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不是不懂,而是沒考慮我跟念念的感受。
「李澤,按你說的時間,周一,民政局見。」
我開始收拾東西時,李澤明顯慌了,婆婆卻說:
「兒子,跟她離,我看她就是藉此拿捏你,看看離了婚又帶個拖油瓶,看她怎麼嫁人?
這房子是你婚前買的,跟她沒關係,到時候沒地方住,還不是要回來求你。」
李澤被他媽這話安慰到了,竟然真同意了離婚。
我都心鈍鈍地痛起來。
不是因為要離婚了,而是李澤居然因為我們會來求他而同意離婚。
這些年,我的枕邊都睡了個什麼玩意?
6
民政局。
工作人員在再三確認是否同意離婚時,李澤遲疑了。
「小芸,多年夫妻了,你再考慮考慮吧!瑩瑩她只是一個孩子,吃不了多少……」
「不用勸了,離!」我對工作人員說。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想著要把瑩瑩過戶的事,而關於念念的撫養權。
他也是直接給了我,想想我之前的顧慮都覺得好笑。
「行,離就離,邱芸,到時候你會求著我回來的。」
他也要面子,索性就同意了,而且篤定我會來求他。
很順利就辦理了離婚證。
七年婚姻恍若一場夢,結婚證變成了離婚證。
我沒回娘家。
因為那個家也不歡迎我,我爸娶了後媽之後,我就沒有家了。
我帶著念念租了一個老破小,但好在距離她的學校近,交通也方便。
「念念,媽媽一定會努力,重新讓你住上大平層的。」看著念念,我還是有些心疼的。
作為母親,怎麼忍心委屈孩子。
但念念臉上卻露出久違的笑容:
「媽媽,我覺得這裡就很好,我和媽媽都可以開開心心的,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我的念念,懂事到讓我心疼。
但我沒有表現出來,而且她說的確實有道理。
只要沒有糟心的人,按照我目前的工資水平,我們娘倆過得不會太差。
7
我上班,念念上學。
然後下班時我去接她一起回家。
這是半年來過得最舒心的時候了,如果沒有遇到李硯書的話。
「大嫂,我聽說你跟我大哥因為瑩瑩離婚了?」他一臉抱歉。
「實在對不住,最近我工作實在是太忙,瑩瑩年紀小,放在寄宿學校我不放心。
就想著請媽幫忙看著。我沒想到媽把瑩瑩帶到你家去住了,真的很抱歉。」
聽到他這番話,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這不是說我小氣,就因為瑩瑩住到我家我就跟李澤離婚嗎?
以前我還覺得李硯書不僅長得儀表堂堂,氣質從容穩重。
待人也客氣禮貌,是個難得體面的人。
卻沒想到,都是一丘之貉。
「你們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聽出我語氣里的諷刺,有些不高興。
我冷冷盯著李硯書:
「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媽要讓你哥把瑩瑩過戶過來,好讓你娶個好媳婦?」
李硯書的臉瞬間僵了:「大嫂,這裡面有誤會吧?我怎麼可能把我的女兒過戶給你們?」
看他的反應不像裝的,我把那天在包廂門口錄的視頻打開給他看。
李澤一家三口的對話清晰傳到他耳中,還有中途幾次老太太戳著瑩瑩的腦袋罵瑩瑩是沒用的拖油瓶,瑩瑩憋不住流了眼淚,老太太就罵她:
「就知道淌貓尿,你怎麼不跟你那短命的媽一塊兒去死。」
「大、大嫂對不起,同時感謝你讓我知道,這一年瑩瑩過的是什麼日子。」
看到視頻,李硯書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狼狽地離開了。
8
李硯書離開後,我就見到李澤。
他十分惱火地攔住我:「邱芸,現在硯書把瑩瑩接走了,你滿意了?
