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他在公司前台憤怒大喊:「我現在還沒和嘉華解約,我還是嘉華的員工,憑什麼不讓我進!」
真是夠不要臉的。
背叛公司的是他,要和公司解約的是他,大喊自己是嘉華員工的,還是他。
當然,大喊和撒潑都是沒有用的,保安和前台還是不讓他進。
理由是,怕他竊取公司機密。
畢竟他是個白眼狼的事情,現在人盡皆知。
我回公司的時候,看到了在一樓大廳等候的他。
他也不裝純良了:「為什麼把我的資源給別人?」
助理先我翻白眼:「那是嘉華的資源,公司經過嚴格的資源審核流程,將資源進行再分配,什麼時候成你的了?」
岑靖寒不理助理,只看著我:「那些資源明明就是衝著我的最佳男主的頭銜來的,怎麼不是我的?」
「從來沒有品牌方指定和你合作,尤其是在全網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卻官宣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任何品牌方敢和你合作。」
「不可能!我三十歲就獲得最佳男主,這樣的商業價值,他們不可能因為一點點私德有損的花邊新聞,就放棄和我合作!」
岑靖寒看著我,好像對我很失望的樣子。
「肯定是你搞的鬼,宋雯,你一向有手段。」
我被他的詭辯氣笑了:「你現在窮得連網費都交不起了嗎?」
岑靖寒不懂我的意思。
但我猜他這兩個月一直有恃無恐,大概以為他和嘉華解約後,可以帶著一系列代言和影視劇投奔方可家的娛樂公司。
他以為他可以和嘉華解約,且毫髮無損。
真是天真。
「從你官宣結婚到現在,兩個月了,有人為你說過一句話嗎?」
岑靖寒很困惑。
「你的粉絲基礎和路人緣,全部都被你自己毀了。你說,品牌方找你代言,會有人買嗎?製片人找你演戲,會有人看嗎?」
「拋開這兩個問題,像你這種不忠、不義的人,隨時可能背叛盟友的人,他們找你,不怕被你坑嗎?」
「畢竟,我就是前車之鑑。現實已經告訴他們,對你這種人好,沒好下場。」
「這些年因為藝人塌房,無法上映、被下架的影視作品有多少,不會有品牌方和製片人冒險用你這種高危藝人的。」
岑靖寒還是不理解,因為娛樂圈裡私德有損的人,多了去了,甚至有些在法律邊緣遊走,他們都沒事。
和他們比,他這點事,簡直微不足道。
他不太懂,為什麼他的代價會這麼大。
所以,他並不相信我的話。
他更加著急和我解約,以他自身的價值號召,去證明我是錯的。
我沒告訴他,最重要的是,方可背後的資本無法支撐他在娛樂圈為所欲為。
至少,壓不過我。
壓不過我,他就沒有在娛樂圈再冒頭的機會。
11
岑靖寒一次性支付了全部解約費。
他的物慾不高,這些年攢了不少錢,雖然不夠 2.8 億,但方可求著家裡給他補齊了剩餘。
考慮到娛樂圈小明星都能賺得盆滿缽滿,方家認為岑靖寒這種視帝,十倍百倍地值錢,也心甘情願掏了錢。
而且,現在他們接了一筆超大額的訂單,如果能和岑氏達成長久合作,不僅不用再被收購,錢還源源不斷地來。
和未來相比,現在這點小小支出,又能算什麼呢。
岑靖寒自己離開了嘉華,雖然他做了邀請,也畫了大餅,但是他團隊的人沒有一個跟著他離開。
自信的「岑視帝」在社交平台發了解約聲明。
評論區一片叫好,讓他這個螞蝗男以後離宋雯遠點。
「岑視帝」不氣餒,他自信,以他新晉視帝的身份,肯定會有很多大導演主動邀約。
他等啊等啊,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毫無動靜。
以前求著他去演的劇,一個接一個開機,沒有他的位置。
他想打電話去問導演或製片人,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們的電話。
他有兩部手機,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公司以他的名義用來接洽合作的。
名利場裡交換聯絡方式時,用的都是工作的手機。
而那個手機是公司的財產,解約了,他也帶不走。
無奈之下,他全副武裝,直闖橫店,想當面問問。
只是,戴著口罩,沒人認識他;摘了口罩,沒人想理他。
他在橫店蹲守一個月,得到的回答都是: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沒有劇組敢用他。
岑靖寒後知後覺,他被封殺了。
