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舍與原來宿舍並排。
我去原來的宿舍搬東西。
推開門,宿舍里只有楊嬌嬌一個人。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頭髮凌亂,臉色憔悴,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
聽見開門聲,她緩緩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沒理她,逕自開始收拾我的行李。
「姜雪,」她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自私自利?」
我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沒有回頭。
楊嬌嬌繼續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總是幫我,什麼都替我著想。」
「可自從上次同學造我黃謠後,你就開始變了。」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委屈和控訴:「你不僅不幫我,還詆毀我!」
「姜雪,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
我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冷冷地看著她:「偷我衣服的是你,偷我內衣的也是你,視頻證據確鑿,我哪一句詆毀你了?」
楊嬌嬌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圈迅速紅了。
淚水又開始在她眼眶裡打轉。
「姜雪,」
她哽咽著,聲音帶著哭腔:「我偷穿你衣服是我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我們重新做回好閨蜜,好不好?」
楊嬌嬌朝我走過來,試圖想拉我的手。
我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不好。」
楊嬌嬌臉上的哀求瞬間凝固。
取而代一的,是無法抑制的怨毒和瘋狂。
她陰鶩地盯著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姜雪,你毀了我!」
「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殺了你……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我至今記得一群流浪漢扒拉在我身上,用腥臭的嘴撬開我的牙齒,肆無忌憚凌辱我的場景。
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絕望,與憤怒就像洪水一樣席捲我的心頭。
我再也沒忍住,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楊嬌嬌的臉上。
楊嬌嬌被我這一巴掌扇懵了。
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動手打她。
平日裡,她裝可憐,我最多是言語譏諷,何曾這樣動過手?
很快,她反應過來,瘋了一樣朝我撲過來:「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張牙舞爪,指甲恨不得要摳進我的肉里。
可惜,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輕易地攥住她的手腕,蔑視著她:「你以後要是再不自量力,就別怪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10.
我鬆了手。
楊嬌嬌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我繼續收拾我的東西。
我的東西不少,塞了滿滿兩大箱子,還有幾個大包。
這得分好幾次才能搬完。
等我搬完第幾趟,再下來拿剩下的行李時,就看到楊嬌嬌正摟著李苗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李苗一臉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我腳步頓了頓。
這李苗可真是個活菩薩,不,是大傻子啊。
她前幾天才親眼目睹楊嬌嬌偷我衣服的視頻,證據確鑿,這才幾天功夫,就又被楊嬌嬌這朵黑心小綠茶給哄住了。
李苗看到我,立刻鬆開楊嬌嬌,怒氣沖沖地擋在我面前:「姜雪,你好端端打嬌嬌做什麼?」
「你現在要麼立刻向嬌嬌道歉,要麼,就讓嬌嬌打回去!」
我還沒開口,楊嬌嬌已經泫然欲泣地拉了拉李苗的衣袖。
她用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著我,聲音哽咽,帶著無限的委屈:「算了……你別為難姜雪了……」
「她打我也是應該的,畢竟……畢竟我確實不該試穿她的衣服……」
「我真恨啊,為什麼我家裡這麼窮,買不起好看的衣服,所以才……才會一時糊塗,試穿了她的衣服……」
我冷冷地盯著楊嬌嬌:「你少在我面前演戲,也別再費盡心機教唆李苗來對付我。」
「我就警告你一件事,你再敢把壞心思動到我身上,我就把你的所有髒事,一件不落地全都給你捅出來!」
我和楊嬌嬌做了幾年的閨蜜,她的什麼事,我基本都一清二楚。
楊嬌嬌眼神里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和心虛。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Ṫŭ²最終還是低下頭,啜泣著,卻沒再多說一個字。
……
一後幾天,我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新宿舍的室友們都挺好相處。
偶爾在學校里,或者去教室上課的時候,我總能看到楊嬌嬌和李苗像是連體嬰一樣,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
吃飯一起,上課坐一起,連上廁所都要手牽手。
她們倆這麼膩歪,很快就在班上引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議論。
我無聽到幾個同學湊在一起八卦。
「哎,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李苗對楊嬌嬌也太好了ţüₑ吧?楊嬌嬌偷東西哎,她還幫著說話。」
「何止啊,你看她們倆天天黏在Ṱú⁶一起,那眼神,嘖嘖……」
「我聽說啊……那個李苗,性取向好像有點不太正常……」
「真嘟假嘟??」
對於這個謠言,我倒是有點相信的。
不然,誰會做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維護一個偷人衣服、滿肚子壞水的小綠茶?
11.
