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煞完整後續

2025-08-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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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高了嗓門,說來也怪,這大中午的飯館都沒什麼人,四周靜悄悄的。

裡面遲遲沒有人回應我,我掏出手機給孔亮打電話。

結果,鈴聲響了,就在廁所裡面。

24

我顧不上想了,後退兩步,一腳踹開了廁所門。

幾乎同一時刻,一個白花花的影子從廁所里撲了出來。

我向旁邊一躲,就聽孔亮「啊」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有鬼,有鬼!」

孔亮連褲子都沒提好,在地上撲騰了半天都沒站起來。

我伸手把他薅了起來,轉身走到廁所門前。

這間旱廁不大,就一個坑位,坑位還有個單獨的隔間。

隔間外面放著水桶和臉盆,看起來是給人洗手的地方。

只是光線很暗,最上方有一個小窗,幾乎透不進什麼光。

「剛剛,剛剛就在這兒,有人站著。」

孔亮慌裡慌張地指著水桶前面的地方,那裡正對著坑位隔間的小門。

「我還以為是也要上廁所的,就讓他去外面等。結果他不動,我就罵了他兩句。然後,然後我就打不開裡面的門了!」

「哪裡有人?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我沒告訴孔亮,剛剛外面的門都是我用腳踹開的。除了他,根本沒有人從裡面出來。

孔亮見我不接茬,氣勢洶洶地要去找飯館老闆算帳。

可等我們從菜園出來,外面卻一個人都沒有。

櫃檯後面還擺著酒水,抽屜里還有現金,正是大中午的時間,這間飯館卻四處漂浮著淡淡的灰塵,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人聲。

孔亮剛開始還大嗓門地吆喝兩句,後來就逐漸把罵聲都吞回了喉嚨里。

25

「走吧,別耽誤時間了!」我領著孔亮出了飯館,回到我們的車上。

車子緩緩穿過這座小小的縣城,路上連行人都很少。

偶爾能看到幾個老人坐在自家的屋檐下,視線一直隨著我們的車子移動著。

等終於上了大路,孔亮才像又活過來一樣,開始嘴賤。

「哎,你說我剛才是真遇到鬼了嗎?」

「真遇到我也不怕,老子命數跟你們都不一樣,算命的都不敢給老子算。」

孔亮也不管我搭不搭理他,就開始瞎編亂造自己的光榮歷史。

「我有一哥們干殯葬的,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我去他那兒待過好幾天,晚上什麼動靜都有。

「我跟你說,什麼鬼啊,魂啊的都沒有人可怕。我另一個哥們嚇得不行,差點尿褲子。」

我們開過一條隧道,視線一下閉塞了起來,兩邊都是山,眼前只剩下一條路。

孔亮拿出手機一頓拍,直嚷嚷著風景不錯,讓我開慢點兒。

到了下午三點鐘左右,四周突然暗了下來。

孔亮直皺眉:「這才幾點啊!這邊不是都六點多天才擦黑嗎?」

突然,一個急切的剎車聲從我們側後方響起,好像是一輛車控制不住,朝我們撞過來了!

孔亮慌忙拉住安全扶手,捂住腦袋,可半晌過去,連個車影子都沒見到。

「怎麼回事?」

孔亮來來回回地瞅,這條道上目前只有我們一輛車。

「你沒聽到聲音嗎?」孔亮瞪著我問。

「剛剛過了中午,馬路被大太陽曬過,瀝青膨脹,什麼聲音都有。」我只是冷靜地看著前方。

孔亮「切」了一聲,靠回椅背。

沒過一會兒,我們轉過一道彎,看到了一段被撞毀的護欄。

有點兒漆黑的路面上,還留有一道明顯的剎車痕跡。

孔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咕咚咽了口唾沫,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車禍而已。這種轉彎多、視線又閉塞的路上太常見了。

