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起柔弱來,也多了幾分心虛。
我回房間換衣服時,姐姐們的心聲也傳入我耳中。
【宋青硯這個偽君子怎麼突然來了?他是不是查到什麼了?】
【他應該就是饞妹妹身子,饑渴難耐了他!待會妹妹去見他,免不了要被他那噁心的眼神視奸。】
【孩子們,我有一計。】
大姐反手一掏,從身後掏出一把通體黝黑頎長的……
【臥槽!!這是什麼!這是狙嗎!】
【這是狙吧!這就是狙吧!】
【大姐你會用嗎?】
兩個姐姐的刺耳尖叫在耳邊炸開。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三個姐姐齜牙咧嘴地端著那黝黑頎長的玩意,似乎是在研究要如何使用。
我離開時,大姐抽空抬頭看了我一眼,朝我擺擺手,「早去早回啊。若是一個時辰後你還沒回來,我們就去找你。」
我心裡一暖,朝她笑了笑,「好。」
這三個占據了嫡姐身體的靈魂,竟然比我的親生父母還要在意我。
真讓人心裡暖暖的。
13.
前廳里。
一身青色衣袍的俊美青年坐於主位,下首的父親陪著笑,時不時廳門這邊看來,神情略顯焦急。
見我來了,父親終於鬆了口氣,放下茶杯,「惜兒來了,快來見過你小叔。」
我乖巧地走上前,朝宋青硯行了一禮,「惜兒給小叔請安。」
宋青硯生了一副溫潤俊美的好皮相,脾氣也是頂好的,是京中出了名的端方君子。
宋青硯眼眸溫和,朝我笑了笑,「惜兒不必拘禮,坐吧。」
說罷便瞅了父親一眼,父親當即會意,立馬起身離開,「你們叔侄二人也許久未見了,我想起來今日還約了同僚,便先走一步了,惜兒,多陪你小叔說說話,知道嗎?」
「知道了父親。」
父親這才滿意離去,前廳只剩我們兩人。
察覺到我臉色有些蒼白,宋青硯略顯擔憂地問道,「我見惜兒氣色不太好,可是近日出了什麼事?」
我繳緊了手帕,下唇咬得泛白,糾結猶豫了許久後,抬頭露出眼角的點點淚光,「求小叔救救惜兒。」
14.
我將「來龍去脈」一一向宋青硯道出。
「沈奕不知從何處偷了我的繡帕,脅迫我夜裡與他相會……豈料林府門口,沈奕不知踩到了什麼機關,竟被炸死了……我也心疾發作暈了過去。」
「是譽王殿下救了我,我迷迷糊糊間聽到他說什麼,終於解決了一個……還讓下屬去抓了林遠公子,甚至還提到了小叔您的名字。」
「小叔,譽王他該不會是衝著您來的吧?為了報復您,他甚至害得我的未婚夫不能人道,只是為了讓您……面上無光。」
我咬住嘴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青硯的表情。
他臉上仍是那副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多了半分陰鷙。
「是嗎,惜兒。這些東西,你是怎麼猜到的呢?」
我垂眸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確定地道,「不過是些無端的猜測罷了,畢竟朝堂上的事,惜兒一個女孩子也不懂。只是惜兒擔心小叔。」
我的耳朵微微泛起紅暈,眼角餘光偷偷瞥了宋青硯一眼,小聲道,「小叔待我最好,比父親和姨娘還要好。對惜兒來說,小叔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只是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有幸做我的小嬸嬸呢……」
說後面這句話時,我的語氣難掩失落。
宋青硯明顯是被取悅到了,眼底笑意深了幾分,甚至不再掩飾那令人心驚膽戰的占有欲。
他的語氣篤定,「惜兒,你不會有小嬸嬸的。」
我愣了愣,表情雀躍了幾分,忍不住追問,「真的?」
話音落下,我才覺不妥,趕忙咳嗽了兩聲為自己找補,「咳咳,惜兒的意思是,小叔已到了成家的年歲……」
宋青硯將我的反應看在眼裡,他唇邊勾起一抹好笑的弧度,「是嗎,惜兒,小叔怎麼覺得……」
他湊到我耳邊,說了幾個字。
我的臉頰瞬間紅得滴血,眼睛瞪得大大的,猛地一跺腳,「小叔你!我、姨娘找我還有事,我要先回去了!」
說完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宋青硯未有阻攔,仍端坐在椅子上,盯著我的背影,指尖漫不經心地扣著桌子,似笑非笑。
15.
