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朋友分手的第二天,姐妹打電話給我:「我好像看見……他結婚了。」
一個小時後,我拖著宿醉的身體,頭髮蓬亂地隨了份子錢,坐在婚禮現場。
我覺得我是瘋了,花錢來砸場子。
在浪漫的婚禮進行曲中,我與前任桌的諸位男士,一起紅了眼眶。
等到敬酒,新娘挽著新郎的胳膊,款款走來。
她看見我,臉色立刻變了。
我微笑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她前任」幾個字盤旋在嘴邊,馬上就說出口了。
新郎突然被新娘擰住耳朵:「你不是說你沒前任嗎?」
這一刻,我與新郎四目相對。
我倆同時說出了兩個字:「你誰?」
望著面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臉,我意識到自己好像……跑錯會場了。
正在這時,手腕突然被人一拉,整個人被拽到一旁。
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傻愣愣地抬頭,對上一雙平靜的眼。
他今日西裝革履,胸前帶了一朵花,是新人親屬。
呃……
我好像把他孿生兄弟的婚禮現場給搞砸了……
我和梁敘在一起四年了。
他和我同一所大學畢業,一米八八,研究所在職人員。
大一聯誼會,他代表新生上台發言,那天他戴了一副金絲框眼鏡,低著頭,有條不紊地念稿子。
我打遊戲的間隙只抬頭看了一眼,便被俘獲。
他長得斯文,性子卻冷。
整整一年,拒絕了無數追求者,他對外的理由是:無心戀愛,只想搞學術。
只有我窮追不捨。
最後,全校都知道了,秦悠悠是個傻子,天天追在梁敘後面跑。
那天雨很大,被拒絕的第 n 次,我一跤滑進臭水溝里,爬出來後,像個落湯雞一樣,坐在教學樓下的灌木叢旁。
我打給閨蜜,「嗚嗚嗚嗚他……」
閨蜜:「滾。」
第二天,我上了學校熱門貼:論戀愛腦女生的日常——
緊跟好幾張照片,其中就有我可憐巴巴坐在路邊淋雨的場景。
下面上千條評論:
長得好看,可惜沒腦子。
美女考慮考慮我吧,我可以……
美貌配上任何東西都是絕殺,可惜她啥都沒有……
所有人都沒料到,憑藉堅持不懈的毅力,我拱到了白菜!
可惜並不是所有白菜都香。
梁敘跟我在一起後,很少笑,也很忙。
我是個愛熱鬧的人,以前閨蜜拉著我到處瘋,後來她們一個個都脫單了,留下我跟守活寡沒什麼區別。
我生日那天,梁敘一直沒來。
他忙著跟進項目,已經失聯了整整一月。
我買了蛋糕,默默掐算時間,滿心期待梁敘能回來得早一點。
指針指過 12 點的那一刻,我自己許了個願,吹滅了蠟燭。
梁敘回來得很晚,外面下了雨,他滿身水氣站在玄關處,肩膀濕了一大半。
我提了分手。
我有很多理由,可對著他性冷淡的臉,都沒法說出口。
其實他對我,也算不錯。
朋友說,我是作。
我承認。
我受不了他突然失聯一個月,我自己工作、逛街。
分享喜悅的消息發過去石沉大海,偶爾他回復一句:在忙,回去再說。
難過時,永遠守著打不通的電話,一遍遍撥過去,對著無人接聽的忙音發獃。
我開始質疑自己,當年盲目地追求他,到底為了啥。
「我值得更好的。」
我只把這個理由說出來了,像個不知滿足的女人。
聽完我的話,梁敘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好。」
分手當晚,我就把所有的紀念品都扔進了垃圾箱。
其中一個 lv 包包,因為瘋狂毆打蟑螂而被拽壞了肩帶。
那晚大醉一場,第二天一早接到姐妹的電話,聽說他結婚,我拖著宿醉的身體,頭髮蓬亂地站在了「香格里拉」飯店門口。
姐妹跟在後面拽我,「你可千萬別衝動。好歹是人家大喜日子……」
日子挺大,喜不喜就不好說了。
我平靜地隨了份子,在角落裡坐下。
我倒要看看,除了我,還有哪位瞎眼的女士答應嫁給他!
伴隨著高亢的婚禮進行曲,新郎新娘步入婚禮現場。
我看到了新郎的背影。
他似乎胖了一點。
離開我他得多幸福,才一天而已,都胖了。
好在音樂聲音大,掩蓋了我的哭聲。
我好愛他,即便知道他無縫銜接,甚至背著我劈腿,可我依舊放不下。
閨蜜用手帕摁住我嚎啕大哭的嘴,悲傷的氣氛渲染了桌上的每一個人,有幾個男人紅了眼眶。
這時我才知道,我們坐的這桌,叫前任席。
失戀的我蓬頭垢面地坐著,看他們約定終生,互相許諾,交換對戒,親吻。
我覺得自己的青春喂了狗,趁此間隙,我貼出了自己的照片,與在座的每一位推杯換盞,互訴衷腸。
等到他們敬酒的時候,我已經平復了情緒。
我倒要看看,他們會以什麼樣的面目,來面對這些前任。
新娘舉著酒杯款款走來,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依次介紹。
直到看到我,笑容突然僵住。
我冷笑一聲,伸出手,「嗨,我是他前任」這幾個字已經在嘴邊盤旋了。
新娘突然狠狠擰住新郎的胳膊,話從牙縫裡擠出來,「你不是說,你沒有前任嗎?」
新郎扭頭,那一刻我們四目相對。
他誰?
