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了女子拋頭露面,受人白眼;
見識了女子自梳謀生,遭人非議。
我就慢慢遺忘這個想法,認為聽母親當個風風光光的王妃,母憑子貴,至少一輩子榮華。
更何況,傅淮最初娶我的那一年,有對我捧心尖地好。
他性子頑劣,是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幼弟,成日逗蛐遛鳥,胸無大志。
這份胸無大志讓眾皇子都不把他放在眼裡,等三皇子立為太子後,他更無人管束。
新婚夜裡,他月下策馬,陪我泛舟游湖。
冬日嚴寒,他為了我起大早,替我買城西我最愛吃的糖醋包子。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壽王娶了個如珍似寶的王妃。
他愛我的時候聲勢熱烈。
讓我以為,我能一輩子都可以那麼幸福。
可是,我忘了。
一輩子很長。
當新鮮感退卻時,一切都會打回現實。
現如今,我已經記不清,傅淮是何時對我淡了心思,就好像一顆千金難求的夜明珠,捧在手心看久了,也會發膩。
他開始流連花叢。
趁我孕期,提出要通房。
宣稱救了某家落水的姑娘,毀了清白,要對人負責。
「筠兒放心,她們絕不會動搖你的地位。
「你將是本王唯一的正妃,此生此世,此情不改。」
整個大盛,都不覺得他的行為有問題。
皇室宗族,子嗣興旺。
像傅淮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王爺,三妻四妾,份屬應當。
我身為正妃,還得賢寬大度地幫他整出房舍,一日日等著那些姬妾上門請安。看她們唇槍舌劍,我還得居中調停。
有時候,我會有些茫然。
這樣的日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可很快我就無暇多想了,因為我的兒子,出生了。
6
我生傅元洲的時候,並不順利。
那是嫁進王府的第二年。
傅淮抬了兩個侍妾,兩個通房,美其名曰我孕期不方便,讓底下的人替我伺候他。
他所要的第一個通房,是我的陪嫁侍女青葉。
那時青葉掌理小廚房,做的一手孕期藥膳。
被要走後,成了傅淮妾室的公用大廚。
我心疼青葉辛苦,讓她不必再來伺候,換上的新人,就被一個妾室鑽了空子。
那妾室給我下了慢性絕嗣藥,若不是青葉一次巧合發現,恐怕我遲早落了個一屍兩命。
傅淮勃然大怒,將那妾室亂棍杖斃,為我出氣。
卻並沒有改變,我早產在床上,慘嚎了三天三夜的結局。
我自小嬌生慣養,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遭遇比死亡還痛苦的極致體驗,讓我後來的三四年,都不敢再動生二子的念頭。
為此,我對唯一的兒子視若珍寶。
含在嘴裡怕化了。
捧在掌心怕摔了。
看兒子模樣長開,軟嘟嘟的小手用力抓著我的手指,仰頭咯咯笑,奶聲奶氣地喊我「阿娘」時。
我整顆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那時我就決定,無論傅淮在外如何尋花問柳,我都不在乎。
我要好好將我的兒子養大,讓他承襲壽王爵位,我要讓我的兒子,享受一世尊榮。
我做到了。
傅元洲是我唯一的嫡子。
我後來到底還是沒生出第二個孩子。
我請教書先生教他識文斷字,他不肯學,我便狠心讓他學武,想讓他成為與他父親不一樣的校尉武官。
壽王府的世子,不可以一文不值。
我希望他能當個有用的人,只有這樣做,他才能保證子子孫孫,世代爵位不削。
我的良苦用心,到他口中卻變成了一句「罔顧意願,遭人擺布」,他更想要的,是他父親那種自由翱翔的奢靡生活。
那這一世,我就不「擺布」他了。
看他跟他那一日日為聖上厭惡的父親,將來,該會有怎樣的未來。
7
青葉與紅葉走了進來。
陪我長大到如今,她們也不小了。
原本我打算孤身和離,什麼也不要。
畢竟盛朝民風再開放,她們跟著我一個和離過的女人,都不如留在王府。
別的不說,至少青葉還有一個女兒,記在我的名下,是嫡女,她一個不肯抬妾的通房,我如何帶她一起走?
