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患有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
除了媽媽,竹馬是我唯一的依賴。
我在學校遭霸凌,孤立。
他會為我出頭,每天載我上下學。
我想他要是我親哥就好了。
可是高二那年他跟說:「女人讀太多書就野。」
「給我生個孩子,就乖了。」
1
放學回家,看見滿地狼藉。
我打了個冷顫。
是賭鬼爸爸又回來了嘛?
每次他回來都要打我,把我打得皮開肉綻。
還會罵我:「賠錢貨。」
環顧一圈沒有人。
我小心翼翼推開媽媽的房門。
看見正在睡覺的媽媽,鬆了一口氣。
我輕手輕腳關上門,把屋子收拾乾淨,心想【不用挨打了。】
我從小就想打零工幫媽媽補貼家用。
為此,我撿過垃圾,翻過垃圾桶。
有一回,樓下超市老闆好心想幫我。
讓我在他的超市掃地。
可第二天就被人舉報,說老闆僱傭童工,被罰了 5000 元。
從此我再沒有想著去打零工。
我還有個青梅竹馬沈宇。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又上同一所初中。
他長得陽光帥氣。
在學校很受女生歡迎。
他會每天騎車載我上下學。
還會給我買冰淇淋吃。
但他會對他的追求者說:「我在追沈嬌。」
次數多了,很多女生覺得我在裝清高。
所以教室里,我的椅子上經常被她們倒滿水。
我的作業本也被剪的稀碎。
我的校服上更是被亂塗亂畫。
過分時她們把我關在廁所,不讓我去上課。
這時候沈宇每次都能把我救出來。
幫我討回公道。
但是換來的結果是她們下一次變本加厲的欺負我。
把我堵在廁所隔間,一桶水從上面往下倒。
倒了就跑。
還有一次,她們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
正好在沈宇眼前。
他瘋了一樣跑過來。
抱起我就往校醫室走。
我眼眶紅紅委屈的說:「沈宇哥哥,都是嬌嬌不好。」
2
沈宇沒說話,抿緊唇走路。
從這以後,沒人在找我麻煩。
我敢肯定是沈宇去找過她們,這麼看沈宇對我蠻好。
但在學校里已經沒人願意跟我交朋友,甚至都對我避而遠之。
而我把那些霸凌過我的人在小本子上記下來。
用紅色框框圈起來重點標註。
初二那年,偶爾回來的爸爸回家了。
我聽見家裡面砸東西的聲音。
不敢進去。
這時媽媽打開門,看見門口瑟縮成一團的我。
把我撈過去抱在她懷裡。
因為之前我暈倒過一次。
媽媽帶我去醫院,醫生說我營養不良所以才看著像七八歲的孩子。
我依偎在媽媽懷裡,舒服的蹭蹭。
突然,爸爸把我搶過去,抓著我的衣領。
拎起來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懸在半空,仍由我撲棱手腳。
我聽見爸爸說:「你要跟老子離婚,可以啊!把這個賠錢貨給老子,好歹還能換幾個錢。」
我閉上眼,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媽媽會怎麼說。
我祈禱自己能跟著媽媽,但我又不希望媽媽太累。
我好矛盾,是不是太貪心了。
這時媽媽溫柔的抱過我,把我的頭按在她胸前。
顫聲質問:「沈健,你還是人嘛?這是你女兒,你禽獸不如!」
我摟住媽媽的脖子。
爸爸嗤笑:「徐如玉,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早就跟你那個初戀有聯繫了吧?誰的種還不一定呢。」
啪,媽媽手臂離開我的背,有震動傳回來。
媽媽怒吼:「沈健,要怎麼樣你才肯離婚。」
我聽見了紙張攤開的聲音。
但是媽媽把我送回了臥室。
老舊的收音機傳來整點報時:現在是晚上八點正。
3
媽媽推開門,坐在床沿拉著我的手問我:「囡囡,明天開始媽媽會很忙。」
「囡囡可以答應媽媽,好好吃飯上學,保護好自己嘛?」
我撲進媽媽懷裡,蹭蹭媽媽的臉頰:「媽媽,囡囡會的。」
從這晚過後,媽媽每天早出晚歸。
也是從這時我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
那天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寫作業,過後作業本上出現一句話:【你能看見嗎?】
我思考片刻,她又寫:【我能感知到你的想法。】
【可我缺失了一些記憶,我猜測應該還有一個我甦醒了。】
我重重的點頭,那就解釋的通了。
我明明沒做過的事,可偏偏有記憶。
我跟她說:「對,我,你,還有她,我們有三個人。」
接著她又寫下一段話:【今天帶我吃東西那個沈宇,我不喜歡,給我一種陰沉沉的感覺。你跟另一個說,以後離他遠點。】
我點頭:「好,你會被我影響嘛?」
她拿筆繼續寫:【有點,但還能保持我的想法。】
就這樣我們和諧的開始共存。
後來我初中畢業,考上重點高中。
拿錄取通知書時,媽媽請了上午半天假陪我去的。
路上回來還給我買漢堡包。
我開心極了。
但也是這天,我迎來了地獄級的副本。
晚上,醫院打電話到家裡座機上:「你好,請問是徐如玉女士家嘛……她現在在醫院,麻煩家屬過來一趟。」
我和接電話的【她】被嚇到了。
媽媽怎麼會在醫院呢?
