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礪在獸人市場買了只小狐狸,說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小狐狸明艷動人,又格外黏他。
江礪起先很嫌棄,覺得小狐狸太蠢笨,總害怕她會弄傷我,所以決定先調教一段時間。
可三個月後,在我的生日宴會上。
小狐狸哭鬧不止,口口聲聲讓江礪帶她回家。
那天人很多,我和江礪訂婚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宣布。
小狐狸就先吐了血。
一來冷靜的江礪,推開我就抱著小狐狸沖了出去。
我去阻攔,他卻和我說:「阿狸不像你,她很柔弱,她離不開我。」
可江礪不知道,其實他自己也是獸人。
還很早就和我簽訂了契約,只是出了意外失了憶,以為自己是個人。
他更不知道——
簽訂契約的獸人一旦移情別戀,就會面臨恐怖的懲罰。
1
江礪抱著那隻小狐狸要離開時,我攔在了他面前。
他看著我,抿著嘴沉默不語。
我們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連著在場的眾人,也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直到他懷中的小狐狸探出腦袋。
揪著江礪的衣領,怯生生開口:「江礪,你帶我走好不好?」
小狐狸柔弱又嬌媚,全身心依賴著他,任誰看了都心疼。
我問江礪:「你是不是喜歡上這隻小狐狸了?」
聞言,江礪低頭沉默一瞬。
「阿狸什麼都不懂,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我,所以我不能拋棄她。盡歡,你能理解我嗎?」
顧左右而言他,江礪選擇逃避,並沒有直面我的問題。
我看了一眼來往的賓客。
今天是我的生日,爸媽為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
今晚,京都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這裡。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
作為我男朋友,江礪會跟我一同出席。
在聚光燈下,將他調教了許久的小狐狸送給我當禮物,說著今生今世只愛我一人的承諾。
接著,爸媽會順勢宣布我們訂婚,然後在場所有人鼓掌。
這是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流程。
可偏偏,他懷裡的小狐狸哭了。
不僅哭得梨花帶雨,還順勢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接著撲進江礪懷裡,瑟瑟發抖,哭喊著讓他帶自己回家。
會傷人的獸人,都是會被送往獸人市場進行集中調教的。
所以當獸人市場的老闆出現,向我表達了歉意,說要將小狐狸帶走時,小狐狸歇斯底里,說哪怕死也不要離開江礪。
接著,她吐了一大口鮮血。
一向冷靜自持的江礪,慌張推開了想要帶走小狐狸的人,滿眼疼惜地將她抱入懷中,絲毫不顧及身為他女朋友的我。
哪怕此刻我的胳膊上,還有這個小狐狸剛留下的血印。
而如今——
他還要提前離開宴會,將我和爸媽的臉面踩在地上。
我回頭望了一眼爸媽。
他們的臉色鐵青,像是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才不至於失控。
我又問了江礪一遍:「今天不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們宣布訂婚的日子。你應該明白,這時候你帶著狐狸獸人離開,對我和我的家人意味著什麼。」
我和那隻小狐狸之間,他只能選一個。
「我不是那......」
「江礪,你帶我走好不好?我想回家,想回我們的家。」
江礪未曾說完的話,被那隻小狐狸打斷。
看著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狐狸,江礪忍不住閉了閉眼,最終長嘆一口氣,跟我說:「訂婚可以之後再說,但阿狸今天受了很大的驚嚇,我必須帶她先回家。她很柔弱,她需要我。盡歡,你不要無理取鬧了。」
「所以,你真的喜歡上了這隻小狐狸?」我又問了一遍。
原本還面露些許自責的江礪,在對上我眼神的那一刻,慌張頃刻間轉化成了煩躁。
他忍不住朝我吼了一聲:「許盡歡,我都和你說過了,阿狸今天受了很大的驚嚇,訂婚哪一天不能進行?你就非得在今天逼著我跟你訂婚,有意思嗎?」
這話,說得就過於難聽了些。
我看著眼前這個喜歡了好久的男人,突然覺得他有些面目全非。
至少,不再是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只有我的江礪了。
所以,我給他讓了路。
江礪就抱著那隻小狐狸,從我面前走過,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和小狐狸,他選擇後者。
爸媽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邊。
媽媽更是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臉:「盡歡,這場賭約,是你輸了。」
我看著江礪離去的背影,終是忍不住點了頭。
「是啊,是我輸了。」
江礪,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2
我和江礪的初見,實在稱不上浪漫。
那年初夏,冰冷堅硬的鐵籠里,江礪渾身是傷地躺在裡面。
我原本只是陪小姐妹來獸人市場挑選獸人。
可就是那麼巧。
我一眼看見了鐵籠里的江礪,他雪白的毛髮被鮮血染紅,明明已經奄奄一息,可眼神還是那樣的戒備。
我喜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所以初見的喜歡,不過是因為那張堪稱神顏的臉。
