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過頭看看晏琅洵,也是脫胎換骨,判若兩人。
一開始,我同府上一眾人皆百般不適。
一向敦默寡言,秉節持重的恭親王,以休養生息為由,不問政務,天天在府中無所事事,專門黏著王妃。
後來,府上眾人都習慣了。
王爺不是在王妃身邊,就是在去王妃身邊的路上,見怪不怪。
旁人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吹捧著夫妻倆如膠似漆,反正看熱鬧又不花力氣。
可我有苦難言,難以承受,再這麼下去,我得憋屈死!
一不做二不休。
趁晏琅洵屁顛屁顛跑去拿他那什麼瑪瑙棋子,偷偷溜去我哥府上,能躲一時是一時!
恆子琪冷哼一聲:
「恆妙卿,你是跑得了王八跑不了蓋兒!」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爹娘氣勢洶洶殺到我面前。
接受了劈頭蓋臉一頓教訓,Ţũₚ甘拜下風,違心悔過,昧著良心承認,自己因王爺政務纏身疏於陪伴任性出走。
然後晏琅洵,姍姍來遲,將我護在身後。
「岳父岳母息怒,點到即止,莫要動粗。」
一派穩重大度模樣,一番體恤疼惜言辭,爹娘淚花翻湧,恆子琪暗表欽佩。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出走不到半日,就被灰頭土臉帶回,我表示要與他深刻探討一下人生。
他眉飛色舞,頭頭是道,「相聚邊關時,妙兒猶如仙女下凡,菩薩仙靈一般拯救我於傷痛苦悶的水火,導致我情難自持,痴戀依賴。」
「可惜了!可惜我早已明了心之所向,可如今,實在不願與妄言輕動之人行刻骨銘心之事,恐被辜負。」
這人立刻老實不少,「那夜失控落淚,十分難為情,可妙兒對我失態舉動很是買帳,柔情似水異於尋常,由此…」
這種推演能力的人,是怎麼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的?!
恭親王恢復如常。
府上眾人猜測,前一陣子王爺是定是著了魔怔,又紛紛表示十分懷念那個釋放天性的親和王爺。
自從那日情急之下承認了對他的情意,晏琅洵一見我就紅了臉。
真是難以捉摸的男子!
攬月樓出了新釀,送到王府時,晏琅洵還在宮裡處理公務。
獨自用了晚膳,百無聊賴,決定先嘗為快。
晏琅洵進屋時,衣袍里裹進一絲風雪。
不知是炭火烘烤,還是酒氣灼燒,臉頰有些燙,等他走到身旁,明顯感到一絲涼爽。
將臉貼上他帶著寒氣的衣面,漸漸散去了微醺朦朧,頭腦輕快不少,降了些熱度,挪開,沖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還沒收回上翹的嘴角,他俯身覆唇,蜻蜓點水,爾後立身,舌尖沾了一下嘴角,裝模作樣評價道:
「嗯,這酒不錯!」
「這麼點兒,怎麼能嘗出味兒呢?」
如此豪邁接話,確實借著些酒勁,也確實是出自本心。
雙臂勾上他的後頸,盡力踮起腳,在他有些驚詫的眼神里,回吻過去。
明明,醉意消散,卻頭暈目眩,似迷醉一般。
搖曳的燭火,散落的衣裙,溫暖的床榻,滾燙的身軀。
呢喃蜜語,似水眸光,輕輕蟻咬,溫柔動作。
的確刻骨銘心,幸得彼此鍾情!
11.
春暖花開,晏琅洵召集全家游春踏青。
交往甚少的歲安公主不知為何,說要與我這個嬸嬸親近親近,不由分帶著隨從加入隊伍。
本來還想著怎麼照料好她,結果一路上恆子琪倒是殷勤得狠。
晏琅洵悄悄耳語:
「這人當初為聖上贏得美譽,被召見入宮,公主恰巧在一旁,兩人一見傾心,就差一層窗戶紙了,磨磨唧唧,誰也不捅破。」
不過,據晏琅洵第一手小道消息,皇上已擬旨擇日賜婚。
晏琅洵說我容易酒後亂性,嘗酒事件之後,一絲酒香都未曾讓我沾染過。今日替兄長高興,難得同意我小酌一杯。
不知是不是這酒釀壞了。
端酒杯,將將嗅一下,便直泛噁心,可分明其他幾人都稱讚佳釀。
突然,他們都噤了聲,互相交換了眼神,立馬起身收拾,說要返程。
我連個不字都沒喊出口,就被扶進了馬車。
一路上,晏琅洵看起來亢奮不已,又強忍情緒,真怕他是不是又要第二回脫胎換骨。
萬幸,不是晏琅洵要重回孩提,而是我們要有一個小小人兒了。
皇后娘娘親自來探望,受寵若驚,聊了些家長里短,臨走時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委婉表達了一下此行另一目的。
「恭親王妃得空稍稍提醒一下恭親王,商議政務時,雖說喜上眉梢還是要注意些儀態,總是頻頻言談時忽而兩聲傻笑,已有流言直疑心王爺有失智之嫌…」
關於晏琅洵失智流言還沒徹底傳開時,歲安公主大婚。
恆府豪擲萬金,風光迎娶,隆重程度,前無古人,連皇貴娶妻都未曾有過如此盛況。
公主想聽我喚她嫂嫂,晏琅洵想讓恆子琪喊皇叔。
天不遂人願,那天,恭親王府上下忙作一團。
晏琅洵推開阻攔的眾人,「什麼血光大忌都是胡扯,王妃是在為本王流血!」
疼的死去活來之時,好在有他全程陪在一旁,心安萬分。
只不過…小世子呱呱墜地時,他這個當爹的,哭得比兒子都響亮。
就在我的眼淚也要斷線之時,他突然壓低聲音,言語間掩不住得意:
「妙卿,嫁給我多好,從世子妻一躍成了世子娘,是不是很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