我很抵抗,把寫字的那重人格喚醒。
她醒過來,急急忙忙跑出去。
我跟沈宇借了一輛自行車。
他要跟著來,被我攔下。
來到市醫院,我跑著找到媽媽的病房。
看到昏睡的媽媽,我全身脫力,靠著牆軟倒下去。
醫生告訴我:「你媽媽是胃癌晚期,讓她開心一點,或許病變會慢點。」
第二天,媽媽醒來鬧著要去上班。
而寫字那重人格的我笑著安撫:「媽媽,有個好心的叔叔資助了我們家。」
「你安心養病就好啦。」
我拿過手邊斥巨資買的果籃,開心的炫耀:「媽媽,你看,這個就是那個叔叔送來的。」
自從媽媽的事情一出,我們仨達成了協議。
不怎麼愛說話的我接管學習。
愛笑的我去打工賺錢。
而最深處的我做了最懦弱的舉動【選擇逃避現實】。
進入高中後,我每天上課都在睡覺、甚至曠課。
因為晚上要去酒吧打工。
沈宇這段時間找不到我,很惱火。
這天,見我下課背著包就要走。
把我堵在教室門口。
他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搖頭,我只想快點去打工的地方。
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束花,就要遞給我。
我有點不解的看著沈宇。
4
沈宇說:「嬌嬌,做我女朋友吧!」
邊上都是起鬨的聲音。
我思索著怎麼拒絕。
他就擅自在我臉頰親了一口。
我看到人群後面幾個女同學冷冰冰的看著我。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推開沈宇。
推開人群,向外跑去。
沒人追上來,幸好幸好。
又過了幾天,我們以為這件事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後面更大的驚喜在等著我。
我被拖進巷子裡。
十幾個女生圍著我吐口水。
她們拿出手機,逼我脫衣服。
從她們口中我了解到【校花看上了沈宇。】
我不脫,她們就按著我撕我衣服。
她們說:「就憑你這種山雞還想配鳳凰。」
「下賤東西。」
「狐媚子。」
「把你裸照放到學校貼吧去。」
我劇烈掙扎,咬了不知道誰的手臂。
臉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痛。
這時一束燈光照過來,嚇退了幾個女生。
我撿起地上的外套和書包。
跑出來後扭頭看了眼燈光處。
沒看清是誰,但我急著去醫院。
來到醫院廁所整理一番,才去找媽媽。
在門口看見散落一地的蘋果。
同病房的阿姨說:「一個自稱你爸爸的男人來找你媽要錢。」
我撿起蘋果,安靜的開始削皮。
媽媽問我:「囡囡,最近在學校還好嗎?」
我笑著舉起削了皮的蘋果給媽媽:「好著嘞,媽媽不要擔心。」
媽媽被我的笑容感染:「好,等我們家囡囡考上大學,媽媽就放心了。」
我打趣:「那肯定的,媽媽你還要陪我去拿錄取通知書,我還要吃漢堡包。」
媽媽摸了摸乖巧坐在板凳上的女兒。
笑彎了眼。
6
過了幾天,沈宇來找我賠罪。
說之前沒經過我同意親了我,是他的不對,順其自然就好。
我說:「沒關係的沈宇哥哥,都是嬌嬌的不對。」
為了賠罪。
他帶我去吃火鍋。
還帶我看電影。
我笑的可開心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吃火鍋看電影呢。
他跟我說:「嬌嬌,以後我們一起念大學。」
我笑著眯了眯眼。
他就那麼看著我感嘆:「真想把你關起來。」
我歪著腦袋問:「什麼?沈宇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沈宇朝著我耳邊說:「我說,下次帶你去遊樂園玩。」
