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țũ̂⁽蘇明也皺著眉,一臉不贊同:「小晴,你怎麼能這麼對大伯他們?再怎麼說也是親戚,你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嫂子則陰陽怪氣地開口:「哎喲,現在的人啊,真是了不得,連自己的親大伯和堂姐都敢這麼坑。小晴,你這心眼兒,可比馬蜂窩還多啊。」
陳默上前一步,把我護在身後,沉聲說:「媽,哥,嫂子,事情還沒問清楚,你們這麼指責小晴,不合適吧?」
「還有你!」我媽把矛頭轉向陳默,「肯定是你這個外人,在旁邊挑唆!不然我們家小晴以前多乖多聽話!都是被你給帶壞了!」
看著眼前這三個我血緣上最親的人,他們沒有一個人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沒有一個人關心我是否受了委屈,而是第一時間,就站在了我的對立面,對我進行審判和指責。
我的心,在那一刻,涼得像一塊冰。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開口了:「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聽我說。」
5
我從陳默身後走出來,目光平靜地掃過我媽、我哥和我嫂子。
「媽,你說我以前很乖,很聽話。是啊,因為聽話,所以我哥結婚的二十萬首付,是我給的。因為乖,所以蘇芳兒子上學的三萬贊助費,也是我給的。這些年,我給您買的衣服、保健品,給家裡交的物業水電,哪一樣少了?」
我看向我哥蘇明:「哥,你結婚的錢,是我工作頭幾年所有的積蓄,裡面還有我問陳默借的五萬。這事,你不會忘了吧?你結婚後,嫂子懷孕,媽說她身體不好照顧不了,是我請假一周,天天給你家送湯送飯。後來孩子出生,你們說月嫂太貴,又是我,出了請月嫂的一半錢。」
蘇明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我再轉向嫂子,她正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嫂子,你坐月子,是我出的錢。你兒子滿月,是我包的最大紅包。你上班說不方便,想買輛代步車,也是我,把我和陳默準備買車的錢,先拿了五萬給你。我說得沒錯吧?」
嫂子的臉色瞬間變了,她沒想到我會把這些事當眾都抖摟出來。
「你......你說這些幹什麼!那不都是你自願的嗎?再說了,你是我小姑子,幫襯一下哥嫂不是應該的嗎?」她有些色厲內荏。
「是啊,我自願的。」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因為媽從小就教育我,我是妹妹,是女兒,凡事都要先想著哥哥,想著娘家。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可是,你們呢?」
「我結婚的時候,你們給了我什麼?一分錢彩禮沒有,媽說,咱們家不興這個。一套像樣的嫁妝沒有,媽說,女孩子家家的,別那麼物質。陳默家給了十八萬八的彩禮,媽說,你哥剛結婚,手頭緊,這錢媽先幫你哥存著。哥,這筆錢,現在還在媽那存著吧?」
蘇明的頭垂得更低了,嫂子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是要翻舊帳嗎!我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為了點錢,連親情都不要了?」
「我不是要翻舊帳,我只是想讓你們明白,親情不是單方面的索取!」我的聲音也忍不住拔高,「十年!蘇芳十年沒登過我們家門!一來就是拖家帶口七個人,張嘴就要免費的豪華三亞游!媽,你只會讓我幫,讓我忍,你有沒有想過,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也是要養家,要養樂樂的!」
「這次,我只是用一塊錢,讓她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怎麼就成了蛇蠍心腸了?她們被導遊罵,覺得委屈,那我一次次被你們逼著掏錢的時候,我的委屈,跟誰說?」
客廳里一片死寂。
我的一番話,像是一把刀,撕開了那層名為「親情」的虛偽幕布,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算計和自私。
過了許久,嫂子才尖著嗓子打破了沉默:「說到底,不還是心疼那點錢!蘇晴,你現在有錢了,嫁了個好人家,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是不是!你別忘了,你哥才是蘇家的根!你早晚是外人!」
「對!」我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附和道,「你哥才是你一輩子的依靠!你得罪了娘家人,以後在婆家受了欺負,誰給你撐腰!」
看著她們倆一唱一和,我突然覺得無比可笑和悲哀。
「我不需要。」我看著我媽,一字一頓地說,「給我撐腰的,是我丈夫。讓我受欺負的,反而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娘家人』。」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以前的,就當我孝敬您,幫襯我哥了。以後,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我拉著陳默的手,轉身就想回房間。
「你站住!」我媽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蘇晴,你敢走!你要是敢斷了親,我就......我就死給你看!」
她說著,就朝牆邊的柜子沖了過去,看樣子是要撞牆。
6
