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皇后只想回家完整後續

2025-06-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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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被廢,正式遷居長槐宮的那一天,謝祈安和他新立的皇后,正在受萬臣朝拜。

我的侍女滿目悲戚,她希望我重奪寵愛,打臉心機女,虐夫火葬場;我的私衛滿腔憤慨,他盼望我復仇而歸,將欺辱我的人踩於腳底,獨享高位。

而我,我不想這些,我只想回家,回到我現代真正的家。

我算算日子,快了。

1

我的記憶是在初見洛隨時恢復的。

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紅衣綸巾,著黑胄,持長槍,威風凜凜地站在謝祈安身邊。

而彼時的我,已經跟隨糧草車馬,跋涉了一千五百公里,不免風塵滿面。

但時隔一年終於見到謝祈安的喜悅,讓我難以顧及這些。

我心焦地站在梁行策身邊,終於等到作為糧草官的他和正軍主帥洛隨完成交接。

正準備開口,卻先等到了洛隨的一聲訓斥:

「行策,你身邊這位小兄弟,未免過於無禮。從剛才開始便一直目光灼灼直視殿下,簡直放肆!」

洛隨嗓音清亮,不怒自威。

我和梁行策皆是一愣。

下一刻,卻見謝祈安眸色溫柔地看向洛隨,語帶笑意道:

「阿隨,你太過小心了。能站在行策身邊這個位置的,必不可能是細作。」

我恍惚間如冷水澆頭。

心想,是我這男子身裝束太好了?還是一路塵土掩了面?竟讓謝祈安認不出我。

然後我發現,那股恍惚,並不是情緒突至帶來的,而是我確確實實的,頭疼。

我勉強壓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沉默著低下了頭。

畢竟謝祈安自己認出我,兩廂歡喜是一回事;列陣在前,攀談兒女私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梁行策也只是潦草幾句應對了過去。

大概是見梁行策神色不對,以為是舟車勞頓所致,幾人便匆匆回了營帳。

謝祈安告誡梁行策好好休息一番,靜候晚上的佳宴。

這是行軍的規矩,每一次糧草新至,必要敬酒以告神明。

而從始至終,謝祈安沒有看過我一眼。

當天到了營帳,我就已經想起在現代的一切了。

這些記憶,並不是一直跟隨著我的,而是彼時突如其來,洶湧而至。

太過於新鮮、炙熱了。

以至於輕易地就淹沒了我十六年古代的經歷,讓我無比清楚、不會有任何偏差地意識到,我是梁恣意,是母父親希望我一生不受束縛,行看盛世萬千的梁恣意。

而不是南淵國內閣宰相府的小女兒,梁姿宜。

我坐在粗糙的草墊上,身邊是往來攘攘的糧卒。

在沒有特殊批令前,我和無名小卒一樣,只能置身卒帳。

但我絲毫聽不見他們的喧鬧。

我滿心在想的都是,如果要回去,只需再等一次熒惑守心。

2

無心應付謝祈安,所以我撒著嬌請求梁行策不要袒露我的身份。

於是那幾天裡,我旁觀著洛隨和謝祈安同進同出。

其實他們之間並不算過分親密,畢竟在軍營當中沒有那麼多計較。

可我記得謝祈安其實是個很計較的人。

他不會允許尋常的人觸碰他的身體。穿衣起居,皆是親力親為。

我幼時,與他相識於上林書院,那時他還不是太子,只是大殿下。

一眾的皇子公主中屬他容貌最盛,也最有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並不是他身為殿下的盛氣凌人,而是即便他溫和地對你笑,你也能感覺到他眼底並無親近。

