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如泡沫完整後續

「去查一查林瑤在巴黎的行蹤，及時彙報給我。」

06.

下午三點，時裝店，「林瑤」正在試衣服。

她一邊試，一邊問站在旁邊的我：「這件怎麼樣？」

沒錯，同為穿越者，「林瑤」可以看見我的魂魄。

但對於我「為什麼我死後魂魄沒有消失」「你又是穿越過來幹什麼的」等一系列的問題，這位「林瑤」一概沒有回答，只說我一直跟著她，自然會知道。

我瞧了瞧她身上的這條連衣裙，由衷稱讚：「好看，很顯腰身。」

「林瑤」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的確是條版型極好的裙子，完美地襯出了細腰薄背和修長的天鵝頸，她滿意道：「這要感謝你，把身材鍛鍊得這麼好……」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試衣間的門就猛地被推開了。

「林瑤」以為是店員，忍不住皺眉：「我說了，不要讓其他人進入試衣間……」

她的話猛地停住了。

因為透過鏡子，我們都看到，進來的人是陸今安。

「林瑤」不悅道：「你來幹什麼？」

陸今安看上去比「林瑤」還要不高興，他走到「林瑤」面前，將手中的照片重重地摔在她身上：「這是什麼？」

一沓相片砸在「林瑤」的胸口，又散落在地。

「林瑤」垂眸，望了一眼撒了一地的照片。

內容很豐富。

有的是「林瑤」在酒吧喝酒，和迷人不羈的樂隊主唱聊得火熱。

有的是「林瑤」在公園散步，跟背著書包的男大學生一起喂鴿子。

有的是「林瑤」在餐廳吃飯，和身著西裝的金融男士共進晚餐，金融男士準備了玫瑰和 Tiffany 項鍊作為禮物。

顯然，這都是陸今安僱傭的人拍下來的。

「林瑤」掃了一眼滿地的照片，隨後抬起眼睛，打量著陸今安。

陸今安的臉色冷得像冰，眼神黑沉沉的，讓人看了害怕。

然而「林瑤」並沒有這眼神嚇到，她平靜地勾起唇角：「哦，是我最近的約會對象們。

「我打算從他們中擇優選擇一個作為男友，怎麼了？」

陸今安的臉色越來越冷，他上前一步，再次逼近「林瑤」。

「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記不記得你是別人的妻子？」

面對陸今安低沉的質問，「林瑤」笑意更盛。

「陸總，我已經對你解釋過了，我不是你妻子林瑤，那個林瑤已經死了，死亡證明醫院都開了，我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但靈魂上毫無關聯的人。

「其次，退一萬步，甚至是退十萬步來講。」

「林瑤」攤攤手：「就算是你妻子林瑤，你已經在訂婚宴上拋下她跟別的女人走了，這就屬於單方面毀約吧？

「既然婚約已毀，那林瑤跟誰約會、跟誰談戀愛，都是她的自由，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以為「林瑤」這一番邏輯清晰的說辭能讓陸今安動容。

然而室內經過漫長的沉默後，陸今安突然笑了。

「果然。」他低低地說。

我和「林瑤」面面相覷。

果然什麼？

「果然，我訂婚宴離開的事情，你還是不肯放過，所以找了他們來氣我。

「你不過是想讓我吃醋而已，沒錯吧？」

陸今安抬眸望向「林瑤」，眼中黑色的霧氣涌動：「林瑤，你得逞了。」

試衣間隱蔽而又狹小，陸今安抓住「林瑤」的手腕，將她推到巨大的落地鏡上，低頭吻了下去。

那是一個帶有蓬勃慾望的吻，陸今安的眼角甚至染上一抹薄薄的紅色，他的手攀上「林瑤」的腰，連衣裙背後的拉鏈發出被暴力拉扯的聲響……

下一秒，一聲重物鈍擊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陸今安的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緩緩地摔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林瑤」喘著粗氣，她剛剛抄起桌上的玻璃果盤，砸了陸今安的頭。

藍莓、車厘子和切好的蜜瓜滾了一地，「林瑤」一邊舉起果盤擋在身前，一邊拉開了試衣間的大門。

「報警。」

「林瑤」衝著店員大聲道。

07.

