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個人走在路上,像一朵蔫了的野花。
問了周楚天,他卻對這事兒渾然不知。
也是,他是公認的 2G 衝浪選手,知道才怪。
這小子一興奮,就要打開論壇看我的笑話。
結果,上了論壇,啥也沒搜到。
「溫念,你把我當猴耍呢?」周楚天怒目。
我迷惑,自己上了趟論壇。出乎意料的是,昨天衝上熱榜詆毀我的帖子消失了。
更令人震驚的是,原帖的位置被一條新帖替代了。
#中文系草與同班女學霸翻臉鬧掰#
我順著帖子往下翻,看到了一段視頻。
是段瑾彥與一個女生的對峙,兩人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張慧:「你沖我發那麼大脾氣幹什麼?又不是我一個人乾的!」
段瑾彥黑著臉:「你不是主謀嗎?你詆毀誰,我都不干涉,溫念就不行。」
「那我都道過歉了,你幹嘛還拉我進小黑屋?」
段瑾彥冷笑:「跟我道歉有什麼用,跟溫念去道歉啊。詆毀別人不進小黑屋,留著禍害更多人嗎?」
話音落,視頻被掐斷。
我點開評論區,意外發現了很多吐槽張慧的評論:
「這個姓張的大小姐有眼紅病,已經是不治之症了/狗頭」
「她底下的小跟班不是挺多的嗎?還幫著她查這查那,貼心的嘞~」
「人家張大小姐演技好,裝的清純人設能把你們一大片人都騙倒。」
「……」
我不傻,猜到了大概的經過。
那個美女學姐看上了段瑾彥,結果卻誤會我和段瑾彥的關係,氣急敗壞,選擇詆毀我了。
好傢夥。
這把高端局,但在段瑾彥面前都是小兒科。
下午,我聽知情人說,段瑾彥是今天凌晨才知道的消息,立即爭分奪秒刪了帖子。
他還從後台查出了匿名者的身份——張慧,毫不猶豫把她拉入了小黑屋,永久禁言。
我有點震撼。
段瑾彥還是一隻雙標狗呢?
12
「他絕對是喜歡你!」
閨蜜林婷婷拍案而起,還舉起手發誓:「他要是對你沒意思,老娘去強吻男神!」
我直冒冷汗。
林婷婷仍是情緒激動:「你今天晚上約他出去吃飯,試探他!」
我疑惑:「這真的行得通嗎?」
「一試見分曉。」
被逼無奈,我只好找了個時間,約段瑾彥出校吃飯。
他欣然答應。
吃飯期間,我們兩個人只管吃,氣氛微妙得尷尬。
我主動出擊:「ŧũ̂₂你為什麼要幫我?」
段瑾彥舔了舔唇,睨我:「這不叫幫你,這是管教你。」
我一臉正經:「為了我,卻和她當眾鬧掰,值得嗎?況且,我之前還給你找了那麼多麻煩……」
他手中的刀叉頓了頓,再次抬頭時,目光完全不一樣了。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個麻煩。」
他的薄唇勾起一絲笑:「淘氣的妹妹惹事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理應管教。」
我吞了吞口水,愣住。
氣氛恢復寂靜,再次微妙起來。
我想起林婷婷的提醒,問了句:「哥,你就沒有其他的話想跟我說了?」
段瑾彥盯著我,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許久,他低下頭:
「沒有了。」
我一口咬下大半塊牛排,故作不屑。
「行吧,那咱倆都別說話了,專心吃飯。」
13
國慶放假,我和段瑾彥坐高鐵回家了。
人流量之大,我一隻鞋子差點被擠掉。
遇到步行樓梯,我搬不動行李箱,但不想在段瑾彥面前示弱,於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扛箱子。
段瑾彥也沒理我,獨自輕鬆扛著自己的行李箱,往二樓走。
我跟在他身後,憤憤地罵著他「臭直男」。
「臭笨蛋段瑾彥,一點都不懂女生的心思……」
我嘴裡還在不滿嘀咕,低著頭的視野中,突然多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我一愣,抬起眼,段瑾彥站在幾節台階之上,居高臨下望著我:
「給我啊。」
聲音慵懶,混著不耐煩。
「我,自己,有手!」我瞪他。
段瑾彥嗤笑了一聲,直接搶過了我手中沉重的行李箱。
他頭也不回地往上走,丟了一句:
「你逞屁個強。」
我攥緊了拳頭。
後來的一整段路,我再也沒有搬過行李。
下了高鐵,回到家,已經是傍晚。
幾個月沒見,段阿姨非常熱情,說要請我們吃飯。
我們兩家之間距離很近。我和爸媽下樓的時候,段瑾彥已經在廚房切菜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段瑾彥的翹臀。