那麼丁點大的孩子就要被扔到託管機構,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看著他這副醜陋的嘴臉,想起我這些年的婚姻,我只覺得噁心。
「她的遭遇不是我帶來的,我無愧於心,倒是你這個當大伯的。
不好好勸你媽好好照顧孩子,還讓她胡鬧,一個孫女都照顧不好,假惺惺當什麼好人?」
「邱芸!」李澤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實在沒精力跟他做這種無謂的爭吵,真慶幸離婚了。
只是在我準備繞過他時,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邱芸,你鬧夠了?鬧夠了就回去復婚!」
聽到復婚兩個字,我趕緊甩開他的手:
「李澤,你是有什麼大病嗎?誰說要跟你復婚了?」
李澤卻對我的反應不以為意:
「邱芸,你離不開我的,你看看你現在住的那個老破小,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拉拉扯扯,鬧夠了就回來復婚。」
說完他就走了。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越發覺得這婚我離對了。
9
公司突然通知我去出差,時間為一個月。
這次出差對我很重要,如果能拿下這個大單,我買房子的首付就夠了。
我不忍心女兒跟我擠這老破小。
跟念念商量後,決定先送她去託管機構待一個月。
我查了很多家這種全托型託管機構,最後選中其中一家,念念放學後我就帶她過去看。
這個機構挺有名的,我的同事之前也把孩子送過來過。
環境挺好,老師也很有禮貌,確定他們的資質、對孩子的照料流程。
還有食譜等等,我跟念念都挺滿意。
就在要拍板時,念念拉著我的手晃了晃。
,我順著她的視線朝角落裡看去,竟然看到了瑩瑩。
她穿著件嶄新的長外套,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但現在卻是炎熱的七月,穿個半袖都覺得熱。
老師臉色微變,趕緊笑著打圓場:
「這孩子就是怪,大熱天非要穿長袖外套,說什麼都不肯脫。
我們勸了好幾次,她就躲角落裡哭,沒辦法只能隨她了。」
我看向瑩瑩,她頭埋得更低,小手攥著外套袖口,卻不敢抬頭。
只在我們快離開時用眼角偷偷瞄我,那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驚的小獸。
我同那老師說明天來繳費,就帶著念念離開了。
我不確定李硯書對瑩瑩的關心有多少,但我沒能力去管她了。
離開後,我還是給李硯書打了電話,把我的懷疑告訴他。
尤其我看到瑩瑩袖口下一點青紫的痕跡,不確定是不是受虐待了。
李硯書聞言,語氣沉重,謝過我後就掛了電話。
我還是給念念換了一家託管機構。
10
出差回來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去接念念。
我這次把大項目拿下來了,接下來就是等獎金。
我帶著念念去慶祝。
剛走進餐廳,我們就看見靠窗桌前的李硯書和瑩瑩。
瑩瑩穿著淺粉色的短袖,胳膊白白嫩嫩,正拿著小勺舀布丁。
小臉上帶著她媽媽還在時的璀璨笑容。
我替她感到高興。
正準備直接錯開他們,李硯書也看到了我們,笑著起身,邀請我們跟他們一起。
我是打算拒絕的,我現在不想跟他們有聯繫,但李硯書先開口了:
「上次多虧你打電話,我去託管機構調了監控,瑩瑩確實被護工掐了。
還有兩個老師對瑩瑩的態度也十分惡劣,我直接報警。
那兩個老師以及機構的幾個負責人和護工都被處理了。
以前是我忙於工作,忽略了孩子,以後我決定親自照料她了。」
瑩瑩也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大伯母,謝謝你給我爸爸打電話。」
看著小孩子怯生生的眼神,我有些可憐她,不過好在現在李硯書要親自照顧她。
以後肯定都會好起來的。
不等我糾正她的稱呼,李硯書就先開口:
「以後你要喊芸芸阿姨了。」
瑩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念念湊過去和瑩瑩打招呼,兩個小姑娘很快聊起來。
李硯書嘆了口氣:「實在對不住,以前我真不知道我媽他們的心思。
那姑娘跟我表白過,但我不喜歡她,沒想到她卻找到我妹,這事還讓你跟我大哥離婚了。」
我搖搖頭,表示瑩瑩的事只是一個導火線。
李澤現在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早點暴露出本性,我也早點減少損失。
我看著瑩瑩臉上的笑容,心裡鬆了口氣,笑著舉杯:
「那可得好好慶祝,以後咱們都往前看。」
李硯書也舉杯,原本我想的尷尬沒有,這頓飯我吃得挺愉快,
兩個小姑娘也開開心心的,還約好一起去遊樂場。
11
李硯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和念念商量周末她想去哪裡玩。
正好周末我能休息。
看到李硯書的電話我還是有些不適,之前我們是沒什麼聯繫的,接通後發現是瑩瑩要找念念。
我忐忑的心剛放下去,兩個小姑娘就約好明天去玩的地點。
我這邊肯定要陪著念念的,瑩瑩說她爸爸也有空。
那就是說李硯書也要去?
