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柔快速辯解:「都是她威脅我打的,她怕打來的時候會被媽媽聽到,讓媽媽更加討厭她。」
邢隊黑著臉將證據擺在林雲柔面前。
「那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麼?」
桌面上擺著的是我和林雲柔的聊天記錄。
觸目驚心的字眼,令我的精神再次崩潰。
【你個賤人,活該你成為孤兒。】
【害死親生父親,被親生母親憎恨的滋味好受嗎?】
【蘇念,你就是最卑微的賤狗。】
【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
【像你這樣的害人精活怎麼配活在世上,你就該去死!】
這些年,林雲柔無數次找上我。
她罵我是禍害,剋死媽媽。
她跟我炫耀媽媽對她多好,她說一定會讓我失去媽媽成為孤兒。
面對滿桌的鐵證,林雲柔終於慌了,小臉煞白如紙。
媽媽也看見了那些聊天記錄。
她只是皺著眉,沒有像咒罵我一樣對待林雲柔。
林雲柔年紀不大,卻善於察言觀色。
察覺到媽媽的態度,她立刻反應過來。
「我罵蘇念都是為了媽媽,因為我知道媽媽討厭她,所以我也不讓蘇念好過。」
像是終於找到合適的理由一樣,媽媽原本緊皺的眉頭隨即舒展開。
她篤定道:「沒錯,雲柔這孩子就是太乖巧,太想要維護我了。」
「不像蘇念那個害人精,活著也是禍害,還不如死了更好。」
邢隊冷眼看著她,沒有再爭辯的意思。
談話間的門被人推開,年輕的警察滿臉嚴肅地走進門。
「邢隊,賓館後門便利店的監控拍到兇手的畫面了。」
11
視頻里,男子戴著鴨舌帽從賓館後面的小門走出來。
這條巷子並沒有監控,好在巷子的路口有家便利店。
便利店門口監控,恰好能拍到巷子裡的畫面。
男子全程低著頭,手上拎著兩隻手提包。
得知線索後,警方立刻對該男子的行蹤展開調查。
確定嫌疑人從賓館出來後,就去了三公里外的菜市場拋屍。
菜市場內並沒有監控,未能記錄下嫌疑人拋屍的過程。
從路口的監控得知,嫌疑人從菜市場出來時手裡只剩下一隻手提袋。
年輕的警官大膽提出假設:「邢隊,我們一直在找的頭顱不會就在這袋子裡吧?」
邢隊面色凝重地開口:「去申調該路段的監控。」
經過警方辛苦摸排,很快就有知情人士給警方提供線索。
菜市場的附近的摩的司機告訴警方,案發當天他載過嫌疑人。
南方的夏天特別炎熱,嫌疑人在高溫天氣下,還緊緊戴著口罩,所以他對嫌疑人印象特別深。
最後嫌疑人是在方家村下的車。
得知嫌疑人最後的落腳點是方家村,邢隊他們的臉色都無比地難看。
那裡不僅位於郊區,更是主城區最大的垃圾掩埋場。
若是嫌犯真的將頭顱掩埋在那,恐怕連找到的機會都沒有。
邢隊沉著臉下令:「即刻出發。」
12
經過嚴密的排查,警方獲悉了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
方家村的殺豬匠,劉富貴有重大作案嫌疑。
得知這一線索,邢隊立刻帶人趕赴劉富貴的家裡。
踹開劉家大門的瞬間,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髒亂差的環境里,劉富貴還躺在發霉的木床上呼呼大睡。
察覺動靜,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誰呀?不想活了,敢打擾老子睡覺。」
熟悉的聲調傳來的瞬間,我的靈魂一陣發顫。
對於這個惡魔的恐懼,早已深入我的骨髓,篆刻在靈魂之上。
劉富貴看清來人後,飛速從床上爬起來,朝著後門衝去。
幸虧邢隊在來之前,就安排警力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劉富貴都沒來得及跨出院子的大門,就被蹲守的警備摁倒在地。
可劉富貴並不老實,大喊大叫地說他冤枉。
邢隊讓人將他押送Ṭû³回局裡慢慢審問,他和媽媽他們留下來現場勘查。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媽媽徑直朝著冰箱走去。
媽媽把手放在冰箱門上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屏住呼吸,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媽媽。
突然,小警員從門外急匆匆地跑進門來到邢隊面前。
「DNA 鑑定結果出來了。」
說完,小警員將目光落在一旁的媽媽身上。
邢隊的身形晃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詢問:
「是蘇念嗎?」
小警員點了點頭:「是蘇念。」
媽媽停下動作,轉頭怒瞪著小警員。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蘇念那害人精怎麼可能死!」
「禍害遺千年,她把我氣死,她都不會有事。」
「一定是你們搞錯,再覆核一遍。」
說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檢查冰箱。