心生一計,我衝過去拍了拍他的屁股。
段瑾彥一個顫慄,扭過頭,惡狠狠地盯著我,握著菜刀的手布滿青筋。
我沖他嘿嘿一笑,像個女流氓。
兩家人圍在一桌吃飯的時候,段媽媽開始打聽八卦,問我有沒有脫單。
我尷尬一笑,瞥了一眼段瑾彥,含糊道:
「呃這個嘛……目前是談了一個啦。」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我。
「誰?!」
我神秘道:「保密。」
在一陣悠長的唏噓聲中,我淡淡一笑,一抬眸,卻看見對面坐著段瑾彥,臉色陰沉。
薄唇緊抿,全程保持沉默。
像是自閉了。
14
吃完飯,四個長輩圍在客廳里看電視。
段瑾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打。
我看著緊閉的房門,心頭漸漸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吃醋了。
於是,我主動推開了段瑾彥的房間門,倚著門框,抱胸輕蔑一笑:
「小樣兒,你對姐有意思?」
說著,我還撩了一下長發:「喜歡姐就直說,姐又不嫌棄你。」
段瑾彥抬頭看我,愣在書桌前。
許久,他翻了個白眼:「普信女。」
我不管不顧,直接撲到他的大床上撒潑打滾:
「姐這是自信,你不懂!你不懂!」
段瑾彥站起身,本就發黑的臉色更難看了。
「溫念,你給我起來!」
段瑾彥有點潔癖和強迫症,床單一定要鋪得整整齊齊,不允許外人輕易碰他的床。
我這麼一撒潑,明顯是觸犯了他的底線。
但是我根本就不怕。
小時候都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天天睡在一塊,尿床也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我硬生生治好了段瑾彥的潔癖。
看他臉黑得難看,我也不逗他了,打了個滾坐起身,認真道:
「段瑾彥,你是不是吃醋了?」
段瑾彥繞到我身後,拎起我的後衣領,臉離我的耳朵很近:「別自作多情了,蠢蛋。」
他想把我拽下床。
既然這麼尷尬的問題已經問出了口,那麼我就破罐子破摔,一下子抱住了他的細腰。
「你騙人!你就是吃醋了!我說我有男朋友的時候,你明顯不高興了!」
胳膊環住眼前的細腰的同時,我明顯感受到對方身體的顫慄。
段瑾彥陰陽怪氣的語調在我頭頂響起:
「哪有,我當然是由衷地祝福你們啊。」
他一頓,笑:「只不過,挺驚訝的。你那個男朋友,比你更適合當一名女生。」
我被段瑾彥懟到門口,無言以對。
段·吃醋大王·瑾·陰陽大師·彥。
15
國慶放假,爸媽背著我出去旅遊了。
白天,我叫上段瑾彥一起看鬼片。
段瑾彥清楚我的尿性:看完鬼片必失眠。
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個偽裝成獵物的獵人。
他可憐我,讓我睡在他的家裡。結果半夜我起床上廁所,誤爬進了他的被窩。
這似乎是意外的巧合,卻又像是人為的結果。
我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可我能夠明顯感受到,在我躺進他被窩的一瞬間,身後男人的呼吸變得炙熱與急促了。
迫於當時太睏了,我沒管太多。
然後就發生了我被嚇得尖叫,段瑾彥傾身壓住我,捂住了我的嘴的場景。
我與他同睡一張床,一開始還挺正常。我們倆隔得很遠,誰都不碰到誰。
按段瑾彥的話來說,就是對我的身材不感興趣。
可是到了後半夜,這傢伙卻像喝了假酒一般,開始說起了夢話。
「蠢死了,你怎麼會這麼蠢啊……」
我被他吵醒,翻了個身,準備用手機拍下他這一高光時刻。
按下錄像鍵的那一刻,段瑾彥突然翻了個身,抱住了我,很緊很緊。
我被嚇了一跳。
一股淡淡的青薄荷香混著男人的荷爾蒙,湧入我的鼻間。
段瑾彥用下巴輕蹭著我的額頭,出口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迷糊綿稠:
「念念,你個蠢蛋,難道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我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段瑾彥?」我嘗試著叫了一聲。
緊接著,是一聲沉悶的回應。
16
「你腦子沒事吧?」
月光從窗外傾瀉而下,灑進充滿曖昧氣息的臥室內。
段瑾彥沒回答我的疑問,只是一個勁地嘟囔著喜歡我之類的話語。
