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突然看向我身後,表情變得尷尬。
「以為什麼?」
秦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冷得像冰。
「沒什麼。」陳遠拍拍秦墨的肩。
「恭喜項目成功,你們夫妻倆真是絕配,一個主外一個主內。」
他似乎想說什麼,這時司儀宣布宴會正式開始。
「下面請項目最大功臣林薇小姐說幾句!」司儀突然宣布。
林薇翩然上台,紅裙似火。
「其實這個項目能成功,全靠秦總英明決策。」
她看向秦墨,眼神曖昧。
「我們熬了無數個通宵呢」
台下響起鬨笑聲。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黑點。
………
「最後,」林薇突然提高聲音。
「我想特別感謝秦太太。沒有她的理解和支持,我們不可能心無旁騖地工作。」
這和小三上位後向原配公然挑釁沒有什麼區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我,有好奇的,同情的,甚至嘲弄的。
我握緊香檳杯,強迫自己微笑。
「所以,」林薇舉起酒杯,「我提議為秦太太乾杯!」
她慢慢走下來,人群附和著舉杯。
就在這時,林薇「不小心」碰翻了侍者托盤上的紅酒。
深紅色的液體直接潑在我的裙子上,頓時一片狼藉。
「哎呀,對不起!」
林薇驚呼,卻絲毫沒有歉意。
她從手包里掏出紙巾,故意帶出那個藥瓶,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滾到我腳邊。
宴會廳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那個藥瓶,然後看看我,竊竊私語如潮水般蔓延。
我彎腰撿起藥瓶,平靜地放回口袋。
然後拿起餐巾,慢慢擦拭裙子上的酒漬。
「沒關係,紅色很適合你。」
「像你這個人一樣,張揚、廉價、且容易褪色。」
林薇的笑容僵在臉上。
宴會廳鴉雀無聲。
我轉向秦墨。
「我先回去了。恭喜你項目成功。」
然後轉身離開,脊背挺直,步伐平穩,儘管視線已經模糊成一片。
回到家,我直接去了書房,然後打開秦墨的電腦。
密碼還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翻找了一會兒,在一個隱藏文件夾里發現了大量照片。
秦墨和林薇在餐廳,在酒店,甚至在我們家的臥室。
最新的一組是兩天前拍的,林薇穿著我的睡袍,坐在我的梳妝檯前自拍。
還有一份文檔,標題是【馬爾地夫行程】。
打開後,是下個月秦墨和林薇的雙人旅行計劃。
我靜靜關上電腦,將它帶到臥室,然後從衣櫃深處拿出另一個行李箱。
收拾到一半,門突然開了。
秦墨站在門口,領帶鬆開,臉色陰沉。
「你今天什麼意思?」他質問道,「當著全公司人的面給林薇難堪?」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好笑。
「你看了我發給你的消息嗎?」
「什麼消息?」
「兩小時前,我發簡訊說我不舒服,要去醫院。」
我平靜地說,「你回復了嗎?」
秦墨皺眉掏出手機,翻了翻。
「當時在談事情,沒注意。」
「和林薇談?」
「你又在疑神疑鬼!」他提高音量。
「林薇為了公司付出那麼多,你就不能大度一點?」
我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
調出那個隱藏文件夾,然後轉向秦墨。
「是這樣的付出?」
「你翻我電腦?」
我沒理他,合上電腦面無表情的說。
「離婚協議我會準備好。」
「寧微!」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那些只是只是一時衝動,我和她沒什麼實質關係。」
我甩開他禁錮我的手,揉著已經發紅的手腕。
「實質關係?你是說上床嗎?那我們的婚姻又算什麼?」
秦墨啞口無言。
我轉身繼續收拾行李。
「明天我會搬出去。」
「別鬧了!」秦墨抓住我的肩膀,「就因為我一時糊塗,你就要毀掉我們的婚姻?」
我看著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秦墨,我們的婚姻早就毀了。只是我太傻,一直假裝沒看見。」
他鬆開手,表情從憤怒變成困惑。
「你變了,寧微。」
「是啊,」我輕聲說,「我快死了,人總會在死前變清醒的。」
秦墨顯然沒聽懂我的言外之意,只是煩躁地揉了揉頭髮。
「我們都冷靜一下,明天再談。」
他轉身離開,重重關上門。
我坐在床邊,從藥瓶里倒出最後兩粒藥吞下。
然後打開筆記本,在最新一頁寫道。
【今天終於看清了一切。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浪費在等待一個不愛我的人回頭。】
【秦墨,我們沒有明天了。】
合上筆記本,我看向窗外。
夜空無星,只有一彎冷月,照的我悽慘又可悲。
我的東西很多,但要帶走的很少。
我將離婚協議書放在客廳,向王姨告別。
我抱了抱這個三年來像母親一樣照顧我的老人。
便再也沒有留戀,上了去 m 國的飛機。
6
秦墨這兩天只覺得很煩躁,想著寧微,冷靜過後他還是想回去哄一下她。
他走上樓,卻主臥室門敞開著。
床鋪整齊,仿佛沒人用過。
寧微的東西大部分還在,可她真正常用的東西卻都消失了。
床頭櫃抽屜半開著。
他走過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除了一本筆記本。
