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草白月光的替死鬼完整後續

2025-09-01     游啊游     反饋
3/3
「他說……」

萬振國深吸一口氣。

仿佛說出這句話。

用盡了他全部力氣。

「把這個給你。」

「抵債。」

「抵他欠你的……」

「那條命。」

抵債……

抵命……

冰冷的字眼。

像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心臟!

痛得無法呼吸!

我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碰觸到冰冷的黃銅。

和那乾涸的、刺目的暗紅。

仿佛還能感受到。

那曾經搏動其下的。

滾燙體溫。

和……絕望的力道。

「他到底在哪?!」

我猛地抬頭!

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哭腔!

萬振國沉默了。

他移開目光。

再次看向窗外。

暮色更深。

遠處的海平線。

只剩下一抹暗淡的紅。

像燃盡的灰燼。

「燈塔。」

他終於開口。

聲音飄忽。

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去了『C7』。」

「那個坐標。」

「埋著他母親骨灰的地方。」

「也埋著……最後的『火種』。」

「他說……」

萬振國的聲音哽了一下。

帶著一種巨大的、無法言說的悲愴。

「那裡乾淨。」

「他得去……」

「把它徹底燒了。」

「連灰……都揚進海里。」

「一點……都不能留。」

燒了……

揚進海里……

一點都不能留……

每一個字。

都像重錘。

砸在心上。

砸得血肉模糊。

我懂了。

他終於還是選擇。

把自己變成最後一把火。

燒盡所有污染的「火種」。

連同他自己。

一起。

燒成灰。

揚進風裡。

葬入深海。

徹底終結。

那個扭曲的「新世界」之夢。

也終結……

他這柄沾滿黑暗的刀。

病房裡只剩下死寂。

和窗外嗚咽的風聲。

像一首無聲的輓歌。

萬振國走了。

像他出現時一樣突然。

只留下那個破舊的旅行袋。

和床上。

那個染血的頂針。

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

冰冷的黃銅硌著皮肉。

那幾點暗紅。

灼燒著我的掌心。

像他最後滾燙的血。

窗外。

最後一抹天光。

徹底沉入墨藍的海。

黑暗吞噬了一切。

我攤開掌心。

小小的頂針。

躺在生命線的中央。

沉默。

堅硬。

帶著血與火的餘溫。

像一顆微縮的心臟。

我把它。

緩緩套上自己的無名指。

尺寸。

竟然……

出奇地契合。

冰冷的金屬圈住指根。

那暗紅的血點。

貼著皮膚。

像一個小小的烙印。

也像……

一個遲來的承諾。

抵債?

抵命?

不。

我收緊手指。

將它牢牢攥住。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抵你個頭。

萬科。

你的債。

你的人。

我親自……來收。

窗玻璃上。

映出我的臉。

蒼白。

眼底卻燒著兩簇幽暗的火。

像永不熄滅的……

普羅米修斯之火。

風更大了。

吹過空曠的病房。

嗚咽著。

奔向遠方那片未知的海。

那裡。

有一座孤獨的燈塔。

和一場……

遲來的大火。

我閉上眼。

指尖的頂針。

冰冷。

又滾燙。

31

引擎在死寂的夜路上嘶吼。

油門踩到底。

車窗大開。

冰冷咸腥的海風像刀子割在臉上。

無名指上。

那枚染血的頂針。

硌著指骨。

冰冷。

又滾燙。

C7 坐標。

在導航屏上固執地閃爍。

越來越近。

廢棄的盤山公路。

像垂死的蛇。

扭曲著沒入前方濃墨般的黑暗。

只有車燈。

兩道慘白的光柱。

劈開粘稠的夜。

照亮飛揚的塵土。

和路旁嶙峋猙獰的怪石。

快一點!

再快一點!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

萬振國那沉重悲愴的話語。

在耳邊纏繞。

「……把它徹底燒了……」

「……連灰……都揚進海里……」

「……一點……都不能留……」

燒掉什麼?

火種?

數據?

還是……他自己?

不!