我帶走了江礪,讓他當我的獸人。
是了。
江礪並非人類,而是白狼獸人。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本該必死無疑。可我給他請了最好的醫生,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還每日悉心照顧。
最開始,他看著我的目光,是那樣警惕和戒備。
緊接著,他知道我救了他,所以學會了對我笑。
再後來,他逐漸依賴著我,每天都跟在我身邊。
我也是個不爭氣的。
我喜歡那張臉,所以縱容他跟在我身邊,然後逐漸動了心。
哪怕他只是個白狼獸人。
那個時候,江礪滿心滿眼都只有我。
他主動說要和我簽訂契約。
他日一旦背叛,或者移情別戀,那麼他就會面臨著恐怖的懲罰。
我起先是不肯的。
感情,從來不需要有什麼附加的條件來佐證。
但江礪趁我睡著,找來我爸媽幫助,成功簽訂了契約。
如此,換得在我身旁相守的機會。
可在這個世界裡,獸人始終只是人類的寵物,哪怕有其相愛者,大多數也為世人所不容。
我和江礪的愛情,也註定見不了天日。
直到後來——
他意外受傷,磕到了腦袋,進而失了憶。
以為自己就是個普通的人類。
爸媽心疼我,知道我愛上了獸人,害怕別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所以乾脆利用這件事,掩蓋了江礪的身份。
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獸人江礪。
有的,只是江家那個常年居住在國外的小少爺江礪。
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而已經失憶的江礪,在和我簽訂契約後,就擁有了穩定的人形,只要不刻意激發體內的獸人屬性,就會和常人無異,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異樣。
所以有關他的身份,我們乾脆連他都一起瞞了。
但在為江礪安排新身份時。
媽媽突然說要和我打個賭。
我問她賭什麼。
媽媽指著昏睡的江礪說:「賭一賭這個獸人在遺忘一切後,不再只需要依附你而活,反而還能擁有令人羨慕的身份,數不清的權勢和金錢時,是否依舊愛你如初。」
江家的小少爺,那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存在,擁有傲視一切的資本。
可那又如何呢?
我們之間的相愛,從來就沒摻雜著任何的家族利益。
只是因為我愛他,他愛我而已。
所以那時候,我想也不想就Ťû₊告訴媽媽:「他說過要愛我一輩子的,那就是長長久久的一輩子。」
我媽聽後沒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可那笑容里,摻雜了苦澀,還有我看不懂的複雜。
思緒如潮水般涌退。
我睜開眼,對上媽媽擔憂的眼神,我扯著嘴角笑了笑。
「放心,我沒事。」
移情別戀的人不是我。
所以——
該受到懲罰的人,也不會是我。
3
第二天大早,江礪抱著狐狸獸人離開我生日宴會的消息,就在京都的上流社會裡傳得沸沸揚揚。
許多人都在背地裡嘲笑我。
說我堂堂許家大小姐,京都第一豪門的獨女,居然都比不過一個只會撒嬌賣痴的獸人小狐狸,實在是貽笑大方。
媽媽怕我難受,所以說要陪我去逛商場,買點東西發泄一下情緒。
結果就是那麼巧——
在同一家店裡,我和江礪,以及他身旁的小狐狸撞了個正著。
江礪手裡ŧú³拎了許多購物袋,在未見到我時,還伸手輕輕捏了捏小狐狸的臉頰,小狐狸羞紅著臉,又踮著腳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江礪並沒有躲開,眼神反而愈發溫柔,又同她十指緊扣。
總之,看起來像極了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直到我和媽媽的出現,打破了他們之間曖昧的氣氛。
而那隻小狐狸。
她一見到我,就迅速躲到了江礪身後,仿佛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令她害怕。
全然忘記初見時,她就兇狠地在我胳膊上咬下了一個血印。
「盡歡,你要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來,不要嚇阿狸。」
江礪護在那隻小狐狸面前,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可偏還一副譴責模樣看著我。
所以,我直接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江礪愣住了,小狐狸也愣住了。
只有我媽,笑出了聲,還不忘為我鼓掌。
剛才還膽怯怯的小狐狸,這時候直接衝到我面前,叉著腰質問我:「你憑什麼打江礪!」
「他說的,有什麼就沖他來,你是聾了嗎?」
我說話的語氣明明很溫和,可小狐狸卻直接哭出了聲。
「江礪那麼好,他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你為什麼要打他?你有什麼資格打他!」
江礪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頂著臉上的紅掌印,低聲哄著她:「阿狸,我不疼的,不要為我難過。」
小狐狸搖搖頭,伸手撫摸著他臉上的紅印,還是那副梨花帶雨模樣。
「都紅了這麼一大塊,怎麼可能不疼呢?」
說罷,她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露出了那兩顆尖銳的牙齒。
「許盡歡,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江礪那麼好,你居然忍心打他,我要咬死你,啊啊啊......」
她話音未曾落下,我的巴掌就拍在了她臉上。
作為獸人小狐狸,她生得實在好看,那一身肌膚跟水做得一樣,輕碰一下就能泛著紅,更別提我這一巴掌打下去,白皙的臉頰,很快就紅腫了一大片。