警局內，陸今安氣瘋了。

「這是我太太！」他衝著警員大吼。

「先生，婚內也是違法的。」

警察問「林瑤」：這位女士，您有私下調解的意願嗎？」

「林瑤」非常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

……

陸今安被關押了好長時間。

他的律師動用了各種人脈，又花費重金，最終將他保釋了出來。

他出來的那天，「林瑤」和蘇雪都來了。

蘇雪滿面是淚，一見到陸今安，就立刻衝上去，心疼地扶住他：「今安，你怎麼樣？」

在陸今安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後，蘇雪衝到「林瑤」的面前，揚手要給她一耳光。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今安！」

然而蘇雪的巴掌沒有扇下去，就被「林瑤」攥住了手腕。

「蘇小姐。」

「林瑤」平靜地說：「這是警局門口，你不會希望你的今安剛出來，你就再進去吧？」

說完，「林瑤」便鬆開了手。

但是蘇雪愣是不敢再打了。

她隨即被人拉開。

蘇雪回過頭去，發現是陸今安。

陸今安拉開蘇雪，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走到「林瑤」面前，垂眸望向她。

「這都是你對我的報復，沒錯吧？

「那麼，你現在報復夠了嗎？

「夠了的話，就跟我回國，酒店還為我們留著預訂，這一次我們不訂婚了，直接舉辦結婚的儀式。」

我和「林瑤」一起微微側過眼睛，望向站在陸今安側後方的蘇雪。

蘇雪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身軀都在不停地顫抖。

她不明白，甚至包括我也不明白——

為什麼我緊緊跟著陸今安、全心全意地對他好時，我根本爭不過蘇雪。

結果現在「林瑤」對陸今安愛搭不理，甚至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蘇雪反而搶不走他了？

「林瑤」沉默了一瞬，對著陸今安笑了笑。

「好啊，我跟你回國。」

「回國之後，我會訂製一趟屬於我們的旅行，旅行後，我們就結婚。」

08.

「林瑤」回了陸家。

但她提出分房睡，逼著陸今安去睡了客房。

陸今安起初很不滿，但「林瑤」立刻拉起行李箱要走人，陸今安只得妥協了。

我悄悄地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在客房裡摔東西，管家在旁邊戰戰兢兢地收拾。

默默嘆了口氣，我回了「林瑤」在的房間。

她正在放行李，看了一眼我。

「爽嗎？」她說，「看到陸今安這個樣子，心裡有沒有好受一點？」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知道他前後的轉變為什麼這麼大嗎？」

我想了想，小聲道：「因為他愛的是你，對不對？

「你比我獨立，比我幹練，比我颯氣，所以陸今安喜歡的，其實是這樣的女人。」

「林瑤」卻搖了搖頭，打斷了我。

「傻姑娘。」她說，「大錯特錯。」

「他愛的人是你，或者說，他愛的是那個『極其愛他的你』。」

「而現在，這個你消失了，他完全不能接受失去你的代價，所以在拚命對我好，試圖讓曾經的你出現。」

很奇怪，聽著「林瑤」這麼說，我的心裡並沒有什麼喜悅的感覺。

甚至我很想苦笑。

如果愛的是我，如果想對我好，又為什麼一定要等失去我之後？

我已經死了，靈魂隨時有可能消失，現在再對著這具身軀補救，又有什麼用？

即便如此，我還是輕聲道：「謝謝。」

「謝我什麼？」女人挑眉。

「我也不知道。」我小聲說，「但我總有一種感覺……

「你是來幫我的。」

09.

陸今安在收到「林瑤」的旅行計劃後，眼角微彎。

地點都是在本市，也都是些很普通的地方。

但每個地點，又都只有我和他知道的、不同尋常的意義。

出發的前一天，他對著這份地點清單，做了許多準備。

而「林瑤」這邊什麼也沒做，她躺在床上，手邊放著一本童話故事書。

這本書一直跟著她，從國內到國外，再從國外到國內。

我發現她只看一個故事，翻來翻去，只翻那幾頁。

那個故事是《小美人魚》。

小美人魚愛上了人類王子，於是她離開海底的家園，來到了陸地。

她每天忍受著鑽心的痛苦，陪在王子身邊，默默地愛著王子。

然而王子要娶鄰國的公主了。

小美人魚的姐姐們找到她，遞給她一把刀，如果她能夠殺死王子取出他的心臟，就可以重新擁有魚尾，回到海底家園。

但是小美人魚沒有，她放棄了殺死王子，最終在天亮時化為泡沫。

「你為什麼老看這個故事？」

我問「林瑤」。

她合上書，熄滅了檯燈，用那句她最常說的話回答我：

「你遲早會知道的。」

「晚安。」

10.