冷凍櫃打開的瞬間,眾人愣住了。
媽媽驚恐地瞪大雙眼。
冰箱裡赫然擺放著一顆人頭,正對著媽媽的方向。
邢隊反應過來後,上前要將她拉開。
媽媽喃喃自語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蘇念。」
「她是我生的,她死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說完,她發瘋似的朝著冰箱撲去。
下一秒,便直接暈死過去。
13
媽媽醒來後,立刻衝到警隊,提出申請要求跟劉富貴見面。
邢隊幫她辦了手續,讓她在審訊室里見到劉富貴。
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克制。
「劉富貴,你跟蘇念到底有什麼仇,要這麼殘忍地殺了她?」
劉富貴抬頭看向媽媽,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懊悔,嘴角甚至還透著得意。
「你跟她什麼關係,我憑什麼告訴你?」
媽媽嘴唇顫了顫,最後還是開口了,只是聲音有些弱。
「我是……我是她媽媽。」
劉富貴把手放在耳邊,假裝聽不見。
「什麼?你說什麼?」
媽媽被他逼急了怒吼道:「我是她媽媽!」
「哈哈哈……」劉富貴不屑地大笑出聲。
他望著媽媽的眼神里滿是戲謔。
「媽媽?你配嗎?」
「她臨死前打電話跟你求救,你怎麼不回應她?」
「是你說的,讓她死外面,我如你所願,你怎麼不高興了?」
「現在來裝好母親,你裝給誰看呢?」
被殺那天,我苦苦哀求劉富貴不要殺我。
他問我臨死前有什麼願望,我說想給媽媽打電話。
我想再喊她一聲媽媽。
劉富貴答應了,他說只要媽媽願意以命換命,用自己來救我。
他就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
可惜,媽媽並不愛我,她甚至恨透了我。
電話被掛斷的那一刻,我徹底放棄掙扎。
面對劉富貴的質問,媽媽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我站在一旁深深嘆氣。
邢隊怕媽媽撐不住出事,強行將她帶離審訊室。
14
經過邢隊他們的日夜審訊,終於突破劉富貴的心理防線,讓他交代的所有犯罪事實。
劉富貴跟我並不認識,約他去賓館的也不是我,而是林雲柔。
他不僅交代了犯罪事實,還牽扯出三年多前的另一個案件。
原來爸爸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他車子上動了手腳。
劉富貴是個小混混,天天在街頭打架混日子。
一次意外,他的好友被他連累進了警局。
抓他好友的警察就是我爸爸。
劉富貴打聽到爸爸的地址,便尋來家裡,打算私底下找爸爸給好友求情。
他來的時候恰好撞見林雲柔鬼鬼祟祟地在摸車。
他原本以為林雲柔是在偷車,沒當一回事。
幾天後,劉富貴在新聞上看到爸爸的死訊,他當即想到林雲柔。
那時候的林雲柔還小,根本禁不住嚇。
劉富貴逼問兩句,她就將偷偷擰松剎車線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害死爸爸的不是我。
林雲柔才是真兇!
這麼多年,我們全都被她給騙了。
「媽媽,你聽到了沒?」
「是林雲柔害死了爸爸。」
林雲柔苦苦哀求劉富貴,讓劉富貴不要報警抓她。
劉富貴用這個當把柄,威脅林雲柔給他好處。
林雲柔父親生前經營著兩家二手車行。
兩夫妻去世後,這些財產全都留給林雲柔。
為了堵住劉富貴的嘴,林雲柔悄悄取出一部分交給劉富貴。
當時家裡的人都沉浸在爸爸去世的哀傷里,沒人發現這異常情況。
劉富貴拿了錢之後,依舊過著小混混的日子。
後來因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罪被抓,坐了三年牢才被放出來。
劉富貴回家後,又干起了殺豬的老本行。
他這人好吃懶做,三天兩頭喝酒鬧事,沒多久就被豬場老闆趕了出來。
身無分文的劉富貴又想到了林雲柔。
他再次找到林雲柔,用當年的事情威脅她。
林雲柔答應給他十萬,條件是讓我徹底消失。
為了錢,劉富貴答應了林雲柔的條件。
林雲柔憎恨威脅她的劉富貴,更厭惡我的存在。
她想讓我們全都消失。
她用媽媽的名義,把我騙到賓館。
我明知道有可能是騙局,卻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讓媽媽回心轉意的機會。
卑微地祈求著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母愛。
三年牢獄的壓抑,讓劉富貴心理失常。
他原本只是想騙一筆錢,逍遙快活一番。
抓到我後,卻被折磨我的快感所征服。
面對警方的審訊,他甚至能笑著回應。
「在我眼裡,殺她跟宰殺一隻會叫的豬沒區別。」
調查到這裡,案件經過基本清晰。
誰也沒想到,林雲柔會有如此歹毒的心,用這麼殘忍的方式來迫害令她厭惡的人。
15
媽媽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恰好撞見林雲柔被帶進來。