算了算了,都跟李澤離婚了,既然不好傷到兩個小姑娘的心,那就當普通孩子的家長好了。
不把李硯書當成李家人,見面時我也不覺得煩了。
只是李硯書畢竟是個男人,以前的精力也主要放在工作上。
就給瑩瑩扎了一個馬尾,還歪歪扭扭的。
瑩瑩看到念念精緻的編髮,上頭還有亮晶晶的發卡,滿眼都是羨慕。
我提出給她編髮,瑩瑩忙不迭地點頭了:
「能編成念念的這種嗎?」
我點頭:「可以的。」
最後念念還把發卡分給瑩瑩,兩個小姑娘站在一起,被很多人誤會成雙胞胎。
好不容易出門放風,兩個小姑娘都玩得很開心,晚上我們又去吃飯。
看到兩個年紀相仿、髮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經理笑著問他們的名字,笑著打趣:
「您家這倆小姑娘長得真討喜,一家四口出來玩,真熱鬧!」
我剛要開口解釋,身旁的李硯書先微微頷首,聲音溫和帶笑:「多謝。」
他穿著簡單的米白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線條利落的手腕。
側臉輪廓分明,鼻樑高挺,下頜線流暢又帶著點沉穩的弧度。
看向瑩瑩時,眼底多了幾分柔軟,整個人透著成熟男人的穩重氣場。
我有些尷尬,雖然我跟李澤離婚了,但畢竟是他曾經的大嫂。
但好過瑩瑩直接喊我媽媽。
念念和瑩瑩正湊在一起看兒童套餐里的玩具,壓根沒注意這話。
餐廳經理手裡拿著張活動單:
「今晚我們有『親子默契挑戰賽』,贏了能領兒童繪本套裝,您看要不要試試?」
瑩瑩眼睛一亮,拉著念念的手晃,對李硯書說:
「爸爸,我們玩嘛!」
念念也抬頭看我:「媽媽,我也想要。」
一個喊爸爸,一個喊媽媽,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我沒法拒絕,李硯書也點了頭。
比賽時,我們四人一組參與「你畫我猜」,我和李硯書輪流根據詞語畫畫。
念念和瑩瑩搶答,小姑娘們歪著頭猜「小兔子」「彩虹橋」時,引得鄰桌都笑。
最後雖然沒拿第一,但得了參與獎,兩個小姑娘捧著小玩偶,笑得合不攏嘴。
離開時,李硯書拎著她們的玩具,輕聲說:
「今天謝謝你,沒掃孩子的興。」
我搖搖頭:「應該的,孩子開心就好。」
在那之後,兩個孩子也約過幾次,有時候兩個大人都陪著。
有時候只有李硯書或者我單獨陪著。
12
在一次我跟李硯書都有空的情況下,帶著兩人去動物園。
李硯書送我們回家時,在小區門口撞上李澤。
看到我和念念從李硯書的車上下來,他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