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人敲響車窗,是周睢,他說:「下來。」
我驚喜得想哭。
他應該是剛沖完涼,車內溢滿了他身上的松木香,這是我緩解痛苦的良藥,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大口。
「哥,你好香。」我往他那邊湊,狗一樣狂吸鼻子。
「滾。」周睢非常冷漠。
我臉皮夠厚,非但不滾,反而湊得更近了:「哥,你單獨同我出來,嫂子會生氣嗎?」
「沒必要。」
「呵呵,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呢,忍心看我這麼痛。」
「是很討厭你。」
我尬笑著縮回脖子。以前周睢對我生氣,我總是理直氣壯控訴:「你一輩子就我這麼一小個妹妹,怎麼忍心對我說重話。」現在再也沒有這樣撒嬌的立場了。
靜默了幾分鐘,我又忍不住找他聊天:「哥,今天看見你真的好開心,我有時候會夢見你。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夢見你,因為夢醒之後會很失落。」我越說越來勁,總覺著心裡憋著一股氣,說說話就可以緩解身體上的痛楚。
只是不管我說什麼,周睢都不再應我。
車開得飛快,我話沒說幾句就到了醫院。
經過一番檢查,好在只是因為我情緒太過激動導致的腹痛,胎兒並無大礙。
我長舒一大口氣。
10
時間尚早,我纏著周睢載我去山頂的咖啡館看看風景。這裡景色絕佳,可以俯瞰大半個納倫湖。
「納倫湖,是當地情人湖的意思,遊客忒喜歡來這拍照。」我興致勃勃給周睢介紹著當地文化,手機卻不適時響起。
「阿傑,我已經從醫院回來了,孩子沒問題。不用過來了,現在我哥陪著我,你就放心吧。」掛掉電話,我想跟周睢證明:你看離開你們我也過得挺好,有關心我的朋友和有趣的工作。抬頭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又冷著一張臉,出神地看向落地窗外。
叫了他好幾聲,他聾子一樣裝作沒聽到,一個眼神都不給我。
我氣急敗壞:「周睢,你好失禮。」
「周安安。」他突然正過身,一字一句經警告我:「我還有什麼值得你利用的,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
我難得閉嘴,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發脾氣離開咖啡店,躺在車裡生悶氣。攬勝后座空間很充足,車裡殘留著周睢的味道,我很快就靜下心來陷入夢境。
醒來,天光大暗,咖啡店已經關門,遊客也早已散去。只有周睢斜靠在一旁的欄杆上抽煙,竟有些寂寞之感。
看著他性感的側臉,我鬼使神差般走上前抱住他:「哥,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他把煙掐滅,慢吞吞掙開我的舒服,「周安安,你下一步又在計劃什麼。」
「我只是想抱抱你。」我恨不得把心剖開給他看。
「不必。」他拒絕
「那算了。」我從來都不想讓自己處於被動地位,就算全身細胞都在喧囂想要,嘴上還是會違心地說出另一種答案,這是我保護自己的技巧。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手才碰到車門,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拽進懷裡,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周睢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下來。
我們像兩隻餓急了的野獸,互相撕咬啃食對方,寂靜的山頂,只聽得見我們唇舌交纏的聲音。
「走吧,風大。」我們喘著粗氣,鼻尖相對,眼神也黏黏糊糊纏在一塊。
「不要。」我勾住他脖子,墊腳主動碰上他的唇:「繼續。」
11
回到民宿,在他房間門口,我勾住他小指,主動邀請:「哥,明天我帶你去看高山杜鵑,忒漂亮。」
「不用。」他毫不留情收回手,沒有任何感情:「我明早要回去了。」說完就直接把我關在門外。
我笑容僵在臉上,心一下子就沉到海底,無意識玩弄著發麻的嘴唇。在他房門口站立良久,我才緩緩離開。
翌日清晨,周睢真的離開了,沒有說一句告別。
終於走了,我心想。他一定是我的剋星,與他重逢後,我身體就不舒服,心臟也常常刺痛,眼睛更是乾澀的想流淚。
或許是到了孕晚期,我之後做什麼都興致缺缺,連工作也提不起勁。
謝詩旻嘆氣:「你哥一走,把你魂都帶走了。」
我懶洋洋斜躺在鋪頭的沙發上修圖:「胡說,他走了我可高興啦。」
「嘴硬女王。」謝詩旻朝我豎起大拇指,「騙騙別人就算了,別把自己也騙了。你分明就是在乎他,承認吧,你愛上他了。」
愛他?愛周睢!可笑。
在怎麼會愛他,我只不過是在乎他的身份地位。
我不斷給自己洗腦。