我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喇叭發出短促刺耳的悲鳴!

在空寂的山谷里撞出迴音!

抵命?

萬科!

你的命是我的!

我說了算!

轉過最後一個陡峭的彎道!

視野驟然開闊!

懸崖!

無遮無攔地撞進眼底!

墨黑的大海在腳下咆哮!

捲起慘白的浪沫!

像巨獸貪婪的舌!

懸崖盡頭!

一座孤絕的燈塔!

沉默地矗立!

像插向黑暗心臟的墓碑!

塔身斑駁。

牆體大片剝落。

露出裡面猙獰的鋼筋骨架。

最高處的瞭望台。

本該是燈塔之眼的地方!

此刻!

正透出……

光?!

不是指引航船的穩定光束!

是跳躍的!

瘋狂的!

赤紅!

像內部有一頭暴怒的困獸!

在掙扎!

在衝撞!

在……燃燒!

濃煙!

滾滾的、墨汁般的濃煙!

正從窗口!

從塔身的裂縫!

洶湧地噴吐出來!

被海風撕扯!

扭曲成猙獰的鬼影!

嗡——!

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血液衝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萬科——!!!」

嘶吼聲衝出喉嚨!

被狂暴的海風瞬間撕碎!

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車還沒停穩!

我拉開車門!

幾乎是翻滾著撲了出去!

粗糙的地面擦破手掌和膝蓋!

火辣辣的疼!

卻絲毫感覺不到!

爬起來!

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那座燃燒的燈塔!

朝著那片吞噬一切的火光!

狂奔!

海風卷著灼熱的氣流和嗆人的濃煙!

劈頭蓋臉砸來!

混合著……

某種刺鼻的化學品燃燒的焦糊味!

像死神的呼吸!

喉嚨被灼得劇痛!

眼睛被煙燻得刺痛流淚!

視線一片模糊!

燈塔底層!

那扇厚重、布滿鐵鏽的門!

虛掩著!

門縫裡!

透出地獄般的光!

和更濃的、令人窒息的煙!

「萬科!你出來!」

我嘶喊著!

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鐵門!

哐!

鐵門紋絲不動!

反震力撞得肩膀幾乎脫臼!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心臟!勒得無法呼吸!

門縫裡!

濃煙翻滾!

隱約可見!

扭曲向上的鋼鐵樓梯!

已經燒得通紅!

像一條通往煉獄的烙鐵之路!

噼啪的爆裂聲!

結構扭曲的呻吟!

從塔身深處傳來!

像垂死巨獸的哀嚎!

這座燈塔!

隨時會徹底崩塌!

化作一堆燃燒的廢墟!

「萬科!聽見沒有!出來!」

聲音徹底嘶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哭腔和恐懼!

指甲在冰冷粗糙的鐵門上抓撓!留下帶血的痕跡!

無名指上的頂針!深深陷入皮肉!

那冰冷的金屬!此刻卻像燒紅的炭!

沒有回應。

只有烈火焚燒一切的咆哮。

就在絕望要將我徹底淹沒的剎那!

「咳……咳咳……」

一陣微弱到幾乎被火焰吞噬的嗆咳聲!

從塔內!

樓梯的某個轉角!

艱難地傳了出來!

是他!

是萬科的聲音!

雖然嘶啞!雖然微弱!

但那就是他!

「萬科!撐住!我來了!」

不知哪來的力氣!

我退後幾步!

助跑!

用盡全身的力氣和重量!

再次狠狠撞向那扇鐵門!

這一次!

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扭曲聲!

門!

終於被撞開了一道更大的縫隙!

灼人的熱浪!

混合著致命的濃煙!

瞬間將我吞沒!

眼睛被熏得完全睜不開!

肺部像被滾燙的砂紙摩擦!

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

撕下外套一角!

胡亂捂住口鼻!

彎腰!

頂著令人窒息的熱浪和濃煙!

沖了進去!

塔內!

是真正的地獄!

火光在牆壁上瘋狂舞動!

舔舐著一切可燃物!