26

我們又開了一個多小時,外面的天幾乎全黑了下來。

沒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這場雨下得特別急,幾乎瞬間就遮蓋了我們的視線。

我馬上降了速,把前後的燈都打開了。

這雨卻下得就像天漏了一樣,雨刷器都刷不過來了,可前面的路卻是一個彎接著一個彎。

我幾乎把車速降到了最低,也幸虧這條路剛開不久,本身就沒幾輛車在走。

孔亮也有些緊張,難得不再多嘴,一直衝著窗外看路。

突然,路兩旁慢慢走來一些人。

有的穿著雨衣,有的舉著雨傘,大雨里都看不到臉,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照理說,這條路中間沒什麼岔路,兩旁都是山。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是不是前面出車禍了?」

孔亮聲音很小,我了解他,這是他害怕的表現。這時候,要是再不讓他說話,他就更緊張了。

「說不定,這雨太大了。」

我回答他,仍然慢速行駛。

一開始還好,出現的人都在路兩旁,沒有上高速。

但漸漸地,有一些人越過了高速護欄。

那些越過高速護欄的人不再向我們迎面走,而是轉了身,開始跟我們同一個方向向前走。

「這些人幹嘛啊?」

孔亮往下縮了縮,「有病吧!出車禍報警啊!跟著我們幹什麼?」

27

我們又往前開了一會兒,雨有些小了。

那些跟著我們的人,被我們甩出了一段距離,突然前面有人開雙閃。

等我們逐漸開近了,孔亮抻著脖子往那個方向看。

是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看起來似乎是司機的人,正站在車後面向我們擺手。

「這人沒看到後邊那些怪人嗎?我們要不要停車啊?」孔亮轉頭問我。

「你把車窗打開,問他想幹什麼。」我向孔亮道。

「肯定是想讓咱們幫忙唄!」

孔亮念叨著,還是打開了車窗,朝那個司機喊:「哥們,要幫忙嗎?」

那個司機站直了沖孔亮說了一句什麼,可也不知道是他聲音小,還是雨聲大。

孔亮問了半天,也沒聽明白。

「這人怎麼回事啊,光看他干張嘴了,就不能再大聲點兒。」

我們的車徑直開了過去,那個司機還是站在原地,並沒有那種急著攔車的緊迫感。

28

孔亮皺著眉關了車窗。

大概半小時後,雨更小了,我們又看到了路前方,有人開了雙閃。

「怎麼又出事兒了?」

孔亮扒著車窗往前面看,結果等我們開近了,他整個人抖了起來:「哥,哥,怎麼還是那個人啊?」

我轉頭向外看去,果然,還是那輛黑色轎車,還是那個司機。

只是有一點不一樣,那輛轎車變破了,車窗都碎了,車尾燈也不見了。

那個司機還站在那兒擺手,孔亮不敢看了,整個人縮在了車窗下。

「快點兒開,快點兒開,這他媽不對勁兒!」

我直接開了過去,此時已經快五點了。

孔亮打開手機看著地圖,嘴裡不住地嘟囔著。

「是不是鬼打牆啊?

「不,不對,咱們在往前走啊!

「這他媽怎麼回事啊?」

「冷靜點兒。」

我對他道:「你別忘了,咱們在沖煞。」

孔亮抬頭看了我一眼,握著手機的手都有些哆嗦。

就在這時,前方又亮起了雙閃燈。

29

孔亮立刻捂住了臉,我向窗外看去,果然還是那輛車,還是那個司機。

只是這一次,那輛車更破了,連車頂上都是凹痕。

那個司機身上也變得破破爛爛的,臉上開始流血。

「如果再來一次,你就打開車窗再問問他,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瘋啦?」

孔亮呼吸都急促了,「那是個什麼玩意兒你不知道啊!你想搞死我是不是?」

我偏頭瞪了他一眼:「你要不照做,我現在就把你踹下去。」

孔亮被我噎了一把,焦躁得直咽唾沫。

很快,雙閃燈又亮起來了,我催促著孔亮打開車窗。

這一回,我又放慢了一些車速,外面冰涼的雨滴飄了進來,雨可能快停了。

孔亮抖個不停,他也不敢仔細看那個司機,被我狠狠推了一把後,啞著嗓子喊道:「你、你你到底要幹嘛啊!你想說什麼你大點兒聲!」

這一回,那個司機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他的喉嚨里可能被血堵住了,吐字有些含糊,但仍然能辨認。

