫橋,霧籠一池??青蓮。
晚鐘悠遠,驚起棲鷺點點。
我坐在湖邊的紅袖酒肆里,淺呷了口女兒紅,奇妙的口感在口腔炸開,甜酸苦辛鮮澀六味融合,馥郁無窮。
近些時日,我活得很是自在。
時而和胡巧巧逛街。
時而自己到處轉轉。
紅袖酒肆的老闆娘叫袖風,是個朝氣蓬勃、生龍活虎的姑娘。
她極是愛笑,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每次見我來,都多送一碟小菜。
在這兒能聽到許多江湖八卦。
此刻,鄰桌的兩個紫衣女俠就正在八卦——
「聽說了嗎?前陣子冥王把新娘子都遣散了。」
「為啥?冥王不是個老色批嗎?為啥大張旗鼓地迎親,又原封不動地返還了?」
「這誰知道!
「不過幸好那些姑娘的名字是個秘密,除了至親,無人知曉她們嫁過冥王。」
「那就好,不然人言可畏,真為她們的未來擔憂啊。
「欸,說起來,她們見過冥王嗎?知道冥王長啥樣嗎?」
「我也想知道,好歹也是江湖十大謎團之一呢。」
我笑笑,又呷了口酒。
是的,我去千悲渡前就把她們遣散了。
給了銀兩傍身,也給了符籙防身。
她們是想回家,還是想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都好。
忽然,那兩個紫衣女俠轉了話題——
「聽說了嗎?九幽玄珠現世了,就在新月樓!」
「真的假的?玄珠的下落可是江湖十大謎團之首。」
「當然是真的,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就你消息不靈通。」
「可就算是真的,又當如何?
「新月樓有謫仙人坐鎮,想從他手裡搶東西難如登天。」
「嗐,說的也是!
「但咱去新月樓湊個熱鬧總 OK 吧?」
總……OK 吧?
原來她倆是玩家。
進遊戲後,系統就沒通報過其他玩家的消息。
此刻見到她倆,真有一種見到同鄉的親切。
這時,窗外牆根下的兩個乞丐也八卦起來——
「可憐的鳳公子,日日都有人去折騰他。」
「可不嘛,偷的搶的,一堆又一堆,誰不想要這天下至寶。」
「嘿嘿,說的是,俺也想要。」
「如今這青靄川到處都是武林高手,都是奔著九幽玄珠去的。」
「明日要有好戲看嘍!」
怎麼都說九幽玄珠在新月樓啊?
不可能,明明在我九幽玄宮才對!
我當即出了酒肆,掏出傳音符,詢問柳笑痴:
「九幽玄珠沒出什麼意外吧?」
青年的聲音像浸了蜜:
「尊上毋需擔心!咱家珠子好著呢。
「玉露泉已恢復清潔,應尊上吩咐,屬下把玄珠給您送來了。
「明日便到青靄川。」
我滿意點頭。
38
那謠言為何傳玄珠在新月樓呢?
彈幕給了解釋:
【倒霉的鳳總裁啊,他是捅了馬蜂窩嗎?上門蟄他的人一茬又一茬!】
【懷璧其罪唄!人人都說九幽玄珠在他手裡。】
【不可能,明明在咱小白花手裡。】
【就是啊,所以才說他倒霉啊,成了愛神的替死鬼。】
呃,這麼說……
鳳玉岑是白白替我遭了罪?