扭曲的鋼鐵樓梯!

在高溫下發出不祥的紅光!

樓梯下方!

一堆燃燒的電子設備和破碎的容器!

火焰最盛!

正是那刺鼻化學品氣味的來源!

濃煙正是從那裡滾滾升起!像地獄的煙囪!

「萬科!」我嘶喊著!目光在濃煙和火光中瘋狂搜尋!

「咳……上面……」微弱的、氣若遊絲的聲音!

從樓梯轉角的上方傳來!

我猛地抬頭!

透過濃煙和跳躍的火光!

在通往瞭望台的最後一段樓梯轉角處!

一個身影!

倚靠在燒得滾燙的牆壁上!

半邊身體幾乎被陰影吞沒!

另半邊!

被下方熊熊燃燒的設備火光映亮!

是萬科!

他低垂著頭!

金絲眼鏡早已不知去向!

額發被汗水、血水和煙灰黏在蒼白的額角!

臉上滿是煙燻的污跡!

嘴角!

一道刺目的血痕蜿蜒而下!

滴落在同樣染血的黑色襯衫上!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左肩!

衣服被撕裂!

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邊緣焦黑!

像是被爆炸近距離波及!

深可見骨!

鮮血正汩汩地湧出!

染紅了大片衣襟!

他的一隻手!

死死地按在腹部!

指縫間!

同樣有深紅的液體!

不斷滲出!

染紅了按在腹部的手!

和他緊握著的……

一個巴掌大小!

外殼已被熏得焦黑!

卻依然閃爍著不穩定藍光的……

金屬方盒!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

極其艱難地。

抬起了頭。

火光映照下。

那張總是冰冷、掌控一切的臉上。

此刻只剩下極致的蒼白。

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他的眼神。

在濃煙和火焰的背景里。

撞上我的視線。

那裡面翻湧的。

不是獲救的欣喜。

而是……

一種近乎絕望的……

驚怒!

「走……!」

他猛地嗆咳起來!更多的鮮血從嘴角湧出!

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他最後的氣力!

「走啊!……快……走!」

他試圖抬起那隻沒受傷的手!

指向門口的方向!動作卻虛弱得如同痙攣!

「閉嘴!」

我吼回去!眼淚被熱浪瞬間蒸乾!只剩下灼痛!

腳下是滾燙的樓梯!灼痛直鑽心底!

但我一步沒停!

朝著他!朝著那片吞噬他的火光!

向上衝去!

「簡恬!……聽我說!……」

他看著我衝上來!眼底的驚怒瞬間被一種更深的、近乎哀求的絕望取代!

「盒子……快炸了!……我……我走不了了!……你走!……走——!!!」

話音未落!

他手中那個閃爍著危險藍光的金屬方盒!

光芒驟然變得刺眼!極不穩定地瘋狂閃爍起來!

內部發出尖銳到令人牙酸的蜂鳴!

像死神的倒計時!

下一秒!

就是毀滅!

萬科的瞳孔!

在那一刻!

驟然縮緊!

裡面映出的!

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而是……

我正不顧一切撲向他的身影!

時間!

仿佛被無限拉長!

又仿佛在瞬間凝固!

我看到他沾滿血污的臉上!

最後的表情!

不是絕望!

不是釋然!

是一種……

我從未見過的!

近乎撕裂般的!

痛苦!

他那隻按在腹部、同樣染血的手!

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

猛地抬起!

不是推開我!

而是……

狠狠抓向我的手腕!

那力道!

大得驚人!

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決絕!

將我整個人!

向他懷裡!

狠狠拽去!

同時!

他整個身體!

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猛地向側面!

也是向樓梯內側更深的陰影里!

翻滾!

巨大的爆炸聲!

在身後!

在剛才他倚靠的位置下方!

轟然炸響!

不是金屬盒子!

是那堆燃燒的設備!

在高溫和某種催化下!

終於到達了極限!

震耳欲聾的轟鳴!

伴隨著刺眼的白光!

瞬間吞噬了剛才的位置!