「念念,你不要和我置氣了好不好?」
我的呼吸一窒,覺得男人手臂的力道更重了幾分。
「我知道你在騙我,你其實根本沒有男朋友對不對?」
「你和他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對不對?」
段瑾彥一遍又一遍地問我,不厭其煩。
我把手貼在他寬闊的胸膛處,感受到了心臟強烈的跳動。
段瑾彥的身體很熱,似乎是有團火在燃燒。
無盡的沉寂中,我輕笑一聲:
「這會兒終於嘴軟了?傲嬌勁兒呢?」
「我……服輸。」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犯了錯誤的青澀男孩。
下一秒,我感到自己的腰腹傳來熱感。
段瑾彥的手探進我的睡衣,握住了我的細腰。
「你……你別亂來啊,姓段的!」我開始害怕,變著法子遠離他,「你前幾小時還說過,對我這種身材不感興趣的!」
面前的男人半副身子浸在月光下,臉龐半明半昧。
此時此刻,他的嗓音極具蠱惑。
「我可沒說對人不感興趣……」
我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好傢夥,這貨是喜歡上我了。
我努力掙脫出他的束縛,翻了個身,朝他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把。
對方捂住大腿根叫了一聲。
我問他:「夢醒了沒?」
隨後傳來的聲音透著委屈:「一直都醒著,清醒得很。」
「段瑾彥,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想泡我。」我咬牙道。
腰間的手臂不斷箍緊,男人的聲音也變得溫柔下來:
「我喜歡你很久了,溫念,可惜我不善言辭,從來不把這種事情掛在嘴邊。」
「有多久?」我問。
一股溫熱的氣息噴洒在我的頸間,傳來一聲輕笑。
「從我十六歲那年,你送我旱冰鞋的那一刻開始。」
17
漫漫長夜,我和段瑾彥敘談了很久。
翌日,兩家人的餐桌上,段瑾彥坐在我的身邊,主動說出了我們倆的戀情。
各自的父母親倒也不覺驚奇。
因為早在十五年前,我和段瑾彥就被定下了娃娃親。
雖是調侃,但也是一份真摯的期望與祝福。
段瑾彥這小子屬實不負眾望,成功拿捏了我。
在受到段阿姨祝福的那一刻,大伙兒都笑了。
我抿唇淡笑,保留了一部分淑女的矜持氣質,只有這樣,才能讓別人覺得我是個女孩。
突然,我感到桌底下的膝蓋被人頂了頂。
我一愣,剛要低頭看,桌底的手猛地被握住了。
期間還揉捏了幾下。
再次抬頭,我看見段瑾彥在笑。
笑容帥氣陽光,薄唇挑著溫柔的弧度,隱隱透露著屬於男大學生清澈的愚蠢。
男人的掌心很暖,很寬大,足以裝下我的所有怪脾氣與壞情緒。
那一刻,我突然想要體驗一次甜甜的戀愛了。
我記起昨晚他與我說的話語。
「十六歲那年生日,你送了我一雙旱冰鞋,我開心了好久。」
因為我知道,那是他的極致奢求之物。
段瑾彥喜歡溜冰,喜歡那種自由飛奔於風中的感覺。
但是,段父母卻堅決不同意為他買一雙旱冰鞋。他們認為這是一項危險的運動,很容易摔斷手腳。
段瑾彥上初中的時候,興趣達到了巔峰,如同沾了毒癮,他只能去借同學的旱冰鞋溜著玩,過過癮。
還要冒著被爸媽逮住臭罵的風險。
直到他十六歲生日那天,我砸了自己的小豬存錢罐,為他精心挑選了一雙千元價位的旱冰鞋。
那是我整整一年省吃儉用的積蓄。
18
從餐廳出來,段瑾彥喝醉了,步伐踉蹌,東搖西晃。
即使這樣,他還是真摯邀請我進他房間,從衣櫃的角落捧出一Ṫù⁹個稍稍掉色的包裝盒。
我好奇:「這是什麼?」
時間之久,連我都忘了旱冰鞋的包裝。
段瑾彥臉頰緋紅,微挑的唇角透著少年的不羈,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走,哥這就給你秀一手……」
我顧忌他醉了酒,沒敢讓他出門。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段瑾彥按在床上,哄他睡覺。
是的,老娘居然還要哄他睡覺!
我溫念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癟著嘴,一邊輕拍男人的寬肩,一邊委屈地低哄:
「乖寶寶乖寶寶不要怕,乖寶寶乖寶寶睡覺覺……」
幾秒後,段瑾彥睡著了。
我隨著他的呼吸頻率,鼻間縈繞那股清甜的果酒香,也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