後來我三哥梁行策被選為他的讀伴,家中又只有我和梁行策還小,需在上林書院進學,我便也漸漸與謝祈安熟悉起來。

才知道,謝祈安五歲時,其生母病逝,臨終前抓著他嘔血不止。

從寢殿里出來時,他滿身都是鮮血,自那以後,再也不願讓旁人過多地觸碰他了。

大概是無論我有沒有現代的記憶,都沒有擺脫我顏狗屬性的原因,我一直堅持不懈地想要與這個漂亮哥哥親近。

與謝祈安相識四年後,我終於在十二歲時,打破了他的規矩。

我可以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扯亂他佩戴的穗子。

上京獨我一份。

現在,或許是行軍在外,很多東西無法講究。

他也會允許洛隨幫他調整甲冑,也願意在洛隨面前低頭,讓她幫忙拂去頭上草葉。

不可否認,我心中有一絲酸澀,但那是來自少女梁姿宜的委屈情緒。

而我本身對洛隨並無嫉妒之心。

甚至我私以為洛隨是一位奇女子。

她生於封建王朝,卻能利用南淵寬鬆的風氣,掙脫了束縛,走上千年來以男性為主導的戰場。

她是這片土地有史記載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也是第一位創立女子軍隊的女將軍。

我自認,即便是讓我帶著記憶重生,我也做不到這一切。

我佩服,且敬仰她。

可如果她看向謝祈安的眼神不帶有綿綿情誼,她不喜歡謝祈安,就更好了。

因為謝祈安和我已有婚約。

我們原本應該在我十五歲及笈後就完婚,卻因為與蠻戎的戰事推後。

等這次結束回京,我和他便要舉行典禮。

洛隨喜歡謝祈安,如果不和他在一起,便是愛而不得;如果要和他在一起,便只能為太子側妃。

側妃只是妾室更好聽一點的說法。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希望會是洛隨的結局。

這樣一位光風霽月、眉目朗朗的女將軍,她的生平應該寫在南淵的正史上。

我不想她,只能被記載於皇室族記里;更不想她,重蹈歷史上魚玄機的覆轍。

3

在我還沒完全想好回京後應該怎麼辦時,梁行策頻頻向我望來的眼神,以及格外多的特殊關照,太過明顯了。

所以在啟程回京前,我還是沒能藏下來。

謝祈安一臉愧色,他大概以為我之所以始終沒有前來相認,是因為氣他一開始沒有認出我來。

一路上謝祈安哄了我很久。

確實,如果是梁姿宜,一定是生氣的,或許恐怕已經委屈得哭了。

但是我的確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十六歲的梁姿宜或許看不出來,但是二十歲的梁恣意怎麼會不懂呢?

如果謝祈安在這四百一十六天裡,惦記在上京的未婚妻,怎麼會一封書信都沒有?

如果他在邊關的夙興夜寐里,有片刻分神想過,這麼久沒見的心上人過得好不好,又怎麼會第一下開口便是哄人,而不是問一問,這一路風雨兼程累不累、可有受傷。

如果他也和梁姿宜一樣,常常回想過往相處的點滴,以此慰藉思念,又怎麼會在第一眼見到時,竟認不出來了。

……

我不需要問他為什麼對著梁姿宜虛情假意。

梁相的權勢,皇族的考量,文武的平衡,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也無意替梁姿宜問一句,這幾年來的情誼是否全然作假。

總歸少年少女的朝夕相處不作假,真誠以待也總有心動時刻。

只是,太淺薄而已。

淺薄到不過四百多天,便已經拋之腦後。

我不敢和謝祈安過多相處,我怕他看出我對他已經沒有了愛意。

那樣我將無法向他解釋,我為何會為他奔襲千里而來,又突然對他不再心許。

但這樣一來,我的表現就顯得異常冷淡了。

在眾人看來,多少是有點不知好歹的。

梁行策私下悄悄來找我談話,告誡我莫要恃寵而驕,畢竟當今聖上年邁體衰,如無意外,謝祈安這兩年就要即位了。

這話在旁人聽來,或許會生出許多其他意思。

但我心裡知曉,梁行策沒有半點彎彎繞繞,一心一意都是在為我考慮。

4

我和梁行策只差了一歲,從小一起長大。

幼時都是極其活潑的性子,兩個人一遇上,就要鬧得家裡雞飛狗跳。

我不愛叫他哥哥,他也沒有把我當妹妹謙讓。

到族學啟蒙時,我們都還常常打架,彼此經常鼻青臉腫。

轉折是八歲正式進學以後。

南淵雖然風氣開放,上層的貴子貴女皆可與皇族一同進學,但男女也到底是分開的。

有一天梁行策約了一幫小郎下學後去蹴鞠,來不及跨院找我,只交代了另一位同窗來告知一聲,便走了。

上林學院提倡自立,是以家在皇城附近的貴族皆是步行歸家,家裡長輩也並不會安排馬車來接送,年紀小的頂多是派小廝、護衛來陪同回家。

雖然梁行策才九歲,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早已滿皇城亂跑了,所以家裡也放心由梁行策每日帶著我回去。