他打電話給宋雯,想問她為什麼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手機里只有「您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後重試」。
他試了又試,才意識到宋雯把他拉黑了。
嘉華的同事、以前的團隊,也都把他拉黑了。
岑靖寒還是沒有放棄,他手裡還有最後一張牌——方可。
方可家裡開公司的,本身就是資本,幾個月前聽說方家接到大訂單,要翻身了。
岑靖寒不信,宋雯一個混娛樂圈的,能和真正搞實業的企業資本硬碰硬。
他還沒開口,方可先回家抱著他哭。
方家企業被爆,其生產的發動機是好幾起新車交通事故的「罪魁禍首」。
合同里有風險條款,岑瑾和顏緋順理成章終止合作。
「訂單沒了,收購公司也走了。爸爸說,公司很可能要申請破產。」
其他的,岑靖寒不太懂,但他聽懂了「破產」兩個字。
如同他無法通過自身價值回饋方家,方家也無法再兌現他們給予資源的承諾。
岑靖寒沉默,也許是腦子完全宕機了。
方可還在他懷裡哭,「靖寒哥,你不是認識很多大導演、大製片嗎?他們邀請你拍戲,肯定會有很高的片酬吧,你能不能幫幫我爸爸渡過難關?」
岑靖寒有點後悔,方家之前承諾他跳槽過來,想要什麼資源,他們掏錢給他量身定製。
當時,他為了自己面子,也怕一開始就接受方家的幫助,方家會第二個掌控他的「宋雯」。所以,他拒絕了。
他現在是「視帝」,各大導演都會求著他合作,他用不著靠方家。
他要先自己站穩腳跟,以後才能在方家、在方可面前挺直腰杆,還可以利用自己的價值,反過來拿捏他們。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一切都是空談。
他以為的那些人脈,都是宋雯和公司的,離開宋雯,根本沒有人理他這個「視帝」。
方可的哭聲讓他厭煩,也讓他不自覺想起以前。
這些年,他專心拍戲,打磨演技,其他事情都有公司和宋雯為他解決,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什麼。
反觀面前的方可,遇到事情只會哭哭啼啼,幫不上他就算了,還給他添堵。
「別哭了。」他心煩,不自覺提高聲音。
「你吼我!」方可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岑靖寒想了想,反正方可家也要破產了,不僅不能給他助力,可能還會拖他後腿。
「吼你怎麼了?要不是你非要和我結婚,還逼我官宣,在網上和粉絲罵戰,我會被全網黑,被宋雯封殺,現在一部戲都接不到嗎?」
他一直以為,在演藝圈,唯有演技才是硬道理。
他忘了,在他剛入行、演技稀爛的那幾年,為什麼能有那麼好的資源。
十年,宋雯用資源給他堆砌出題海,送給他可以在娛樂圈封神的演技,卻沒教他娛樂圈的生存之道,也沒渡給他一丁點兒娛樂圈的硬通貨——人脈和資本。
他的光輝,只能在她的羽翼之下閃耀。
離開她,他的演技無用武之地,他變成一粒塵埃,從此黯淡無光。
方可不知道岑靖寒心裡的想法,她只聽到了「一部戲都接不到」。
「你不是說那些大導演都求著你合作嗎?不是你自己說的,你能帶一系列頂級資源跳槽過來嗎?」
「結婚是你同意的,官宣你也同意了。你自己不敢去找宋雯說分手,不敢和她說解約,用這種方法打她的臉,逼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現在來怪我!」
「岑靖寒,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岑靖寒被戳破心中齷齪,惱羞成怒,給了方可一巴掌,「閉嘴!明明是你不知廉恥,知三當三地勾引我!」
方可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從小到大沒人敢打她。
她長長的指甲直接往岑靖寒臉上撓,兩人就這樣扭打起來。
兩敗俱傷。
12
助理說岑靖寒想見我。
「見他幹什麼,浪費我時間。」
「OK。」助理比了個手勢離開。
誰承想,忙到晚上九點,他居然還在,戴著個頭罩,只露出兩隻眼睛。
「宋雯……姐……對不起……」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低著頭,看起來非常誠懇,「我知道錯了,我和方可離婚了,也解約了,我……我還能回來嗎?」
「我看起來像聖母嗎?」我問他。
他點頭,看我沒反應,拿不准我的偏好,又搖頭。
「那我看起來像傻子,像蠢貨,像說兩句好話就能隨意拿捏的人?」
他猛烈搖頭,生怕反應慢了,我會生氣。
「那你怎麼還敢來找我?」
