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巨大的精神壓力下。
顧傾城的胃病又發作了。
我在醫院忙前忙後,陪她檢查、取藥、輸液。
直到她終於沉沉睡去,我才得以在病房附近稍稍走動。
這家私立醫院環境宜人,綠樹成蔭,往來稀少,看得出十分注重患者隱私。
萬萬沒想到。
就在這靜謐的庭院轉角,我竟撞見了顧傾國和顧傾顏。
不知為何,兩人正在拉拉扯扯。
顧傾國臉色陰沉。
不知道顧傾顏在哭鬧什麼。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怒吼:「你非要這樣不可?」
下一秒,顧傾顏便被他猛地推到廊柱上!
在我震驚的注視下——
他低下頭,便給了她一個帶著懲罰意味的激烈熱吻!
勁爆!太勁爆了!
顧傾顏啊顧傾顏,總是利用女性魅力求取男人憐愛,這下遭到反噬了!
我迅速躲到樹叢後。
掏出手機,利落地完成了十連拍。
一直到兩人如同飴糖般分開,我拿著手機鬼鬼祟祟回到病房。
病床上,顧傾城依舊在昏睡。
或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她一個人獨自走了很遠的路吧。
思前想後.......
我決定為她出頭。
聽說很多營銷號的背後,實際控制人就是明星本人。
我在微博上找到顧傾顏的官方帳號,通過私信功能,挑了一張最具衝擊力的照片發了過去。
附言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顧小姐......」
「你也不希望這張照片被人看到吧?」
19、
不知是不是照片起了作用。
那些造謠的營銷號漸漸銷聲匿跡。
吃一塹長一智。
顧傾城生病期間,我做主聘請了專業的公關團隊。
隨著輿論回暖,顧傾城的身體也漸漸好轉。
回到工作崗位之後。
她在高管會議上淡然表態。
「即便不上市,我們照ṱŭ⁵樣賺錢。」
這之後,她拿出公司總利潤的百分之二十,給全體員工發了年終獎。
看著工資卡里那一長串零,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果然......
所謂舔狗。
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這場大病,似乎讓顧傾城有了轉變。
康復後的這段時間,她帶著我到處看房子,最終拍板一套無敵江景的大平層。
喬遷之日,公司管理層都來暖房。
杯觥交錯直至深夜。
眾人陸續離去後,顧傾城忽然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我。
「林曉,你現在還在租房住?」
我不明所以地點頭。
雖然早就攢夠了首付,但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
借著身高優勢。
顧傾城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別租房了。」
聲音清晰而柔軟,「你可以搬來和我一起住。」
我自然愣在原地。
「為什麼?」
「因為,你不僅是我最重要的事業夥伴.....」
她頓了頓,眼底笑意蕩漾。
「也是最重要的生活夥伴啊。」
20、
我搬走那天。
舍友看著搬家工人進進出出,眼睛紅得像兔子。
「這可比抱男人大腿強多了!」
她吸著鼻子,「還不用陪睡覺!」
......
誰說不是呢?
和顧傾城住在一起,我才體會到什麼叫生活。
家務一周一次,有鐘點工打理,每天清早,還有人送來新鮮的食材。
顧傾城很好養活。
我只需在做飯時順手多抓一把米,炒菜時多放一勺料,就能順帶解決她的三餐。
舍友最後抹了把臉,把半箱螺螄粉塞給我:「算了,你們日子過得好,我比什麼都強。「
關門時。
我看見她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趿拉著拖鞋到處走.......
一時不禁百感交集。
驀然回首。
輕舟已過萬重山啊。
21、
我又又又升職了。
現在不僅要帶銷售團隊,還要兼管公關部。
這天,公關顧問急匆匆找到我。
「林總,查清楚了。」
他將平板電腦推到我面前,「之前散布董事長謠言的幕後推手,就是那個小明星顧傾顏。」
果然不出所料。
顧傾顏因為自己是養女的身份,從小便心思敏感。
為了爭奪父母的愛,從小就致力於扮演可愛乖巧的角色,她與顧傾國的關係,也很難說不是相互利用。
畢竟,她又不需要這些公司。
只是,和男人的交易,是風險最大,最容易翻車的了......
若是她從小交好的對象是顧傾城......
那,還能有我什麼事兒?
公關顧問觀察著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林總,聽說她剛官宣懷孕...」
「我們要不要趁機...」
顧傾顏,懷孕了?
她不是剛剛嫁給周謹言嗎?
