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債必還完整後續

7

許是聽了我的勸告。

三天後，官方通報，陸豐言已補齊拖欠稅款。

他錄製了視頻，痛哭流涕地說自己一時貪心，希望大眾原諒他。

他會將這幾年賺的錢捐給需要幫助的人。

網際網路都是沒有記憶的，陸豐言的真心悔過引得人動容。

經紀公司下場，粉絲控評。

他原本岌岌可危的口碑竟隱隱有上升的趨勢。

身上的傷好了之後，他又採買了一批學習用具和書本，親自去山區捐獻。

買了新衣大米和豆油去看望孤寡老人。

那一段時間，陸豐言天天掛在熱搜上。

有他擁著山區小朋友露出笑臉的照片，還有去探望病人時流下的淚水。

這些全部成了他的榮耀，人人稱頌。

不久，陸豐言主演的電影宣布開機。

開機儀式上，他摟著搭戲的女演員笑得燦爛。

他曾經答應過我的。

只做到了一半！

8

開機宴會在酒店舉行。

大螢幕上播放著陸豐言訪問山區時的一系列暖心行為。

我手持一把紅傘，站在宴會廳門口。

在遠處跟導演喝酒的陸豐言看到了我，手中的酒杯脫手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侍者急忙蹲下給他擦皮鞋，嘴上說著對不起。

導演殷勤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揉了揉眼睛，確定是我後，大步流星朝我走過來。

陸豐言將我帶出宴會廳，站在大廳里。

「仙……仙姑，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他笑得僵硬，眼神躲閃著。

我抬頭直視他。

「陸豐言，你忘記了答應過我什麼嗎？」

他抿了抿唇，沒有當初來找我時的慌亂。

重重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仙姑，不妨告訴你，我現在已經不害怕你了。」

「我前一陣子出事，都是因為清音道長死了，他給我布的陣法失靈。」

「這次，我找了一個異國法師，他已經替我解決了所有問題。」

「至於我死不死，已經不是仙姑說了算了。」

我看著他不可一世的臉，覺得有些好笑。

「陸豐年，我已經給你指了明路，你為何要去尋那些歪門邪道呢？」

他冷笑一聲。

「仙姑，人一旦進入了名利場，就不可能輕易走出去。」

「你大概不知道，那種被萬人敬仰的感覺。」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你，他們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喜，因為你的皺眉而難過。」

「我可以掌握一個人的去留，可以將他的前途捏在手中，這種感覺，太令人著迷了，我捨不得放手！」

他圍著我轉了一圈。

「你就經營好你的紙紮鋪吧，以後，我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你自己離開吧，如果我叫了保安過來，場面就不太好看了。」