他說:「不要,在雨里停車;不要,讓他們上車。」

這一回,那輛黑色轎車已經就剩個車架子了,車身上還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植物。

那個司機已經衣不蔽體,頭也癟進去了大半。

孔亮大張著嘴回頭看我:「他,他說不讓誰上車?他什麼意思啊?」

我慢慢提起了車速。

此時,後視鏡里,那些走在高速兩邊的人已經追上來了。

30

晚上九點,我們到了師父出車禍的地方。

此時,雨還是沒完全停下,細細的雨絲飄在路上。

一段被圍起來的路面殘破不堪,護欄外還能看到一盞破碎的車燈。

好不容易堅持到這兒的孔亮,此時卻怎麼都不肯下車了。

「那些怪人都還在後面呢,你瘋了吧,你想殺了我是不是?」

「你怕什麼,你爸在這兒!」我沖孔亮吼道。

「他在這兒又怎麼樣,他不還是死在這兒了?」

我抬手就給了孔亮一巴掌,「你爸為什麼來這兒?你以為他是幹什麼來的?」

「是!是我害了我爸!我是廢物!」

孔亮被我打得臉頰迅速腫了起來,「那我也不下去!要去你去,你們都能耐,你們還逼我幹嘛?我就不下去!」

我見光說沒用,乾脆自己下了車,轉到孔亮那邊打開他的車門。

「幹什麼?你別逼我——」

孔亮見我來拽他,立刻瘋了一樣地蹬腿兒,然後企圖跑到車後排去。

我按住他的腿,上了車門,抓住他的胳膊,不管他殺豬一樣的嚎叫,硬生生把他拖了下來。

「你不是一直覺得父母欠你的嗎?」

「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特了不起嗎?」

我把孔亮按到馬路上,「那你今天就體驗體驗,看看你爸是怎麼為了你把命搭上的!」

「我不幹,你放了我——」

孔亮拚命掙扎,無奈他力氣太小,被我死死按住,一動不能動。

「你今天要是不幹,老子就把你扔在這兒!」

我拽起孔亮的後領子,讓他歪過頭來看著我的臉。

「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帶你來喊魂?」

「我早就打定主意了,你今天要麼跟我一起把師父帶回去,要麼,你就以後留下來陪他!

「反正沒了你,師娘和孔宜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得順當點兒。」

孔亮被我的臉色嚇到了,他哆嗦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哥,我不敢了,我聽你的。」

31

我把師父的牌位給了孔亮,讓他捧著。

然後我打幡,燒了紙錢,晚上九點半,喊魂開始。

「爸——」

我抬腿踢了孔亮一腳:「先喊大名!」

孔亮被我嚇得一蹦,趕緊轉頭喊道:「孔甲,甲辰年四月八日生人,今突遭橫禍,長子孔亮、徒弟龍長棟請魂魄歸來。家在東北方,長明燈指路,蓮花鋪街……」

念完喊魂詞,我打著招魂幡,帶著孔亮在那條路上來回走。

我們要走滿九百九十九步,邊走邊喊。

孔亮喊著喊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哭腔也忍不住了,他說。

「爸,回來吧。爸,我來接你了。爸,我錯了……」

我抬起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也跟著喊道:「師父,回家了。」

雨突然又下大了,我們已經快走到最後了。

而這時,周圍的氣氛也變了,山林里窸窸窣窣的聲音慢慢都聽不到了。

高速路外的山坡上,出現了一些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的影子。

孔亮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他頻頻看向我。

我低聲道:「繼續走,還有最後一百步。」

山中冷風吹起,我手裡的招魂幡不停抖動。

我死死攥著杆子,腳步不停地帶著孔亮往前走。

孔亮喊得聲音時高時低,他實在太害怕了。

我只能幫著他喊:「孔甲,魂魄歸來,家在東北方,長明燈指路……」

這時,一直跟著我們的那些怪人,又一次追上來了。

孔亮一下停住了腳步,我回身抓住他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最後三十步,最後二十步,那些山坡上黑乎乎的影子也開始往高速路這邊聚集。

一陣陣陰風吹來,把招魂幡的杆子都吹彎了。

孔亮嘴裡已經不知道在喊些什麼了。

他一會兒「爸,我錯了」,一會兒「哥,我不敢了」!