可兩人一進門,就跪了下來。
青葉仰頭道:
「夫人,聽說您要和離?」
我看著她:
「是。」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交換了一個眼神。
青葉問道:
「夫人,您是打算一個人走,還是帶我們一起?」
我略作沉吟:
「自然是打算一個人走,走之前,我已為你安排了一處別院。
「到時候抬我妹妹當側妃,有她護著你,旁人也管不著你。
「而你,屆時可以帶紅葉一起搬過去,左右這種小事傅淮也不管,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影響。」
不料青葉聽了,卻拚命搖頭:
「不不夫人!您若不想和離就算了,若想走,請務必帶我們一塊兒!
「在青葉看來,您早就可以和離了!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王爺不把您當回事?他尋花問柳,絲毫不顧忌您的顏面,我若是您,早和離八百年了。
「況且,我們是您的陪嫁丫鬟,您走了,王爺難保不拿我們出氣。我是無所謂,這輩子就這樣了,可瑤瑤還小,我如何捨得她和我一起受苦?
「夫人,不,小姐!求您看在青葉從小伴您長大的份上,帶我們一起走吧,青葉願生生世世侍奉您,伺候您到老!」
一通話說下來。
青葉猛磕頭。
紅葉見了,忙跟著俯身跪求。
剛才紅葉還不贊同我和離,這會兒,卻突然跟青葉統一陣線了。
不知兩人在外偷偷合計了什麼。
這些年裡,我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倒忘了,除了夫君兒子,我明明有更值得珍惜的人,陪在我身邊。
我沉默許久,答應了她們。
兩人歡呼,當晚就開始準備。
接下來半個月。
傅淮都沒回府。
直到王府商鋪,一個個爆出驚雷。
客棧里,有客人吃出餿食;布行里,有布料以次充好;船運里,有船坊暗養娼妓;珠寶里,有假貨出現頻繁。
一顆顆爆出的巨雷,直指東家壽王。
8
傅淮勃然大怒,一腳踹開我的房門。
將我房裡的桌椅踹了個稀巴爛後,他怒指我的鼻子:
「下面的人說了,這兩個月只有你走遍王府鋪子。
「林詩筠,是不是你乾的?
「你想毀掉鋪子,逼本王和離?!」
我手帕遮臉,疑惑道:
「王爺何出此言?妾身只是想和離,怎會使那種手段?」
「你還裝?你以為本王查不出來?」
我聽了,一聲苦笑:
「王爺一回來就對妾身發難,可妾身卻是半個月都不曾出門。王爺,妾身真的聽不懂您再說什麼,不如您帶妾身出去,妾身與他們對峙?」
傅淮頓住了。
惡狠狠瞪著我。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帶我出門。
因為他對我下了禁足令,就怕我在外面當眾提出想白丁出戶,一旦我提了,他將從此再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這是陽謀。
我早算到他不會輕易答應。
他若肯好好商量,我就低調離府;他若不肯好好談,我就掀了他的底褲。
反正丟臉的人又不是我。
我不過是,把他那些不入流的事捅出來而已。
9
傅淮拿我沒辦法。
成婚六年,他對我早沒了夫妻情分。
那次被他的妾室害得難產三天後,我也遷怒恨起了他。
我們都是驕傲的人。
從此他更放肆地養外室收通房,我也將一顆心放在兒子上,說是夫妻,我倆卻早已形同陌路。
前世,我雖冷待他,卻為了兒子沒與他翻臉。
這一世,我散漫笑著:
「王爺,既然您不信我,那還是讓我出去對峙一下吧?
「妾身保證,除了想和離,妾身不會做別的事,不如您就成全我,也放過您自己?」
傅淮無法理解地盯著我:
「為何一定要和離?
