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都沒有開門。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顧宴也來過。
他沒有敲門,只是在樓下,從天黑等到天亮。
我的公寓在二十三樓。
我拉開窗簾一角,能看到樓下那個渺小的身影。
他靠著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煙頭的火光,在黑夜裡明明滅滅,像他此刻的心情。
我沒有下樓。
我怕,我怕再聽到那句「對不起」。
一周後,閨蜜用備用鑰匙開了門,強行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
「虞知夏,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她把我拉到鏡子前。
鏡子裡的人,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瘦得脫了相。
「為了兩個渣男,值得嗎?」她恨鐵不成鋼地說。
「一個騙你,一個拋棄你,沒一個好東西!」
她把一碗熱粥塞到我手裡。
「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被她強行塞進車裡。
車子一路開,最後停在了一家私人醫院門口。
「來這幹嘛?」我不解。
閨蜜沒有回答,只是拉著我,走進了一間 VIP 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顧宴的經紀人,也是我們大學時的學長,陳哥。
他看到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虞知夏……你來了……」
他的臉色很蒼白,手臂上還打著石膏。
「陳哥,你怎麼……」
「前幾天,出了點小車禍。」他苦笑一下,「不過沒關係,死不了。」
他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
「這個,是阿宴讓我交給你的。」
「他說,如果你還願意見他,就打開看看。」
「如果你不想,就……直接扔掉。」
11
我看著手裡的牛皮紙袋,猶豫了很久。
閨蜜在一旁催促:「看啊!怕什麼!就算裡面是炸彈,我也陪你一起!」
我深吸一口氣,撕開了封口。
裡面掉出來的,不是信,也不是照片。
而是一疊厚厚的病歷和診斷報告。
我看的第一張,是五年前的。
【患者:顧宴。】
【診斷:重度顱腦損傷,多處骨折,內臟出血……】
【病危通知書。】
時間,是他消失後的第二天。
我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我一張張往下翻。
車禍報告,手術記錄,昏迷評估……
原來,他不是不告而別。
他是出事了。
一場嚴重的車禍,讓他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醒來後,又經歷了漫長的康復治療。
他的家人為了保護他,封鎖了所有消息,對外宣稱他出國深造。
也切斷了他和我的一切聯繫。
「為什麼……」
我的聲音哽咽,「為什麼不告訴我?」
陳哥嘆了口氣。
「阿宴不讓。」
「他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過來,不想拖累你。」
「他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想找你。可是……」
「我們騙了他。」
「我們告訴他,你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過得很幸福,讓他不要再去打擾你。」
「對不起,虞知夏,是我們……是我們拆散了你們。」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攥著那些泛黃的紙,哭得撕心裂肺。
閨蜜抱著我,也跟著紅了眼眶。
「所以,他這次上綜藝……」
「是為了你。」
陳哥說,「他知道你和陸哲在一起,但他不相信陸哲是真心對你。」
「那個節目,是他設的一個局。」
「他想看看,在鏡頭面前,在利益面前,陸哲會不會為了你,放棄一切。」
「結果,我們都看到了。」
「陸哲,輸得一敗塗地。」
12
我終於見到了顧宴。
在他公寓的樓下。
他看到我,掐滅了手裡的煙,快步向我走來。
幾天不見,他清瘦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滿紅血絲。
顯得有些憔悴,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
「你……都看到了?」他問,聲音有些緊張。
我點點頭。
他看著我紅腫的眼睛,眼神里滿是心疼。
他伸出手,想碰碰我的臉,又停在了半空中。
「夏夏,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
我沒說話,只是上前一步,主動抱住了他。
將臉埋在他胸口。
熟悉的冷杉味,瞬間將我包圍。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夏夏,」他把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悶悶的,「我好想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頭髮上。
這個在鏡頭前永遠冷靜自持的男人,這個被譽為神話的影帝,竟然哭了。
我們就在公寓樓下抱著哭了很久。
直到我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陸哲。
我掛斷。
他又打過來。
我再掛斷。
反覆幾次後,他發來一條簡訊。
「虞知夏,我知道錯了,你下來見我一面,好不好?就一面。」
「我在你家門口。」
我抬起頭,看向公寓樓的大門。
陸哲正站在那裡,失魂落魄地看著我們。
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扛著攝像機的狗仔。
13
陸哲是有備而來。
他大概是算準了,我會和顧宴見面。
他想拍下我們「舊情復燃」的證據,好在輿論上為自己扳回一城。
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背叛的可憐受害者。