這學期末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這事鬧得很大,幾乎整棟女生宿舍樓的人都知道了。
那天下午,我剛從圖書館回來,聽到楊嬌嬌宿舍里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李苗憤怒喊著:「楊嬌嬌!你不是說你從來沒談過男朋友嗎?!」
「為什麼我在你手機里,看到你和那麼多男人的視頻?!」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同學,對著楊嬌嬌的宿舍門口指指點點。
有好事的女同學探頭探腦地問了句:「楊嬌嬌和什麼男人的視頻啊?」
李苗性子本來就沖,說話向來不過大腦,直接吼著:「還能是什麼男人?黑人!」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一片譁然。
「我靠!真的假的?楊嬌嬌玩這麼大?」
「一前不是有人造謠說她腿寬,是因為……現在看來,空穴不來風啊!」
「這楊嬌嬌平時裝得可可憐憐的。」
楊嬌嬌的臉,由慘白轉為鐵青,又由鐵青轉為死灰。
她哭著喊著,叫李苗別說了。
但李苗不管不顧:「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為了你,其她同學都跟著造我的謠!」
「可你呢?你竟然做這樣的事!」
楊嬌嬌無可辯駁。
她一直哭一直哭。
李苗則巴啦啦一直說個不停。
最終,楊嬌嬌猛地沖向陽台!
「你們都逼我!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
她一邊哭喊,一邊作勢要往陽台上爬,試圖假裝跳樓。
這一招,是她的慣用伎倆。
用哭、示弱、自殘等來博取同情,或者威脅別人。
跳樓這事,動靜太大了,立刻把樓管阿姨、保安,甚至聞訊趕來的輔導員都引了過來。
輔導員一看這陣仗,臉都黑了。
最後,楊嬌嬌自然是沒跳成。
但她和那些黑人男人的事情,卻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整個學校。
這下,她是真的名聲大噪了。
……
楊嬌嬌抑鬱了。
她一連三天都躲在宿舍里沒出來,門窗緊閉,誰叫都不應。
第四天,她熬不住了。
我在食堂看到了她和李苗。
我們距離還挺近的。
我聽到楊嬌嬌用一種無比真誠,帶著哭腔的語氣對李苗說:「苗苗,對不起,都是我的不對。」
「那陣子……那陣子同學們都嘲笑我,說我腿寬,造我的黃謠,我情緒很不穩定,壓力太大了,所以……所以我才找了男朋友,想尋求一點安慰……」
「但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和他們都斷得乾乾淨淨了!」
她又說著:「苗苗,你會原諒我的,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嗎?」
李苗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楊嬌嬌臉上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笑容。
她緊緊握住李苗的手:「為了慶祝我們重歸於好的友誼,今天晚上,我請你去校外吃頓好的!」
楊嬌嬌說的這番話,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耳熟。
簡直和我前世聽到的一模一樣!
前世,她就是這樣對我說的。
她說她因為被造黃謠,情緒不穩定,所以脾氣暴躁,希望我原諒她。
當天晚上,她請我吃飯,熱情地給我灌酒。
最終,我醉得不省人事,被她扔進了流浪漢的聚集地, 被那群畜生凌辱致死!
只是現在……被楊嬌嬌報復的人, 換成了李苗。
這一刻,我忽然徹底想明白了。
這楊嬌嬌, 不就是活脫脫一個安陵容嗎?
她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她要別人一直對她好。
但是,稍微不如她的意,她就往死里坑別人。
而那些,一開始對她心懷敵意的人,她反倒不敢招惹。
就像前世, 她可了勁, 把所有的不順,都怪怨在我身上。
可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報復,造謠她的男同學。
12.
次日,學校炸開了鍋。
警察來了。
這次是李苗報的警。
她披頭散髮地站在校門口, 聲嘶力竭的喊:「昨天晚上楊嬌嬌她把我灌醉、脫光衣服, 扔進流浪漢堆里!」
「要不是釣魚佬救了我,我昨天晚上就要被折磨死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驚呼,有人竊笑,還有人悄悄錄視頻發群里。
輔導員急得滿頭大汗,一邊勸李苗冷靜, 一邊低聲下氣地和警察解釋情況。
可李苗根本不聽,她咬牙切齒地指著楊嬌嬌:「我要你不得好死!」
後來, 法院判決, 楊嬌嬌入獄。
而我畢業了。
13.
畢業的第五年,同學會聚餐時,又有人八卦起當年的風雲人物——
「你們知道嗎?楊嬌嬌出獄後,被她好賭的爹,賣給老頭了。」
同學們說,楊嬌嬌不願意嫁老頭, 被她爹打得半死。
她的腦袋都被打壞了,人變得瘋瘋癲癲,可最後還是個跟老頭生下幾個孩子。
再後來,老頭酗酒猝死了。
楊嬌嬌成了寡婦, 也不管孩子, 一個勁往城裡跑。
同學們繼續說著:「我在學校附近,看到了一個長得特別像楊嬌嬌的流浪女。」
「你們說, 那流浪女, 不會是楊嬌嬌吧?」
坐在我旁邊的同學問了我一句:「姜雪,你和楊嬌嬌以前關係很好,你知道她的近況嗎?」
我搖搖頭。
其實, 我在參加聚會的路上, 見到了楊嬌嬌。
她真的成了流浪女。
蓬頭垢面, 兩眼呆滯,一身臭味熏天。
最開始,我還不信是她, 忍不住開車湊近一點。
我聽到她嘀嘀咕咕:
「我的腿一點都不寬……」
「我要找外國男朋友, 讓他們全都羨慕死!」
忽然,楊嬌嬌抬頭,看到了我。
她發瘋一樣朝著我撲來:「都是你毀了我, 我要你死!」
我嘆了口氣。
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從此一後,我再也沒見過楊嬌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