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竹怎能出好筍完整後續

「瓜子大個東西還怕壓，可真是嬌貴。」

「當初我懷小輝的時候，還去田裡幹活呢。」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啊，你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應該知道父母對你們有多好了吧。」

喬媽媽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

「因為你來，我特意從隔壁買的土雞，給你補身體，現在一口沒吃全都被你弄髒了。」

「你看你吐的，浪費了一桌好菜！」

想到那雞肉上還沾著毛，我胃裡又是一陣翻湧。

半天不吭聲的喬輝爸爸大手一揮。

「好了，不過是一隻雞而已，晴晴又不是故意的，她不舒服嘛。」

喬媽媽抱著雙臂。

「這可是我用錢買回來的，是不是故意的，也是在浪費錢啊！」

喬輝爸爸兩眼一橫，拍了一下桌子。

「一隻土雞能有多少錢，晴晴父母可是雙職工，工資也很高，還能差你一隻雞錢？」

喬爸爸看著我，像是在為我抱不平。

「晴晴，你給你媽三千塊，讓她去隔壁多買幾隻雞，我們家天天吃雞！」

話音一落，我差點笑出聲。

我說喬爸爸怎麼會為我出頭，原來兩口子在這唱雙簧，準備訛我的錢呢。

三千塊！

虧他們家說得出口。

我嫌棄地看了一下滿桌子菜。

「阿姨，你這個都要跟我計較啊。」

「上次你去看喬輝，我請你和叔叔吃的海鮮大餐。」

「你說你愛吃龍蝦，吃了好多，最後吃撐了，吐在酒店裡。」

「當時我還賠了床單和地毯的清洗費，也不少錢呢。」

「你還說是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我為了讓你開心，給了你五千塊錢，讓你買補品補身體。」

「現在你因為一隻雞跟我吵，我真的好傷心。」

我捂著臉假裝要哭，喬輝終於站出來維護我。

「媽，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別說兩家話行麼！」

「晴晴來看你之前，還給你買了個金項鍊呢。」

喬媽媽頓時喜笑顏開。

「哎呀，晴晴還額外給我買了禮物啊。」

喬輝拽了我衣袖兩下，示意我把項鍊拿出來討好她媽媽。

我雙手一攤，尷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我想項鍊是貴重物品要隨身帶著，就沒放進行李里。」

「剛才翻包的時候才想起來，我好像落在家裡了。」

喬媽媽手都伸出來了，就等著接項鍊了，聽到沒有後，再次變臉。

「你是什麼豬腦袋麼，這都能忘，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喬輝結婚，所以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告訴你何晴，以前我們家寵著你捧著你都是看在喬輝的面子上。」

「既然已經懷孕了，是我們喬家的人，就不要再做一些讓我們不高興的事！」

喬輝還在阻攔喬媽媽，拚命地使眼色。

可能是我沒拿出金項鍊徹底惹毛了她，她完全不管喬輝的暗示，自顧自地拿出婆婆的款。

「何晴，這肚子裡的孩子你要是敢打掉，我就去你們公司鬧，去你家裡鬧，去你父母單位鬧。」

「我要是沒了大孫子，你也別想好過！」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喬輝，他深情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後背。

「晴晴，我們本來就是要結婚的，早晚都會生孩子。」

「你趁著現在年輕身體好，生下來我媽幫你帶孩子，你好繼續成就你的事業，兩不耽誤嘛。」

喬輝自顧自地說著話，根本看不到我眼底的冰冷和滿眼的失望。

「喬輝，你媽在威脅我呢。」

喬輝看了看他媽媽又看了看我，語氣比之前生硬了許多。

「晴晴，我媽不是威脅你，她只是想抱孫子而已。」

「老人家就這麼一個願望，我們做兒女的就得滿足願望，否則就是不孝。」

我本來也沒想現在就和喬家人撕破臉，而且現在喬輝準備吃定我，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要圓回來。