這群盜珠子的人不去我九幽玄宮,而是去他新月樓了?(笑嘻嘻.jpg)
甚好,甚好。
他是玩家榜排行第三的大神,比我更適合扛鍋。
……
第二天。
我睡到日上三竿,又吃了頓海鮮大餐。
正剝著螃蟹,直播間湧進好多觀眾。
彈幕疾速刷屏:
【欸,李可愛咋還在吃?新月樓出大事了!】
【武林高手圍攻新月樓,要鳳玉岑交出九幽玄珠。】
【啊啊啊,我一直在愛神直播間呆著,吃瓜跟不上節奏了。】
【別急!是這麼回事……
【各門各派的高手為奪取九幽玄珠,聯合圍剿新月樓。
【他們說珠子是屬於整個武林的,不該被一人獨占。
【珠子裡的神功若被一人修成,那整個江湖便都是這個人的了。
【他們不同意!】
【那鳳玉岑呢?他咋樣了?】
【他以一抵百、抵千、抵萬唄。】
【蛙趣,那他確實倒霉!】
我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
鳳玉岑幫我擋槍,我也該去幫他一下才是。
我慢悠悠地拿了把摺扇,扇著小風,向新月樓緩緩踱去。
彈幕:
【小白花這是要去哪兒?】
【看方向,是漫無目的地閒逛。】
【並不是!看大方向,是往新月樓那邊去呢。】
【欸,她要去支援嗎?可這速度也太慢了吧?】
【鳳遭拔毛,可緩緩救矣。】
【撲哧——
【樓上真是個人才!】
39
新月樓旁。
我坐在大榕樹上看熱鬧。
這裡還真是武林各派齊聚啊,黑虎堂,七殺盟,無相寺,松風觀,落霞谷,孤煙堡,驚鴻山莊,梨花冢……能來的全來了。
還有好多我不認識的,新月樓內外打成了一鍋粥。
我拽住一個小乞丐:
「這都是誰和誰在打啊?怎麼亂七八糟的?」
他一拍大腿:
「哎呀,姑娘你來遲了,錯過了好戲。
「起初是大家齊聲討伐謫仙人鳳公子。
「其中屬黑虎堂堂主最為滔滔不絕。
「可他是個結巴,他一開口,七殺盟的盟主就發笑。
「笑過幾次後,黑虎堂堂主怒不可遏,揮刀就要割七殺盟盟主的舌頭。
「無相寺方丈幫忙打圓場。
「落霞谷少主卻說老禿驢就愛多管閒事。
「松風觀道長和主持方丈是好友,他一聽氣不打一出來,捲起拂塵就要替方丈教訓落霞谷的小兔崽子。
「剩下的人一看,亂成這樣也沒得談了,就一起殺向了新月樓的鳳公子……」
吃瓜吃得很全面。
我謝過他,獎勵他一顆金豆子。
抬頭,恰看到一白衣人飛了過去。
那白影翩躚,好似飛仙。
我追著那人繞新月樓跑了三圈,才堪堪把他逮住:
「鳳總裁,別人在你家殺人放火,你不主持大局你要去哪兒啊?」
鳳玉岑一看是我,似笑非笑:
「你覺得我傻不傻?」
傻不傻?
我飛快道:
「你狡詐如狐,冷血如蛇,還像泥鰍一樣滑不溜手。」
他冷哼一聲:
「這裡血沫橫飛,髒得要死。
「還有一群人要找我的不痛快。
「我既不傻,待在這兒幹嘛?」
言之有理,我給他讓路。
他卻也不逃了。
而是皺著眉,像在聽系統播報。
聽完,鳳玉岑兩眼冒火地一路七拐八拐,飛到一個偏僻的院子裡。
這裡荒草叢生,似乎廢棄了許久。
地上還有一把鐵鍬。
我莫名其妙:
「你不逃,跑到這兒幹嘛?」
他笑了,笑得咬牙切齒:
「你猜我剛剛為何繞著新月樓轉圈?」
我一臉茫然。
他繼續咬牙切齒:
「因為我被控制了。
「你猜我跑到這鬼地方幹嘛?」
我看向地上的鐵鍬,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不會吧?不會那麼巧吧?
果不其然。
只聽鳳玉岑恨恨道:
「系統說我不能飛著逃,也不能騎馬逃。
「只能從地道逃……我問它地道在哪兒?
「它說鐵鍬已給我備好。
「讓我自——己——挖——」
他鳳眸森冷:
「系統說一個討厭的玩家替我作了規劃,若我遇仇家追殺,就只能從地道逃脫。
「可惡!若是讓我知道那人是誰……」
我尬笑著後退兩步,附和著:
「哎呀,這人真是太討厭了。
「我看你這裡也不需要我,那我先行一步了。」
鳳玉岑一把拽住我。
他那碎冰裂玉的聲音裹著冷笑,自我頭頂襲來:
「李——可——愛——
「你倒是猜猜那人是誰啊~」
還能是誰。
可不就是我嘛。
登錄時,系統給了我三個選項,我一番斟酌後選擇了地道戰。
該死的系統,它也沒說這地道得現挖啊!