只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顧宴看到他和他身後的狗仔,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把我護在身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將我裹得嚴嚴實實。
然後,他迎著閃光燈,一步步走向陸哲。
「你想幹什麼?」顧宴語氣冰冷。
陸哲被他的氣場震懾住,後退了一步。
「我……我來找我女朋友,關你什麼事?」他色厲內荏地喊道。
「女朋友?」顧宴嗤笑一聲,「你問過她,同不同意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從顧宴身後走出來,平靜地對陸哲說。
陸哲的臉色瞬間慘白。
「不……不可能……」
「夏夏,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們三年的感情……」
「三年?」顧宴打斷他,「你這三年是怎麼對她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利用她,消費她,把她的真心當成你往上爬的墊腳石。」
「陸哲,你根本不配說愛。」
陸哲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用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們。
狗仔們興奮地按著快門,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
「夠了!」陸哲突然崩潰地大吼一聲。
他衝上來,不是沖向顧宴,而是沖向我。
他想拉我的手。
「夏夏,你跟我走!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顧宴反應極快,一把將我拉開,擋在我身前。
陸哲撲了個空,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全是絕望和瘋狂。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他?」
「我到底哪裡不如他?就因為他比我紅?比我有錢?」
「虞知夏,你太現實了,太虛榮了!」
他開始口不擇言地攻擊我。
我看著他歇斯底里的樣子,只覺得陌生又可悲。
這就是我愛了三年的男人。
到頭來,他只覺得,我離開他,是因為他不夠紅,不夠有錢。
14
那晚的照片和視頻,很快就上了熱搜。
#顧宴虞知夏復合#
#陸哲被甩情緒崩潰#
輿論的風向徹底倒向了我和顧宴。
陸哲的「深情人設」,碎得連渣都不剩。
網友們開始扒他出道以來的種種黑料。
耍大牌、軋戲、對工作人員態度惡劣……
牆倒眾人推。
他的事業,一夜之間,跌入谷底。
所有代言解約,待播劇被換角,之前談好的資源,也全都飛了。
他的經紀公司,為了及時止損,也發了聲明,宣布和他解約。
陸哲,徹底涼了。
而我,在顧宴的保護下,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他動用自己所有的關係,壓下了所有對我不利的言論。
他甚至開了一場記者會。
當著全國媒體的面,他沒有澄清我們的關係,而是講述了五年前那場車禍的真相。
以及,他是如何被隱瞞, 如何被欺騙,如何與我錯過了五年。
最後,他看著鏡頭說:
「五年前, 我弄丟了我的女孩。現在, 我要把她追回來。」
「無論用什麼方法,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所以,請各位媒體朋友, 高抬貴手, 不要去打擾她。」
「所有的壓力, 我一個人扛。」
那場記者會, 讓全網都為之動容。
我成了那個被影帝用整個世界來守護的幸運女孩。
15
我和顧宴, 重新在一起了。
我們搬回了以前一起住過的公寓。
屋子裡的陳設,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他說, 他一直讓人定期打掃。
因為他總覺得,有一天,我還會回來。
我們像所有普通情侶一樣。
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一起去超市買菜, 一起做飯。
他會記得我所有的喜好, 會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把我這五年受的委屈, 都一點點,用愛填滿。
偶爾,我也會想起陸哲。
聽說他回了老家,徹底退出了娛樂圈。
有一次,我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陸哲的父親,因為公司偷稅漏稅, 被立案調查。
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陸哲曾經說過,他進娛樂圈, 是為了賺錢,幫家裡還債。
原來,他那麼拚命, 那麼不擇手段地往上爬都是有原因的。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顧宴。
他聽完,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說:「都過去了。」
半年後, 顧宴的新電影上映。
慶功宴上, 他拿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三座金像獎獎盃。
他站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 光芒萬丈。
主持人讓他發表獲獎感言。
他握著獎盃,目光穿過人海,精準地找到了坐在台下的我。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這個獎,我想送給一個人。」
「五年前, 我答應她,拿到第一個影帝,就向她求婚。」
「我食言了。」
「今天,我想在這裡, 補上我的承諾。」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
對著我的方向。
「虞知夏, 」
他的聲音, 通過音響,傳遍整個會場, 也傳遍了直播螢幕前的千家萬戶。
「你願意嫁給我嗎?」
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著台上那個我一直深愛的男人。
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笑著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