其實他們急，我比他們更急，畢竟我多待在這個房子裡一分鐘，便覺得噁心得要命。

他們既然有計劃不好開口，我當然要幫一把。

我偷偷地把手機開成錄音模式，然後假裝摸了摸肚子，像是被喬輝生硬的語氣嚇到。

「喬輝，不是我不懂事，我也是想跟你好好過的。」

「但是你知道我今年準備晉升，如果晉升過了，我的工資至少翻一倍，年底分紅是按整個部門銷售業績的百分比來下發。」

「雖然懷著孕可以上班，但是生完孩子我得照顧孩子，幾個月的產假下來，這個職位肯定就丟了！」

「就算有你媽白天幫忙照顧孩子，那晚上呢？晚上孩子一吵，我還睡不睡覺了，第二天還怎麼工作！」

喬媽媽聽了這話直接發怒。

「為了掙那幾個臭錢，孩子你都……」

喬輝眼珠一轉，立刻攔住了他媽媽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改了態度，輕聲安慰道。

「晴晴，這就更好辦了！」

「等預產期到了，你只需要請假一周，把孩子生完你就去上班。」

「嫌孩子吵，就讓我媽把孩子帶到老家來，你每個月給打錢買奶粉就行了。」

喬媽媽一聽到「打錢」兩個字，頓時眼冒金光。

「對，小輝說得對，你按時打錢就行了，我帶孩子特別在行，你看小輝被我帶得多好！」

我嫌棄地打量了四周。

「可是，這房子也太破了，孩子怎麼住啊！」

喬輝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思索幾分鐘後，重重嘆了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本來我想著帶你在這過完年，既然是為了孩子，只好讓我爸媽委屈一點了。」

然後，喬輝拉住了他父母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爸，媽，你們這麼多年不願意翻新這個房子，是因為這是你們的婚房，有著重要的回憶和紀念意義。」

「但是現在，我的孩子就要降生了，這是我們老喬家的一件大喜事，希望爸媽委屈一下，讓我和何晴把這房子重新蓋一蓋。」

「早點蓋完早點裝修散散氣味，省得孩子住進來的時候有甲醛。」

說完，喬輝看向我，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啊，我覺得喬輝說得對。」

喬輝媽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還假裝坐在床邊上抹了抹眼淚。

「這房子的意義對我來說特別不同，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

喬家三口人在那憶苦思甜，我坐在邊上時不時地微笑一下跟著附和。

六年了，我太了解喬輝這個人。

他總是喜歡把自己塑造成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占了便宜之後仿佛吃虧的也還是他。

每次送他禮物，他都會指責我亂花錢。

曬在朋友圈之後，還要告訴我這是為了讓我高興，否則自己才不會做這種虛榮至極的事。

那時候我覺得喬輝道德感太強，不願意花我的錢，是為了讓我高興才這麼做。

現在看來，不過就是軟飯硬吃罷了。

他們三個人回憶崢嶸歲月好久，終於給我下達了通知。

「何晴，既然是我媽給你看孩子，你理應出錢給他們修房子。」

聽到喬輝這樣說，我恨不得把手機錄音掏出來播放給他聽聽。

剛才還說這是老喬家的孩子，現在又成了我的孩子。

我不願再計較這些，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

喬爸爸立刻來了精神。

「我已經聯繫好了拆房子的，他們勾機隨時準備，隨時都能來拆。」

「打地基的幾伙人我都聯繫好了，就等著……」

喬爸爸還自顧自地說著，喬輝猛地眨眼睛，然後大聲咳嗽，妄圖打斷喬爸爸說話。

「咳咳……」

我真是演都不想演了，假裝沒聽見她爸爸說話，只是捂著鼻子扇了扇。

「反正叔叔都聯繫好了，我們明天就開始動手拆吧。」

「這房子也不好住人，今天我們去城裡住吧！」

一聽這話，喬家三口人的神情都鬆懈下來，喬輝面上甚至還有淡淡的喜悅。

「行！」

「爸媽，你們收拾收拾，這就走吧！」

喬媽媽倒是洒脫。

「這些破衣服破被子我本來就不想要了，明天拆完讓收建渣的一起收走好了。」

然後親親熱熱地挽上了我的手臂。

「我兒媳婦又大方又懂事，知道我給她帶孩子不容易，肯定會給我買新的，對吧！」

我不著痕跡地推開喬媽媽的手笑了笑。

「是的阿姨，你放心吧，我什麼都給你買。」

喬爸爸一溜煙就竄出去了，半晌後，一陣拖拉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喬爸爸氣喘吁吁地跑進屋裡。