聯想到醫院那次撞見的激烈擁吻,再結合這突如其來的孕事——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我腦海。
荒唐,卻又合理得很。
公司啟動上市路演後,接連被搶了好幾個大單。
調查結果都指向周謹言在暗中作梗。
我已經摸清這三人幫的運作模式:顧傾國操控顧傾顏,顧傾顏再驅使周謹言.......
這一次,八成又是顧傾顏吹了枕邊風。
嗯。
是時候給他找點事情做了。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我將那一批珍藏已久的照片妥帖打包好。
發到了周謹言的郵箱。
21、
等了足足半年。
一切依舊風平浪靜。
我以為自己已經很能舔了。
誰知道周謹言才是舔中舔啊!
哪一個男人,能忍受妻子的綠帽?
可他周謹言不僅忍了,還不惜為了她與全世界為敵!
沒錯。
自那次之後。
我再發消息過去,便是一個紅色的驚嘆號。
.ƭũ̂⁹.......他把我拉黑了。
22、
時光飛逝。
轉眼已是第二年。
顧傾顏的孩子平安降生。
許是沾了生子話題的光,她主演的一部網劇意外小爆。
顧家喜上加喜,特意為這個長外孫舉辦了隆重的記者招待會。
這事,本與我們無關。
但我終究沒忍住,將曾在醫院撞見顧家兄妹親密的一幕告訴了顧傾城。
她聽完沉默良久。
「要不.......」
「我們也去瞧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她已經拿起了外套,唇角微勾。
「走,看熱鬧去。」
來到會場,我們坐在最角落裡。
看著顧傾國扶著妝容精緻的顧傾顏出來營業,身後,孩子被保姆抱在懷裡。
搞得他們才是夫妻一樣。
本來記者會流程就是那麼回事。
就在我昏昏欲睡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進會場——
是周謹言。
他手中高舉一條醒目的紅色橫幅。
上面赫然寫著:「親子鑑定已做,孩子是顧傾國的!」
一時間,全場譁然!
本以為周謹言是忍者神龜。
原來在這等著呢!
霎時間,鎂光燈此起彼伏。
周謹言扭曲的面容,被冷光照得更加慘白。
顧傾國頓時急紅了眼,衝上前與周謹言扭打在一起。
顧傾顏更是尖叫一聲,當場暈厥。
我連忙掏出手機——
又是一個十連拍的大動作。
半個小時後。
微博癱瘓了。
23、
萬萬沒想到。
顧傾顏昏倒,根本無人關心。
最後是我和顧傾城一個扛頭,一個扛腳,把她扛到了車裡。
她在車廂里悠悠轉醒時,我老闆正單手握方向盤,在快速路上利落地超車變道。
顧傾顏默不作聲,凝視著那清冷的側影。
直到車子停在醫院大門口。
「喂,你自己能下去嗎?「
我老闆冷聲問。
顧傾顏愣了一下,隨即搖頭。
那眼中是難以描述的,微妙而複雜的情緒。
我自告奮勇摻扶她下車。
一路上。
兩人無話。
顧傾顏什麼也不說,只是頻頻回頭。
身後,是我那美貌而清冷的老闆顧傾城。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我忽然開口。
對方茫然地看著我。
「什麼?」
「為什麼男人優秀,你會愛慕,而女人優秀,你卻會嫉妒?」
顧傾顏咬住下唇:「我什麼時候嫉妒了?」
「嗯,或許.......」
我深思著道。
「你從來就沒有真正嫉妒過她。」
「想要成為她,卻又礙於自尊心,只能不斷搶奪她的一切來證明自己,所以......」
「你只是,愛她愛得很痛苦而已。」
顧傾顏愣住了。
張了張嘴。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24、
月底。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周謹言又把我加了回來。
剛剛通過好友申請,他便發來一篇千字小作文,說自己當時是一時衝動,接受不了打擊才刪了我。
至於現在,他想明白了。
我才是那個最適合他的人。
誠懇思考了一秒鐘.......