不欲與他再廢話,我抬腿就走。
他卻張開手臂攔在我面前,好像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誓不罷休。
「我所有的積蓄全都當作違約金,賠給嘉華了。我不回嘉華,你能不能不要封殺我,給我在這個圈子留一條活路?」
「你有手有腳,腦子也沒問題,離開娛樂圈,你一樣可以生活。我又不是黑幫討債的,非要你命不可。」
「可我除了演戲,什麼也不會。」
「什麼也不會?是什麼也不會,還是捨不得娛樂圈的高收益,你自己心裡清楚。」
被我戳破心中所想,他面色有些難堪,卻仍舊不承認。
「你就非要趕盡殺絕嗎?都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就不能高抬貴手,念我是初犯,放過我這次嗎?」
他試著打感情牌,眼中甚至有了淚,「姐姐?」
我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我不想在娛樂圈聽到、看到和你有關的任何消息。」
他還是不放棄,「過去十年,我對你言聽計從,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這些感情都不是假的。我第一次犯錯,真的不能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我只要一個,在這個圈子裡混一口飯吃的機會。」
「真的,不可以嗎?」
他在試圖勾起我對這段感情的憐憫,讓我心軟。
我確實想起了一些,「早知道你這麼狼心狗肺,我當初才不會帶你入行。」
他偽裝的示弱表情破碎,「宋雯,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演過那麼多戲,你的台詞怎麼還是這麼爛。這種毫無營養的台詞,你覺得它有用嗎?」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給你下跪磕頭,還是讓你打一頓出氣?」他義憤填膺, 好像受了極大的屈辱。
我今天心情好, 就讓他死個明白。
「你戴著口罩, 是因為臉受傷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張臉,你這輩子連見到我的資格都沒有。」
「我能把你捧起來, 也能把你摔死。把我當過河梯, 跟我玩過河拆橋這一套,你不夠格兒。」
「地球是公轉的,不是圍著你這種公狗轉的。」
「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搞不懂自己幾斤幾兩,下場就是這樣。」
「從我的世界消失, 否則不只是娛樂圈,你干一行, 我讓你黃一行。」
13
「聽說你在娛樂圈,把你那個養了很多年的小男友封殺了?」
周末回家,我媽問我。
「嗯。」
「準備養新的,還是回家給你安排相親結婚?」
我媽不屑,「調控激素的工具而已,那麼認真幹什麼。」
我轉移話題:「我爸呢?」
「阿姨推他出去了,最近喜歡上了南街做油紙傘的手藝人。」
「他沒騷擾人家吧?」
「整個人就眼珠子能動, 嘴勉強能說兩句話,還有阿姨和司機看著, 怎麼騷擾。」
「那就好,怎麼突然喜歡油紙傘了?」
「據說, 你爸年輕時,他初戀就愛穿旗袍, 撐油紙傘,和他去約會。」
「這位阿姨現在是……」可不能搞出狗血私生子爭奪家產的戲碼。
「夫妻和睦,兒女孝順, 子孫滿堂。就是因為人家過得好,你爸才老惦記。」
我媽冷哼一聲, 「他天天幻想人家離開了他, 過得悽苦不已,跟有病似的。」
我又問:「我哥呢?」
「自從董事會選舉輸給了你妹妹, 就不怎麼見著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不想管他。」
「宋瑜和宋琦呢?」
「上課去了,最近探索欲很強,見什麼東西都要問一嘴,又多請了四個老師。」
「宋晞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 忙得腳不沾地。你哥人不出現,絆子沒少使。煩死了,這些輸不起的男人。」
我總結:「所以,您是這個家裡最閒的人?」
「幹什麼?我六十歲了, 光榮退休。我的對手是你爸, 宋青柏是你和宋晞的對手,不是我的。」
我認命地把沒吃完的早餐往嘴裡塞, 洗手,拿外套,出門。
「幹嘛去啊你?」
「解決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