此刻的林雲柔還不知道劉富貴被抓。
看到媽媽的瞬間,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呼喊。
「媽媽救我,他們太兇了,我好害怕呀。」
媽媽盯著她,突然紅了雙眼。
「我這麼多年對你如珠如寶,你卻害死我親生女兒。」
林雲柔微愣。
趁著她發愣的空隙,媽媽甩開身側的同事,朝著林雲柔撲去。
向來對她疼愛異常的媽媽,此刻像是夜叉一樣,兇狠猙獰地怒視著她,一把拽起她的衣領,大大的巴掌狠狠扇打在她的臉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害死蘇念,我對你不夠好嗎?」
「那是蘇念,是我的親生女兒呀。」
林雲柔被打得哇哇亂叫,她拚命地躲著,想要逃離媽媽的鉗制。
若不是邢隊他們及時出手阻攔,林雲柔真的會被媽媽當場打死。
媽媽像是瘋了一樣,拚命掙扎,瘋狂吼叫。
「別攔我,讓我打死她。」
安全躲在警員身後的林雲柔在聽到媽媽的叫喊後,大笑出聲:
「媽媽,你不是一直念叨著讓蘇念死嗎?」
「作為媽媽的好女兒,我幫你達成心愿,你怎麼反倒怪我,你應該高興才對!」
媽媽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媽媽只能痛苦地吼叫,最後精神徹底崩潰。
16
在鐵證面前,林雲柔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實。
自從父母意外去世後,她被爸爸接到家裡。
看著父母對我的寵愛,她內心嫉妒到了極點。
她覺得命運不公,讓她失去疼愛她的父母。
嫉妒的種子,在她的內心生根發芽,她不斷跟我作對,企圖破壞我原有的幸福。
雨夜那晚的吵架,點燃了林雲柔心中的罪惡。
她想讓我的父母徹底消失,也讓我體會下成為孤兒的痛苦。
她知道爸爸經常夜裡要開車去單位加班,於是悄悄擰松車子的剎車線。
自此,案件徹底告破。
林雲柔也為她的犯罪事實,付出慘痛的代價。
案件偵破後,媽媽從單位辭職。
她如今的狀態,根本無法正常工作。
媽媽來到姥姥家,乞求姥姥的原諒。
姥姥卻沒有給她開門。
「但凡你多關心一點蘇念, 不要那麼自私, 蘇念就不會死。」
面對姥姥的指控,媽媽無聲地落淚。
我在她的臉上, 看到了痛苦和後悔的淚水。
我無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切都結束了。
媽媽知道我是冤枉的,她終於承認是我的媽媽了。
只是, 我再也不需要她了。
若有來世, 我再也不會選擇她當我的媽媽。
17
番外
我叫張佩林, 三年前我的丈夫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去世。
那晚下著大雨, 得知丈夫開車出門找外甥女,我有些生氣。
我打通他的電話,催促他儘快回來。
不等丈țū₁夫回應,電話那頭就傳來尖銳刺耳的剎車聲。
丈夫為了躲避闖紅燈的行人,撞斷了路邊的護欄,連人帶車衝進河裡。
等救援隊將車子打撈上來時, 丈夫已經去世。
我不能接受丈夫死亡的打擊, 將一切怪在女兒蘇念的頭上。
若不是她跟外甥女吵架, 丈夫也不會心疼外甥女連夜出門尋找。
這全都是蘇念這個災星的錯。
辦完丈夫的葬禮,我便將蘇念趕出家門。
我無法面對這個像極了丈夫的女兒,看到她我就會不自覺地想起丈夫,想起那通催促的電話。
為了逃避內心的譴ṱű₈責, 我將罪過全推到蘇念的頭上。
認定蘇念是害人精,覺得若不是她跟林雲柔吵架, 丈夫也不會連夜出門, 導致不幸車禍。
趕走蘇念後, 我將外甥女當成親生女兒來照顧。
直到女兒去世,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原來林雲柔才是罪魁禍首,而我這個口口聲聲愛丈夫的妻子則是幫凶。
我不僅被害死丈夫的兇手耍得團團轉, 還幫著兇手迫害我們的親生女兒,害得蘇念被變態殺手虐殺!
我不能原諒這樣的我, 更不能原諒殺人兇手林雲柔。
由於林雲柔並不是案件的直接兇手,法院對她的判決並不重。
七年的刑期加上減刑,她在第五年就出獄了。
我渾渾噩噩地過了五年,終於等到林雲柔刑滿釋放。
她走出監獄的那天,我親自去接她。
我將她哄上車, 鎖好車門, 一路飛馳。
帶著她來到丈夫當年出事的河邊,指著江河問她。
「雲柔,你還記得這裡嗎?你舅舅當年就是從這裡撞下去,活活淹死的。」
林雲柔滿臉驚恐地望著我,她沖我求饒, 向我認錯。
「舅媽,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蘇念已經不在了, 讓我當你的乖乖女兒, 給你養老好不好?」
她還有臉提蘇念。
若不是她,我的念念怎麼會死?
我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而出,徑直朝著河中央開去。
林雲柔是兇手, 我也是兇手。
我們都該給我的女兒蘇念賠罪!
「念念,媽媽來了。媽媽帶著害你的兇手,來給你賠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