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明看著男生走遠,頗為不高興地轉頭對我道:「我跟你說,不只你們女生之間會勾心鬥角,其實男生也會嫉妒。」
沒錯沒錯。
全天下的女生都為了贏得你的喜愛而勾心鬥角。
全天下的男生都嫉妒你。
我一邊在心裡發了一萬條嘲諷彈幕,一邊露出溫柔的笑意:「誰說不是呢。」
敷衍完宋曉明,我走到一邊,悄悄打開手機,發現群里已經有幾百條消息了。
「車我讓司機開過來了,就停在飯店門口。」這是我的一個富二代哥們。
「方宛,你表弟到底什麼時候到?」這是助教學姐。
「他已經到門口了。」這是我室友方宛。
「OK!按計劃行動!」
吃瓜的表情包立刻塞滿了一整個群。
當天生日宴快結束的時候,我拉著宋曉明先行離開。
而後走的莫柔柔和同學們一起出飯店時,一輛瑪莎拉蒂差點蹭到她。
從車上走下的是個極為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孩,面容和偶像劇當紅小生有一拼,他連連道歉,表示要送莫柔柔去醫院。
莫柔柔其實根本沒受傷,但她立刻坐上了瑪莎拉蒂的副駕。
「可惜你沒看到。」方宛事後沖我搖頭,「她那個使勁渾身解數撒嬌裝柔弱的樣子,我們圍觀的人費了好大勁才沒當場嘔出來。」
我笑了笑:「這才是好戲開場的第一幕而已。」
03.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的演技都那麼好。
比如宋曉明所在學生會的副主席。
期中的時候,學生會的優秀幹部名單發了,宋曉明震驚地發現沒有自己,立刻去找分管自己的副主席理論。
副主席是助教學姐的室友,早就從助教學姐口中得知了宋曉明的事跡,她這人脾氣火暴,於是宋曉明問她為什麼自己不是優秀幹事時,她直接扔出一句話:「優秀幹部需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你不配。」
助教學姐旁觀了這一幕,魂飛魄散地給我發微信:「媽呀,我沒攔住她這小暴脾氣,不會露餡了吧?」
「你別急,宋曉明走的時候什麼反應?」
「氣哼哼的。」
「那就沒事。」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果然,宋曉明來和我吃飯,第一句話就提到了副主席。
「她這是打擊報復。」宋曉明恨恨地拿筷子戳著碗,「去年她死纏爛打地追過我,我拒絕了她,她就懷恨在心。
「對了嫣嫣,你是不是和主席關係很好來著?
「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主席,就說副主席公報私仇。
「畢竟優秀幹部有綜測加分,我是為了你才得罪了副主席……
「嫣嫣,嫣嫣?」
我原本陷入思考,被宋曉明的聲音喚過神來後,立刻同仇敵愾道:「沒問題。」
就在昨天,在我們常吃的那家餐廳,老闆偷偷告訴我,每次我結帳走人後,宋曉明會返回來,提出開發票。
我本來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現在宋曉明提到學生會,倒是提醒了我。
反正莫柔柔那邊的好戲得先演段時間才能進入高潮,不如我先整頓整頓宋曉明這邊。
我立刻打電話給學生會主席,她和我是同一節選修課的課友,和我的確關係很好。
她聽完我的話,笑了:「我知道了。」
第二天,主席在學生會全員的例會上,表示最近有許多學生幹部挪用活動經費、私吞專門款項,此事必須嚴厲打擊。
宋曉明臉色慘白地來到我宿舍樓下,一把抓住我:
「你和主席說什麼了?」
我無辜地眨眨眼睛:「就是讓她好好查一查副主席呀。
「你看,副主席因為你拒絕了她的追求就拿掉你的獲獎名額,這種公器私用的人肯定還干過不少別的壞事,必須好好查查。」
宋曉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一周後,宋曉明虛報款項、利用職權私吞款項的事情就被查了個底兒掉。
他被學生會除名,同時學校給予記大過處分。
他被通報批評的時候,主席和副主席正一起在我家的私密酒館裡喝酒。
「對不住學妹。」副主席對我說,「我之前的確追過他。」
「但我不怎麼認識你們系的人,宋曉明也一直表現得很像單身……」
我心下瞭然,他朋友圈那些跟我的合影,想必都是分了組的。
「我後來發現他有女朋友之後,就沒再私下聯繫過他了。」
我拍拍副主席的肩膀:「這有什麼好對不住的。」
主席笑眯眯地剝著鹽水花生:「你倆應該碰一杯。」
我舉杯和副主席相碰:「祝賀你躲過了渣男。」
副主席笑了:「也祝你早日擺脫渣男。」
我們共同飲下杯中冰涼的啤酒,副主席放下杯子,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學妹,你小心點,宋曉明吃了這麼大的虧,會不會打你啊?」
「放心,他不敢,檔案里有這麼個記過處分,他找工作會變得非常艱難。」我冷笑了一下,「他能指望的,只有我了。」
04.