「林瑤」和陸今安約會的第一個地點是法餐廳。

陸今安的確做了許多準備，飯吃到一半，他拍拍手，侍者推上來了一輛銀色餐車，上面裝滿玫瑰花，火紅的玫瑰叢中，精心擺放著一個巧克力蛋糕。

陸今安親自用刀叉切下一個切角，放到「林瑤」面前。

他幾乎是帶著期待的神色看著「林瑤」。

然而「林瑤」沒有什麼反應，她用叉子挑了一點點巧克力醬放入口中，皺眉道：

「好膩。」

陸今安的臉色僵了僵。

他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無法具體地說出來。

只能跟著「林瑤」前往下一個地點。

第二個地點，遊樂園。

以往我和陸今安的最後一個項目永遠是乘坐摩天輪，升到高空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然而「林瑤」幾乎是眼都不眨地拒絕了。

「我恐高。」她說，「玩玩旋轉木馬和碰碰車也就到頂了，所有刺激項目我都不做。」

我看到陸今安的臉色在越變越蒼白。

他其實已經意識到什麼了。

這個真相在他的心頭橫亘了很久很久，從我消失到「林瑤」出現。

他只是一直不願相信罷了。

我突然明白了「林瑤」設計這趟旅行的目的。

最後，「林瑤」和陸今安一起來到了一家位於露台的酒館。

這家酒館曾是我最喜歡的，蜜桃酒尤其香甜醇美。由於常來，老闆娘的貓也和我混熟了，陌生人摸它它會立刻就跑，卻能在我的懷裡待一下午。

「林瑤」和陸今安一起進了酒館，在露台上坐下。

侍者遞上酒單，「林瑤」選了菠蘿酒。

小貓湊了過來，它屁顛屁顛地跑到「林瑤」的腳邊，跳上她的膝蓋。

陸今安的臉色變得和緩了許多。

但下一秒，他的手猛地顫抖起來，幾乎拿不穩酒杯。

——因為他清晰地看到，那隻小貓在「林瑤」的膝蓋上左嗅嗅右嗅嗅後，抬起頭望了望「林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它跳起來，逃跑了，再也沒有回頭。

「林瑤」淡淡地笑了，她無奈地搖搖頭：「你看，這是連只貓都能發現的事。」

陸今安站了起來，渾身顫抖。

「別急，先坐下。

「這個給你。」

「林瑤」將一個小小的牛皮日記本遞給了陸今安，隨後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她點煙的手法駕輕就熟，纖細的女士香煙在她的手指間燃起紅光。

陸今安盯著她，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站立不穩。

我是從不抽煙的。

也曾在壓力大的時候想要嘗試，但因為陸今安說他不喜歡抽煙的女人，所以我連嘗試的念頭都放棄了。

「愣著幹什麼。」女人抖落煙灰，笑得冷漠又殘忍，「那是林瑤的日記，她留給你最後的東西，你不想看看嗎？」

陸今安沉默良久。

久到那支香煙燒盡了，他才用顫抖的手，翻開了日記本。

……

6 月 7 日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百天，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今安帶我來頂樓法餐廳吃飯啦，好喜歡它家的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做的東西，就沒有不好吃的。

今安說，他很感謝我幫他照顧生病的母親，以及我借給他的錢，他一定會好好打拚，未來帶我過上好日子。

他說，等到那一天，他要再帶我來這裡吃飯。

……

7 月 9 日

今天去了遊樂園！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太棒了，我排了三遍過山車和兩遍跳樓機，如果不是今安受不了了，我還得再排一遍，頭朝下從高處衝下去的感覺也太爽了！！！

以後每年的 7 月 9 日，都會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今天，今安在摩天輪上對我求婚啦。

他好可愛，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他說他是特意挑在摩天輪上表白的，因為摩天輪懸在高空時，女孩子跑也跑不掉，就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嚴重懷疑這段話他是從哪本書上學來的！畢竟他也知道啊，我這麼喜歡他，怎麼可能拒絕他。

……

8 月 11 日

夏天的夜晚在露台吹吹風真的好愜意啊，蜜桃酒好好喝，小貓也可愛。

其實菠蘿酒看著也不錯，是用菠蘿汁和椰汁調味的，口感大概是酸酸甜甜的。

不過今安對所有熱帶水果都過敏，所以還是算了吧，不然我喝他干看著，他該多難受啊。

下周就要訂婚啦，所有經過的辛苦、磨難、疲憊都在此刻顯得不值一提。

未來都會是幸福的生活。

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