那位同窗並沒有說清楚,我只默認梁行策是要我等他蹴鞠歸來,再一同回家。

於是出了宮門後,我找了街邊最近的茶攤,邊寫課業邊等他。

而梁行策那廝,蹴鞠結束後便直接回了家,沐浴、更衣,又吃過飯、寫過課業。

直到我院子裡的丫鬟過來,要接我回院子就寢了,大家才發現我還一直還沒有歸家。

彼時已過了上京的宵禁時間,因此除了衙門,相府還驚動了禁衛軍。

畢竟相府邸的千金走丟,甚至可能被拐賣,可不是小事。

最後找到我時,我正倚靠在打了烊的店門口睡著了。

小小的一團藏在陰影里,以至於巡邏的衛兵此前都沒有發現我。

梁家在小輩的教育上是極其重視的,小事上打打鬧鬧無所謂,但絕不允許兄弟鬩牆。

手足恭親是不能越過的底線。

因一晌貪玩竟差點弄丟了幼妹,就成了不可以輕易原諒的錯誤。

我飢腸轆轆正吃著宵夜的時候,就聽見鞭子破空而響,以及梁丞相怒斥的聲音。

驚得我放下碗,便跑了出去。

我雖然在又餓又冷的時候,心裡怒罵過梁行策,可到底也是因為我在等待的時候睡過去了,否則眼見要宵禁了,我肯定也就自己回家了。

因此不能全然算是梁行策的錯。

等我邁著小短腿跑到時,梁行策背上已經有三道鞭痕,道道見血。

眼見第四道鞭子便要落下,我大喊著:「爹爹,不要!」想也沒想便跑上去抬手攔下。

到底是年紀小,總會做出一些傻動作。

就像明明知道鞭子很疼,但是為了阻止,驚慌的一瞬間仍會忍不住用手去擋。

鞭子落下的剎那,整條胳膊便滲了血,一瞬間周圍的人都驚愕住了,好半晌才著急忙慌撲上來救治。

當時的我也是愣了一下,甚至和呆愣著看過來、滿臉鼻涕眼淚的梁行策對視了一眼,才感覺到劇痛無比,開始嚎啕大哭。

最後以我擋了一鞭,差點傷及筋骨,三個月無法動筆為結局,了了此事。

就在這件事之後,梁行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哥哥,要愛護妹妹,凡事都開始讓我三分。

我自然是樂意至極,毫不客氣地使喚他。

5

在我追謝祈安的幾年裡,梁行策也是提供了許多助力。

就像這次也是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梁行策終是答應帶上我。

我們都做好了回府受罰的準備。

但沒想到回了京,謝祈安親自到相府和梁相相談了許久。

最終梁相對我和梁行策這次的行動還是輕拿輕放了,只給了我十日禁足。

可我內心巴不得梁相將我禁足三個月。

因為我和謝祈安的婚期就定在了三個月之後。

其實大婚的所有東西早就從前年就開始置辦了,即便是抵京當天就辦婚宴都沒問題。只是三個月之後是司天監算的近期最好的吉日。

南淵並沒有什麼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見面一說,按照我以往的性子,定要三天兩頭去找謝祈安。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想嫁給他了。

令我煩心的是,距離下一次熒惑守心的時間,至少還要一年。

熒惑守心,指的是土星、火星以及天蠍座最亮的行星心宿星,三星一線。

每隔十五至十七年才出現一次。

現在是六月份。

對照司天監記載,距離下一次熒惑守心,最近是五個月後,也就是今年十一月份,運氣不好,可能要等最長二十九個月。

按照平均十六年一次來算,我至少要抱有等待十一個月的預期。

在我知道自己註定要離開,並且現在已不再愛謝祈安的情況下,我無法做到還要和他成婚。

否則我和虛情假意的謝祈安,又有什麼分別呢?