他拿起筆記本,隨手翻開一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當你看到這些文字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紙上這行字被劃掉了,但依然清晰可辨。
他急切地往下翻,每一頁都記錄著日期和簡短文字,有些頁面還貼著醫院檢查單或藥方。
【今天確診了,腦癌四期。】
【頭痛越來越頻繁,秦墨卻以為我只是心情不好。】
【他又和林薇一起工作到很晚,明天還要和林薇過生日。】
我的膝蓋突然失去力氣,重重跪在地上。
紙頁上的字跡時而工整,時而潦草。
有些地方甚至被水漬暈開,可以想像寧微寫下這些時是在怎樣的痛苦中。
筆記本從我手中滑落。
腦中閃過無數片段。
寧微日漸蒼白的臉色,還有她無數次欲言又止的眼神。
電話忽然響了,是陳董。
「阿墨啊,那個項目審批的事要不是微微和我說我都不知道,你以後……」
我不敢置信的掛斷了電話,轉頭撥給林薇。
「秦總!」她聲音甜膩。
「林薇,」我打斷她,「那個項目審批,真的是你找的關係嗎?」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
「當、當然啊,我叔叔不是跟陳董很熟嗎?」
「陳董今天下午給我打電話了。」我冷冷地說,「他是我岳父的至交,是寧微求他幫忙的。」
「秦總,您聽我解釋——」
秦墨像是瘋了一般,不可置信的咆哮著。
他究竟……
究竟對寧微做了什麼!
他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還是撥通了陳遠的電話。
「幫我個忙,」他說,「查查林薇,特別是她接近我的真實目的。」
「出什麼事了?」陳遠聽出他聲音不對。
「我犯了個錯誤,」秦墨看著日記,聲音哽咽,「一個可能永遠無法挽回的錯誤。」
陳遠的調查結果比預期來得快。
林薇,這個秦墨自以為了解的女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她所謂的叔叔在審批部門根本不存在。學歷也是偽造的,她根本沒讀過哈佛,連本科文憑都是買的。」
秦墨翻看著照片證據。
裡面甚至有林薇與競爭對手公司老總密會的畫面,時間可以追溯到半年前。
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半年來,他像個傻子一樣被玩弄,而寧微寧微一個人承受著病痛和背叛的雙重摺磨。
「報警。」秦墨站起來,聲音冷得像冰,「現在!」
林薇被警方帶走時,整個公司都轟動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喊著秦墨的名字,聲稱這一切都是誤會。
他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她被帶上警車,內心只有一片冰冷的憤怒。
「秦總,」助理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發個聲明?」
「不必。」他轉身收拾文件,「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助理瞪大眼睛,「可是下周的董事會——」
「推遲。」他簡短地說,「我有更重要的事。」
微微,等我。
7
「恭喜!您的手術很順利。」
主治醫生笑著向我賀喜。
此時已經是我和秦墨離婚的第三年。
聽說秦墨剛發現我離開時,發了瘋的找我,甚至將離婚協議書撕了。
也聽說林薇被他送進了監獄,可那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只是,還真的讓秦墨找到了這裡。
那天傍晚,他跪在我面前,表情懺悔,一句又一句不停的向我道歉。
「對不起,寧微,原諒我吧。」
「寧微,我不知道你病了,我要是知道……」
「知道就會怎樣ẗŭ⁼?」我輕聲打斷他,「知道就會多回家吃飯?會少和林薇約會?會突然重新愛上我?」
每一個問題都像鞭子抽在他身上。
「我可以彌補……」
「秦墨,」我叫他的名字,聲音溫柔卻堅定。
「我的時間不多了,不想浪費在怨恨或原諒上。簽字吧,讓我們都自由。」
「不!」他抓住床單邊緣,「我不會放棄你的,我可以陪你治療,找最好的醫生——」
「你知道嗎,」我突然說。
「醫生說我可能會慢慢忘記很多事情。有時候我會想,如果能先忘記你給我的傷害,再忘記我們曾經的快樂,那該多好。」
他最終還是不同意離婚,固執的走了,可又有什麼關係?
我整理了他出軌的材料,向法院起訴離婚。
過程有些長,可是我等得起。
同時,我的手術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
和國內不同,M 國在這方面的醫療技術很完善,手術成功率很高。
思緒被電話響起的聲音拉回來,我點了接聽。
「您好,請問是寧小姐嗎?秦先生出了車禍,情況有點危急,他手機的緊急聯繫人是您,您看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我怔愣片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電話里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寧小姐,您在聽嗎?寧小姐?」
沉默良久,我忽的舒出一口氣。
「抱歉,您找錯人了。」
窗外天氣正好,微風拂過樹梢。
我仿佛又看見那個少年秦墨滿懷期待的向我表白。
一切都過去了。
自此以後,我的人生道路只會是一片康莊。
而秦墨,只是一本我曾翻閱過的書。
以後,我還會有許多喜歡的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