「本王不記得最近有哪惹到了你,還是府里有人不長眼,舞到了你面前?你告訴我是誰,我替你教訓她!」
我淡漠道:
「沒有誰,就是想離。」
傅淮咬牙切齒:
「你別動不動把和離掛嘴邊,我承認,我最近一段時間對你脾氣不好,可你也該體諒,我外面有很多事要忙!」
他試圖解釋,對上我無所謂的態度,一下子泄了氣。
「到底為什麼?總該有個理由吧?」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無力道:
「你突然提和離,我當你開玩笑,可你把事做到這個份上,筠兒,為夫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至少,得告訴我一個原因?」
我看著他,慢慢斂去了唇角的笑。
前世七歲,第一次隨長姐進三皇子府,與他相識。
前世九歲,隨母親學習算帳,他親自上門,約我出去放風箏。
前世十五歲,嫁予他為妻,因為我想要特別的婚禮,他新婚夜陪我泛舟游湖……
或許是,屬於他的美好回憶太多了。
我才在母親的告誡下,對他抱有期望。
可他是怎麼對我的呢?
跟他的皇兄一樣,新鮮感過了,讓我變成第二個長姐,在夜以繼日的麻木中,選擇將所有的心思繫於孩兒。
原本看在孩兒的份上,我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也就算了。
可嘔心瀝血養大的孩子,卻竟是和他父親一樣的缺心肝敗類,那我如何找得到,維繫這段婚姻的理由?
我坐了下來,冷聲道:
「沒有理由,不過是不想和一個染上『花柳病』的男人過下去罷了,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
「那不是真的!!我沒有花柳病,都是外面人亂說的!」
「是不是都無妨,王爺,還有幾天就是皇兄的生辰宴了,您打算讓我繼續抱病,連皇兄的生辰宴也不去麼?」
傅淮死死盯著我。
良久。
終於敗下了陣。
除夕我沒去參加宮宴,王府也沒準備年節物品,宮中的長姐,早就遣人上門詢問了。
再這樣「抱病」,御醫必然登門。
結合「壽王的花柳病」、結合「壽王半個月十幾家鋪子出事」,是個人都能猜到——壽王妃與壽王鬧脾氣,因為花柳病,壽王妃氣得一病不起。
傅淮不可能禁足我一輩子。
等我出去時,他更是找不到理由阻止和離。
這一整套是環環相扣的。
傅淮以為區區一個禁足,就能阻止我。
殊不知在他回家的那一刻起,這個遊戲,就已經結束了。
10
傅淮瞪著我,良久道:
「既然你死活要離,本王也不是離不開你。不過你想好了,你若走,元哥兒不可能跟你一塊兒!」
我從善如流:
「那就留府里。」
他瞪大眼睛:
「元哥兒你也不要了?」
「不然呢?」我冷笑,「王爺,我已經決定白丁出戶了,一應嫁妝孩子,自然會留在王府。只是,青葉紅葉是我陪嫁丫鬟,她們要跟我一起走,左右你也不在乎傅瑤,我就一併帶走,省得礙你眼可以吧?」
「傅瑤?」傅淮想了想,好像才想起有個女兒叫這個名,他蹙眉Ṫű⁻道,「你不要元哥兒,卻想帶走瑤姐兒,林詩筠,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嗤笑道:
「有什麼企圖,等和離以後你就明白了。王爺,夫妻一場,我不想說什麼難聽的話。
「您不想和我鬧得魚死網破的,不是麼?」
傅淮深深磨起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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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打理王府,名下鋪子早從三十鋪擴充上百,大頭充入國庫,小頭沒入府中。
可即便是小頭中的小頭,有皇族名義坐鎮,那些鋪子也能讓王府三輩子吃穿不愁。
傅淮沒法和我賭,最終還是答應了我。
他惱怒道:
「你放心好了,本王不會讓你『白丁出戶』,皇兄生辰宴之前,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清楚!
「別以為和離以後你還有機會回來!