我不想讓自己經歷一遍古代生活,便成為一個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虛與委蛇的人。

我沒有其他人可以商量,只好再一次找到我親愛的三哥。

前因後果是必不可能說的,我只能告訴梁行策,我不喜歡謝祈安了,我想要退婚。

沒想到這幾年一直對我百依百順的梁行策,這次異常嚴肅且堅定:

「梁姿宜,到了這一步,你已經不可以任性了。」

「你最好還是愛上他。」

其實我哪能不知道呢,與太子的婚約,早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五年前皇帝賜婚時,這就是影響整個梁氏一族、太子一脈的事情了。

謝祈安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對我做出態度改變的吧。

6

轉眼禁足結束,我心焦難耐。

只能說現在的狀態,和項目 DDL 將近卻還沒動手,高考倒計時快結束差距卻還有一大截,沒什麼區別了。

我是真的想去死一死。

人無力到極點之後,行為模式是確實會趨於統一,那就是擺爛吧,破罐破摔!

所以我解了禁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洛隨。

她對於我的到來是非常驚訝的。

看得出來,洛隨對我沒什麼好感,但是礙於准太子妃的名頭,以及對我所來目的的好奇,還是見了我。

我硬著頭皮客套了幾句,只見洛隨也是非常僵硬地配合寒暄。

心下明白,我倆都不善於此道。

想了想,乾脆單刀直入,問了洛隨是不是喜歡謝祈安,想不想嫁給他。

可能是我這刀插得太快了,只見洛隨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梁小姐,我確實曾對殿下心生好感,並無什麼可藏匿的。」

「但你與殿下好事將近,我萬不會橫插一足,去做有損身份的事情!」

「你又何必藉此來羞辱我?」

我大驚失色!

「洛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如果你和謝祈安真的兩情相悅 我會退出,你來做這個太子妃,當然你不必擔心我怎麼退婚,我自會想盡辦法,你只需要告訴我……」

「呼——你想不想和謝祈安在一起?」

我生怕自己猶豫之下難以開口,反而讓洛隨懷疑我的目的,乾脆一股腦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差點沒喘上氣。

卻見洛隨呆呆地看著我,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退婚?」

我鄭重點頭。

「呵,可笑,太可笑了!」

我:「?」

「梁小姐不必如此試探我!告辭不陪!」

洛隨怒氣沖沖,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完全不給我再次挽留的機會。

徒留我在原地一臉茫然。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上午剛找完洛隨,下午謝祈安就來找我了。

這次他沒有再戴著他一貫溫和的面具,而是沉著臉,目光凌厲地看著我。

不知為何,這一刻的我竟有些心虛。

我猜測他可能是以為洛隨受了委屈,所以要來找我問責。

可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是:

「為何要言退婚?」

「什麼?」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然後看著謝祈安沉鬱的臉色,才意識到,他是在為我說退婚而生氣。

或許是我如此一番,折損了他在洛隨面前的面子吧。

我抿了抿嘴,略有些不安,開口道:「你……不想娶洛隨嗎?」

謝祈安擰了眉:「我為何要娶洛隨?」

忽然他又笑開了:「姿宜,原來你是吃醋了。」

我張了張嘴,卻難以解釋。

我可以和梁行策坦白不喜歡謝祈安了,是因為我從小到大和梁行策無話不談,他是我的至親手足;