我坐在浴桶里,拚命搓洗著身子。
太噁心了,真的是太噁心了。
雖已重生三年,但每每與宋青硯接觸,我仍舊發自內心的感到噁心至極。
如牲口一般被關在地下室里的那些日子歷歷在目。
宋青硯有很重的癮。
外表溫潤的他骨子裡確實瘋得徹底,有著極恐怖的破壞欲。
他最喜歡用鎖鏈吊著我的雙臂,讓我跪在地上。
一夜過去,我的肚子漲得像懷孕幾月的孕婦。
……
外間響起敲門聲。
「妹妹,你都洗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沒洗完嗎?是不是睡著了?」
「這麼久了水都涼了吧,大姐,妹妹體弱會不會發燒啊?」
我深深嘆了口氣,疲憊地從浴桶里起身,披上外衣。
如今我已將能做的全都做了。
事情發展是否順利,便要聽天由命了。
16.
這兩個月來風平浪靜。
宋青硯極少來府上,每次來只是小坐片刻就會離開。
【嘖,怪了,譽王和宋青硯怎麼這麼老實?按照原書來說,他們不應該是迫不及待地讓妹妹嫁到林家嗎?】
【說起來,林府最近倒是也沒什麼消息傳出來。】
我仍舊在安安靜靜地繡蓋頭。
聽了這話,不置可否地笑笑。
這麼久沒消息,只能是譽王和宋青硯鬥起來了。
兩人先前相互忌憚,但為了得到我,不得不達成共識——讓林遠假意娶我,再將我關在地下室里任由玩弄。
但如今不一樣了,譽王害得林遠不能人道,林遠便乾脆破罐子破摔,倒向宋青硯。
再加上我向宋青硯示好,讓他看到,其實我對他也是有情的,只是礙於與林家的婚約在……
如此一來,宋青硯想讓我解除婚約,譽王卻想讓婚約繼續。
我的小叔果然沒讓我失望啊,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很快便能搜集到譽王私造兵器的證據,並呈到御前了吧?
17.
又兩個月。
譽王反了。
他私藏兵器之事被宋青硯抖了出來,他不得不帶兵攻入皇城,挾持了皇帝。
豈料宋青硯早有準備,命弓箭手藏在暗處,待譽王放鬆警惕之時,將其亂箭射死。
譽王身中數箭,瀕死之際,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宋青硯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宋……宋青硯,你別得意,你以為本王死了,你就能獨占她……」
宋青硯臉色一變。
果不其然,下一秒。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急忙來報,「報!陛下,方才金甲衛從右相大人府中查到了這些……」
那是這些年來,宋青硯貪墨受賄數十萬贓銀的證據。
18.
「臥槽臥槽不得了了!孩子們,譽王死了!」
三姐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時,大姐和二姐還在制定計劃。
譬如什麼,往譽王府外面潑屎,或者是在右相府門口裝鬼嚇人之類的。
隨著三姐一句「譽王死了」,整個小院像是被瞬間點燃了一般。
「臥槽!真的假的,做夢呢吧!」
「真的真的!」三姐拿起茶壺往嘴裡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喘了口氣繼續道,「說起來這事也邪乎,本來譽王和宋右相之間關係還挺好的,就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幾個月兩人鬥來鬥去的。」
說罷,三姐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朝我這裡看了一眼。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緊不慢地繼續繡蓋頭。
「然後,宋右相竟然查到了譽王私造兵器,意圖謀反的證據!逼得譽王不得不反了,卻被當場射殺在金鑾殿里。」
大姐二姐拚命鼓掌,「好!好!」
「反轉來了,譽王臨死前,還藏了一手,他把宋右相貪墨官銀的證據呈到御前了哈哈哈哈!金甲衛甚至還在他的書房密室里,搜到了許多身受重傷,神志不清的男子。」
三人又同時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或許是在猜想,宋青硯不願碰除我以外的女子,便抓了許多男子來毆打,以此發泄。
好變態。
我停下刺繡,蹙著眉問,「那些男子如何了?」
三姐說:「已被救出來了,只是,他們傷得過重,又受辱多時,多數都已神志不清了。」
我心下一沉。
前世,為了找尋樂子,宋青硯將我帶到他的書房密室里玩弄。
那裡面有幾十箱的銀子,估計帳本之類的證據也藏在裡面。
我記得這些細節,便在數月前,偷偷匿名寫了封信,托武藝高強的師父偷偷送進了譽王府。
我卻不知,在宋青硯書房密室的深處,竟然還藏著這麼多無辜受辱的人!