「你走了,這輩子都不要後悔!」
看著他摔門而去的背影,我反而長舒了一口氣。
最怕他軟硬不吃,硬拖著我,那我也能少費點心思,能低調離開。
可惜,我想得太簡單了。
到了和離當日。
一口巨大的黑鍋,迎頭向我飛來。
11
聖上生辰ẗű₁宴。
我原本與傅淮約好。
等宴席過後,我後宮告知長姐,他私下知會聖上,等內務府得到通知後,除去我的名字即可和離。
卻不想酒過三巡。
傅淮突然借著酒勁兒,當著文武百官跪聖上面前,宣稱我外面有了人,他請告休妻。
一時間,整個觥籌交錯的宮殿都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我身上。
吃驚,質疑,驚訝,疑惑……
上百號人直直看向我,萬萬沒想到壽王眾目睽睽下,居然稱自己戴了綠帽子,要當眾休妻。
我一瞬,脊背挺得僵直。
造黃謠,真是京城最低級下三濫毀了女人的手段,傅淮這麼瘋,屬實出乎我的意料。
聖上緊蹙著眉,冷聲道:
「十七弟,你醉了。
「來人,帶壽王下去醒酒。」
旁側宮人聽了,忙不迭衝上前架傅淮,傅淮一見,卻更是來勁撒起了酒瘋。
他踹開幾個宮人,罵咧咧道:
「滾,都滾!皇兄,臣弟說的都是真的!
「臣與臣妻年少相交,青梅竹馬,可那女人……那女人年前去了趟京山觀,回頭就跟臣弟提起了和離!
「臣弟原本想,興許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可萬萬沒想到,她為了和離,竟在京里造謠臣弟得了花柳病!
「皇兄,這女人太過分了,她在外有了姘頭就算了,還要毀臣弟名聲,臣弟不甘心,臣弟不想活了,求皇兄為臣弟做主,我要休掉那個賤女人,我要休妻!」
一路爬跪著。
傅淮像兒時向三皇子撒嬌一樣,爬到聖上膝前,他緊緊拽住聖上的袍裾,眼淚滾滾而落。
我上次看他這般朝聖上撒嬌的場景,還是七年前,他不小心摔了聖上送給皇后的東海夜明珠,當時他這般撒潑耍賴,聖上臉色再難看,也沒有發作。
卻不想,七年以後,還用老一套的招。
聖上臉色陰沉。
低頭眯著眼俯視他。
忽然抬頭看向我:「壽王妃,你可知罪?」
我驚了。
傅淮這指控無憑無據,聖上明察秋毫,沒道理看不出來。
可看他這個態度,竟打算偏幫?
12
我迅速起身跪了過去。
正欲解釋。
坐旁側的貴妃長姐輕笑道:
「皇上,您這口氣就偏心了,筠兒是臣妾妹妹,臣妾還不了解她?
「筠兒,你快與皇上好聲說清楚。
「今個兒可是皇上生辰,這種糟賴事傳出去,趕明兒,整個京城百姓都要恥笑咱們整個皇家了。」
此言一出,聖上臉色一變。
誰都知道,聖上當初鬥倒太子上位,並不體面,這些年,他最在乎的就是皇族顏面。
我鬆了口氣,不愧是長姐。
三言兩語,不用我解釋,整個在場的文武官員,都得為了皇族顏面遮掩過去了。
這也是變相的提醒。
我要是氣狠了在聖上的宴席上,與傅淮大鬧,恐怕這位日後殺了上萬臣子的多疑帝王,要對我不滿了。
我深吸一口氣,平心靜氣地解釋,我與傅淮和離另有原因,並非我與人通姦,而是我發現他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事關重大,臣妾想單獨告訴皇兄。
「不知皇兄,可有閒一聽?」
聖上盯著我,眼神中露出了好奇。
傅淮卻臉色驚恐了。
慌張道:
「你胡說什麼!皇兄,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臣弟哪有什麼秘密?您快准了臣弟的休妻,臣弟要休了這個女人!來人,快把她亂棍打出去!」
