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娟芳卻不在意,指著侄子又催促:
「孩子都餓了,快去喂奶,周姨看著你,幫你按按。」
「青青,當媽了不能這麼自私,得多為孩子著想。
「別天天刷短視頻,說什麼女人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媽媽。那都是屁話。」
「我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不就是小小的乳腺炎嗎?誰沒得過,熬熬就過去了。」
她這句話在我耳邊「轟」地一下炸開了。
當媽怎麼了?當媽就沒有人權了,就不能因為生病讓孩子喝奶粉了嗎?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除了顧希寧,還有婆婆和我媽灌輸的母乳說,我氣不打一處來。
難道 3 個月的 5 次高燒加一次穿刺引流還不夠痛苦嗎?
感情不是痛在她們身上,她們只要說幾句風涼話就過去了?
可這些痛,實實在在地發生在嫂子身上。
還有前一世足足母乳喂養了一年,生病高燒了無數次,仍要堅持半夜起來帶孩子的我身上。
憑什麼?
明明科技已經改變了生活,卻要我們繼續保持著原來不科學的老觀念。
嫂子不好開口頂撞我媽,我卻可以。
我上前一步擋在嫂子面前。
「媽,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保留著這麼傳統的老觀念呢?」
「現在的奶粉一樣有營養,一樣讓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
「您這是想讓別人都說咱家虐待嫂子是吧?」
我話說得一點不客氣,為了嫂子,也為了我自己。
前婆婆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她根本沒有帶孩子的經驗。
這個點出現在我家和我搶工作?還比我便宜?
關鍵是,不知道她和我媽是怎麼搭上線,又是怎麼熟成這樣直接帶回了家。
前世,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現在,我既然答應了嫂子,就必須讓嫂子感到物超所值。
我轉頭,上下打量了周娟芳一眼:「這位阿姨,你進門好像沒洗過手?」
「作為育兒嫂,連基本的衛生習慣都做不到嗎?」
「現在病毒這麼多,誰知道你在外面感染了什麼病毒?」
「哦?不會是把我寶貝侄子感染了,說我們沒帶好孩子,你才能帶好吧?」
似乎是被我戳穿了心思,周娟芳黝黑的臉漲得通紅。
我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是她帶來的人,直接被我落了面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斷我的話,我連忙蓋棺定論:
「阿姨,多看看書,好好學習一下再到別人家裡當育兒嫂吧,這工作你不合適。」
「而且我們家已經有人干這活了!」
「我雙一流大學畢業,年輕精力好,知識儲備量足,日常就可以雙語教學,寶寶是我的親侄子,用我才是最放心的。」
一波吹噓,嫂子在我身後暗暗地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我媽卻尖叫起來:「月月,你說你辭了工作?」
「你知道你那個工作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嗎?你說辭就辭?」
「給你嫂子當保姆?你腦子壞了嗎?」
「你個沒結過婚的小姑娘,給人帶孩子!顧希寧也知道?也同意?!」
我媽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狠狠地戳著我的腦袋。
大學生當保姆,說起來確實不好聽。
可好聽有什麼用?好聽能當飯吃嗎?
上一世,我拿著三千的工資,幹著三萬的活,熬垮了身子不說,被發現懷孕那天公司直接辭退了我。
理由是我請病假次數太多,嚴重違反了公司規定。
甚至連辭退補償都沒給我。
想到這,我正色抓住我媽的手,認真地與她對視:
「媽,我和顧希寧剛剛分手了。」
「我目前單身,沒有人會嫌棄我。」
「另外,工作無貴賤,嫂子給我開了 2 萬的工資。」
「您想讓我為了面子去工作也可以,工資的差額,您能補足嗎?」
從小順從的我,第一次這麼出言頂撞我媽,她直接被我氣到,喘著大氣,直呼不孝女。
周娟芳冷笑:「小姑娘,不是阿姨說你,就你這樣的,堅持不了 2 天。」
「嬸子,既然她們不願意,這樣,我在你家免費干幾天,如果你女兒堅持下來了,當我沒說。」
「如果她受不了了,我再上。」
周娟芳的提議深得我媽的心,她立馬點頭答應。
嫂子雖然站在我一邊,可這一世我到底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姑娘,沒有帶孩子的經驗。
她猶豫片刻點頭答應。
我雖說有這個自信,可看著周娟芳的笑容,心裡卻毛毛的。
習慣了胡攪蠻纏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前婆婆,這麼輕鬆地就妥協了?