我可以坦然問洛隨想不想嫁給謝祈安、說我可以想辦法退婚,是因為我知道洛隨對謝祈安有情誼,而以洛隨的品性,她也必不可能將我有退婚的想法,廣而告之。

即便說了,也是空口無憑。

但我無法和謝祈安直言我不喜歡他了,我想退婚,我不能冒險去折損一個未來皇帝的顏面。

我離開了,可梁家始終是南淵的臣子。

我只好保持沉默。

7

謝祈安開始笑著和我解釋他和洛隨的關係。

簡而言之,他從未將洛隨當成一個女人,只以兄弟待之,如果我不開心了,他以後會和洛隨保持距離。

我有些想笑。

但我不敢。

於是我開始可憐我自己。

因為,接下來的兩個月里,一反往昔,變成謝祈安隔三岔五來邀約我出行。

偶爾能找藉口躲開的我都躲開了,但大部分時候只能被迫約會。

可謝祈安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而我是一個不太會偽裝自己的人。

所以當謝祈安在一個下午問我「恣意,為什麼?」的時候,我就知道,躲不開了。

愛與不愛一個人是真的很明顯的。

就像我在回看梁姿宜記憶的時候,我可以輕易辨別出謝祈安什麼時候是在應付我,什麼時候是真的有心動。

梁姿宜十二歲,謝祈安縱容著她在自己府邸遊逛時,面上是寵溺,眼底皆是煩躁與不耐。

梁姿宜剛十四歲時,和謝祈安說:「謝祈安,我有時候真希望你不是太子,你不是太子的話就可以只有我一個人,不用納側妃,納良娣。」

謝祈安怔愣了一下,笑道:「小醋精,孤當然可以只有你一人。」

「廣納妃嬪,古來無非兩重目的。一是制衡,等孤平定四方,無須與他人、他國周旋時,自無須納妃嬪。」

「二嘛……」謝祈安的耳尖泛起一絲薄紅,「自是開枝散葉……」

說著少年的目光飄忽了一下,又堅定地移了回來:「待看……看姿宜你願不願意了。」

少女的臉騰一下變得通紅,整個人極不自在,卻又不願失了顏面,微微抬起下頜,眼神卻不敢直視,說道:「自、自然是願意的啊。」

那時的少年和少女嘴角、心裡皆是真情。

梁恣意十五將滿,抱著謝祈安說自己想要快點及笄,儘快完婚時,謝祈安字字給回應,句句訴衷情,笑意卻不及眼底。

那一年,謝祈安十七歲,正是他完全坐穩太子寶座,最為風光意氣的開始。

今年他十九,已經在戰場幾次出生入死,卻幾戰幾捷。又怎麼會看不出一個女孩子對他是不是真心喜歡呢?

於是我低下了頭,輕輕回復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什麼時候開始的?」謝祈安聲色喑啞。

我沉默了一瞬,如實道:「在你沒有認出我的那天晚上。」

話音落下的那刻,我終於還是抬眸看他。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在謝祈安臉上出現過。

我仿佛看到了一朵花的枯敗,從內里開始裂開,帶著不可置信,抑或是難以接受。

在他重新戴上那張溫和的假面前,他說道:

「梁姿宜,憑什麼呢?你說喜歡就喜歡,你說不愛就是不愛了?」

「沒理由什麼都由你來掌控。」

「安心待嫁吧。」

8

我心緒不寧地回了相府。

第一個看出我不對勁的,是我的侍女小荷。

「小姐,你又和殿下鬧彆扭了?」

「沒有啊。」

我調整表情,找了些藉口妄圖搪塞過去。

「好好好好好,小姐。」小荷一臉縱容,卻又看穿了我的樣子,「其實這話不該由奴婢說的,但雖有僭越,也是奴婢肺腑之言。」

我聞言苦了臉。

「這些年來,殿下對您多有包容,但是您快要成為太子妃了,不能繼續這樣耍小性子了呀。」

「殿下再多的耐心,也會被消磨的。」

我嘆了口氣:「我知曉的,小荷。」

其實這些話,及笄之後,梁母也曾對梁姿宜多次告誡。

只是在梁姿宜看來,不以為意。

但我回看過往,是要承認,謝祈安對梁姿宜的小任性是多有寵溺的。

無論他心裡多麼不喜,行為上永遠不會叫人瞧出錯處來。

這大概是我永遠做不到的吧。

第二個看出不對勁的,還是我三哥梁行策。

9

在我和謝祈安將近半個月沒有相互聯繫的時候,梁行策終於找上門來。

「梁姿宜,你和殿下到底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嘛,就是這樣的情況啊。」

梁行策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你少給我插科打諢。」

「快點,老實交代。」

我摸了摸我歪掉的髮髻,怒而喝退了身邊的侍女們,對著梁行策勾了勾手指。

梁行策側耳過來,聽我講話。

「是這樣的……」

我的雙手迅速插進了他烏黑濃密的頭髮里,一頓狂搓!

「你知不知道妹妹的頭是不能亂碰的!你完了!」

梁行策黑著臉,雙手抓住了我的腕子,制止了我的暴行。

於是我抬腳就踢他的腿。

梁行策猝不及防,被我正中膝蓋。

「梁姿宜!!!」怒不可遏的梁行策,兩手並一手扣著我的手腕,另一隻手空出來按住了我的雙腿。

「你知不知道哥哥的脾氣是不好惹的!你完了!」

唔……不能動彈的我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概是聽慣了我們一貫的打鬧,剛剛被趕出去的婢子們,竟然沒有一個要進來捍衛我威嚴的!