我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媽。
「媽!你這是幹什麼!」
「你放開我!」我媽掙扎著,哭天搶地,「我沒法活了!養了這麼個白眼狼女兒,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讓她一輩子背著個逼死親媽的名聲!」
嫂子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是啊媽,她現在是鐵了心要跟我們劃清界限了,您可不能遂了她的願啊!」
看著眼前這齣鬧劇,我只覺得一陣陣的噁心和疲憊。
陳默將我護得更緊了,他冷冷地看著我媽:「媽,小晴是您的女兒,不是您的工具。您每次都用這種方式逼她,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你給我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我媽衝著陳默吼道。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皺著眉接起來。
「喂,是蘇晴女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客氣的男聲,「我是 XX 派出所的,請問蘇芳是您的堂姐嗎?」
我心裡一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怎麼了?」
「是這樣的,您的堂姐蘇芳一家,今天下午到您單位,中智旅遊公司,大聲喧譁,並對您的同事進行辱罵和推搡,嚴重擾亂了單位的正常工作秩序。我們接到報警後將他們帶回了派出所。因為聯繫不上她的其他家人,所以通過她手機里的通話記錄找到了您。您看您方便過來一趟,把人領回去嗎?」
我握著手機,簡直要氣笑了。
他們還真去我單位鬧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媽就搶過電話,對著那邊喊:「警察同志!你們不能抓她啊!都是我女兒的錯!是我女兒騙了他們!你們要抓就抓我女兒!」
電話那頭的警察顯然也愣住了,沉默了幾秒才說:「這位大媽,事情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起因是經濟糾紛,但蘇芳等人的行為已經涉嫌尋釁滋事。現在是讓他們家屬過來辦理取保手續。如果您是家屬,請您過來一趟。」
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我媽傻眼了,拿著我的手機,喃喃道:「尋釁滋事?怎麼會這樣......」
嫂子的臉色也變了,她沒想到事情會鬧到派出所去。
我從我媽手裡拿回手機,冷冷地說:「你們不是要去撈人嗎?去吧。我單位的法務部已經介入了,他們會追究到底。」
「蘇晴!」我哥蘇明終於忍不住了,他紅著眼眶看著我,「你就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那也是你姐啊!她要是留了案底,孩子以後怎麼辦?」
「哥,她去我單位鬧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的工作怎麼辦?沒想過我的名聲怎麼辦?」我反問他,「她鬧事的時候,你是她哥,她怎麼沒給你打電話,反而讓我這個『仇人』去派出所領人?」
蘇明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知道,只有我,才會心軟,才會因為顧及那點可笑的親情,去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我不去。」我看著他們,清晰地表明我的態度,「誰惹的禍,誰自己去解決。媽,你要是心疼你侄女,你就自己去。哥,你要是覺得姐弟情深,你也去。我,還有我的家,從今往後,跟他們蘇家的任何事,都沒有關係了。」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的反應,拉著陳默,帶著樂樂,徑直回了房間。
7
第二天我起床時,我媽他們已經走了。
客廳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打劫過一樣。
陳默已經默默地開始收拾,他見我出來,對我笑了笑:「醒了?我熬了粥,快去洗漱吃飯吧。」
我點點頭,心裡流過一陣暖意。
去公司的路上,我給我的直屬上司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情況,並為昨天堂姐一家造成的麻煩道了歉。
上司是個明事理的女強人,她安慰我說:「小晴,這事不怪你。誰家還沒幾個極品親戚。公司法務會處理的,你安心工作,別受影響。」
我心裡很是感激。
到了公司,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同情和好奇。關係好的幾個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跟我描述昨天蘇芳一家是如何撒潑打滾的。
「簡直是奇觀!你那個堂姐,抱著咱們公司前台的腿哭,說你騙了她全家的血汗錢,讓她流落街頭。」
「還有她那個婆婆,Ṱūₒ躺在地上打滾,說心臟病犯了,我們叫了救護車,她一聽要花錢,自己又爬起來了。」
「還好咱們公司監控多,不然真是說不清了。」
我苦笑著聽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中午,公司法務部的同事來找我,告訴我蘇芳他們因為情節不算特別嚴重,被批評教育和罰款後,已經由我哥給保釋出去了。但是,公司會保留追究他們法律責任的權利,並已經向他們發出了律師函,要求他們公開道歉,並賠償對公司造成的名譽損失。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