「昨天你咬了我一下,今天我還你一巴掌,很公平的。」
我這人從來不做吃虧的買賣。
小狐狸傷了我,我自然也得還回去。
這明明很公平的。
但江礪卻生了氣,不管不顧伸手推了我一把,要不是媽媽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我或許就會摔倒在地。
「江礪,你幹什麼!」
媽媽眼神冷冽,看著江礪的目光,帶著一絲狠意。
江礪盯著我,完全忽略了媽媽的話。
他說:「許盡歡,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這麼惡毒,能對一個純真無害的小狐狸動手,以前是我瞎了眼,居然會喜歡你這麼一個惡毒的女人!」
說罷,他伸手輕輕將小狐狸抱入懷中。
「原本我對你是有些愧疚的,畢竟我們自幼訂下婚約,移情別戀實屬不該。可現在我發現,或許從前我只是把你當作了妹妹,而我真正愛的人,是阿狸。」
「我知道你眼裡容不得沙子,也容不下我的阿狸。」
「但我們江家的權勢,不比你許家小。真要是硬碰硬,你們也未必贏得了。」
「許盡歡,我們之間的婚約,取消吧。」
昨天未曾說出口的話,在這一巴掌的催促下,終於算是說了出來。
很奇怪。
我並沒有想像的難過,反而還笑出了聲。
江礪或許以為我會挽留,又或者痛哭流涕,畢竟從前我是那樣地愛他。
所以他有些意外,甚至忍不住問了句:「盡歡,你在笑什麼?」
可我看著這個披了太久人皮的江礪,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喜歡的江礪,是那個滿心滿眼都只有我的白狼獸人。
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江礪,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說著可笑的哥哥妹妹理由,心安理得地移情別戀。
甚至,還想用江家小少爺的身份來威脅我。
所以我氣笑了。
笑自己當初年輕氣盛,以為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江礪,你相信報應嗎?」
他一愣,像是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我告訴他:「既然你選擇移情別戀,那就去承擔後果吧。」
他還不知道——
在他說出只把我當作妹妹,而真正愛的人是那隻小狐狸時,他臉上就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那個下午。
江礪握著我的手,指著我掌心的那個血痕說:「這就是我們契約的證明,只要日後我背叛了你,或者移情別戀愛上他人,我就會遭到反噬,面對恐怖的懲罰。」
我問他懲罰是什麼。
江礪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只曉得背叛契約的獸人,會死無全屍。
而這個過程,也必定會痛苦至極。
所以,看著他臉上細微的裂痕,報應這就要開始了嗎?
但這還遠遠不夠!
我掏出手機,給還在國外的江熠發了信息。
作為江家的繼承人。
也是我爸媽名義上的乾兒子,所以在當初安排江礪身份時,就選擇讓他成為江熠名義上的弟弟。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江礪愛我,只愛我。
所以當他不愛我的那一刻開始。
江家小少爺的身份,也就不復存在了。
我倒是要看看——
沒了這個尊貴的身份,又開始被契約反噬的江礪,會如何跟他心愛的小狐狸愛得死去活來。
我,拭目以待。
4
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早。
圈內有個珠寶拍賣會。
裡面有個拍品,是我很早就看上的。
和江礪還沒分手時。
他知道我喜歡那條寶石項鍊,就說要為我拍下來,當作我們的訂婚禮物。
可後來拍賣延期。
沒了項鍊,禮物就變成了小狐狸。
至於之後發生的種種,我就只能用一句「造化弄人」來解釋了。
如今這個珠寶拍賣會正式開拍。
爸媽不想我悶在家裡,就往我卡里打了些錢,讓我去拍幾件喜歡的珠寶。
偏偏就這麼巧。
江礪帶著那隻小狐狸,也來到了拍賣現場。
更巧的是,我們的座位在一起。
江礪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有意識地將小狐狸護在身後,仿佛我會在這樣的場合,不管不顧對他心尖上的小狐狸動手。
至於那隻小狐狸,如今被江礪養得愈發圓潤,渾身上下都穿戴名牌,若非是還未契約,還能窺見狐狸姿態,不然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狐狸見我看她,就立刻伸出了右手。
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一枚玉鐲,憑藉我多年看玉的經驗,就知其價值不菲。
小狐狸咧嘴笑了笑:「江礪送給我的,說只有我才配得上這麼好的玉。」
看著她對我釋放出的敵意,我也沒打算就這麼忍著。
所以我看著她,無比溫柔開口:「像這種成色的玉,在我家都是逢年過節送給保姆司機的禮物。玉是挺好的,你說對嗎?」
聽著我的話,小狐狸瞬間就紅了眼眶,扯著江礪的袖子撒嬌。
「江礪,她怎麼這麼凶,我就是想和她分享一下而已。」
江礪當即護住她,轉而又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許盡歡,就算我們之間當不成夫妻,可好歹也是多年朋友。阿狸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夠對她放尊重點,否則......」
「否則?」
聽著江礪威脅的語氣,我也來了興趣,直直盯著他,又問了一遍。
「否則怎麼樣?」
「用你手裡的權勢,弄死我?」
「江礪,你覺得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