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力反對她浩浩蕩蕩帶人上路,卻被她大罵冷血惡毒。
還惹來眾人的記恨。
現在我那麼輕易鬆口,難怪她不相信。
「我學過散打,一定會和你一起保護好大家的!」
我乘勝追擊,繼續學著她立人設。
裝白蓮花嘛,誰不會!
果然我的話音剛落,大家都笑了。
我隱約聽到人群里有人誇我又美又善良。
柳雪只好半推半就,努力揚起笑邀請我上路。
只是這笑,有些難看。
上車前我在人群中掃了掃,目光停留在角落的刀疤男臉上。
刀疤男兇狠地橫了我一眼。
「他是……」
「小峋你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我在路上看他落單可憐撿到的,我是不會把他丟下的!」
柳雪立刻擋在他身前,理直氣壯地看著我。
她小臉緊繃,警惕地抿著嘴角。
我挑了挑眉,帶了點玩味看她。
末日後,柳雪的聖母心終於抑制不住。
她總在路上善心大髮帶些來歷不明的人上路,不惜將大家置身於險境。
但同樣善良的她,卻又親手將我推上了斷頭台。
只因為我不肯幫她救被喪屍咬傷的感染者。
「挺好的,帶上吧。」
我笑了笑,不顧她的反應轉身上了車。
算了,那就假裝不知道刀疤男是追她債的高利貸團伙小弟吧。
挺好的,不過是引狼入室罷了。
反正入的又不是我的室。
10
柳雪的安全屋和我上輩子布置得一模一樣。
甚至更好。
滿滿的物資從二樓堆放到大廳門口。
她的親戚鄰居們看得眼都紅了。
圍著她止不住地誇讚,柳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小雪啊,叔叔阿姨們年紀大了,二樓的房間又寬敞又安全,就讓他們住吧。」
我在屋裡四處查探幾下,趴在樓梯口大聲提議。
那裡其中一間是柳雪給自己留的,布置得又精緻又好看。
大叔大媽們期待地看著柳雪,等她點頭後迫不及待上了樓。
順著我的指引很快就霸占了所有的空房間。
他們感激地摸著我的頭,說我是個好孩子。
柳雪在樓下沙發靜靜地坐著,只是手死死抓著底下的布。
幾乎要把它們撕爛。
「小雪,我們睡客廳吧,好久沒一起聊天了。」
我招呼好大家後心情頗好地下樓。
無視她稍稍有些扭曲的眉眼。
真不錯,原來當「聖母」的感覺這麼好啊!
11
進廚房時,我將柳雪提前藏好的珍貴食材全都扒拉了出來。
美其名曰給大家補充營養。
阿姨們起鍋燒灶做得熱火朝天,眉開眼笑。
吃飯時,只有柳雪和她一家人吃得不開心。
「小峋啊,你省著點吃,你來的時候車上沒帶物資,我們人那麼多……」
柳媽心疼地看我一口乾掉一隻鮑魚,忍不住開口。
柳雪扯了扯她的衣袖勸阻。
但她自己的臉色也仍然微僵,不難看出心疼。
這就心疼了?
以前住著我的安全屋,犧牲我的物資的時候不是挺爽快的嗎?
現在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我……對不起小雪,之前你說伯父生病我把積攢的錢都給了你,這幾天吃得比較節儉,今天才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說完後我假裝難堪地低下頭,淚忽然從眼角滑落。
夾起的菜被顫抖著放下,我狠狠扒了幾口白米飯。
滿堂的熱鬧頓時消失,交談聲停止。
大家眼神從身體無比健朗的柳爸身上滑過,落在柳雪身上。
上年紀的個個都是人精,當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都紛紛揣測柳雪騙了我的錢買物資。
當下眾人對我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吃兩口怎麼了,還不是人家花的錢。」
「就是,小峋就是太善良了才被欺負。」
七嘴八舌的諷刺下,柳雪的臉色逐漸蒼白。
她慌張地解釋著,眼中滲出淚花。
氣氛好不容易緩和下來時,我沉默地放下了碗。
藉口要在周圍巡查安全隱患,在眾人的挽留中出去了。
關上門時,我看到了柳雪投來怨毒的目光。
這一世,因為善良被欺負的人變成了我。
我的好閨蜜啊,你要怎麼辦呢?