愛一文不值,愛會背叛我,愛會讓我難受。我不需要愛,我只需要錢。
午夜夢醒,我抹去臉上的眼淚,低聲爆出粗口:「操,原來我愛周睢。」
12
再次聽到周睢消息,是一周後。
社交平台上說他去中部省會城市出差,恰逢暴雨,已經失聯一天了。
我開車去了當地最有名的寺,在佛前乞求他能夠平安。
在此時,我終於看清自己的心,原來我如此愛他,什麼金錢名譽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他活著就好。
在他失聯的第二天,我著急忙慌飛回 A 市,回到我和周睢曾經生活的屋子。門鎖密碼沒換,屋裡所有陳設還與我離開前一樣,給我種這半年只是一場夢,其實我和周睢從未分開過的錯覺。
他生死未卜,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我急得甚至想要去周家問問,有沒有聯繫救援隊去找。
我蜷縮進被子裡,上面殘留著周睢的味道,聞著淡淡的松木香味,仿佛他在我身邊,我的失落與焦慮終於有了歸宿。
醒來,只見床邊一個黑影定定站在那裡,我驚出一身冷汗,隨機又鎮定下來,試探著喊:「哥。」
突然的刺眼白光讓我下意識捂住雙眼,只敢試著透過指縫去看,周睢安然無恙看著我。
「哥。」我又驚又喜起身抱住他,眼淚唰地就Ţű̂₈流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他沒事。
「你來幹什麼?」他冷冷問我。
我的嘴總是比腦子快:「聽說你出事了,我來看看能不能分到點錢。」
說完我十萬個後悔,真想把這張臭嘴縫起來。
「周安安。」他沒有生氣,反而笑得露出森白的牙齒:「給你,我把錢全部給你。」
不對勁,腳踝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我疑惑低頭去看,一個光滑的鋼圈套在我腳上,連接著一根細長的金屬鏈子。
「你什麼意思?」我大腦宕機了。
「我不打算放過你了。」他溫柔地撫上我的臉,「周安安,這是專門為你打造的,還以為再也用不上了。我就隨意放個消息,你就屁顛顛跑來 A 市。」
「你很噁心我嗎,那也無所謂了,我們就這樣糾纏到死吧。」
13
周睢徹底瘋了,他沒收我的手機,斷絕一切我和外界聯繫的方式,用鐵鏈把我囚禁在進兩百平的屋子裡,徹底變成周睢的所有物。
他吻我,:「安安,我今天要去公司一趟,你在家乖乖聽話。」
我大鬧:「不要在家,我要出去玩。」
他皺眉不語。
我控訴:「我是孕婦,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別忘了你肚子裡是其他野男人的種。」他咬著牙,似乎壓抑著巨大怒火,隨後又笑了笑:「算了,不管誰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果然瘋狗都是不吼叫的。周睢看上去比誰都理智,瘋起來也比誰都可怕。
「哥,忘了告訴你,這是你的孩子。」我無奈地扶額。
「你放心,我會把他當成我的孩子。」他顯然不信,認為我又在說大話。
我破口大罵:「你腦袋長包了?我都說了這是你孩子,我除了你,就沒有過其他人。」
他愣了幾秒,依舊選擇不相信。
我氣得腦袋疼, 罵罵咧咧張口就來:「哥,我好喜歡你, 你不知道,分開的這些日子, 我每天都在想你。哥,你就放開我吧。」
直到幾天後我夜裡突然腹部劇痛,生產期提前到了, 只好叫醒身邊的周睢:「哥,快起來,我肚子疼,應該是要生了。」
周睢猛然起身, 見我臉色蒼白額頭冒汗,臉上突然就慌亂起來,解開鎖鏈,抱著我往外面跑。只不過十分鐘, 我就已經躺在周氏私人醫院的產房。
「混蛋, 這是你孩子。」羊水破了, 我還在為這事偏執。
「我知道。」他紅著眼睛,垂眸吻我手指:「別怕, 我陪著你。」
孩子呱呱墜地,他眼眶裡溢滿淚水,仿佛他才是那個生產的孕婦。
14
孩子出生後, 周睢就像變了個人, 越發幼稚, 開始學唱兒歌哄小孩開心。
看他從月嫂手裡笨手笨腳接過孩子, 我心生惡趣:「哥, 你一直在這照顧我,嫂子不會生氣吧, 畢竟你們快要結婚了。」
他用手指逗著小孩, 漫不經心道:「我同心悅只是合作關係, 我給她公司投資了十億, 她陪我做戲。」
什麼!十億!我差點從床上蹦起來。早說啊你,當初把這十億給我, 我保證這輩子死心乖乖追隨周睢再也不做精。
見我懊惱地垂手頓足,他解釋:「不是同你講過,那只是應付爸媽的手段。」
嗷,好像確實講過。
「那你為什麼要把真妹妹找回家。」我開始無理取鬧。
「他也是我妹妹, 在回家之前,她過得不好, 我想儘量彌補她。」周睢淡淡道:「還有,我不想你是我妹妹,我想讓你光明正大成為我的妻子。」
我突然泄了氣,感覺被命運捉弄了,這麼長時間的愛恨恩怨、眼淚與痛楚就像個笑話。
「不管,都是你的錯, 誰讓你不長嘴。」我開始甩鍋。
「好好, 我的錯,那你願意原諒我嗎?」他掏出戒指, 不由分說戴我手上。
碩大的鑽戒墜得我手指生疼,我嘿嘿一笑,輕快點頭:「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