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溫聲說:「勝語,你在裡面嗎?」
「咔噠」一聲,門悄悄打開一個小縫,後面冒出林勝語的半張臉。
「是你?」
我努努嘴:「不是我能是誰?你怎麼躲在這兒?跟我走啊。」
林勝語渾身一抖:「我不敢回去。」
我納悶地皺皺眉:「你怕打雷?」
林勝語哽咽著,含含糊糊地回答:「我爸好幾天沒去找媽媽了。」
「媽媽說,都是我沒用,要是今天爸爸再不來,媽媽又要生氣,她一生氣,就愛打人。」
說罷,委屈的眼淚爭先恐後涌了出來。
我急忙掏出手帕,拭去她的淚水:「笨蛋,爸爸不來,你就去找他。」
林勝語一愣,半晌後,悶悶地應了一聲。
13
過年前夕,我突然接到林勝語的電話。
「知秋,大年三十晚上……我可以去你家嗎?」
「什麼?」我詫異,心中不太情願。這種全家團聚的日子,一般不許別人打擾,哪怕是再好的朋友。
對面的林勝語囁囁嚅嚅:「我媽去外地過年,她說要把我留在這兒,我一個人很孤單,所以……」
我嘆了一口氣,林勝語的母親怎麼總是這麼蠻橫和自私呢?
由衷的同情占據了大腦,我答應了這件事。
年三十,我和爸媽圍坐在桌前,談天說地,商量著過年旅遊的事。
正鬧著,房內傳來門鈴聲,我攔住保姆許媽,歡呼著要親自去迎接。
林勝語穿著略有些褪色的醬紅色棉襖,進門前拂了拂掉落在身上的雪粒。
我興沖沖地拉著林勝語,站到父母介紹她。
隨後,氣氛一下子變了。
首先,是父親的臉色不對,他踉蹌起身,拽住林勝語就往屋外趕。
遲鈍的母親忽然靈光一閃,厲聲喝止:「站住!」
父親腳步不停,幾乎是連拖帶拽地將嚷叫著的林勝語扔出門外。
可是,來不及了。
母親疾步朝門外趕去,被發狂的父親攔腰抱住。
掙不開束縛,母親高聲命令我,前所未有的嚴厲:「知秋,把門打開!」
父親猛烈地搖著頭,眼神祈求:「不要開!別開門!」
胸腔內翻江倒海,一種旋乾轉坤的力量驅使著我,打開了那扇門。
房內,母親喝罵叫喊,父親祈哀告憐,許媽勸說安慰。
林勝語臉上浮現一種冷冷的、得意的笑容,譏諷地望著我。
14
沈軍說出了一切的真相。
我之所以無端對林勝語有好感,是因為她身上流著和我一樣的血,她也是沈軍的女兒。
沈軍和林勝語母親的故事很老套。
年輕時,他愛上了林勝語的母親,一個和他青梅竹馬、清麗出塵的女孩——林玉眉。
林玉眉也愛沈軍,兩人出身相似,又在同一所大學念書,便答應了他的追求。
畢業後,沈軍和林玉眉找到工作,租了一個十平米的地下室,兩人窩在一張床上,過了一段艱苦但蜜裡調油的日子。
畢業幾年,沈軍遲遲混不出名堂,林玉眉忍耐多時,終於對他不滿,二話不說跟著一個富商遠走他國,斷崖式分手。
臨走時留下一封信:
「我走了,你給不了我的,別的男人可以給,我過不了苦日子,我的孩子也過不了,不用找我。」
沈軍失戀後,頹廢了好一陣子,才遇到我的母親——陸岑語。
一個天真熱情的女孩。
他不顧一切地追求母親,終於和她結了婚。
婚後闖出了一份事業,在外人眼裡,十足十是個成功人士。
事情如果停留在這裡,就是唯美偶像劇的完美大結局。
只可惜,這世上的事情並不盡如人意。
林玉眉被富商拋棄了,他再次找上了沈軍。
據沈軍所說,他只想報復這個絕情的女人。
不知怎的,報復到床上去了。
生下的那個女兒,甚至比我大幾個月。
15
母親吵著鬧著,堅決要和父親離婚。
「他毀掉了我對愛情所有的幻想,也毀掉了我和女兒的一生。」
愛情應該是美的,比世界上任何一幅華麗的油彩畫都要美。
可是五彩繽紛的畫筆,卻無法遮蓋醜陋不堪的畫布。
母親帶著我回到了外公家。
母親記恨外公對父親的輕視,婚後從不肯回家看望。
這次卻帶著瘦弱疲憊的身體和父親背叛的消息逃回了家。
外公終究心疼這個女兒,逼迫著父親離了婚。
彼時,沈軍在國內的產業已經和外公旗鼓相當。
這場父母之間的戰爭,由外公替母親上場作戰,贏了,贏得狼狽。
母親愈發沉默,有時她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我。
「知秋,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
「是你,你毀掉了我的愛情。」
我心驚肉跳地看向母親的眼睛,那裡溢出的是厭惡和仇恨。
「我被騙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母親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母親,我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怎麼可能幫著他們傷害你呢?
