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忙著照顧病床上的周父,沒有時間再去管周廷他們。
最後,杜曉曉還是住進了周廷家。
假期一晃而過,很快到了開學時間。
這天,我爸去停車場取車,準備送我去機場,我等車的時候正好撞見周廷。
短短兩個月,隔壁就上演了好幾次全武行。
周母和杜曉曉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叫罵聲整棟樓都能聽見。
周圍鄰居煩不勝煩,報了好幾次警,他們一家幾乎成了派出所常客。
周廷眼神疲倦,像是被吸乾了精氣一樣,顯得無精打采。
看到地上大包小包的行李,他愣了一下。
我沒有理會他,拉著行李箱從他身邊繞過,坐上車揚長而去。
身後,周廷看著遠去的汽車,久久站在原地。
11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我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家。
由於經歷過一次,我對這裡並不覺得陌生。
尤其是又遇到上輩子的導師,她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待人親切。
在她的幫助下,我很快適應了新的校園和新的同學。
很快,兩年時間一晃而過。
我並沒有選擇回國,而是繼續留在導師手下學習。
上輩子時間一到,周廷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國。
導師和我說過,希望我能繼續留下學習。
可那時我和周廷已經在交往,只能拒絕導師的好意,選擇和他一起回國。
現在想來,周廷急著回國,應該是為了杜曉曉。
又過了六年,我博士畢業,準備回國發展。
下飛機後,我直接打車回家,在樓道里,遇到周廷的媽媽。
回到家,爸媽做了一桌子菜為我接風洗塵。
媽媽抹了抹眼淚,問:「可算回來了,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我開口安慰她:「不走了,都畢業了還回去幹嘛,我工作都找好了。」
「這麼快!」
「那當然,你女兒我現在可是海歸博士,好多公司搶著要呢!」
太久沒見,和爸媽聊起來就忘記了時間。
直到太陽落山,我才想起來晚上還有一個同學聚會要參加。
這幾年每次班級聚會,高中班長都會來邀請我。
只不過我一直在國外,沒有時間參加。他知道我準備回國後,特意把今年聚會時間移到了今天。
害怕遲到,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我就急著出門。
一開門就正好遇到了周廷。
真是狗屎運氣。
12
關於周廷這幾年的經歷,我多多少少聽我媽說了些。
大四那年,周廷父母打算讓他繼續考研深造,他本人也是這個想法。
可杜曉曉不同意,想讓他儘快出來找工作。
周廷被她磨得不行,根本沒有心思好好學習。
考研不出意料地失敗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出來找工作。
憑藉著名校光環,周廷找到一份各方面待遇還不錯的工作。
剛穩定下來,他爸媽還沒鬆口氣,周廷就吵著要和杜曉曉結婚。
他父母本身就看不上杜曉曉,覺得她配不上自己兒子。
更何況杜曉曉獅子大開口,要六十萬彩禮,還要在市中心買房。
老兩口不同意這門親事,可周廷鬧得要死要活,最後還是鬧不過自己的兒子,只能捏著鼻子同意。
他們掏出自己的棺材本,借了不少外債,才湊齊這筆錢。
剛結婚時,周廷和杜曉曉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
可後來,同一批入職的人都升了職,只有周廷還在原地踏步。
杜曉曉花錢大手大腳,周廷那點工資前腳給她,後腳就沒了。
花完還要罵他沒本事,嫌他賺錢少,連買個名牌包的錢都不夠。
吵得嚴重時,甚至鬧到離婚的地步。
直到前段時間,周廷升職做了經理,手裡富裕不少。
不僅買了新車,還給杜曉曉添置了不少東西,兩人才和好如初。
13
周廷這幾年變化挺大,三十不到的年紀,髮際線就後移了不少,看上去略顯油膩。
身上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副標準的成功人士的做派。
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準備去參加同學聚會。
周廷見到我,眼睛一亮。
「聽說你回國了,本來還打算找個時間聚聚,沒想到出門就遇見你了。」
「你是不是也要去參加同學聚會?我們順路,正好我開車帶你吧。」
說完,他超絕不經意地亮出自己的寶馬車鑰匙。
我想了想,答應了他。
畢竟公司給我配的車還沒來,這時候有免費的司機何樂而不為呢!
周廷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我看都沒看一眼,打開了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
「副駕駛可不能亂坐,我還是坐在後排吧。」
周廷臉一黑,砰的一聲用力關上副駕駛的車門。
等紅綠燈時,他挽了挽衣袖,再次超絕不經意地亮出他的勞力士手錶。
豪車豪表,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
現在經理工資都這麼高了嗎?
還是這個錢有什麼貓膩?