「冥頑不靈！」

陸豐言神色一凜。

「你說什麼？」

我輕笑。

「我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我凝眸，陸豐言也看到了我眼中的血紅色。

他從兜里掏出一塊繪著嬰孩團的小木牌。

「我是有保護神的，你根本無法拿我怎麼樣！」

我從隨身包中拿出剪刀和黃紙慢慢剪著。

「保護神？笑話！」

「一個邪靈，也敢稱神？」

三下五除二剪出八個紙人。

收剪時，紙人漂浮在空中。

我捏訣施法。

「借爾等鬼氣，奉我之令，絞殺！」

紙人瞬間活了過來，衝著陸豐言手中的那塊木牌而去。

八個紙人手拉手，越聚越近，那木牌霎時間起火。

陸豐言嚇得將木牌扔掉在地上。

落地那刻，木牌連同紙人全部化成了灰燼。

陸豐言白著一張臉，去撿地下那灰塵。

「你……這……怎麼會這樣。」

我抬手一扇，那團灰塵都消失不見。

「陸豐言，你沒有機會了！」

陸豐言嚇得一哆嗦，鼻尖沁出了汗。

這時，酒店大螢幕上傳來哭泣聲。

「陸先生，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是有男朋友的！」

他回頭，酒店大廳的大屏正在播放著一段視頻。

去年自殺身亡的小花隋馨正哭著跪地求饒。

陸豐言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來找我不就是陪我睡的麼？現在又裝什麼貞潔烈婦！」

酒店大廳的人都駐足觀看。

陸豐言瘋了一樣地喊叫著。

「不許看！不許看！保安！保安！這是什麼東西！」

可是根本沒人理會他，螢幕上還在播放著。

布料撕碎的聲音，女人求饒的聲音，男人得逞的笑。

在不堪入目的畫面播放出來前，又換成了另一個視頻。

陸豐言和他的經紀人譚哥正在聊天。

「上次給李導送錢，讓他做個陰陽合同的事情辦妥了麼？」

經紀人笑得陰險。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都做好了，包括你下一部戲的合同，都做好了！」

陸豐言大剌剌地癱在沙發上。

「那今晚是不是又該『選妃』了？」

「通知藝人部，公司新簽的藝人，全部到我房間集合，我要好好挑選一下！」

陸豐言和經紀人的談話的聲音迴響在整個酒店裡。

陸豐言跑遍了酒店，發現所有包廂的投影螢幕同時播放。

整個酒店裡的人都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觀看著「影帝」為大家貢獻著一個又一個的「精彩表演」。