母親鬆開手,眼神絕望而悽厲。
凌晨,尖叫聲刺破黑夜。
推開房門,鮮血濡濕了大床,又汩汩地流了滿地。
母親割腕自殺,留下一封字跡雜亂的遺書:「我為愛生,我為愛死。」
我哭乾了眼淚,哭得外公外婆肝腸寸斷,一夜白頭。
一次錯誤,我打破了母親的夢,也永遠失去了她。
16
錯誤的根源,是我的父親,沈軍。
我拒絕外公的提議,獨自回到了沈家。
我不甘心,母親留下的東西,決不能便宜了沈軍和林玉眉母女。
沈軍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知秋,我對不起岑語,我對不起你。」
「謝謝你還肯回來,謝謝你還認我這個父親。」
他悲痛的模樣仿佛真是悔悟了。
幾個月後,沈軍輕輕說出一個決定。
「我打算娶玉眉過門。」
我平靜地凝視著他,許媽的驚呼聲驟然響起。
「這算什麼?」
他低頭不敢看我們,嘴裡繼續念叨著。
「我對不起岑語,不能再對不起玉眉。」
「勝語是我的親骨肉,這麼多年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
「不行,」不等他說完,我淡定地打斷了他,「只要我活著一天,林玉眉和林勝語這兩個女人,就不能踏進這個家門一步。」
「否則,我和外公一定會殺了他們,不論手段,不論代價,我保證。」
或許,是我的神情太惡毒,語氣太堅決,沈軍打消了娶林玉眉的念頭。
17
家裡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當然,只是表面上。
沈軍時常用冷冷的、審視的眼神打量我。
我回以警惕的、懷疑的目光。
兩隻獅子在一片領地競爭,蟄伏必然是為了擊殺。
我和沈軍的戰鬥還未分出勝負。
林玉眉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我。
沈軍把她保護得很好。
頎長高挑的身材,傲然挺立的脖頸,憂鬱沉靜的眸子。
母親是一株明媚肆意的玫瑰花,林玉眉則是一隻裊裊婷婷的黑天鵝。
當著全班的面,林玉眉衝到林勝語面前,氣勢洶洶的。
頂著同學異樣的眼光,林玉眉按著女兒的頭,緊貼在我面前的地上。
「沈知秋,放我和女兒一條生路吧。」
不顧林勝語的掙扎,林玉眉拽著她的腦袋磕得砰砰直響。
「我們母女哪裡得罪你了?」
「為什麼你就是不鬆口?」
同學們回過神,急忙站起身拉她。
「這位家長,有話咱們出去說。」
林玉眉伸手抱住我的大腿,沒形象地大嚷大叫。
光看外表,絕對沒人會想到,林玉眉纖弱的身體居然能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有點明白母親何以輸給她了。
林勝語貼著地面,半晌沒有動彈,怨恨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我。
裴川皺著眉,不滿地出頭勸說:
「阿姨,學校是上學的地方,能不能請你尊重我們?」
我低頭一看,林玉眉翻了翻白眼,沒有搭理他,依舊攬緊我的大腿。
我飛起一腳,林玉眉摔了出去。
繞到教室後面,我抄起垃圾桶,站定在林玉眉身前,嘩啦啦往她頭上倒。
污水灑落在林玉眉臉上,我四顧環視了一圈,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緩緩開口:
「阿姨,你不要臉!」
裴川伸手拽了我一下,搖搖頭,眼睛裡全是不贊同。
我鼓足勇氣,扯著嗓子大喊:
「你小三上位不成功,關我一個初中生什麼事?」
「求我有什麼用,你求我爸去啊。」
「你都幫他生了個婚外的女兒,他真想娶你,誰能攔得住?」
「咱們學校的安保這麼差,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
嘈雜的班級靜默了片刻,所有人都震驚了。
俯身靠近林玉眉,我輕輕笑了笑:
「阿姨,你不要臉,我比你更不要臉。」
「只要我想讓你當見不得人的小三,你就只能當一輩子。」
林玉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在林玉眉眼裡,我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一天也沒有踏出過社會,論心理素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其實她沒猜錯,我心底確實很害怕,學校是一個小社會,暗地裡的波濤洶湧不少,沈軍「包養小三,害死原配」的事已經有些傳開。
從前我是備受寵愛的獨生女,可事實上呢,我有一個出軌的父親,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艷羨的目光變成了譏諷的流言。
今天之後,他人的言語恐怕會更難聽,我害怕,可害怕又能怎麼辦呢?