周廷對著後視鏡自信一笑。
「聽說你打算回國發展,準備找什麼工作?有苗頭了嗎?」
我被他油到,懶得回他,乾脆閉眼裝睡,沒想到卻被他誤以為工作還沒著落。
周廷把一張名片硬塞給我,說:「我現在大小也算是個領導,安排一個人進來還是沒問題的,你可以來做我助手,工資不低於三千。」
三千,我挑了挑眉。
我很好奇,如果周廷知道新公司給我開的工資月薪高達六位數,他還會說這種話嗎?
周廷還在向我炫耀。
「要知道現在工作可是很難找的,看你是熟人我才讓你去的,一般人可沒這待遇。」
直到高中聚會結束,回來的路上,周廷都還在不遺餘力地向我展示他現在過得很好,即使沒出國留學,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損失。
全程都是他在自說自話,像個小丑一樣。
令人發笑。
14
我入職那天。
在公司再次見到周廷,才知道他竟然和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公司老總是比我大幾屆的師兄。
他帶著我向公司眾人介紹,當說到我是新上任的總監時。
周廷臉上先是茫然,然後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臉上像是被人打了好幾個巴掌一樣,忽紅忽綠。
本來我就懷疑周廷那些錢來路不正,現在他撞到了我手裡,我哪能輕易放過他。
我私下裡偷偷調查,果然抓住了他的小辮子。
挪用公款、虛假報銷、收受賄賂,無論哪一個都夠他喝一壺了。
我立即撥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很快趕到,來到周廷的辦公室。
周廷一開始還面露茫然,當警察說出他涉嫌挪用公款時,他頓時嚇得癱軟在地。
警方將周廷帶走調查,他媽知道後,來到我的辦公室對著我大喊大叫。
「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讓他挪用公款的, 誰花了錢你就去找誰,把錢湊齊說不準還能把你兒子贖出來。」
說完, 我就叫了保安把她攆走。
當晚,周家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我兒子向來膽小,要不是你慫恿他,他哪能幹得出這種違法亂紀的事?現在你趕緊把那些錢都交出來。」
杜曉曉死死捂住自己藏錢的盒子。
「早都花光了,哪還來的錢?花錢的時候不說, 出事了就全怪我,要不是你兒子這麼沒用, 掙不到什麼錢,哪會走到這一步。」
周母簡直恨死了杜曉曉。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喪門星,同期進去的人早都升職了, 就因為阿廷只有本科學歷才遲遲輪不到他,當初他要是聽我的話出國留學,坐上總監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周母扒住盒子,想要將盒子搶過來。
眼看快要成功,杜曉曉急了, 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東西對著周母的腦袋一砸。
等到周廷假釋出來回到家,推門就看見他媽倒在一片血泊里。
杜曉曉不見蹤影,家裡值錢的東西也都不翼而飛。
後來,周廷在杜曉曉常去的幾個地方蹲守到了她。
用那個砸了他媽的煙灰缸對著杜曉曉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15
發現杜曉曉屍體的第三天, 警方在一艘即將偷渡去往國外的船上將周廷捉拿歸案。
挪用公款加上故意殺人,數罪併罰,周廷這輩子基本都要在牢里度過了。
法院的判決下來後, 周廷強烈要求想要見我。
我很好奇, 他在人生的最後時光會說些什麼, 所以答應了他的請求。
一⻅到我, 周廷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一邊哭,⼀邊開始和我回憶從前。
「不知道為什麼, 這幾天總是會夢見我們兩個剛上⼤學的時候,那是我⼈⽣最美好的時光, 青梅竹⻢, 意氣⻛發。」
「可惜那時候的我太蠢, 不知道珍惜眼前人,如果當初我選擇和你一起出國留學, 是不是一切都會和現在不⼀樣。」
「爸媽說我走錯了路, 我不信,現在我知道我不僅錯了,而且是⼤錯特錯, 如果有下輩⼦, 我一定會選你。」
周廷的懺悔看上去真情實感,可我⼀個字都不相信。
畢竟另⼀個選擇的結局是什麼, 我再清楚不過。
不管哪一個選擇,最終他都會後悔, 然後在腦海中美化那條自己沒⾛過的路。
即使帶著記憶重⽣的⼈是他,他也還是會失敗, 因為犯錯的⼈永遠學不會從自己⾝上找原因。
探視時間還沒結束, 但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不想再聽那些廢話,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上。
趁著周廷在那懊悔自己⾛錯了路, 我踏出大⻔。
周廷的聲音被我拋在⾝後,他的腐朽⼈⽣已經畫上了句號。
而屬於我的美好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