40
「我幫你挖還不行嗎?」
我雙手結印:「坤訣,地游龍。」
霎時,土地晃動,一條土龍從地下鑽出來!
在我的指揮下,它開始原地打洞。
我笑眯眯道:
「保證打得又快又好——」
噗——
一股詭異的炁自身後穿破我的身體,令我猛地吐了口血。
鳳玉岑扶住我的同時,他唇角也流血了。
剛剛有人襲擊我倆!
看著地道洞口那灘血跡……
我不由得苦笑:……天殺的系統,原來選項 B 里那灘讓我心懷疑慮的血,竟是我自己吐的。
我和鳳公子警惕地看著四周。
風動,樹影婆娑。
周圍並無異狀。
「小心!」
鳳玉岑推開我。
我一個趔趄,差點兒被他推洞裡去。
但他是對的。
剛才我所站之處確實有東西偷襲我。
可那東西看不見,甚至,那東西的「炁」也隱藏得極好,就像不存在似的。
我閉眼感知。
周圍好靜,好靜……它在哪兒呢?
似乎……
來了!
在我們頭頂!
「巽訣,風刃!」
我疾速捏訣。
鳳玉岑的白玉扇也疾速旋出!
我們同時擊中了那隱形的怪物!
嘶啦——
破空之聲響起。
空氣好似被撕裂了,一團蠕動的純白霧氣涌了出來。
霧氣中飄出個風度翩翩的樂師。
他身著素白長衫,面白如紙,眼圈烏黑,嘴唇烏青。
手中,還握著一支骨笛。
他懸在半空,道:
「一曲斷生,再奏絕命。
「吾乃骨笛仙。
「鳳玉岑,今日吾來索你的命!」
我瞪著他。
這傢伙來索鳳玉岑的命,為啥剛剛揪著我打?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骨笛仙笑笑,睥睨著我:
「小姑娘,吾殺人時,最討厭小螞蚱在旁邊竄來竄去惹人煩。
「像你這種小角色,吾都是先捏死了事的。」
好哇!
我堂堂冥王,你說我是小螞蚱?
41
這時,新月樓另一頭打成一鍋粥的武林高手們也聚了過來。
有人叫嚷:
「鳳玉岑,原來你逃到這兒了,讓我們好找!」
「咦?這位飄在半空的朋友是——」
話沒說完,說話之人已閃電般被攝到了半空,被骨笛仙捏住了脖頸。
眨眼,就被捏死了。
「啊!——」
武林高手們齊齊後退。
骨笛仙厭煩道:
「真是討厭,螞蚱怎的越來越多了?」
又瞧不起人!
我正在思考著如何威風地報上自己的名號,就瞧見了人群里的柳笑痴。
我眼睛一亮,指著他:
「你——
「去告訴他我是誰。」
柳笑痴當即狗腿地點頭如搗蒜。
他踱步而出,傲然一笑:
「諸位,這位姑娘就是我九幽玄宮之主。
「號令九幽,神功蓋世的冥王殿下。」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譁然。
「不是吧老兄?開什麼玩笑?」
「她若是冥王,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你若說天上飄的那位吹笛子的是冥王我都會信,欸,可你連謊都不會撒,竟說一個小姑娘是冥王?」
「冥王前一陣不是迎娶了三百個新娘嗎?別告訴我是她娶的……」
「等等,咱不是來搶珠子的嗎?」
「說什麼『搶』,明明是『求分享』。」
「你覺得咱搶得過嗎?天上飄著的那人一看就很厲害!」
我掏出閻羅令:
「此乃冥王令牌。」
眾人打死不信:
「假的假的!」
我笑笑:
「令牌能作假,實力卻不會。
「鳳玉岑,這個骨笛仙我幫你打!」
鳳玉岑斜眼瞅我:
「哦?