我笑了笑沒說話。
兩天後,校花倚靠在樹幹上喊我:「沈嬌。」
我停下腳步。
她生氣地問我:「你和沈宇什麼關係?」
我面無表情:「隔壁鄰居關係。」
校花嗤笑:「拉倒吧你,鬼信。」
我選擇不說話。
校花圍著我轉了幾圈:「不過~你要是肯幫我,我就信你。」
校花讓我幫她約沈宇去遊樂場。
要是沈宇去了,她就給我紅包 200 塊。
我爽快的同意了。
第二天,我發了兩條簡訊給沈宇。
8:30「沈宇哥哥,我們今天 10 點去遊樂場吧~」
10:00「沈宇哥哥,嬌嬌有點肚子痛,去趟醫院,別等我了。」
後來我蹲在角落裡看著沈宇和校花一起坐上過山車。
我哼著歌離開。
去醫院的路上,我買了一小捧鮮花。
握住病房門把手,我盯著裡面跪在媽媽病床前的男人。
笑著推開門:「媽媽,我來啦。」
走到病床前,看著早已剃光了頭髮,日漸消瘦的媽媽。
7
我半彎著腰,從背後掏出一小捧花束:「媽媽,你看,好看嗎?」
媽媽躺在床上笑看著我:「好看,真好看。」
「吶,媽媽,送給你。」
跪在地上的男人上下打量我:「是嬌嬌啊?都長成大美女了。」
我斜眼一撇。
他開始訴苦:「嬌嬌,你勸勸你媽。」
「讓她跟我復婚,我來照顧她。」
媽媽大概是被氣到了,開始劇烈咳嗽。
她伸手指著門口:「滾……沈健你滾!」
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在媽媽這裡吃了閉門羹。
大概是不死心。
去我們小區亂說:我那臭婆娘快要死了。
沈嬌有那個錢還不如贍養他這個爸爸。
而我,自從媽媽住院後,再也沒回過那個家。
我是從沈宇口中聽到的這些。
那天午休,他把我拉走。
我倆站在操場上曬太陽,整的跟罰站一樣。
沈宇拉著我手問:「嬌嬌,徐姨還好嗎?」
我點頭。
他又說:「聽說癌症晚期是治不好的,嬌嬌你讓徐姨回家吧。」
我甩開他拉著的手。
只聽沈宇再次開口:「讓阿姨放棄治療吧,嬌嬌。」
「你賺的錢可以存起來,用做以後我們小家的啟動金。」
我探了探沈宇的額頭問:「沈宇哥哥,你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他伸手想抱住我:「嬌嬌,對不起,剛才是我說錯話了。」
「我也是擔心你,怕你太累。」
我推開他,輕拍他的手:「沈宇哥哥也都是為我好。」
他放開我:「嬌嬌知道就好,那你考慮一下哥哥說的。」
接下來幾天沈宇每天來找我要和我上下學,說要保護我。
我知道他肯定又在外面說了什麼,才會有這一步。
果不其然,那天我被老師叫去談話。
回來時,在樓梯間聽到了校花李伊的聲音。
李伊正打電話:「哥~~你就幫幫我嘛?有個同學老是趾高氣昂的看我,我特別委屈,你就幫我出手稍微教訓教訓唄。」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只聽李伊道:「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啦,愛你喲」。
我皺眉。
8
這天放學,我感覺有人跟著我,我加快,他們也跟著我加快。
最終把我堵在一家包子店門口。
拽著我的頭髮警告我:「以後在學校態度放端正點,不然老子弄死你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反反覆復的警告在我耳邊響起。
這一刻,我從來沒有那麼委屈過,眼淚自己就掉下來。
包子店老闆正好出來,看見有人欺負小姑娘,喝退了兩個小混混。
安慰了我幾句,就讓我快走,別影響他開門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