恐怖的衝擊波!

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和無數鋒利的碎片!

如同鋼鐵風暴!

狂暴地向四周席捲!

我被萬科死死拽著!

護在身下!

跟著他一起!

滾向角落更深、更堅固的承重結構之後!

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撞在背上!

像被高速行駛的卡車碾過!

眼前瞬間一黑!

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耳邊只有尖銳的嗡鳴!

和碎石、金屬碎片砸在周圍牆壁、地面發出的可怕聲響!

煙塵!

滾燙的!

帶著濃重血腥味和焦糊味的煙塵!

嗆進喉嚨!

窒息感滅頂而來!

爆炸的餘波稍歇。

耳鳴還在持續。

世界在旋轉。

肺部火燒火燎。

我掙扎著。

想從他身下撐起來。

觸手一片溫熱粘膩。

不是汗水。

是血。

他身上的血。

浸透了我的後背。

「萬科……」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沒有回應。

他沉重的身體。

死死壓著我。

一動不動。

頭無力地垂在我的頸窩。

冰冷。

帶著血腥氣的呼吸。

微弱地拂過我的皮膚。

斷斷續續。

像隨時會熄滅的風中殘燭。

「萬科!」我用盡全力!想把他推開一點!

看看他的臉!

手碰到他的臉頰。

冰冷。

沾滿煙灰和凝固的血。

他緊閉著眼。

長長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

投下一片脆弱的陰影。

毫無生氣。

「不……不要……」

我喉嚨堵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眼淚終於衝破灼痛的束縛!洶湧而下!

混著臉上的煙灰!滾燙又冰冷!

我顫抖的手!慌亂地摸向他頸側!

冰冷!

一片冰冷!

只有指尖下!

極其微弱!

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

搏動!

他還活著!

微弱得像狂風裡的燭火!

但還活著!

「撐住!你撐住!聽見沒有!」

我捧著他冰冷的臉!語無倫次!

眼淚砸在他毫無血色的唇上!

「我帶你出去!我們出去!」

我試圖把他沉重的身體從身上挪開。

他左肩那個恐怖的傷口!

隨著我的動作!

更多的鮮血涌了出來!

「呃……」一聲極輕、極壓抑的痛哼!從他緊咬的牙關里逸出!

眉頭痛苦地蹙緊!

身體本能地痙攣了一下!

我像被燙到一樣!

猛地停住!不敢再動!

不行!

這樣拖拽!他根本承受不住!

樓梯在剛才的爆炸中!已經扭曲變形!

隨時可能徹底斷裂崩塌!

塔身也在搖晃!

更多的碎石和燃燒的碎片從上方簌簌落下!

這裡不能待了!一秒都不能!

我咬緊牙關!嘗到了唇齒間的血腥味!

目光瘋狂掃視!

落在他那隻至死都緊緊攥著的!

按在腹部的右手!

那隻手!

死死地!

護著那個閃爍著不穩定藍光的金屬方盒!

盒子!

就是這東西!

讓他拚死也要毀掉!

讓他把自己燒成灰也要帶走!

恨意!

像冰冷的岩漿!

瞬間衝垮了恐懼!

我伸出手!

用盡全身力氣!

一根!

一根!

去掰他僵硬冰冷的手指!

他潛意識裡似乎還在抵抗!

指關節繃得死緊!像焊在了盒子上!

「鬆手!萬科!鬆手!」

我帶著哭腔嘶吼!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血痕!

「給我!」

終於!

「咔噠」一聲輕響!

那鐵鉗般的手指!

被我生生掰開!

那個冰冷的!

散發著不祥藍光的金屬盒子!

落入了我的掌心!

幾乎在同時!

他護在腹部的手無力地垂落!

露出了下面……

一個更小!

更精密!

閃爍著同樣危險藍光的……

圓柱體!

像一根引爆雷管!

末端!

細密的導線!

正連接著他腰間一個不起眼的裝置!

紅光急促地閃爍!

倒計時!

只剩下最後……

三秒!

原來!

真正的自毀核心!