「我給了趙六二百塊錢，讓他用拖拉機把我們送到城裡！」

喬媽媽喜氣洋洋地跟著出了門，喬輝也難掩暢快。

「走吧晴晴！」

6.我本來就噁心，拖拉機顛簸得我更是想吐，只好弓著背，窩成一團讓自己不那麼難受。

鄉下沒什麼娛樂活動，鄉親們吃完飯就坐在各家院子門口聊天。

喬輝家住在村尾，從喬家出來，會路過每一家。

喬爸爸特意告訴開拖拉機的人慢一點。

我看著眾人拋來的目光，感覺自己像是囚犯被遊街示眾一樣丟人。

然而喬家夫妻倆像是中了狀元一樣，腰背挺直，說不出的驕傲。

村裡有人戲謔著開玩笑。

「喬老賴，你這是為了逃債舉家搬遷啦！」

喬爸爸臉色一黑，然後站起來破口大罵。

「放你娘的屁，老子欠的那些錢，我家小輝賺錢都給還清了！老子現在不欠任何人！」

喬媽媽也站起來。

「呸，你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貨，老娘家要蓋新房了，這是兒子接我們去城裡住呢！」

「住城裡最好的大酒店，你們一輩子都住不起一晚！」

兩口子跟人打著嘴仗，只有喬輝尷尬地沖我笑了笑。

「鄉下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

「別人家過得好，總是要說一些閒話的，你別信他們。」

我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本來喬輝提議去住普通賓館，我阻止了他。

「你剛才不說村裡人見不得別人好麼，我就想讓你家裡人過得好。」

「我拍了拍開拖拉機的趙六。」

「阿叔，你給我們送到這縣裡最好的賓館！」

喬媽媽頓時喜笑顏開。

「何晴，你真是通情達理。」

「趙六，你回村裡可得給我們宣傳一下，我兒子給我們開房間，住最好的酒店，明天還要蓋房子！」

開車的趙六笑嘻嘻地沒說話，只是把我們放在了一家酒店門口。

小縣城裡，最大的酒店也沒有多豪華。

喬媽媽走進去到前台大手一揮。

「給我來兩間你們這裡最貴的房間！」

前台撩了一下眼皮。

「最貴的套間 1200 一晚。兩間 2400，住一壓一，四千八。」

喬媽媽瞬間屏住了呼吸，然後看向了喬輝。

而喬輝轉頭看向我。

我強擠出一抹笑容。

「沒事，先開三天吧。」

說著我就準備拿手機付款，在掃碼的那一刻，手機螢幕閃了一下，然後徹底關機。

「哎呀，喬輝，我手機沒電了。」

「要不你先付吧。」

喬輝眨了眨眼睛，愣在當場。

「啊？」

「我……我付？」

我扯了扯嘴角。

「對啊，我手機沒電了，現在付不了款，你付一下唄。」

看著喬輝不情不願的樣子，我不由得撇了撇嘴，做出生氣的模樣。

「我都要花錢給你們家修房子了，你連住賓館的錢都不願意出麼？」

「你先付錢，大不了我手機充電之後再還給你！」

喬輝見我有點生氣，這才不情不願地付了款，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安慰我。

「不是的何晴，你誤會我了，我這不是想著後面用錢的地方比較多，能省就省點麼。」

我沒理他，接過前台手中的房卡便向電梯走過去。

7.喬輝爸媽一間，我和喬輝一間。

一進門我便藉口洗澡，躲開了喬輝跟我搭話的機會。

我在廁所里磨磨蹭蹭了好久，聽到外面呼嚕聲響起，我才出去。

他已經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拿起枕頭旁的手機，開始翻找著。

出於信任，我從來沒翻過喬輝的手機。

他也沒想過我會翻手機，所以跟父母的那些聊天記錄都沒刪。

我越看越生氣，甚至手都開始抖了起來。

已經不記得翻了多少，也不記得是從哪一年開始，他們家就已經開始在算計我。

喬輝家裡窮我是知道的，他當時解釋過是父母一家都是老實人，被騙做擔保人，才欠了很多錢。

每次提到這他都十分痛苦，所以我並未問他到底欠了多少，只知道他每個月留下生活費，其餘的錢都會轉回家裡。

日常的交際請客、額外花銷，都是我幫忙補貼。

我看過他給家裡的轉帳記錄，也是他說欠款都還完了，這才帶我回家。

翻了聊天記錄我才知道，原來她媽媽是個賭徒，所有認識的人已經借遍了，根本沒人再借錢給她。

欠債不還的後果就是，兩次被人打斷了手，這才「被迫」戒了賭。

我還記得，這兩次骨折，都是我幫著找的醫院、花的錢。

這些我都不關心，畢竟決定分開，沉沒成本已經不能再計較了。

我更好奇，他到底跟誰睡了！

如果是他有意識的出軌，那不會覺得跟他睡的那個人是我。

如果是無意識的……

那跟他睡的，肯定就是當晚跟我們一起聚餐的人。

這垃圾如今我不要了，誰喜歡，就通知誰來「撿走」。