可惜,他越慌張,聖上卻越感興趣。
傅淮被拖了下去。
官員們被敲打了一番。
想來明日我所謂的「與人通姦」不會再有人提,取而代之,則是「壽王妃堅持要和離的壽王秘密」。
13
內殿里,聖上淡淡道:
「說吧,你發現Ṫú₂了老十七什麼秘密?」
我曾聽長姐說過。
聖上不止一個弟弟,卻從小到大,唯獨對傅淮這個幼弟格外寵愛。
似乎是兒時不被先皇喜歡,極度缺愛。而傅淮是先皇老來子,聖上沾幼弟的光,受到先皇關注,這才在一眾兄弟中殺出一條血路,有機會問鼎大寶。
可以說,傅淮是聖上的福弟。
甚至在聖上遭到兄弟陷害時,傅淮仗著年幼多次向先皇撒嬌求情,故而聖上才對他,偏心似海。
我的腦中快速閃過打好的腹稿,恭聲道:
「皇兄,臣妾發現的秘密不止一個,請寬恕臣妾的大不敬之罪。
「其實,臣妾前兩個月巡視商鋪,發現王爺竟背地裡做起了拐賣幼兒的營生。可能您不信,可這是事實。皇兄您知道,京淮線一直都是我們壽王府在運營,而王爺有位姓蘇的通房哥哥,攀親當上主管後,聽王爺吩咐,近年來已經拐賣了上百位幼兒,幼童賣給外地的富商,幼女則送去船坊。可能您也聽過,最近瘋傳的王府船坊養娼妓的事,其實那些人不是娼妓,而是被拐賣的幼女,這些臣妾都查有實證,甚至臣妾知道,那些幼女關在了哪……
「還有酒樓,雖然臣妾喜歡做生意,卻並不喜歡做酒樓的生意,那裡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管理起來麻煩。可臣妾沒想到,那些臣妾沒空管的酒樓,不知何時到了殷側妃名下。而臣妾巧合得知,殷側妃一直在給遠在慶州的慶王叔傳遞消息,臣妾當時得知後,嚇了一跳,那可是慶王叔啊,殷側妃就是再沒腦子,也不該與那邊保有聯繫吧?可惜,我已經截到他們往來的信件……
「除了酒樓,還有翰墨棋軒,可能皇兄您不知道,臣妾得知……」
一整晚,我聲緒不停。
將前世那些被聖上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官員,與壽王府的一應產業,統統扯上關係。
傅淮不擅經商,卻養女人花銷大。
前世我發現商鋪太多,把商鋪整頓了一下。
竟無意中發現。
傅淮把不知多少位的商鋪主事,派給他妾室外室的娘家兄長,那些人為了錢不擇手段,打著壽王府的旗號,什麼勾當都沾。
我狠發了一頓脾氣,將那些有問題的商鋪全部低價變賣,傅淮卻以為我找他麻煩,對我大罵了一頓。
可很快,他就罵不出來了。
因為那些娘家兄長氣不過,聚眾來王府鬧事,被我叫來順天府尹,全部當場羈押。
一頓板子下,他們什麼烏糟事都說了。
竟爆出朝中從上到下上千位王孫大臣,狎妓幼女、聚眾豪賭、買賣官員、暗通敵國的醜事,讓整個大盛,丟盡顏面。
聖上大怒,株連上萬,狠狠整治了朝里的歪風邪氣,就連壽王,也落了個管教不嚴打了八十大板。
這一世,我可不會讓他再以「不知者無罪」的藉口,逃脫株連。
原本爆出那些風聞,就是想和離後加把火送他入土,可他既然非得給我面呈聖上的機會,那我只能,提前送他死了。
不知不覺,天亮了。
我舔了下唾沫已乾的唇,啞聲道:
「就是這些了。
「皇兄,正因為無意中知道了壽王那些外室乾的好事,臣妾才想著,一定和離不可。
「否則將來若被人發現。
「那些臣妾嫁過來的嫁妝鋪子,粘在手裡,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