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微微後靠,不動聲色地跟我的手拉開距離。
他越是抗拒,我越想挑戰。
乾脆大膽用另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扯下來。
再次將葡萄遞到他嘴邊,用曲起的食指點了點他的唇:「張嘴。」
目光再次對上。
周嘉言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不像是惱怒,反倒像是風雨欲來的風暴醞釀。
他嘴巴動了動。
我立刻將那顆葡萄塞進他嘴裡,觸感潮濕,溫熱。
剛要挑眉得意。
整個人就被他猛地推開。
「別碰我。」
他站起來,說話聲音很啞。
我忍不住往那偷偷瞥了一眼。
他察覺我的視線,立刻轉身回房,將門關得巨響。
我偷偷竊喜,莫名有個直覺。
周嘉言。
他喜歡我。
我的心跟在糖罐里滾過一樣,嘴角一直下不來。
可是甜蜜過後,是憂愁。
自那之後,周嘉言早出晚歸,有意避開我。
好不容易見到,他都不搭理。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才跟他在一個商業宴會上再次碰面。
我作為工作人員出席。
周嘉言走進門的那一刻,目光就緊跟著他走。
剛準備過去聊幾句。
付時安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你媽在給你安排聯婚,你知道嗎?」他一開口就咄咄逼人。
我越過他想走,又被拉扯回來。
「她來找我了,沈星沅,你真想跟我結婚?」
「想結婚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還有上次那個男人是誰?」
12
付時安一連串的追問,讓我忍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
只一眼,周嘉言就消失了。
我不耐煩敷衍他:「我結婚了。」
怎知他更不願罷休,笑得張狂。
「還嘴硬,騙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我長嘆一口氣,終於回頭正視他。
「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兩次,信不信是你的事。」
「但我記得上次清楚跟你說過,以後別找我了吧?」
付時安一時語噎,頓了頓,不確定問:「你還在為那次我的胡說八道生氣?」
氣死。
他怎麼聽不懂人話。
我深呼吸,忍了忍。
沒忍住,剛想破口大罵。
周嘉言忽然出現在不遠處,他的視線掃過來,帶有森森寒意。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推開付時安的手,追了過去。
走到拐彎處。
一隻大手從休息室伸出,猝不及防將我拉進房間。
黑暗中,鼻尖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
「周嘉言,是你嗎?」我控制聲音的發抖,強裝鎮定問。
空氣一陣寂靜。
我手心直冒冷汗,剛想尖叫。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怒意顯然:「為什麼還要跟他靠得那麼近?」
嚇得我一哆嗦。
來不及喘息,手腕又被他舉到頭頂,用力扣住。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沈星沅。」
先前被他冷落,現在又鬧這麼一出。
我心裡憋著一股氣,有意跟他作對。
「你知道付時安問我什麼嗎?他說,我媽讓我跟他結婚。」
「難道你媽讓你去死,你就去?」
周嘉言冷冷懟了回來。
「不然呢,我之前說我媽要我結婚,讓你來救我,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
「一個星期不聞不問,我對你怎樣,難道你感受不到?」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周嘉言?」
話說到最後,我開始有些崩潰。
13
周嘉言沒出聲。
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重重的喘息,以及不知道是他,還是我的心跳聲。
他緩緩鬆開我的手。
幾息間,我恢復一絲清醒。
「你要是真不喜歡我,我們可以離婚。」
他的沉默讓人絕望。
而我跟他接觸越多,對他的渴望就越來越強烈。
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我。
在來得及之前。
或者我可以放手,離他遠一些。
至少不要讓自己陷入更丟臉,更難堪的境地。