「那就卻之不恭了。」
貴公子不知打哪兒搬出個板凳,穩穩一坐,搖著扇子看起了熱鬧。
骨笛仙睨視著我,抬手吹起骨笛。
汩汩黑氣自笛孔流出。
「啊啊啊啊!」
在場眾人痛苦地捂住耳朵,內力深厚的還能撐一撐,內力低微的已開始七竅流血了。
「坎訣,水結界。」
一道瑩潤的結界護在我周圍,抵消了一部分音律攻擊。
眾目睽睽之下,我揚手捏訣:「心月狐!」
霎時,山嶽崩頹,風雲變色。
翻滾的巨大旋渦中,衝出一隻高似玉山的九尾白狐!
祂眉心一撮紅毛,九條長尾如同攪動天地的混天綾,龐大的身軀足以一巴掌拍死骨笛仙!
眾人心神巨震——
「怪物,是怪物!!」
「這怪物是她召出來了?不會吧?」
「現在回家還來得及嗎?」
我指著骨笛仙,對神狐發號施令:
「去,教訓他。」
九尾狐淡淡道:
「是,我愚蠢的主人。」
42【觀桑田】
新月樓亂成一團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鳳公子還不知道,他的珠子已經落入我手了!」
觀桑田駕著馬車,自鳴得意。
就在剛剛,骨笛仙穿透風玉岑身體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了他懷中的九幽玄珠!
眨眼功夫,就交到了觀桑田手中。
少年趁亂,隨機跳上一輛馬車,驅車就逃。
曾聽人說「混亂是階梯」。
混亂,果然最利於渾水摸魚了。
觀桑田洋洋自得。
可駕車跑著跑著,少年忽覺一絲不對,一個盤亘在他腦中的「怪異感」忽然清晰了。
那怪異感來源於一種矛盾——
黃樂師說:你兄長是我親手埋的,老朽還給你寫過一封信呢。
蛇牙說:大莊主死在九幽玄宮玉露泉旁,冥王為此還哭了呢。
不大對勁。
那夜,他被鳳玉岑打出重傷,遇到黃樂師。
聽黃樂師說兄長是他親手埋的……
觀桑田當時傷得極重,腦子一片混亂,不曾多想。
只是猜測黃樂師是九幽玄宮的人,是冥王命他把兄長埋了的。
可——
一,為什麼埋得那麼遠?
二,黃樂師往滄瀾山莊寄信,他知道兄長是滄瀾山莊的人……這是兄長的最大秘密,他絕不會讓九幽玄宮的人知道的!
難道說……
兄長死了兩次?
可人怎麼會死兩次呢?
若蛇牙說的是對的,那他觀桑田後續的決策都沒問題。
倘若黃樂師才是真正見證了兄長死亡的人,那……是不是意味著……兄長當初真的得手了!他是得手後逃出那麼遠的!
那……
那兩顆珠子!
轟——
仿佛被霹靂劈中!
觀桑田腦中一片空白。
可也只是迷茫了一瞬……
砰——
下一刻,馬車轟然爆炸!
少年死在他即將認清現實的前一刻。
43【李可愛】
戰鬥結束。
我拍拍手,笑眯眯地問:
「諸位覺得我是不是冥王呀?」
武林高手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是!!!——」黑虎堂堂主大叫,好似一隻尖叫雞。
其他人也趕緊附和:
「是是是,姑娘真乃神人也。」
「就算你不是冥王,我們也推舉你當冥王!」
舒服了。
欸,等等?
我揉揉太陽穴:……不對不對,爭強好勝,就為了個虛名,這像我嗎?
我轉頭看向鳳玉岑。
白玉扇擋住了貴公子半張臉,露出一雙含笑的鳳眼。
是這傢伙搞的鬼!
他不知用了什麼邪招,不知不覺中控制了我,讓我去替他拚命!