在他身上!

那個金屬盒子!

只是幌子!

或者……是最後一道保險!

他用自己!

做了最後的容器!

和引信!

冰冷的絕望!

瞬間凍結了全身的血液!

連心跳都停止了!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完蛋了!

紅光閃爍!

最後一秒!

歸零!

預想中撕裂一切的爆炸!

沒有發生!

死寂!

只有紅光!

在圓柱體末端!

凝固!

像一滴凝固的血!

緊接著!

那瘋狂閃爍的、令人心悸的藍光!

如同被掐斷電源!

驟然熄滅!

徹底暗淡下去!

變成了一塊毫無生氣的廢鐵!

怎麼回事?!

我僵在原地!

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同樣熄滅的金屬盒子!

又猛地看向萬科腰間那個失效的裝置!

最後!

目光落在他垂落的右手!

那被我掰開的手指!

僵硬地保持著最後的姿態!

而在他的中指指根內側!

一個極其微小的!

幾乎被血污完全覆蓋的……

針尖大小的傷口!

正滲出一點細微的……

暗紅!

針孔?!

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同閃電!

劈開混沌的腦海!

他……他自己注射了什麼?!

是抑制劑?!

還是……中和劑?!

在最後一刻!

他用最後殘存的意識!

終止了自毀程序?!

為了……

我?!

「萬科!!!」

我撲倒在他冰冷的身體上!

緊緊抱住他!

「你混蛋!你這個瘋子!混蛋啊!」

燈塔在哀鳴。

燃燒的殘骸不斷墜落。

腳下的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裂痕像蛛網般迅速蔓延。

沒時間了!

我猛地抬起頭!

抹掉糊住視線的淚水和血污!

眼神變得兇狠!

像被逼到絕境的母狼!

「想死?沒那麼容易!」

我咬著牙!

用盡全身力氣!

將他沉重的身體!

一點點!

從角落裡拖出來!

避開那些滾燙的、燒紅的金屬!

避開樓梯搖搖欲墜的邊緣!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的血!

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刺目的痕跡!

染紅了我的褲腳!

「撐住!給我撐住!」

我對著他毫無知覺的臉嘶吼!

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汗水混合著淚水血水!模糊了視線!

終於!

拖到了樓梯口!

下方!

是翻滾的濃煙和地獄般的火光!

那道被我撞開的鐵門!

是唯一的生路!

在濃煙中若隱若現!

我喘著粗氣!

將他的一條手臂!

繞過我的脖子!

架在我的肩膀上!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將他沉重的身體!

半背半拖!

朝著那扇透著外面冰冷夜色的門!

踉蹌著!

沖了過去!

每一步!

都沉重得如同跋涉在泥沼!

每一步!

都踩在生死邊緣!

滾燙的碎片砸落在腳邊!

灼熱的氣浪舔舐著皮膚!

濃煙嗆得幾乎窒息!

近了!

更近了!

就在即將衝出那道生門的剎那!

身後!

燈塔最高處!

那座燃燒的瞭望台!

終於!

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哀鳴!

轟隆隆——!!!

巨大的斷裂聲!

伴隨著山崩地裂般的震動!

猛地從頭頂傳來!

我甚至來不及回頭!

只憑著求生的本能!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向前!

狠狠撲了出去!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

在身後猛然炸開!

灼熱的氣浪!

裹挾著無數燃燒的碎片、碎石!

如同火山噴發!

狂暴地衝擊而來!

我和萬科的身體!

被這恐怖的力量狠狠掀飛!

像斷了線的風箏!

朝著冰冷堅硬的懸崖地面!

重重摔去!

劇痛!

從後背和四肢百骸傳來!

眼前金星亂冒!

喉嚨里湧上一股濃重的腥甜!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我死死地。

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

抱緊了懷裡。

那個冰冷、沉重、毫無生息的身體。

將他。

牢牢護在身下。

耳邊。

是震耳欲聾的坍塌聲。

是燃燒巨物墜入下方大海的恐怖轟鳴!