然而話音剛落,我的下巴就被他用力掐住,抬起。
月光突破雲層,照進這小小的房間。
目光糾纏間,我清晰看到了他黑沉的眼眸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很快,唇瓣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的動作很用力,仿佛想要將我吞下去。
我吃痛,嗚咽著掙扎。
反倒被他拉入懷中,緊緊桎梏。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星沅,你在裡面嗎?」
是付時安的聲音。
我輕輕推了周嘉言一把,他反倒吻得更深。
敲門聲還在繼續,聽聲音不止一個人。
提心弔膽下,我不小心咬了周嘉言一口。
他沒鬆口。
很快,血腥味在口腔暈開,越來越重。
慌亂間,我用力將他推開。
與此同時,門把手擰動,走廊的光透進來。
周嘉言嘴邊的水漬混著一絲紅。
他用指尖重重抹去,盯著我的眼神如刀鋒般冰冷。
「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他指向門口,聲線里隱約有些顫抖:「你連讓他知道都不敢。」
在付時安的注視下。
周嘉言丟下我一個人,快步走了出去。
我立刻要追。
付時安如夢初醒,抓住我手臂,一字一頓問:「他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14
我內心一陣煩躁。
付時安為什麼總聽不懂人話。
「我真的跟周嘉言在一起了,以後別來煩我行不行?」
隨著我語氣越來越不耐,他臉上終於露出慌亂。
「沈星沅,你在騙我對不對?」
「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如果以後考慮結婚的話,只會考慮我一個人嗎?」
我瞬間皺眉。
不可能。
除了那晚的表白,之前我從未對他表露過心意。
付時安看我表情不對,著急解釋:「就你那本子上寫著的啊。」
本子?
我馬上反應過來。
付時安介意我的身份,我是隱約知道的。
十八歲的女孩,自卑又敏感。
那些變質的友情,無法言明的心事,我只敢偷偷記錄在日記本里。
可我不知道。
原來付時安早就看過我的日記,知道我喜歡他。
又假裝不知,把我當玩具一樣玩耍。
「所以,這就是你後來對我那麼放肆,那麼不尊重的理由?」
即便早就不喜歡他,此刻我的心還是感覺被針刺了一下。
「不是……那都是開玩笑。」
付時安顯然也想起了些什麼,蒼白解釋。
「那晚你對我說出別人的名字,是開玩笑?」
「那次你給我發信息,我過去後,你當眾說我舔,說我丟臉也是開玩笑?」
不可能的。
只是因為他自負。
他篤定我不會離開他。
我突然恍然大悟。
更覺得眼前人爛得徹底,腐臭味撲面而來,噁心得讓人窒息,想嘔吐。
「不是,你聽我說,我沒那個意思,我說過對你有感覺的啊,你記得嗎?」
我不聽他解釋。
更不相信他的話,此刻他說這些,不過是失去後無聊的占有欲作祟。
我抬腳朝門口走去。
付時安死死扯著我,怎麼也不願意鬆手。
「她叫你放手,你沒聽到嗎?」
15
周嘉言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更不知道他在門口聽了多久。
他眸中泛著危險的光,走到付時安面前,掰開他的食指用力向後。
「上次見面我就想說了,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欺負她。」
付時安一時不備鬆了手,另一隻手馬上摸到桌面上的硬物,砸了過來。
奇怪的是。
周嘉言沒有躲。
他就這麼用力扳著付時安的食指,站著任他打。
我看得心驚膽戰,拚命阻攔。
可是兩人誰都不願認輸,就連付時安都忘了什麼合作,眼神兇狠,下手狠毒。
無措之下,我找東西砸了付時安的頭。
鬧劇才終止。
我趕緊拉過周嘉言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我捕抓到他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
周嘉言不願意去醫院,我只好帶他回家。
還好都是皮外傷。
我幫他處理好傷口,順便倒了杯水遞過去。
他沒接。
反倒低頭咬住杯口,就著我的手喝。
水順著他的嘴角流淌,看得我喉嚨有些發乾。
我放下杯子,準備去給自己倒一杯。
他突然開口,聲音是掩藏不住的興奮。
「只要我受傷,你都會這樣喂我喝水嗎?」
末了,慢吞吞喊一句:「老婆。」
我愣了一瞬。
再抬頭,只見他看著我,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
霎時間,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