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高明德在公司的帳戶,賺得盆滿缽滿。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毛病,不相信我,卻也沒多相信蘇曼。
除了蘇曼費盡心機弄到手的那些房子,他給她的多是購物卡、糧油卡、藥房卡......
也多虧了他這個毛病,夏楠才能借著他做這個項目需要貸款,一次拉出他全部的流水!
以前在建築公司時,他沒少吃回扣。
現在自己做項目,高明德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還沒找到證據,但不妨礙我這麼說。
「你,你還要舉報我?你他麼瘋了?」
他胸膛起伏,憤恨到了極點,「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真的把我抓進去你就開心了?」
「你別忘了,這幾年你父母、你家那些親戚都是我在照顧!」
任憑他如何痛罵,我都不為所動。
「高明德,你別忘了,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承承的命換來的。」
「那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高明德撲過來奮力晃著我的肩膀,「你讓我說多少遍,他已經死了!」
「是啊,他被你和蘇曼聯手害死了。」我輕飄飄地抬眼看向他,舉起相框對準高明德的臉。
「高明德,你不愧叫高明德,你可真高明,悄無聲息拿兒子的命換了兩百萬,開公司,找更年輕的女人生孩子。這幾年我沉溺在痛苦裡,你嬌妻幼子在懷,你很得意吧?」」
「不過,我很想問問:承承那樣一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這些年他沒找你算過帳嗎?」
11
對著承承那張充滿正氣的臉,高明德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驀地甩開了我的手,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胸膛不斷起伏,「那是個意外,宋美華,那是個意外!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他死的,他也是我兒子啊!」
「你沒做,蘇曼呢?」
高明德呆住。
「還是說,蘇曼做這件事的時候沒告訴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高明德連連搖頭。
「我會重新報案,要求警方調查此事。」
「在此之前,你們的帳戶就封著吧,我會請警方一筆一筆地查清楚。」
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去,高明德卻衝過來拉住我。
「不,不行,美華你不能這樣。我帳戶一旦被封,用不了幾天,項目上就得停工,一旦沒辦法按時交付,公司就完了!」
「你覺得我在乎?」
四目相對,高明德咬牙。
「我給你立遺囑!」
「什麼?」
「你最在乎的,無非是承承的賠償款給別人花了,從現在開始,我誰都不給,行了吧?」
高明德拽著我,他在老太太房裡翻了好一會兒,翻出兩張白紙來。
我冷眼看著他,「你覺得我會信?」
「還是說,你覺得這麼一份你隨手寫的東西,拿到法庭上會被人採信?」
「這叫自書遺囑!」高明德又氣得喊了起來,「實在不行,家裡不是還有監控?你可以把這段監控拿出來,證明我是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寫的,這總行了吧?」
我依舊沒理。
高明德只好把公司律師喊了起來。
見我仍不服氣,他惱火道:「你還不相信的話,也可以找律師!」
我二話沒說,喊了夏楠過來。
兩名律師深夜到訪,一起見證了高明德立下的遺囑。
他名下全部房產、車輛、剛剛繼承自母親的遺產、存款及公司收入、個人這些年所售賣的金銀等全部貴重物品、公司股份兼運營,均由我一人繼承。
拿到遺囑,我立刻回了家。
夏楠不放心,跟了過來。
但剛到家,我手機上老太太房裡的監控就觸發了警報。
我打開一看,高明德仰面朝天Ţũ̂ⁿ摔倒了。
後腦勺好巧不巧地撞在婆婆供奉媽祖的角櫃一角。
高明德艱難地看向監控方向,滿目乞求。
我心底一陣複雜,但還是對著監控喊了一句:「高明德,你堅持住,我馬上過去。」
夏楠飛快調頭,我飛速撥打了 120。
然而,那個角櫃死角裝了角鋼。
我和夏楠與 120 飛速趕到時,高明德受傷嚴重,儘管醫生竭力搶救,但最終還是沒有徹底搶救過來。
他成了一個能聽能看不會說的植物人。
12
至此,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蘇曼。
她報了警,說我謀害高明德。
夏楠為我力挽狂瀾,警方也實地調查了婆婆家。
他們在地上發現了一塊被打得極為光滑的地板,懷疑高明德就是踩到那裡滑倒的。
但通過查看監控,他們發現那塊地板是不久前老太太親自打了蠟,倒了油,養出了一層光滑的油膜。
他們還發現,在做這些之前,老太太通過對媽祖像各種拜,從而選取了這個角度。
口中念念有詞。
經懂唇語的人反覆查看,確定她說的是:保證一次就可以摔死那個黃臉婆!我的大孫子們就可以回來了!