果然,宋曉明完全沒怪我,反而對我百依百順起來。
畢竟他在頭部券商的實習,牢牢地掌握在我手裡。
由於被學生會除名並通報批評的事跡已經傳遍了全校,宋曉明的風評一落千丈,原本將他視為風雲學長的迷妹們自然也一鬨而散。
宋曉明很是苦悶,他亟須從莫柔柔那裡得到一點安慰。
莫柔柔也的確來找他了。
宋曉明本以為莫柔柔是來和自己再續情緣的,結果莫柔柔張口就提出——
「我需要愛馬仕。」
宋曉明驚呆了,而偷偷翻他電腦,看到了這段聊天記錄的我倒是並不震驚。
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內。
曾經的宋曉明帥氣優秀,但現在,莫柔柔已經有了更佳選擇。
她和那個開瑪莎拉蒂的英俊富二代打得火熱。
宋曉明不過是個略有姿色的普通人,英俊富二代卻完全像是從偶像劇里走出來的,他那麼有錢,顏值那麼高,又那樣地幽默體貼風度翩翩,而且他告訴莫柔柔,儘管還年輕,但他希望儘快組建自己的家庭。
我猜都能猜到莫柔柔的心理——只要抓緊這個富二代,和他結婚,她就原地飛升了。
為此她一定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由於第一次見面時莫柔柔背了我送的假香奈兒,富二代自然地認定莫柔柔家境不錯,他反覆對莫柔柔說——
「我只會給背愛馬仕的女孩買愛馬仕。
「我家也一直希望我找門當戶對的女孩結婚。
「周六你能不能來我家吃飯?我對爸媽說遇到了一個很喜歡的女孩,他們想提前見見你。」
一步登天的機會近在眼前,誰人能夠不為之瘋狂。
莫柔柔率先想到的是我,她撒嬌耍賴,向我借衣服借包。
而早已得到情報的我紋絲不動,表示不喜歡別人借我的東西,任莫柔柔怎麼勸都不同意。
我能感受到,莫柔柔已經對我有了怨氣。
不過要報復我也是後面的事,明天就是周六,她今天必須搞定全套白富美裝束,明天才能一舉成為豪門準兒媳。
她找上了宋曉明。
宋曉明很崩潰:「你要我去拿林嫣的包嗎?她會發現的!」
莫柔柔已經不管不顧了:「如果你不答應,我立刻就把咱倆的事告訴林嫣,到時候看看你的工作、戶口、房子還能不能保住。」
宋曉明想罵莫柔柔又不敢,最後憋出一句話:
「我把房子的鑰匙給你,你自己去拿吧。」
我和宋曉明之前在校外租了房子,網課事件後,我以各種藉口避免和宋曉明產生肢體接觸,更是很久沒去那個房子裡住了。
宋曉明想著莫柔柔周五借走,周日再拿回來,我不會發現。
於是,周五晚上,莫柔柔拿著宋曉明給的鑰匙,進了我的衣帽間。
如果我是莫柔柔,我頂多借一套裙子。
但莫柔柔遠比我貪心。
她拿了一身香奈兒的套裙、一對梵克雅寶的耳環、一個卡地亞的鐲子、一個愛馬仕的包。
滿載而歸的莫柔柔優哉游哉地出了門。
——結果在樓下,拎著大包小包的她和我狹路相逢。
我旁邊是幾個和我關係好的女生,方宛一見她就叫了出來。
「呀,這不是莫柔柔嗎?」
「你手裡那個包是愛馬仕?」旁邊的女生戲也很足,誇張地看向我,「嫣嫣,你是不是也有個一樣的?」
「誒,那套裙子也是你的吧,還是我陪你買的。」
莫柔柔僵直地站在原地,我向她走去。
我知道莫柔柔腦子不太好。
但不知道她腦子這麼不好。
莫柔柔面對向她走過去的我,第一反應是——
跑。
行了,啥也不用說了。
本來尚有轉圜餘地,這個動作一出來,直接坐實了自己是賊。
我和方宛對視一眼。
我倆是校運會女子田徑賽百米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半分鐘後,莫柔柔被我牢牢按住,方宛在一旁撥通了報警電話。
05.