直到晚上,我才知道,她打得什麼歪主意。
05
三個月的孩子,晚上還要醒來幾次喝奶。
我打算趁他睡覺,趕緊休息。
剛一躺下,就聽到敲門聲。
打開門,門外空無一人,沙發上躺著笑得不懷好意的周娟芳。
我瞪了她一眼,關上門,看了下睡得熟的小侄子,再次躺下。
這次是我媽叫我。
「你周姨好心,讓你喝了奶再睡,晚上不會餓肚子。」
我媽拿著牛奶盯著我喝下,才放心回去。
睡著還沒多久,門外響起了手機鈴聲。
雖然馬上被按掉,可我此時睡意全無,門外卻安靜了。
晚上 12 點,好不容易有些困的我,給小侄子喂了奶粉,準備入睡。
廚房卻傳來乒桌球乓的聲音。
周姨大半夜起來做早飯。
……
幾天折騰下來,我的眼底堆積了厚厚一層黑眼圈。
就連嫂子,都有些擔心:「月月,要是真不行就算了。」
「我看你這幾天都沒睡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顯然,周娟芳的目的達成了。
我身體疲憊不堪,上一世胸悶煩躁的感覺,又回來了。
周娟芳顯然聽到了嫂子的話,一副瞭然的表情:「青青,我早就說過年輕人不行的。」
她等著我開口退縮。
可她算錯了。
和上一世高需求的女兒相比,這些打擾算得了什麼?
我曾經抱著女兒整夜整夜地不睡覺,還要做家務給顧希寧燒飯。
如今不過是帶個天使寶寶而已。
我揉了揉眼,笑道:「周姨,如果不是看到你偷吃安眠藥,我就信了。」
「這幾天你也沒睡好吧?」
「我年輕,還能熬。熬熬,寶寶就大了。」
「不知道你還能熬上幾天。」
「年紀大了,熬夜容易腦溢血哦。」
「哎,我看你這幾天起得那是越來越晚了,這可不行呀。」
周姨一窒,回頭看了眼散落在角落的行李,狠狠瞪了我一眼,連忙回去收拾。
當天晚上,我終於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我精神滿滿地起床出門,看到我媽正極力挽留周姨。
06
「大姐,不是我不願意留下來。」
「別家出了 3 萬請我當月嫂。你家也不需要我,我哪好意思一直住著。」
「再說,我看您女兒挺行的,您就別挽留我了。」
周娟芳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把做好的早飯放到我媽手裡。
「大姐,我們兩個也是有緣,我知道你愛吃我做的早飯,以後沒機會給你做了。」
說著,她摸了兩把淚,眼睛卻看著我,嘴角揚起讓人不易察覺的笑。
我媽也看到了我,直接黑了臉:「月月,過家家這麼多天也夠了。」
「你要是缺錢,讓你哥借你點錢。」
「你就算是分手了,以後也要嫁人的。」
「被親家知道你還做過保姆,別人會怎麼想。」
明明說好的我能勝任就留下來。
可我媽又反悔了。
大概從一開始,她就以為我會知難而退,所以縱容周娟芳各種作妖。
偏偏我堅持下來,還把侄子帶得很好。
她又覺得我當保姆丟人。
明明是很好的就業方向,就因為傳統觀念覺得大學生當保姆丟人,她就堅決反對。
我再次認真看著我媽:「媽媽,我不過剛畢業一年,現在有哪個工作能包吃包住還開 2 萬的工資?」
「另外您說的那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因為我未來都不準備結婚生子了。」
「一個人挺好的,沒有任何人規定女人的未來就是結婚生子。」
我本來不想在外人面前再提這個事。
可我媽始終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裡。
舊事重提,我媽臉色由紅轉青,憤怒異常。
我不等她尖叫,拿起周姨手裡的行李,把她推到門外:「周姨,3 萬的工資你還不快去干?」
「您這帶娃的技術,留在我家簡直是屈才了。」
「快去吧,小心這麼好的工作被人搶了。」
放行李,關門,一氣呵成。
呵呵,顧希寧媽媽不過是個愛打牌的退休老太太,哪裡有人願意花這麼多錢請她。
這幾天旁敲側擊,我才知道,她和我媽是在牌桌上認識的。
所有的事都連起來了。
顧希寧極力反對我辭職,是為了把這麼高工資的工作留給他媽。
在我嫂子提議的時候,我就看到他一直在發微信,原來是發給了他媽。
一邊看不起保姆的工作,一邊又讓他親媽來賺這份錢。
真是好算計。
幸好,現在所有事都解決ţùₕ了。
我聽著周姨在門口不甘地敲著門,冷笑:「周姨,不會是你騙我們吧?」
「根本沒人請你去當月嫂,你才非賴在我家不走。」
「被我拆穿了也別不好意思,畢竟你年紀大了臉皮也厚了。」
我這話一出,砸門聲漸漸小了下去。
我又轉身對我媽說:「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繼續干,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是自己人,身體情況大家都了解,這個周姨到現在都沒有出示過健康證,您真的放心嗎?」
「再說,我已經成年很久了,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媽沉默了,似乎在認真思考著我的話。
這時,她的電話響起。
是周娟芳。
她慌張地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大姐,你無論怎麼懷疑我,我都沒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