是海風悽厲的嗚咽!

還有……

無名指上。

那枚染血的頂針。

緊緊貼著皮膚。

傳來的。

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

搏動。

咚……

咚……

像黑暗盡頭。

最後的心跳。

32

燈塔的殘骸在墨黑的海面下燃燒。

暗紅的火光掙扎著透出海面。

像垂死巨獸最後吐出的血沫。

冰冷的海水一波波湧上懸崖。

舔舐著我身下的岩石。

也舔舐著我身下……

那個冰冷沉重的身體。

後背的劇痛已經麻木。

只有肺部每一次艱難的抽吸。

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咸腥。

我死死抱著他。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將他冰冷的臉頰。

貼在我同樣冰冷、沾滿血污的頸窩。

像兩個在寒夜裡互相汲取最後一點溫度的……死人。

無名指上的頂針。

硌著指骨。

冰冷。

堅硬。

那幾點暗紅。

緊貼著皮膚。

像他最後留下的烙印。

也像……一種無聲的催促。

咚……

咚……

指尖下。

那微弱到幾乎隨時會消散的搏動。

還在。

像狂風裡最後一點火星。

固執地不肯熄滅。

「撐住……聽見沒有……」

聲音嘶啞破碎。

被海風捲走。

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救護車……快來了……」

我抬起頭。

視野模糊。

懸崖下的海面。

那片暗紅掙扎的火光。

越來越微弱。

燈塔的屍骸。

正被冰冷的海水。

徹底吞噬。

沉入永寂的黑暗。

像他燃儘自己也要燒掉的「火種」。

終於徹底熄滅。

遠處。

終於傳來了刺耳的警笛和救護車的悲鳴。

紅藍的光。

撕破濃墨的夜。

由遠及近。

像姍姍來遲的審判。

……

醫院走廊。

慘白的燈光。

冰冷。

漫長。

像通往地獄的甬道。

濃重的消毒水味。

蓋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

鐵鏽般的血腥氣。

它纏繞在我身上。

浸透在無名指頂針那幾點暗紅里。

揮之不去。

手術室的門緊閉。

上方亮著刺目的紅燈。

像一隻窺視命運的血眼。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

蜷縮著。

染血的雙手緊緊交握。

無名指上的頂針。

硌得生疼。

卻固執地傳遞著一種冰冷的真實。

時間失去了意義。

每一秒都被拉長。

碾碎。

又凝固。

腦子裡一片空白。

只有燈塔燃燒的畫面。

他最後驚怒絕望的眼神。

他冰冷沉重的身體。

指尖下那微弱到令人心碎的搏動……

循環播放。

像一場永無止境的酷刑。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個世紀。

也許只是一瞬。

手術室的門開了。

刺耳的滑輪聲碾過地面。

也碾過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醫生走了出來。

腳步沉重。

白色的無菌服上。

沾著大片刺目的暗紅。

像盛開的彼岸花。

他摘下口罩。

臉上是濃重的疲憊。

和一種……無能為力的沉重。

目光掃過蜷縮在牆角的我。

帶著悲憫。

他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地。

搖了搖頭。

那一個動作。

像一把燒紅的鈍刀。

狠狠地。

緩慢地。

捅進了心臟最深處。

嗡——

整個世界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只剩下尖銳的、持續的耳鳴。

像無數根鋼針扎進大腦。

視線里。

醫生疲憊悲憫的臉。

護士低垂的眼。

慘白的牆壁。

頭頂冰冷的燈管……

所有的色彩和形狀。

都在瞬間褪去。

扭曲。

融化。

只剩下大片大片刺眼的白光。

和那扇洞開的、仿佛吞噬一切的手術室門。

裡面。

無影燈慘白的光投下。

照亮了推床上。

那個被白布……

從頭到腳……

嚴嚴實實覆蓋著的……

輪廓。

冰冷。

沉寂。

毫無生氣。

像一座新起的墳。

身體里的力氣。

在那一刻。

被徹底抽空。

支撐著牆壁的手指。

無力地滑落。

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

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地面。

沒有哭。

沒有喊。

甚至感覺不到呼吸。

心臟的位置。

是空的。

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塊。

只剩下一個呼呼漏風的。

巨大黑洞。

冰冷。

麻木。

比燈塔爆炸的衝擊更徹底地席捲了全身。

「抱歉……」

醫生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水下傳來,模糊不清,

「……爆炸衝擊……內臟破裂……多處粉碎性骨折……失血過多……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我們盡力了……」