喬輝自詡「私生活乾淨」，所以手機里並沒有多少聯絡人。

我翻著列表里的人，慢慢捋清思路。

能跟喬輝發生關係的，必然是當天一起聚會的人。

結合種種，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宋舒。

宋舒是喬輝單位的前台，也是喬輝的學妹。

他們在一個社團，每次都學長學長甜甜地叫著，每次我去社團找喬輝，她都沒什麼好臉色。

喬輝畢業後，我拜託室友方悅把喬輝安排進了她爸爸的公司，可不久後喬輝把宋舒也帶了進去。

我們三個人都在不同的部門，平日幾乎見不到。

我沒多想，只是覺得喬輝是個熱心腸的人，幫一下學妹很正常。

方悅不止一次告訴我小心宋舒，可我認為自己和喬輝情比金堅，沒有任何人能把他搶走。

我關掉震動和聲音，顫抖著手給宋舒發了一條消息。

「我知道那晚是你。」

我只想著詐一下宋舒，沒想到消息馬上回了過來。

「學長，我真的只是太愛你，才犯了錯誤。」

「既然你說跟晴晴姐在一起有壓力，不如跟我在一起吧。」

「我沒有她那麼強勢，也不會要求你做什麼，我只是愛你，也只要你愛我。」

我在心底冷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滴落在手機上。

這麼多年的付出和理解，換來的是他對別人訴說我帶給他壓力。

果然，狗就是不能喂飽。

喂得太飽，就會開始咬主人！

我本來想多套一些話，可實在不願意跟她周旋。

「你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我跟晴晴馬上要訂婚，家裡已經準備開始蓋房子。」

「那晚的你的確讓我動心，但我等了你這麼久，你也沒有主動來找我，我沒有信心再等下去了。」

宋舒秒回。

「學長，求你別跟她訂婚，我愛你啊！」

髒！

真髒！

關掉消息介面，生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我拿起手機跑去廁所，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手，只覺得摸過這個手機的手都開始散發謊言和算計的腐爛味道。

消息還在不斷地發過來，我一氣之下把手機扔到了洗手池，然後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好像這樣就能把手機里的髒東西洗凈。

水花飛濺，螢幕在水珠的映襯下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螢幕閃動幾下，然後徹底死機。

我把手機從水裡撈出來，用毛巾擦乾淨，悄悄放回喬輝的床頭。

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直到喬輝有醒來的跡象，我才跑到衛生間洗漱。

出來就看到喬輝正在晃動手機。

「這手機怎麼關機了，也沒辦法充電？」

「一會找個手機修理……」

我一邊收拾一邊打斷喬輝。

「你這手機也用了兩三年了，壞了是正常，等我們回去我給你買個新款的。」

喬輝本來想說修一修，一聽到我要給他買新的，便沒有再提修手機的事。

這邊剛收拾完東西，那邊喬輝父母就開始敲門。

「別睡啦，勾機已經到村裡了，看看先從哪裡拆。」

喬輝再也不管手機，一下從床上蹦起來。

「馬上走，馬上走。」

8.回村前，喬媽媽專門去商店裡買了十幾米的大紅綢，喬爸爸還買了一些鞭炮。

他們三個人完全沉浸在蓋房子的喜悅中，根本沒察覺到我有一點不高興。

也許喬輝察覺到了，但他並沒有在乎，因為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喬家這麼大的動靜，引來了村裡人的圍觀。

喬家三口人熱熱鬧鬧地掛紅綢，準備放鞭炮，而我站在人群中，一直假裝在打電話。

喬輝過來拉我的手，被我不著痕跡地避開，直到我放下手機，他招手叫我過去。

走到房子前，喬母遞過來一份合同。

「這是工程隊擬好的蓋房合同，從拆到建都寫得清清楚楚，我們都已經核算過了，費用很合理。」

我拿過合同仔細地看，也算是體會到了人類不要臉的極限。

合同共有三份。

一份是拆蓋房子所需要的費用，房屋占地面積三百平，共建三層，建築費用二百萬。

一份是裝修合同，包含硬裝軟裝，家電共計五十萬，一次性付清。

包工頭的名字居然是喬輝堂弟。

剩下那一份是保姆僱傭合同，合同自簽字之日起生效，聘用喬輝三姨做保姆，月工資八千元。

看到這三份合同，我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