最終,我被無罪釋放。
回到了蘇曼一拖三,哭得梨花帶雨的高明德的病房裡。
一同來的還有一名郵政快遞員。
他將一份快遞遞給蘇曼。
「不拆開看看嗎?」我問。
我抽過快遞,替她拆開。
一份輕飄飄的訴訟通知書掉了出來。ŧû³
「因破壞他人婚姻,現宋女士要求追回婚姻存續期間高明德對蘇曼女士的一切財產和金錢贈與。」
「為防止轉移財產,法院已初步批准對您名下部分資產進行凍結保全,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蘇曼臉色當場變了。
但她還算鎮定,直到律師拿出高明德的遺囑。
「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嘶吼著,撲上來想將遺囑撕個乾淨,卻被我帶來的保鏢牢牢按住。
高明德的律師無奈地告訴她,那份遺囑是真實的,奏效的。
雖然現在高明德還沒死,但他的一切都由我這個原配妻子來負責。
蘇曼仍然不相信高明德什麼都沒給她和孩子留。
直至她腕上被銬了手銬,按著她的人從保鏢換成了警察。
「蘇女士,有人告你涉嫌買兇殺人,現在請你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蘇曼的臉瞬間慘白。
「別害怕。」我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臉,「五年時間,我能熬過來,你也能。」
她看魔鬼般看著我,忽然瘋狂地尖叫起來。
內容卻仍然是老一套,說高明德是我害死的,一定是我發現了高明德和她之間的姦情,故意害了高明德,現在又要害她了。
可是這一次,沒人再理她。
13
高明德出院後,我帶著他去了一趟墓地。
把老太太的墓地退了,骨灰挖了出來,隨便找了個快遞,寄給了他們老家的親戚,叫他們在老家隨便找塊地方埋了。
高明德目眥欲裂,卻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蘇曼撂了。
她的確想過收買一名開渣土車的司機,在承承的必經之路上弄死他。
那是因為高明德告訴她,他不喜歡承承。
他說承承跟他一點兒都不親。
他說我和他之間只是為了承承在維繫夫妻關係,不然早就離婚了。
他承諾蘇曼,如果蘇曼給他生個一兒半女,他一定把孩子當眼珠子疼。
蘇曼信以為真,以為想辦法除掉了承承,自己就能成功上位。
但一切並未來得及實施,承承就出了意外。
她依然不相信高明德出事是意外,依然不相信高明德會什麼都不給她和孩子留。
偏巧她走出警局時,我過去辦手續。
她揪住我,狠狠質問。
我看著那張年輕卻略顯疲憊的臉,「你還是不夠了解他啊。」
「什麼意思?」
我把一個優盤丟給她,「在高明德的心裡,只要有錢,什麼都沒有得到,你算什麼?」
蘇曼呆住。
第一次,為了錢,高明德可以不要兒子。
這一次,為了錢,他自然也可以放棄蘇曼和她的兒子們。
蘇曼以為她是被偏愛的,她也或許在高明德的心裡有幾分地位。
但和錢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14
夏楠陪著我辦完所有手續。
送我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問我:「如果......高明德沒出意外,怎麼辦?」
「但現實是,他出意外了。」
「你......早就......」她欲言又止。
我搖了搖頭,「我只是最近才反應過來,老太太應該早就不想讓我活了。」
老太太是個傳統的老太太,希望子孫滿堂, 闔家歡樂。
而只要有我在,至少明面上, 她的願望一個都達不成。
她絞盡腦汁,請了媽祖像, 做了個最適合我磕死的角櫃。
但第一次,我只是摔了一跤, 胳膊脫了臼。
我沒聲張, 她便變本加厲。
既然如此,那她就先下去陪承承吧。
15
我接手了高明德的公司。
所有爛帳該上報上報,該自查自查。
忙忙碌碌中,堂弟妹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女兒。
再三確定我的心意後,將孩子抱給了我。
我沒讓孩子隨我姓, 也沒讓她隨高姓, 而是取了個特殊的名字。
程悅靈。
我父母一度欲言又止, 想過來幫我帶孩子。
我沒允許。
按照如今養老標準,我每月支付他們每人一千塊錢,便是此後和他們唯一的接觸。
承承去世後的第十個忌日,帶著高明德和女兒去祭過兒子之後,我帶他們去吃了個飯。
在餐廳里遇見了蘇曼。
她全然變了個樣子, 穿著服務生的衣服,腳不沾地地在餐廳里穿梭。
沒有精心保養之後,皮膚和氣色直線下滑, 整個人呈現一種滑稽的過勞肥。
看到我和高明德的瞬間, 她頓時變了臉色。
但不等她有所反應, 一個小孩從後面衝出來抱住了她的腿。
「媽媽,我餓了, 我也想吃飯。」
蘇曼窘迫極了。
女兒夾著一塊牛排問我能不能分給那小孩。
「不可以哦。」我笑眯眯地看著地上的小孩, 「他身上流著你高叔叔的血,不配吃。」
高明德怔怔地看著,緩緩流下一滴濁淚, 最後默默閉上了眼。
蘇曼怨恨地瞪著我。
那年訴訟結束, 她幾年來從高明德那裡獲得的房產、車子被盡數收回。
非但自己一拖三無處可去,父母哥哥也成了親戚之間的笑柄。
家裡容不下她, 她只能一拖三在外面租房。
她試過把剛出生的小孩丟到我門前,但被出⻔扔垃圾的我抓了個正著。
「遺棄罪, 你或許也想嘗試一下?」
蘇曼咬唇良久, 憤憤地把孩子抱走了。
事後夏楠曾問過我, 是不是早就想過蘇曼沒有真正害死承承。
我的確想過。
可是, 她心安理得地用別的孩子代替承承,享受承承沒有享受過的父愛,享受承承沒有享受過的來自父親的資金支持。
就是她的原罪!
我不追究她別的責任。
但我要她,一拖三,活不好, 死不得,一日又一日地重複下去。
當然還有高明德, 我每天讓他看著成箱的錢。
摸不著, 花不了。
只有死了,才能結束。
可是, 我怎麼會讓他死呢?
我要讓他好好活著。
冬天穿短褲滑雪溜冰,夏天穿棉褲戴棉帽曬日光浴,享受每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