莫柔柔偷的東西加起來價值二十多萬,人證物證俱在。
數額巨大,情節惡劣。
在警察局,莫柔柔梨花帶雨,哭訴自己和宋曉明已經說好了,她是借,不是偷。
我給宋曉明打了電話。
宋曉明趕過來,我靜靜地看著他。
談了六年戀愛,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宋曉明到底會怎麼選擇。
當我看到他的臉上已經準備好了一種極其無辜又極其震驚的表情時,我的心鈍痛了一下。
這個男人比我想得更壞。
他不惜把莫柔柔送進地獄,也要保全他自己。
果然,宋曉明一口咬定,他的鑰匙被偷了,他和莫柔柔完全不熟,之前只見過幾次,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
莫柔柔瘋狂了:
「宋曉明,你還是不是人!」
她看向我,眼眶通紅:
「林嫣!我告訴你,我和宋曉明去年就好上了!他跟我說就是圖你的錢!」
宋曉明臉色蒼白,他走到我身邊,嘴唇顫抖:「嫣嫣,你學妹是不是個瘋子?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旁邊的警察問莫柔柔:「你說是宋曉明給你的鑰匙,你有證據嗎?」
「有,當然有!」
莫柔柔拿出手機,顫抖著點開微信,突然,她愣住了。
她渾身顫抖地望向宋曉明,發出一聲尖叫,朝著他撲過去:
「你他媽早就算計好了,你跟我說刪掉……」
一左一右兩個民警架住她,莫柔柔哭得渾身癱軟。
我明白了。
我都能想像出宋曉明是怎麼跟莫柔柔說的——你既然已經即將和富二代好上,那有關我們之前的聊天記錄一定要記得刪,以免被你的准男友日後看到。
宋曉明從被莫柔柔威脅、準備給莫柔柔鑰匙的時候,就做好了讓自己抽身的準備。
這個男人比我想像得更狠毒、更絕情。
此刻,他用極其深情無辜的眼神看向我:「我只愛過你一個。」
我忍著內心翻天倒海想嘔吐的慾望,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相信你。」
宋曉明,你的報應在後面。
06.
我對警方表示願意私了,但回學校後,莫柔柔還是被開除了。
據說是宋曉明將她被帶到警局的事報給校方的。
他不能容忍莫柔柔留在學校里了,不然對他而言,她就是顆定時炸彈。
當然,莫柔柔也再見不到她的英俊富二代了,瑪莎拉蒂是我哥們家的,富二代本人是方宛的表弟,藝術院校表演系的系草。
莫柔柔不是什麼好女孩,但我非常清楚,更壞的一直是宋曉明。
然而此刻的宋曉明一點看不出壞的跡象,他像伺候老佛爺一樣對我無微不至,一副要爭當全球百大最佳男友的架勢。
頭部券商公司面試通過那一天,宋曉明和我一起去吃飯慶祝,他喝了點酒,非常動情地對我說:
「嫣嫣,只有你對我最好。」
我看著他無比認真的神情,短暫地動搖了一秒。
但也僅僅是一秒。
直覺告訴我,豺狼不會因為東郭先生的善意而改變自己的本性。
而宋曉明也很快地驗證了這一點。
我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實習,還被分到了同一個組。
入職培訓的時候,和我們同組的,是個肉眼可見氣質不一般的女孩,整個人帶著一種從小富養的鬆弛感。
關於她的身份,實習生們早已扒了出來——她是大老闆的獨女,唐琳。
宋曉明本來坐在我身邊,但看見唐琳身邊的位子空著後,他藉口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順道就坐在了唐琳身邊的位子上。
我心裡冷笑,手上刷刷刷地記著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