終於,最後一步走完,那些怪人已經走到了我們車燈的範圍內。

我一直打開的車燈,開始頻頻閃爍,最後啪的一聲,滅了!

那些仍然打著傘,穿著雨衣的怪人速度突然快了起來!

我推了孔亮一把,喊了一句:「上車!」

然後抽出腰間的打魂鞭,空氣里「啪」「啪」「啪」三聲響。

路上那些怪人一下全不見了。

但我感覺到一股陰寒至極的氣息,好像直接穿進了我的身體里!

不過,打魂鞭響,高速路外的東西沒敢上來。

我幾步竄回了大車,孔亮自己爬了上來,連車門都差點沒關上,但好在他沒把我師父的牌位扔了。

32

我啟動車子,調頭上路,眼前卻突然一黑。

耳旁傳來一陣慘烈的尖叫和「嘭嘭嘭」的砸車聲。

我恍惚想起,之前路上的那輛黑色轎車,它渾身凹痕,那不是車禍造成的,那是被人砸成那樣的。

從前在偏遠地區,總有那樣拉幫結派的惡徒,在大雨中攔車搶劫。

事後把人和車往大山里一埋,多少年都沒人能發現。

「哥,哥!」孔亮在我耳邊叫我。

我能聽到,但我就是看不到。

我喊孔亮,讓他握方向盤,可我沒聽到他的回應。

我單手去抓打魂鞭,打魂鞭明明就在我手邊,這時候卻怎麼都摸不到。

突然,一陣刺眼的光照進了我的眼睛。

我一下能看到了,這才發現我的車眼看著往高速旁的山體撞過去了。

孔亮根本沒聽到我的話, 正抓著車門大喊大叫。

我猛地一別方向盤,車子擦著護欄調轉了方向。

我抓起打魂鞭從我頭頂往後狠狠一打。

又是「啪」的一聲。

33

我的車子安全上路了。

臨走時, 我又下了一次車,把師父那盞遺留在護欄外的破車燈撿回來了。

之前照到我眼睛的那束光,似乎就是它發出來的。

我師父沒了以後, 那輛跟了他十幾年, 他怎麼都沒捨得賣的大車也報廢了。

現在剩下的, 可能只有這盞燈了。

孔亮回家就病了,高燒三十九度。

饒是這樣, 他也堅持著,跟我們一起, 把我師父下葬了。

我不知道這次經歷, 會不會改變他。

但我想, 總會在他的人生里,有一些影響吧!

34

師父下葬後,我也開車回了家, 到家沒幾天, 我接到了衛章的電話。

衛章告訴我,他已經徹底好了,現在藥都不用吃了。

他也找人問了玉和東陵峰的事。

他說東陵峰以前產的玉質量並不好, 可能因為是紅土的關係, 玉裡面有血絲。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有些陰陽先生說, 這種血浸玉最適合給亡者做口含玉, 能積功德, 保佑下輩子升官發財。

後來, 附近很多人都開始推崇東陵峰的口含玉。

很多老人總惦記著給自己也準備一塊,不少偷偷跑到東陵峰,想著哪怕能撿一塊兒邊角料也行。

但也有些人覺得自己這輩子沒做什麼積德的事, 估計就算有口含玉, 下輩子也享不到什麼福。

所以,就又升起了養玉的買賣。

衛章的那張黃表紙, 就是被人拿去養玉的,目的就是把衛章的功德轉到玉上, 再拿給別人用。

衛章說到這兒自己都笑了,當初東陵峰大石頭遍地, 四處都是黃表紙和紅繩, 屢禁不止, 直到整座山被人炸平。

我跟衛章聊完這些, 衛章才告訴我, 是他的一個發小, 把他的生平賣給了別人,就為了兩萬塊錢。

電話里,衛章長長地嘆了口氣,他說:「龍哥, 我本來都心寒了,心想以後再也不做好人好事了。

「但我後來又一想,不做好事就不會被人害了嗎?

「可能正因為我做了好事,我才能夢到那塊兒石頭, 才能遇到你。

「所以,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對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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