12
我沒說謊。
回到越野車上,我從車後廂隱秘的角落搬出小工具箱。
趁沒人留意,我在周圍安裝起了高清無死角攝像頭。
其中一個正對著安全屋的門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等的人差不多該出現了。
13
「扣扣扣。」
大清早,安全屋響起了敲門聲。
大家通過可視化門鈴看清了外面的場景。
一個小黃毛虛弱地倒在門前。
黃毛手上纏著破布,雙目渙散,拚命喘著粗氣。
明顯就是被喪屍咬了的感染者。
不出兩小時,他就會喪屍化。
沒人知道這個小黃毛其實是末日後 A 市安全基地大佬的弟弟。
除了我和柳雪。
上輩子柳雪堅持要我救人,企圖把人拉進屋。
為了眾人的安全我冷漠拒絕,卻就此埋下了死亡的禍端。
「有人受傷了,我們快去救他!」
不等柳雪反應過來,我先一步擔憂地下了樓。
眼看著我就要打開門鎖,柳雪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是重生的,上輩子她曾親眼看著黃毛在屋外變成喪屍。
如果將他放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柳雪猛地沖了下來,大力打落我的手。
在我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咬牙解釋道:
「小峋,他身上有傷,說不定被喪屍咬了,我們再觀察下。」
「可是他現在沒變異啊,小雪你好狠心,現在不開門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他才十幾歲啊!」
多可笑啊,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說辭。
我皺著眉,執拗地假意要開門。
爭執時,安全屋裡的避難者們都聚集起來,但也只是遠遠地看著。
上了年紀的大叔大姨們心腸軟,也容易被帶偏。
柳雪不僅自己聖母心,她還洗腦了她的家人。
看到她不肯開門,柳媽頂著眾人譴責的目光覺得沒面子,當即生氣了。
「小雪你怎麼回事?快開門,媽媽知道你不是那種冷血惡毒的人!」
無端受到批評指責,柳雪暗中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她咬牙切齒地打開門,任由黃毛擠進來半個身子。
那人雙目徹底赤紅,傷口傳來惡臭。
眼看時機成熟,我伸手悄悄解下背上的唐刀想要解決。
這時異變突起。
「嗬嗬嗬!」
在之前黃毛堅持不懈的敲門聲中,樹林裡的喪屍被吸引了過來。
我與柳雪挨得極近。
電光石火間借著身體的掩護,柳雪狠狠將黃毛推出門外。
少年動作僵硬地後退幾步,跌坐在喪屍堆里。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他就被迎面而來的喪屍同夥淹沒。
「小峋,你!你怎麼能把人推出去!」
安全屋的門霎時間被關上。
柳雪尖叫著後退幾步,滿臉驚恐地看著我。
14
事發突然,大家什麼也沒看清。
被她這麼一叫嚷都有些蒙,面面相覷著不說話。
這兩天我溫柔又善良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
多數人都等著我解釋,並沒有相信柳雪的一面之詞。
「我……我沒有,他自己站不穩摔出去的,小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臉色蒼白,癱軟在地。
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看著極其無辜脆弱,楚楚可憐。
「小峋這孩子很善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
「對啊,剛剛還是她主動要下去開門救人。」
「柳雪你看錯了吧?不要隨便冤枉人!」
親戚鄰居們紛紛站出來為我說話。
熱心的大媽還特地上前將我扶起來。
牆倒眾人推,柳雪咬著下唇也掉起了淚。
在質疑聲中她只好艱難地改口:
「那……可能是我著急看錯了。」
「沒事,我原諒你了。」
我大度地笑了笑,隨手從酒柜上薅了瓶貴重的酒。
頂著她吃人的目光,又佯裝失魂落魄地回了房。
剛剛她推人時自詡角度隱蔽。
但我在正對安全屋的位置安裝了攝像頭,應該能拍得一清二楚。
上輩子被亂刀砍死的痛覺還清晰可感。
我摸了摸脖子,在黑暗中揚起惡意的笑。
我嘗過的苦頭,她一分都不能少。
至於那個黃毛,他被咬成為感染者的那刻就註定會死。
沒有人能救他。
15
正當大家以為風波平息,終於能在安全屋裡安詳度日時。
柳雪的高利貸債主找上了門。
站在追債隊伍後頭的,正是她路上好心撿的刀疤臉。
他昨晚偷偷溜了出去,大清早就帶著人上門來。
來者個個人高馬大,都攜帶了棍棒和尖刀。
柳雪慌張地站在我身後,無措地求我幫她解決。
「你欠債還錢就好了啊。」
「我……我沒有錢,小峋你能不能幫幫我……」
在外面的叫囂聲中,柳雪嘴角囁嚅幾下,心虛得別過了臉。
她拽緊了我的手,探出頭大聲地說:
「我朋友有錢,我會還你們的,你們別衝動。」
「我們老大看中了這間安全屋,你們全部滾出來,用房子抵債!」
談判時安全屋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大廳里滿滿當當的物資藏都藏不住。
刀疤臉不屑地嗤笑一聲,凶神惡煞地說道。
柳雪不樂意了,她糾結片刻用力關上了門。
又急急忙忙地跑到總閘處,拉下了電網的開關。
高利貸團伙頓時被擋在了外圍無法靠近。
為首的男人被激怒,直接命人給貨車掛上擋。
無人的空車直直撞開了電網,攔在屋前。
「不把屋子交出來,你們都活不過今天!」
威脅的話傳入眾人的耳朵里。
柳雪本想咬牙堅持,但她的親戚鄰居們都怕死。
硬是不顧她的阻攔主動把門打開了。
就像上輩子他們在感染者家屬面前把門打開,將我推出去那樣。
我淺笑幾下,跟著他們安分地出去了。
16
安全屋和所有的物資徹底被高利貸團伙侵占。
連我停在外圍的越野車也被他們搶走。
柳雪默默站在原地掉淚,滿臉不甘心。
哭了好一會,她擦擦淚站起身,目光炯炯地宣布:
「大家別傷心,我知道南邊有個安全基地,我們可以去那裡投靠。」
來了。
在樹林陰影的遮擋下,我悄悄勾起了唇角。
那個感染者的哥哥就是安全基地的老大。
柳雪上輩子靠出賣我才受到他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