盡力了……

這三個字。

像冰冷的鐵錘。

最後一下。

將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徹底砸成了齏粉。

走廊盡頭。

傳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萬振國風塵僕僕沖了過來。

夾克上還沾著海風的咸腥和懸崖的塵土。

他看到洞開的手術室門。

看到那覆蓋著白布的推床。

看到癱倒在地、眼神空洞的我。

他高大的身軀。

猛地晃了一下。

像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踉蹌著扶住了冰冷的牆壁。

才勉強站穩。

那張飽經風霜、堅毅如岩石的臉上。

第一次。

清晰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痛苦。

絕望。

難以置信的悲愴。

像洶湧的熔岩。

從縫隙里噴薄而出。

他死死地盯著那白布下的輪廓。

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只有喉嚨里。

壓抑著。

翻滾出野獸受傷般的。

嗬嗬聲。

他一步步。

極其緩慢地。

極其沉重地。

走向那推床。

腳步像灌了鉛。

每一步。

都踩在凝固的血液和心碎上。

他伸出那雙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

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極其緩慢地。

極其輕柔地。

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露出了……

一張毫無血色的。

年輕卻死寂的臉。

額角的傷口被仔細縫合過。

依舊猙獰。

沾著煙灰的睫毛安靜地垂著。

覆蓋了那雙曾銳利如鷹隼。

也曾翻湧過複雜情緒的眼。

蒼白的嘴唇緊抿。

嘴角那道刺目的血痕被擦去。

卻留下冰冷的、永恆的線條。

萬振國的手。

猛地攥緊了白布邊緣!

指節捏得死白!

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佝僂下高大的身軀。

像一張被拉滿到極致。

卻驟然崩斷的弓。

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無聲的。

壓抑到極致的悲慟。

如同實質的黑色潮水。

瞬間淹沒了整個冰冷的空間。

我癱在地上。

隔著模糊的淚眼。

看著那個沉默、佝僂、顫抖的背影。

看著白布下那張冰冷的、熟悉又陌生的臉。

無名指上的頂針。

冰冷。

堅硬。

那幾點暗紅。

像烙鐵。

灼燒著皮膚。

也灼燒著早已麻木的靈魂。

他終究。

還是把自己燒成了灰。

一點。

都沒留下。

……

三天後。

陰沉的海邊懸崖。

風很大。

卷著冰冷的咸腥。

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

燈塔的殘骸早已沉沒。

只留下懸崖邊緣。

一片被大火和爆炸燻黑的、猙獰的痕跡。

像大地上一道無法癒合的醜陋傷疤。

我站在懸崖邊。

海風吹亂了我的頭髮。

也吹得單薄的外套獵獵作響。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處。

一片乾涸的死寂。

萬振國站在我旁邊。

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夾克。

手裡捧著一個深色的。

沉重的。

方盒。

沒有墓碑。

沒有儀式。

只有沉默的海風。

和腳下咆哮的、墨黑的大海。

萬振國粗糙的手指。

一遍遍。

無意識地。

摩挲著冰涼的骨灰盒表面。

眼神空茫地望著遠方翻湧的海平線。

那裡。

灰暗的天幕低垂。

壓著墨藍的海水。

「他母親……」

萬振國終於開口。

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過生鏽的鐵皮。

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

「也在這片海……」

「他……也算……回家了……」

回家?

我的心像被冰冷的針扎了一下。

細微的刺痛。

在早已麻木的廢墟里蔓延。

家在哪裡?

燈塔沉了。

火種熄了。

灰燼揚了。

還有家嗎?