我沒有母親了,誰來為我撐腰?
長大吧,只要長大就好了。
18
四目相對,沈軍心虛地移開眼。
他走了兩步,倚牆而立,深深地望著遠處的白雲青天。
「知秋,你不可能永遠一個人。」
「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外公外婆也是一樣。」
「有一個和你血脈相連的姐姐,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聽話,以後好好對勝語。」
我笑了,世界上有誰知道自己的父親有一個私生女會覺得幸福?
古代妻妾制合法,尚且打得不可開交。
何況現在呢?
是人都有私心,是人都有慾望,是人都有仇恨。
所有人都要像沈軍想的一樣,和和美美地圍繞在他身邊,該出現時出現,該討好時討好。
怎麼可能?
沈軍真是自大又虛偽,不把人當人看。
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我豎起眉毛,抑制不住地嘲諷:
「爸,你的私生女必須要得到我的認同嗎?又不是我生的。」
「你出軌的時候也沒有經過我的許可呀。」
「林勝語是出軌的產物,你是出軌的根源,為什麼你覺得我會聽你的話呢?」
沈軍聞言怒火上頭,還要再說什麼,林勝語站在後面,怯怯地叫了一聲「爸」。
沈軍停住嘴,神情和緩,轉身走了過去。
等他再回頭時,我已不見了蹤跡。
擦掉該死的眼淚。
我憤憤地想。
我並不期待父愛,我哭是因為,父親和母親築造的回憶,曾經給我帶來過短暫的幸福。
即便是虛假的。
現在,是那段虛假幸福過後緩慢的陣痛期。
而陣痛早晚會過去。
19
次日清晨,在鬧鈴聲中掙扎著起床,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渾渾噩噩地走進教室。
同學們的神情非常古怪,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渴切。
終於,前桌何琳轉過身,朝四周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低聲詢問:
「知秋,你和裴川從小一起長大,你清不清楚他的什麼秘密啊?」
我皺緊了眉,問:「他有什麼秘密?考試機密?」
何琳嘖嘖出聲,不是很相信,「你不知道?」
我揣摩著她的表情,想了半天,搖搖頭:「不知道。」
何琳沒有套到話,失去了耐心。
「嘁,他小時候霸凌過同學,而且還虐貓,有沒有這回事?」
我出聲否認,有些驚訝:「沒有這回事,別聽他們瞎說。」
何琳做了個鬼臉:「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和裴川關係好,誰不知道?」
「我們早就鬧掰了……」我頓住了。
裴川走了進來,四面八方的目光立刻向他包圍了上來。
饒是他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
問明原因後,裴川森冷地掃了我一眼。
將書包隨手一扔,拉著我走了出去,一路磕磕絆絆到了天台。
我心裡十分不爽,朝著他怒吼:
「幹什麼?」
「我倒想問問你想幹什麼。」
我揚了揚眉,哈了一聲:「你以為是我乾的?」
裴川望著我,嗤笑著開口:「不是你還有誰?誰惹你生氣就一定要報復到底,你的大小姐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的心底一陣酸楚,眼眶發熱,險些落下淚來。
咽下哭腔,我平靜地問他:「證據呢?」
裴川微微鎖著眉:「事實擺在眼前,需要什麼證據?」
一腔淚水先是化為激憤,又化為言語的利刃。
我脫口而出:「他們說你霸凌、虐貓要證據嗎?」
裴川後退幾步:「……少在這裡偷換概念。」
我沉默了一瞬,抬頭狠狠地瞪著裴川:「你今天叫我來,是想幹什麼呢?」
「指責我?讓我認罪?和我絕交?」
裴川表情忽地一變,怔怔地沒有說話。
「你不是善良嗎?你不是喜歡讓別人原諒嗎?就算是我乾的,你原諒不就行了嗎?」
裴川結結巴巴地反駁:「那你也不能……」
「不能什麼?不能說你霸凌,不能說你虐貓,裴川,大家憑什麼要相信你?」
20
大家憑什麼要相信你?
最開始,相信你的只有我一個,不是嗎?