他發現根本沒人聽到他的喊叫，他就像個透明人一樣穿梭在人群中。

最後，他又跑回我身邊，跪在地下。

「仙姑，我真的知道錯了，別放了，求求你，不要再放了！」

我抬頭看著大屏。

「影帝啊，最精彩的地方還沒看到呢！」

我的話音剛落，陸豐言讓新人演員給他擦鞋倒水的視頻播出完，又換了個視頻。

場景是山里，陸豐言和他的經紀人拖著一個皮箱。

他們將皮箱打開，一具屍體被摺疊成詭異的形狀，蜷縮在裡面。

全場譁然，有的人甚至尖叫出來。

「報警！報警！陸豐言和他的經紀人殺人啦！」

早就有人掏出手機在錄視頻，不斷地上傳社交平台。

陸豐言襯衫領口鬆了，精心做的髮型亂了。

滿頭的汗，頭髮一綹綹貼在臉上，像是剛從水裡出來。

視頻里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叫你收斂點你不聽，玩死了吧！」

陸豐言無所謂道。

「誰知道她這麼不禁玩，這也不怪我啊，這對姐妹花可是雙胞胎，另外那個不是還好好的！」

兩個人邊挖坑邊聊天。

「雙胞胎里的妹妹看到我們殺了她姐姐，這怎麼辦？」

「反正我們有她們的視頻，如果她不把嘴閉嚴，我就將視頻發到網上，讓她身敗名裂。」

兩個人聊天的內容令人髮指。

從如何偷稅，到怎麼用資源操控新人，聊得一清二楚。

陸豐言捂著耳朵，絕望地哭嚎。

「別放了！別看了！求求你們！」

「我是影帝！我不能被毀掉！我可是影帝啊！我多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上啊！」

我實在忍不住，揮動手中的傘，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不容易嗎？」

「你知不知道，第一個視頻里，被你欺負的女孩永遠的失去了生命！她男朋友聽到了她的死訊，跟著一起自殺了！」

「你毀了兩個家庭，欠下兩條人命！」

「被你利用身份欺壓的那些新人，他們也是父母手心裡寵愛的孩子，也是經過藝術考試，四年苦讀科班畢業，他們就容易？」

「還有那對雙胞胎！」

「你害死了姐姐，然後用視頻威脅妹妹！」

「你知道那個妹妹現在怎麼樣了麼？」

陸豐言破罐子破摔地狂吼。

「她不是還活著嗎！我不欠她什麼！」

我再次用雨傘抽打他！

「那個妹妹瘋了！」

「你知道她是怎麼瘋的麼？」

「她用自己的靈魂，與邪神簽了契約！」

「她詛咒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永無輪迴！」

我走到陸豐言面前，用傘柄敲了一下他的眉心。

「你以為你為什麼能突然看見我的店！那些在你手裡枉死的人，來找你復仇了啊！」

陸豐言被我敲了一下後睜開眼睛。

他被開了天眼，看清了我身後的一切。

被她害死的女孩子，齊齊站在我身後。

那對自殺的情侶手中抱著一個鬼嬰，正呲著一口尖牙衝著陸豐言笑。

那對雙胞胎姐妹花中的姐姐渾身是血，眼眶也流著血淚。

「陸豐言，山里好冷啊！你來陪我啊！」

我轉身不再看。

幾個鬼魂一擁而上，身後傳來靈魂被撕扯時發出的尖利慘叫聲。

8

回到紙紮店後，我拿出三炷香。

清香燃起，青煙裊裊而上。

幾個鬼魂現身，血紅的眼睛裡有著滿足。

「感謝謝姑娘幫忙我們沉冤昭雪。」

我抬手讓他們起來。

「不用謝我，善惡終有報, 鬼差有帳記著呢。」

「倒是你們幾個，生撕了他的靈魂，鬼差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幾人齊聲回答。

「大仇得報，無怨無悔！」

話音剛落，一陣清風襲來，兩個鬼差手持鎖鏈出現。

我蹲身行禮。

「鬼差大哥。麻煩了。」

鬼差朝我點點頭，將鎖鏈套在幾個鬼魂的身上，拖著幾人，往幽冥深處而去。

即將消失時，雙胞胎中的姐姐回頭問我。

「雯雯姑娘, 我妹妹她……」

雖然很不願意說出殘忍的話，但我不擅長說謊。

「你妹妹獻祭了靈魂詛咒了陸豐言, 只要陸豐言生生世世受苦, 你妹妹就不會解脫。」

她臉帶淚痕被鬼差拖走，空留一聲嘆息。

9

陸豐言的事連著掛了好幾天熱搜。

那個酒店人來人往，所有螢幕同步播放視頻, 他的惡行被所有人錄了下來。

一時間，所有社交平台都在說這件事。

警察趕到的時候, 沒有找到陸豐言, 卻也抓到了他的經紀人。

警察循著視頻證據找到了當初埋屍的地點，挖出了那具高度腐爛的女屍。

下葬那天我也去了。

我打著紅傘走到那雙胞胎妹妹的身邊。

她瘋瘋傻傻地拿著一束菊花在玩, 父母哭倒在墓碑前，她神色卻毫無哀傷, 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瘋子。

我牽起她的手，她看向我, 神色有一絲清明。

「你姐姐已經去了她該去的地方，相信不久就會投胎，重新做人。」

「你呢？」

「後悔麼？」

她面帶微笑, 看向墓碑，大顆大顆的淚滴滾落。

「永不後悔！」

我鬆開她的手，她的眼神又變得渾濁。

一個蝴蝶從她眼前飛過，她笑著去追那隻蝴蝶。

忘了也好。

忘記那些不開心，替你姐姐, 好好地活著！

10

這件事過去了大半年，經紀人也已經入獄服刑。

劇組終於在深山裡找到了陸豐言。

陸豐言被發現弔死在一棵高高的樹上。

沒人知道這麼高是他是怎麼吊上去的，就像沒人知道, 那些私密的視頻是從哪裡來的。

陸豐言像是一條臘肉一樣掛在那裡蕩來蕩去。

他被飛鳥啄瞎了眼睛，被野獸吃了胳膊腿。

警察藉助了消防雲梯才將他弄下來。

等雲梯過來的時間裡, 不斷有飛鳥來啄他身上的肉吃。

還有路過的飛鳥拉糞便在他的屍體上。

而這些被山里附近的村民拍了下來, 通通傳到網上。

網友調侃。

【『影帝』真不容易啊，用屍體也能演一出大戲呢。】

我關上手機，不再看這些紛亂的消息。

我的紙紮鋪就開在鬧市區，等著人進門。

他們是死人, 也有可能是活人。

他們會向我訴說冤屈，或盼望洗清身上的罪孽。

以顯這天理昭昭，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