早知道不趕走她們了。

想哭。

看我安分下來了,梁行策哼了一聲,放開了我。

「別想混過去,快說!」

我揉了揉泛紅的手腕,見戰術不成功,只好把那天的情況大致說了。

梁行策沉默良久,說了句:「梁姿宜,你可真行啊!」

「反正比你行!」我嗆了回去。

梁行策卻一反常態沒有繼續懟我。

看著他一言難盡的眼神,我沒好氣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看將死之人的眼神。」

「呸呸呸,你瞎說什麼大實話!啊呸不對,你瞎說什麼胡話!」

「你真是……都怪爹爹母親,把你寵壞了!謝祈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慣著你吧。」

「你口吐什麼芬芳,最慣著我的明明是我親愛的三哥啊~~~」

我笑著要撲上去。

「滾滾滾!」梁行策卻一把掄開了我,「別來這套,沒用!」

「梁姿宜啊,你到底懂不懂?」

「大婚在即,你與殿下說這話有何用?還能如你所願婚約作廢不成?這只會讓你們夫妻離心,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你回頭在謝祈安府內受了委屈,我都鞭長莫及!你偷偷掉眼淚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我有些黯然。

何嘗不知道梁行策說的這些呢。

我如果再厲害些,就應該順從地熬過這最後一兩年。

裝作無事發生,一如既往、安安分分。

而不是徒生這些事端。

「可是,我真的裝不出來從前的樣子了啊。」我低下頭,輕輕說道,「謝祈安不是傻子,我現在說出來,總比裝不下去再暴露來得好吧。」

梁行策怔怔然,神色略有些迷茫。

有一瞬間,我似乎從他臉上看到了那天謝祈安的樣子。

「怎麼就這麼突然呢?」

「這麼多年青梅竹馬,又是幼時婚約、少年夫妻。」

「怎麼就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我也覺得很突然啊。

如果我來時就帶著記憶,我就不會對這裡的一切產生留戀、產生愛慕。

如果我一直不曾恢復記憶,我還可以無憂無慮做我的相府嫡小姐、未來的太子妃,甚至皇后……

可到底是誰在戲弄我呢?

讓我彷徨無措,萬分恐懼……

我最終抱著梁行策哭了一場。

丫鬟們聞聲而來,還以為梁行策對我動手了,但見我靠在梁行策身上,又不像是生了嫌隙的模樣。

還是梁行策伸手揮退了左右,安靜地任憑我發泄。

10

「梁姿宜,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三日後,謝祈安來相府找我,我才知道梁行策還是去找過他了。

此刻身邊的侍女、隨從皆已退避。

我坐在院中的涼亭里,謝祈安站起向我走來。

「稱病、退婚、換洛隨來嫁給我,這就是你半個月來和梁行策想的好計謀?」

他離我極近,微微俯身凝視著我。

「你把我謝祈安當什麼了?!」

謝祈安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臉上,我卻覺得現下的他,像極為隱忍的蝰蛇,眼神流露著陰冷。

後背泛起冷汗,我忽而撇開了臉,不敢直視他。

下一刻,下巴一陣疼痛。

謝祈安捏著我的下頦,迫使我轉過來正對他。

「梁行策來求我算什麼,你怎麼不親自來求我?」

他說的這些我並不知曉,但大概也能猜出梁行策是怎麼跟他說的。

此刻我只能默認下來,不能說梁行策的這些想法沒有和我商量過。

說到底,梁行策是為我而去的。

我們也不愧是親兄妹,畢竟真要讓我來想,大抵也是和梁行策一樣的計劃。

「說話!」

謝祈安一聲呵斥,向上抬起了我的下巴,又拇指用力,捏開了我的唇齒。

我這才意識到,剛剛緊張之下,不自覺咬了嘴唇。

此刻被解救的下唇一陣疼痛發麻。

「對不起。」我艱難地說出聲,眼神依舊不敢看他。

說真的,我感覺我現在像是個渣女。

怎麼會這樣……

「呵,梁姿宜,你真是好樣的。」謝祈安似乎怒極。

話說梁行策也經常這麼說我。

現在聽謝祈安這麼講,總覺得怪怪的。

但我此刻更多的是不解:「其實你也沒那麼愛我,不是嗎?為什麼要生氣呢?」

難道是因為不只我折損了他的面子,梁行策也折損了他的面子嗎?

可惡的梁行策,坑妹!

謝祈安聞言,卻放開了鉗制我的手,重新坐下。

「姿宜,這一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語氣不似剛剛那樣要生吞了我一般,而是帶著一絲誘哄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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