我知道,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果然,晚上下班回家,一進小區,就看到大伯和蘇芳的老公、公公三個人,蹲在我家樓下的花壇邊上抽煙。
看到我,他們立刻站起來,圍了過來。
「蘇晴,你可算回來了。」大伯的臉色很難看,「你非要鬧得這麼僵嗎?讓公司告我們,你臉上就有光了?」
「大伯,是你們先去我公司鬧的。」我站住腳,冷冷地看著他們。
「那還不是你逼的!」蘇芳的老公,那個一直唯唯諾諾的男人,此刻也壯著膽子喊道,「你把我們扔在三亞,我們不來找你找誰!」
「我扔下你們?我給你們報了團,是你們自己不遵守規則,被趕出來的。」
「你那也叫團?那是坑!」
我懶得再跟他們爭辯,繞過他們就想上樓。
大伯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蘇晴,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你必須去跟你公司說,讓他們撤訴!不然......」
「不然怎麼樣?」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是陳默。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正站在我身後,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大伯抓住我的那隻手。
「放開她。」
8
大伯被陳默的氣場鎮住了,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陳默把我拉到他身後,像一堵牆一樣擋在我面前。
「大伯,我一直很尊敬您,因為您是小晴的長輩。但是,這不代表你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陳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晴為這個家,為你們付出了多少,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現在,就因為一次旅行不合心意,你們就跑到她單位去鬧,敗壞她的名聲,威脅她的工作。你們覺得,這像是長輩該做的事嗎?」
大伯臉色漲紅,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也是氣糊塗了......」
「氣糊塗了,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藉口。」陳默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公司起訴你們,是你們自己行為的後果,跟小晴無關。你們應該去找律師,而不是在這裡堵我妻子。」
「還有,」陳默的目光掃過他們三個人,「我警告你們,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們再敢來騷擾小晴,或者去她單位鬧事,我就不會再這麼客氣了。到時候,我們法庭上見。」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徑直走進了單元樓。
身後的三個人,沒有一個敢再跟上來。
回到家,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感動。
這麼多年,我一直像個孤軍奮戰的士兵,獨自面對著來自原生家庭的槍林彈雨。而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堅定地站在我身前,為我擋住了所有的傷害。
陳默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有我呢。」
我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仿佛要把積攢了三十多年的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
哭過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我看著陳默,認真地說:「謝謝你,老公。」
他颳了刮我的鼻子:「傻瓜,我們是夫妻。」
這件事之後,蘇芳一家大概是真的怕了,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媽也像是跟我賭氣,一個多星期沒跟我聯繫。
我的生活,回歸了久違的平靜。
周末,我帶著樂樂去公婆家吃飯。
公婆都是很開明的老人,從不過問我們小家的事。但我知道,他們肯定也從陳默那裡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飯桌上,婆婆不停地給我夾菜,溫和地說:「小晴啊,這些天辛苦你了。家裡那些事,別往心裡去。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公公也點點頭:「陳默說得對,你們已經成家了,就是一個獨立的家庭。誰都不能欺負你們。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爸第一個不答應。」
看著他們真誠關切的眼神,我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了。
這就是家人的區別。
有的人,打著親情的旗號,對你進行無休止的索取和綁架。
而有的人,卻會默默地站在你身後,給你最溫暖的支持和依靠。
我突然覺得,為了後者,我必須徹底斬斷前者帶給我的所有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