「這些人全部都是平民百姓出身,就算失蹤多日,家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三姐聲音越來越小。
我用力捏著蓋頭,嗓音不自覺地帶上幾分顫抖,「宋青硯,會被怎樣?」
三姐說,「殺頭。」
19.
行刑那日,我去看了。
宋青硯一身囚服,渾身髒亂,再也沒了那翩翩如玉公子的模樣。
劊子手手起刀落,宋青硯血濺當場。
我如釋重負,笑了。
殊不知,一道陰鷙帶著恨意的目光死死盯著我。
「惜兒,還真是你啊。」
……
當天夜裡,一陣迷香吹入我的房間裡。
我眼前一片暈眩,終是腳下一軟,倒在一人懷裡。
20.
再睜眼。
入眼是一片荒蕪破敗。
燭台上燃著一節快要燒完的蠟燭,映得眼前男人的面容更加扭曲猙獰。
我彎起眼眸,朝他溫軟一笑,「小叔,太好了,你還活著。」
宋青硯眼眸猩紅,聞言諷刺一笑,大手掐上我的脖頸,用力收緊,「事已至此,惜兒還在裝模作樣,我如今的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麼?」
呼吸愈發艱難,我的臉漲得通紅,臉上笑意仍舊不減,「小……小叔冤枉我……惜兒怎會害你……」
話音落下,宋青硯猛地掐著我的脖頸將我拎起來,身體重重地磕在背後的牆上。
他緩緩湊近我,帶著洶湧恨意的眼眸似乎要將我盯死, 「宋惜,是你把那些東西送到譽王府的,你騙我。」
呼吸一寸寸被剝奪, 眼前陣陣發黑, 我即將被眼前這個男人掐死。
「我……怎麼捨得……害小叔。」
「啪——」宋青硯的巴掌落在我臉上, 我的大腦瞬間嗡嗡作響。
「你還騙我!宋惜,你這沒良心的女人!你該死!」
宋青硯徹底瘋了, 他才意識到, 在面對他時, 我一直是這副乖巧柔順的模樣, 這副模樣一直都是裝出來騙他的!
甚至臨死前, 我仍用這副虛假的模樣面對他。
宋青硯發瘋似的撕扯我的衣服。
我唇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
只聽下一秒。
「砰」一聲,宋青硯手上動作頓住。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目眥欲裂。
最終,不甘心地倒下。
我身體脫力般跌坐在地, 用力閉上眼。
終究還是我技高一籌, 早早服下了蒙汗藥的解藥, 並在路上留下了線索……
21.
「六百六十六大姐槍法牛逼, 瞄的真准,不愧是國服百里啊!」
不遠處的山坡上,大姐把狙收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朝兩個妹妹囑咐,「還不趕緊把妹妹救出來?沒看見她已經嚇傻了嗎?」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
二姐和三姐一路小跑著跑進破廟裡, 用乾淨的衣服將我裹起來。
「小妹你還好嗎?宋青硯這傻逼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捂著被掐紅的脖頸,咳嗽了幾聲,搖搖頭, 「我沒事,辛苦三位姐姐了,先把他處理掉吧。」
三姐狠狠踹了宋青硯的屍體一腳, 又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任勞任怨地在屍體里挖子彈。
邊挖邊嘟囔,「這種事怎麼又是我做……」
22.
沈奕死了, 譽王死了, 宋青硯也死了。
三個男主都死了, 林遠火速派人來我家退了婚,生怕自己這條小命也保不住。
……但他已經齊根盡斷,眾生不能人道,受盡眾人恥笑, 還落下了後遺症,和死了也沒什麼分別。
三位姐姐帶我在京城瀟洒了幾天,不知是誰提出想要去闖蕩江湖。
二姐愣了愣,「可是我們不會武功啊。」
大姐瞥了我一眼, 似笑非笑,「喏, 不是有人會嗎?」
我心虛地扭過頭去, 還是被姐姐們發現了啊……
三姐不依不饒,拉著我的袖子, 張嘴就是兩個字:「教我。」
好吧,又當妹妹又當師父。
那等姐姐們學會武功,我們便闖蕩江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