好陰啊……
……
一切結束,眾人散去。
我接過柳笑痴送來的九幽玄珠,同時把閻羅令送了他。
「冥王的尊位,是你的了。」
青年呆住,指指自己:
「我?」
抬頭,一隻白鴿飛來。
抓住後,原來是神隱的飛鴿傳書——
【滄海風光好,何不來共飲?】
甚好,甚好。
我不計前嫌,邀鳳玉岑同往。
長街上,我倆同行。
他瞥了眼我手中的九幽玄珠,譏笑:
「呵呵~假的。
「不過,做的還挺逼真。」
他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他奪珠和失珠的全過程。
我微微皺眉:
「既是假的,不如拿來換酒。」
轉身,走進紅袖酒肆,拿珠子跟老闆娘換了一壇女兒紅。
……
我乘鶴,鳳玉岑御風。
一刻鐘後,我倆抵達了滄海。
44
滄海之上,一葉扁舟,一輪紅日。
那船是黃樂師的,他一手撫琴,一手提筆,在寫最後一闕唱詞。
我、神隱、鳳玉岑三人對飲。
【叮——】
系統通報響起:
【玩家李可愛,你的最後一個任務是:解開江湖第一謎團。
【請再次回答:九幽玄珠何在?】
我笑笑:「在蘭溪身體里。」
說著,指尖摩挲了下懸在腰間的蘭花香囊。
很香,很精緻,我很喜歡。
【恭喜你,順利通關!】
是的。
紅袖酒肆就是紅綃和她妹妹一起開的。
袖風,就是紅綃病癒的妹妹。
蘭溪被我託付給紅綃了,她們都是很好的女子,在這紛繁俗世里彼此扶持著,一定能生活得很好。
我當然知道自己手裡珠子才是真的。
很簡單,離開千悲渡那個早晨,我因好奇歪脖樹下藏著什麼,親眼看到小桑回來挖土,眼見著他挖出了個「觀滄海」和「九幽玄珠」。
剎那間,我搞明白了觀滄海的陰謀。
本想直接奪回珠子的,但又怕小桑這小子不甘心——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與其他惦記我,不如我惦記他。
我本想盯著他,找個機會悄悄拿走珠子。
這樣他就不知道是我乾的了。
可沒想到……
盯著盯著,竟眼睜睜看著他又把真珠子給我還回去了!
哈哈,謝謝小桑。(轉圈跳舞.jpg)
唉。
只是後來,為了爭奪鳳玉岑手中的玄珠,新月樓一戰中不知死了多少人。
可他們卻不知自己費盡心機想搶奪的,不過是一顆假的!
【叮——】
系統通報:
【全體玩家回答完畢。
【遊戲結束,死亡玩家 16 人,通關玩家 4 人。
【死亡玩家將滯留於副本世界,成為 NPC。
【通關玩家請返回大廳,領取獎勵。】
我問神隱和鳳玉岑:
「你們的最後一個任務是什麼?」
兩人先後答曰:「冥王的長相。」
真簡單。
「你們怎麼答的?」
神隱:「李可愛。」
鳳玉岑:「柳笑痴。」
啊!
我擔憂起神隱:……他不知道我已把冥王之位拱手讓人了,他不會變成 NPC 吧?
誰知,神隱輕笑:
「我昨日便回答了這個問題,早已通關。
「遲遲沒走,是想等你共賞滄海日落。」
原來如此。
滄海遼闊,浩瀚磅礴。
一輪紅日,將整片汪洋點燃,碎金翻滾,瑰麗輝煌。
看著眼前的盛景,江湖上的恩怨情仇,爾虞我詐已盡數被拋諸腦後。
只剩暢快!
樂壇大師黃霑有首廣為流傳的歌,叫《滄海一聲笑》——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滄海之上,一葉扁舟,一輪紅日。
我與友人,對酒當歌,共賞美景。
贏或輸,天知曉。
贏或輸,又算得了什麼?
……
這時,黃樂師的最後一闕詞也填好了。
只聽他撫琴唱道——
「醉拔青鋒舞,狂歌震九霄。
「天地為席幕,日月作燈照。
「浮生不過大夢早,
「不如痛飲三千朝。
「待到百年回首時,仰天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