我果斷拒絕了他。
畢竟,我的精力不允許我舔第二個人。
可周謹言不想放棄。
聽說我如今在顧傾城的公司持有 11% 的股份,已經成為除創始人外的最大股東。
他甚至開始每天給我送花。
於是。
我忍痛把他拉黑了。
25、
隨著公司進入上市衝刺期。
我忙得腳不沾地,銷售團隊的事務都交給了副手。
這天,卻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竟然是王總。
「林總啊,告訴你一件喜事。」
他似乎心情很好,「孩子這次月考進了前十,我們父子關係也緩和多了。」
我由衷道。
「那真要恭喜您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那個.......」
他語氣訕訕:「你都多久沒來我們公司了。」
我正盯著數據報表,聞言趕緊道歉:「實在不好意思王總,最近實在太忙了!」
「哎,你這人!「
對方明顯不滿,「當初為了談合作,天天往我這兒跑,還說要把我當朋友處!」
語氣竟帶著幾分埋怨,「怎麼,現在說變就變了?」
這語氣。
活像是指責渣男。
我一時語塞, 電話那頭又絮絮叨叨地抱」
「現在突然這麼冷淡,我反倒不習慣了!」
聽著他這番控訴。
我只得打圓場:「那我下午抽空過去一趟。」
「真的?」
他聲音立刻雀躍起來,「對了, 記得把合同帶上!」
「嗯?」
我不由一怔。
電話那頭,王總第一次用溫和的口吻說話。
「來了就直接簽合同吧。」
他頓了頓, 語氣篤定。
「價格,就按你報的來!」
26、
為了保全顧傾國的名聲。
顧家人召開記者會, 當眾宣布顧傾顏僅為養女。
並即刻解除收養關係。
鏡頭前,顧傾國神情凜然。
仿佛割捨的不過是一件不合時宜的裝飾。
周謹言似乎未受風波影響。
聽說, 他又開始殷勤追求一位新晉小花, 仍是那套熟悉的流程。
仿佛前塵往事從未發生。
最令人意外的, 是顧傾顏。
她沒有糾纏顧傾國,也未向周謹言索要名分。
這之後,她帶著孩子悄然搬離顧家, 在直播平台註冊了帳號。
素顏出鏡,賣力帶貨。
我將她的直播遞給顧傾城看。
鏡頭裡的她毫無昔日包袱, 插科打諢,甚至自黑當年演技, 意外地坦誠而有趣。
顧傾城凝視螢幕良久, 輕聲道:
「或許, 因為是養女的身份。」
「她總是很缺愛, 從所有人身上尋找愛......」
「從父母身上, 從男人身上,從浮華名利場裡。」
她關閉視頻, 若有所思。
「可是最後,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她。」
「最終,還是要自己拯救自己。」
我深以為然:「是啊。」
畢竟。
相愛不能解萬難.......
自愛才能解萬難!
27、
塵埃落定後。
我向顧傾城提出, 想出國攻讀 MBA。
之前要不是學歷太低。
我也不會被招到顧傾城的小破公司里。
她從文件中抬頭:
「想繼續深造?」
「嗯!」
畢竟公司在往上走。
我也應該一直學習進步才是。
「好啊。」
她點點頭:「學校選好了?」
「正在看波士頓的幾所......」
「學費我出。」
她打斷我, 語氣理所當然。
「那, 生活費和置裝費呢?」
我笑得得寸進尺。
她合上文件夾。
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含笑:
「我的人,自然由我全權負責。」
27、
三十歲生日那天。
我坐在波士頓的圖書館裡, 窗外是飄落的雪花。
手機螢幕亮著。
置頂聊天框里, 顧傾城發來最新消息:
「下周來紐約開會,順便檢查你的功課。」
我回復了一個搖尾巴的狗狗表情。
這些年間。
我透過財經報紙持續關注著她。
顧傾城已成為亞太區最年輕的女富豪, 身價暴漲。
但媒體總評價她低調得近乎神秘。
我曾聽她說過,等公司完全步入正軌,要拿出一部分利潤幫助失學女童, 建立傾城小學。
只是這些年忙於擴張。
這個承諾始終無暇兌現。
在第五大道的貴賓接待室,我再次⻅到了她。
依舊是白襯衫配窄西褲, 身形挺拔如初。
此刻她搭著眼皮翻閱文件,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愈發清貴。
時光仿佛格外厚待她。
只添了從容,未染風霜。
我站在門口,一時竟有些哽咽。
很想問她一句——
顧傾城,你的理想還⻓存嗎?
她似有所覺般抬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們同時怔住。
幾年隔著時差的視頻通話,終究不比真切站在彼此面前。
她放下文件起身,我注意到她指尖微微發顫。
「你......我.......」
我張了張嘴, 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忽然伸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走吧!」
她聲音很輕, 「和我一起。」
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里,正在舉行一個基金會成立儀式。
我抬頭看向巨幕上滾動的字幕——
「傾城資本,致力於失學女童教育」
終於明白她這些年在忙什麼。
經過簽到台時。
她自然地將筆遞到我手中。
「就等你簽名了。」
她眼角微彎。
「我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