我和裴川熟悉,始於一場「衝突」事件。
學制原因,我和裴川小學六年都在一個班。
三年級以前,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裴川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長相高冷,不常與人交往。
我天生愛熱鬧,對他的印象不深。
轉折發生在三年級。
班上的男生一向頑皮,時不時對女生做一些荒唐的舉動。
扯女生衣服,故意踢女生板凳,藏女生卷子……
女生們告到老師那兒,也被認為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
在縱容之下,男生們發明了一個好玩的遊戲,勇闖女生廁所。
年紀小的女孩子靦腆害羞,被鬧得直哭,對於他們來說,這屬於「滅頂之災」。
我當時愛出頭,臉皮厚,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一到課間就守在廁所門口。
兇狠地瞪著過往的男生。
裴川是個例外,他獨來獨往,從不參與這些無聊的遊戲。
有次,我照常堵在廁所門口,幾個男生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個勁地往裡沖,嚇得裡面驚叫連連。
裴川砰的一聲摔開教室門,提起幾個男生的書包,從走廊上扔了下去。
隨後轉身對幾個男生說:
「你們有完沒完?別再欺負女生了。」
幾個男生不服,平日裡就憎恨這個「叛徒」,無奈沒找到機會收拾他。
今天裴川出頭,幾個男生相視一眼,齊齊撲了過去,將他打倒在地。
裴川不愛說話,性子卻倔強,被幾人圍著打,也固執地不認輸。
渾身上下青青紫紫,卻把對面幾個男生抓破了臉。
最後,裴川和那幾個男生各打五十大板,都被叫了家長。
裴川不肯低頭認錯,賠了一大筆錢才了事。
憑藉此舉,裴川幾乎贏得了全班大半女生的芳心。
我當然也在其中。
死皮賴臉的,我和裴川成了朋友。
一路讀到初中,不知有誰傳出裴川霸凌的傳聞。
我覺得好笑,真說霸凌,也應該是那群男生霸凌他吧。
我不放在心上,初中那群同學卻信了,裴川寡言少語,沒有幾個朋友。
自然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有人發出一張照片,傷痕累累的小貓躺在草地上,裴川蹲在旁邊。
虐貓傳聞又開始興起。
我知道那是無稽之談,裴川當時是要送小貓去救治,如今那隻小貓也早已被養成肥貓。
可同學們不信,有意無意地為難,若有若無的視線,把裴川徹底孤立。
裴川可以反擊身體的攻擊,卻反擊不了言語的攻擊。
他越來越頹唐,遇見同學都躲著走。
同學們也自覺遠離他。
我那時是有私心的,裴川身邊只有一個我不是更好嗎?
可轉念一想,一個正直的人,因為誤會就被人造謠誹謗,豈不是太冤枉了嗎?
初中沒有班級群,於是我加了全班人的 QQ,一個個給他們發送消息。
澄清霸凌的傳聞。
我找到那隻貓,拍照比對花紋,證明貓還好好的。
一通努力下來,這才讓裴川擺脫了被孤立的局面。
21
如果沒有我呢?
明里暗裡嫉恨裴川的人不計其數。
我總是像個騎士,一往無前地為他衝鋒陷陣,將所有壞人擋在城門外。
如果沒有我,鋪天蓋地的惡意襲來時,裴川能夠招架得住嗎?
想到這,我抬頭看了裴川一眼,不由得生起一種恨意。
「裴川,你正直善良,是為什麼呢?」
裴川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你有你的父母。」
「因為你有我。」
裴川睜著茫然的眼睛望著我。
裴川小時候發育遲緩,外人提議偷偷扔掉孩子,再生一個,裴川父母卻不肯放棄,反而百般疼愛他。
裴川碰到校園暴力,不過傷心了一星期,就有我衝上去發瘋般解釋。
裴川遇到過陰暗,遇到過險惡,卻從來沒有正面與之對抗過。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面目猙獰。
「如果沒有那麼維護你的爸媽,你早就被放棄了。」
「如果沒有我,你會被孤立、被霸凌、被歧視,你會變得和我一樣扭曲。」
「那麼,扭曲的你會理解我、容忍我,而不是站在我的對面來指責我。」
「大家都是人,你卻一直活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和我、和林勝語完全不同的、美好的世界。」
「所以,我就是嫉妒你,我就是要毀了你,我就是要拉你下地獄,現在你知道了,你想怎麼樣?」
裴川震驚地望著我,雙手下意識地握住我的肩膀。
甩開他的手,我頭也不回地跑了。
22
流言沸沸揚揚鬧了一天。
裴川「緋聞」女友林勝語卻出奇地沉默。
我望過去,她微微抬起頭,注視著我的眼睛,不躲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