他不再說話。

只是極其緩慢地。

打開了骨灰盒的蓋子。

露出了裡面細膩的。

灰白色的粉末。

風立刻捲起一些細小的顆粒。

打著旋。

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他捧起骨灰盒。

手臂繃緊。

青筋畢露。

像是在捧著一座沉重的大山。

他朝著懸崖外。

朝著那片墨黑咆哮的大海。

用盡全身力氣。

猛地。

揚了出去!

灰白色的粉末。

瞬間被強勁的海風裹挾!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揮灑!

紛紛揚揚!

飄散開來!

像一場沉默的雪。

又像無數掙扎著、最終歸於虛無的飛蛾。

它們被風拉扯著。

旋轉著。

有的被卷上高空。

有的急速墜向下方翻湧的墨色浪濤。

眨眼間。

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更大了。

卷著殘留的灰燼氣息。

撲面而來。

帶著刺骨的寒意。

萬振國保持著揚撒的姿勢。

僵立在懸崖邊。

像一尊被風化的悲傷石像。

許久。

他才緩緩放下僵硬的手臂。

肩膀垮塌下去。

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脊樑。

他沒有再看我。

也沒有看那片吞噬了他妻子和兒子的大海。

只是佝僂著背。

轉過身。

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

極其沉重。

像背負著整個世界的悲傷。

踩著懸崖上粗糙的砂石。

朝著來路。

沉默地走去。

背影。

孤絕。

沉重。

最終消失在陰沉的天色和嗚咽的海風裡。

懸崖邊。

只剩下我一個人。

風撕扯著我的頭髮和衣角。

像無數冰冷的手。

海濤在腳下瘋狂地咆哮。

撞擊著黑色的礁石。

發出空洞而巨大的轟鳴。

像永無止境的悲歌。

我攤開一直緊握的左手掌心。

無名指上。

那枚染血的黃銅頂針。

在陰沉的天光下。

依舊冰冷。

堅硬。

那幾點早已乾涸、凝結的暗紅。

像幾顆醜陋的痣。

牢牢嵌在金屬表面。

也嵌進了我的生命里。

我低頭。

看著它。

看了很久很久。

指尖拂過那些凹凸不平的凹痕。

拂過那冰冷的、暗紅的血點。

仿佛還能觸摸到他殘留的溫度。

和他最後絕望的力道。

海風嗚咽。

捲起懸崖邊緣最後一點殘留的灰燼氣息。

掠過我的指尖。

冰冷刺骨。

我緩緩抬起手。

將無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頂針。

連同指尖殘留的、微乎其微的灰燼氣息。

一起。

湊到唇邊。

冰冷的金屬貼上乾裂的唇。

帶著海風的咸腥。

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味道。

沒有吻下去。

只是貼著。

像觸碰一個遙不可及。

冰冷破碎的夢。

許久。

我放下手。

將無名指上那枚染血的頂針。

緩緩地。

褪了下來。

冰冷的金屬圈離開指根的皮膚。

留下一個淺淺的。

蒼白的印痕。

我攤開手掌。

小小的頂針。

安靜地躺在生命線的中央。

沉默。

堅硬。

帶著血與火的餘溫。

和灰燼的冰冷。

最後看了一眼。

這片吞噬了一切的大海。

這片埋葬了火種。

也埋葬了他的灰燼之海。

然後。

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懸崖外。

那片墨黑翻湧的深淵。

猛地。

揚起了手臂!

染血的頂針。

在陰沉的天幕下。

划過一道微弱的。

冰冷的。

弧線。

像一顆墜落的星。

義無反顧。

墜向下方。

那永無止境的。

咆哮著的。

墨黑深淵。

冰冷的海風卷過懸崖。

嗚咽著。

將最後一絲屬於他的氣息。

徹底吹散。

我轉過身。

背對著那片埋葬一切的海。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處。

那片乾涸的死寂里。

終於。

落下了一滴淚。

冰冷。

滾燙。

砸在腳下粗糙的砂石上。

瞬間消失不見。

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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