梁敘呢?
他胖一點,五官沒有梁敘的深刻,略顯……溫和,又很相似。
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我跑錯會場了。
手腕突然被人一拉,整個人被拽到一旁。
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傻愣愣地抬頭,對上樑敘平靜的眼,他今日西裝革履,胸前帶了一朵花——兄弟。
親兄弟。
孿生兄弟。
新郎是他的孿生兄弟!
……
這也太扯了。
閨蜜 700 度近視,明天我要給她掛個眼科專家。
幾分鐘後,我被梁敘帶到了天台。
穿著弔帶小黑裙,頭髮亂蓬蓬的,眼線順著眼淚劃了滿臉。
我吸吸鼻子,淚淌成了河:「他們說你結婚了!」
我還是對梁敘發脾氣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有孿生兄弟?」
梁敘掏出手帕,遞給我,見我不接,嘆了一口氣,替我擦臉。
我理智全無地亂叫,「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跟我結婚!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
上次的 lv 包包壞了,我換了一個更小的,敲在梁敘身上如同撓痒痒。
「別動。」他一把拽住小挎包,有些冷酷地命令我,「老實點。」
我哭得更凶,豎起一根指頭比在他嘴唇上,惱火道,「你別說話!讓我說完!」
「復合嗎?」梁敘不聽我說話,率先開了口。
我抽泣地盯著他,半晌沒骨氣道:「復……」
「但是能不能把我的份子錢拿回來……」我帶著哭腔,「我又不認識你兄弟……」
從飯店走出來的時候,我越想越覺得丟人。
剛才梁敘問我隨了多少。
我說:「5000。」
他當即轉給了我。
然而這種交易模式讓我非!常!不舒服!
我矯情病犯了,一秒拒收,並表示一定要拿回我的現金。
梁敘陪著我回去找。
磚一樣厚的紅包鶴立雞群,我一眼就看到了,搶先伸手去拿。
可梁敘個子比我高,手比我長,隔著我肩膀摁在紅包上,捏起。
「你對我挺好。」他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隨著他將紅包翻了個,表情變得精彩紛呈。
他眉毛挑起,一字一句念道:「梁敘王八蛋。」
我低著頭,不解恨地嘟噥:「就是王八蛋。」
他慢悠悠說:「還真是一字千金。」
我抬著頭,小提包有一搭沒一搭地撞擊小腿兒,眼看梁敘把錢眛下了,眼都瞪大,「你差那點錢?!」
梁敘俯身接過我的提包,神在在道:「你還想不想罵我?」
「想。」
他點點頭,「所以我收下了,接受你罵我王八蛋。」
我被他繞進去了,跳起來搶紅包:「我還沒罵完!」
梁敘高舉紅包,低下頭在我嘴唇上親了一口,「好,你繼續罵,我聽著,」
淚在眼眶裡打轉,耳朵卻不爭氣地紅了,我帶著哭腔:「你不能因為我嘴笨就欺負我。」
這次梁敘很沒良心地笑了,並把我帶回了家。
家裡還是我離開前的老樣子,亂成一團,梁敘甚至沒來得及收拾。
玄關的鞋架上還擺著我的粉紅毛絨拖鞋,我的兔子頭水杯放在桌上,裡面的半杯牛奶不見了,刷得乾乾淨淨。
真絲睡裙搭在沙發上,是洗完剛收進來,還沒來得及疊放整齊。
我站在玄關處,像塊木頭。
梁敘問道:「吃飯了嗎?」
我確實一天沒吃東西了,鬧騰夠了,還真有點餓。
可剛鬧彆扭,我拉不下臉來跟他說,便像個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
他去哪我去哪。
廁所門口,梁敘腳步一頓,冷冷盯著我:「一起?」
我才恍然回神,倒退幾步。
梁敘俯下身子來,與我平視,目光嚴厲,
「秦悠悠,如果繼續耍小性子,我不介意換個地方讓你耍。」
我妥協了,小聲說,「餓了。」
「誰餓了?」
我撇過頭,不去看他,「我……我餓了。」
做什麼都不能當個餓死鬼。
梁敘嘴角微微彎起,這才直起身,「等我。」
有人說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跟梁敘在一起後,有次心血來潮,備好食材給他做了一桌豐富的晚餐,我支著頭問他怎麼樣。
梁敘喝了一口西紅柿雞蛋湯,說:「做得不錯,下次別做了。」
我當時覺得,這輩子就梁敘了。
人帥,體格好,廚藝好,對我也好,等結了婚,這個男人就是我的。
誰知道他我扔下一個月,不見人影。
他到底想不想結婚?
閨蜜說,我充其量就是個解悶的。
解悶的就不配有夢想嗎?
吃飯的時候,我偷偷瞥了眼梁敘,用腳蹭蹭他的膝蓋。
他手裡的筷子就頓住了,「你想現在死還是吃飽了再死?」
我其實都不想。
「你到底……有想過跟我結婚嗎?」
即便知道這個問題問出來很尷尬,我還是問了。
「你想結的話,可以。什麼時候?」
我設想過 n 種可能的回答,唯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倒吸一口氣,捂著嘴,「真是個天大的驚喜。」
梁敘冷淡地看著我表演,無動於衷。
我頓覺無趣,咬著勺子說,「你應該先求婚,至少得有戒指,我們還要見家長……」
梁敘放下了筷子。
「……還要定好去哪度蜜月。」
梁敘起身。
「……別墅靠大海。」
梁敘繞過桌子一把抱起我。
我尖叫一聲,攬住梁敘脖子。
梁敘揉捏著我的後頸,像捏住了七寸,說:「做夢吧,夢裡都有。」
「我不要!你讓我說完!梁敘,你總是不聽我說話!」
他一路抱著我進了臥室,堵住我的嘴,轉了個圈往床上走。
梁敘家的床板很硬,我睡一次就硌得渾身都疼。
我踢了下腿,說:「我不要躺下面!」
梁敘停了,用他那張性冷淡的臉看著我,「硬床板有利於脊柱發育。」
「我不發育了。」
梁敘垂眼看了我領口,說:「未必。」
說完不聽我抗議,將我壓在床上。
我當然不甘示弱:「你這叫 PUA!」
梁敘指指自己頸部和鎖骨上密集的抓痕和牙印兒,「那我可 PUA 了個戰鬥機出來。」
說著,翻個個兒,自己躺床上,遂了我的願。
即便如此,我還是累壞了。
起初有力氣張牙舞爪地跟他鬧,不一會兒便悶不做聲了。
梁敘回來後,我的生活又快樂起來。
他依舊忙碌,但一天中有大半時間是坐在電腦前工作的。
我試圖和他找點共同話題,某天,對著他密密麻麻的設計圖說了句:「哇!一個 HelloKitty 耶!」
他很溫柔地把我抱進了臥室,兩個小時沒出來。
經過這次的教訓,我輕易不敢在他工作時間打擾他了。
這天我正在看電視,播的一部老劇:藍色生死戀。
我哭乾了半包衛生紙,扭頭對著坐在電腦前工作的梁敘說:「你愛我嗎?」
結婚都一口答應的梁敘,這次竟然遲疑了。
他戴著眼鏡,從電腦後歪出頭來,用很認真的眼神問我:「秦悠悠,你懂什麼是愛嗎?」
我蒙掉了。
我跟你談這麼久戀愛,你竟然問我這個問題?
難道不是侮辱嗎?
我光腳走過去,吧唧在他薄薄的嘴唇上親了一口,用很認真的語氣說:「我愛你。」
梁敘搖搖頭,抱著我,沒有說話。
我開始懷疑我對梁敘的感覺了。
「我會不會不愛他?」
閨蜜聽這話時,對我翻了個白眼,
「你那叫愛嗎?你那是饞。饞人家身子,饞人家手藝。不是我埋汰你,人梁敘好歹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你給人做過什麼?」
我皺著眉,「我……我……我給他親!給他抱!給他——」
「所以你壓根沒走心,好好反思一下吧。」
晚上回家,正好趕上晚高峰。
我和閨蜜坐在計程車里,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途徑某個十字路口,一輛小轎車飛快駛過,計程車司機躲避不及,撞上了護欄,後面接二連三好幾個追尾,差點把我魂給撞出去。
到醫院的時候,閨蜜發現自己手機丟了,匆匆忙忙借了我的電話聯繫家人。
我則坐在處置室里,讓醫生給我的額頭包紮傷口。
從裡面走出來,聽閨蜜去繳費窗口了,我就在周圍溜溜達達,一輛平車被一群人推著疾馳而過,喊著「病危病危」。
接著就聽到有人說:「秦悠悠家屬!」
「在!」
「你是她什麼人?」
男人幾乎沒有遲疑:「老公。」
聲音很熟悉。
我尋聲望去,梁敘站在門口,臉色煞白。
「好,來跟我確認一下信息。」
我腦子不好,只聽到了「老公」兩個字,心臟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想要破土而出。
我沒怎麼考慮,高高興興地跟著喊,「老公!」
梁敘聽到聲音,突然僵住了,猛地扭頭鎖定了我的身影。
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變得黑沉沉的,大步走來。
我剛想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