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尊玉貴被嬌養了十六年,我居然是個假貨?
真少爺拿著信物上門認親時,一家人將我忽略了個徹徹底底。
一不做二不休,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結果推人進荷花池不成,反倒自己掉了進去。
眾目睽睽下,我濕透衣衫被真少爺抱著救了上來。
腰帶勾纏,娘扯著帕子咬牙。
「成親!」
1
我藏在假山後面,探頭探腦地觀望著四周。
下人們都在忙碌著明日宴會上的事情,此處並沒有人來。
除了站在池子前的溫枕書。
我捂著嘴,想想等下他被我推下去,在池子裡跟個鴨子似的亂撲騰就要忍不住笑意了。
池子也不深,但是溫枕書又沒說自己會水。
夠讓他丟個大人了。
接下來我溫詩閒就要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找人來救他。
這樣我就有一個恩情在身,私下再拿今天的事情做要挾。
想必才名在外的新科狀元郎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醜態吧?
有了這個把柄在手裡,他再想要把我趕出家門也要掂量掂量。
溫枕書被爹帶回來的第一天,我就做了個夢。
夢裡也是這般,溫枕書才是首富溫家的孩子,我只是個假的。
爹的第六房姨娘不願意正夫人生下嫡子,就從外面隨便買了個女嬰調包。
負責丟棄男嬰的嬤嬤覺得愧對良心,就偷走娘早早給孩子備下的玉佩包在襁褓中。
十六年過去,真少爺被爹發現,憑藉著玉佩和那張與舅舅八分相似的臉認回了家。
爹娘更疼愛這個半路回來的真少爺,對我不聞不問。
妒意上起,我四處給溫枕書找麻煩。
結果這就是個黑心肝的,人前裝得對我予取予求,背後卻挑撥刺激。
我又嘴笨,最後竟然被趕出家門,活活在城外餓死了!
長這麼大,我溫詩閒何時吃過這種苦?
我不覺得這只是個簡單的夢,這明明是老天爺看我太可憐給的預兆。
溫枕書才尋來幾日,名字改了,族譜上了,認親宴會馬上也要給他辦了!
再然後,是不是就真的要給我攆走Ţṻ⁶了!
任誰活了十六年,突然被告知你不是爹娘親生的,都會心緒不定的吧。
我都沒有被嚇死,已經很堅強了。
爹娘不是我的爹娘,溫家也不是我的家了。
可離了這裡,我又能去往何處。
我思來想起,覺得只有拿捏住溫枕書的把柄,才能搶占先機。
可這廝實在太能裝!
橫空出世的狀元郎,溫文爾雅,滴水不漏。
我砸了好幾袋子金瓜子出去,愣是沒打聽到半點東西。
沒有破綻,那我就給他創造一個!
2
我深吸一口氣,像只準備偷腥的貓,踮著腳尖地靠近那個月白長衫的背影。
他正對著滿池夏荷,煞有介事地吟著詩。
呸!臭顯擺!不就是頗負盛名嗎!
爹娘又不在,裝給誰看呢!
四下無人,我心一橫,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繼續靠近。
夢裡百般欺負過我的人的後腰就在眼前。
完美計劃在腦子裡滾了好幾遍,我鉚足了勁兒,雙手狠狠一推!
嗯?
紋絲不動?
他不是個弱書生嗎,怎麼跟早膳吃了秤砣似得。
我不死心地又加了點力道。
就在這時,溫枕書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稍稍挪動了身子,悠悠開了口。
「哪裡來的……」
他這一挪自己不要緊,我全身力氣都還要往他後腰上使呢!
重心瞬間天旋地轉!
確實「噗通」響了。
但不是他,是我啊!
我直挺挺地砸進了荷花池子裡。
幾乎是同時,有人跟著跳了下來。
我只覺得腰上一緊,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像鐵鉗般牢牢箍住了我瘋狂亂撲騰的身體。
溫枕書拖著將我抱起,求生的本能讓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雙腿死死攀上他勁瘦的腰身,恨不得嵌進去。
整個人都在瑟縮。
身下是溫枕書劇烈起伏的胸膛,滾燙得驚人,隔著濕透的薄薄衣料,幾乎能感受到他皮膚下奔騰的熱意和心臟擂鼓般的轟鳴。
「別怕。」
他的呼吸很重,噴洒在我的發頂和耳廓,激起一陣陌生的戰慄。
嗚嗚嗚,我今天上的最新的春山粉,我的螺子黛。
肯定都被水打濕了。
溫枕書抱著我就要往岸上放,他的身子有些發顫,呼吸都重了幾分。
我都這麼瘦了,果然好弱哦他。
推人不行,拖累我還能沒一套嗎?
壞心眼兒上來,我又故意勒緊手臂,攀上了他的脖頸。
把全身重量壓過去,下巴還擱在他的肩窩,帶著Ṭū₇哭腔哼唧。
「不要不行的,我怕,要哥哥。」
抱著我的人似乎僵了一下,身體繃得更緊了,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極低的悶哼,連心跳都清晰得如雷鼓。
看吧,手無縛雞之力,虛得要沒力氣了吧。
他換了個姿勢,幾乎是我坐在他的左臂上的,另一隻手抓著欄杆借力向上。
好狼狽哦,嘻嘻。
我又在他的肩頭使勁蹭了蹭,妝要是花了全在你的衣服上擦乾淨。
「幸虧有哥哥在。」
我用勁,在用,非要壓得這個人受不住,然後開口說我重。
我就哭啼啼去找爹娘,說哥哥嫌棄我。
這樣為了自己的名聲,溫枕書日後也不能再虐待我了。
「哥哥永遠都在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我心裡突然有些過意不去。
最近腰身也沒長,竟然都把溫枕書欺負成這樣了嗎?
雖然我也沒錯,但畢竟占了他的身份這麼多年,現在還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囁嚅著,「哥哥放我下來吧。」
溫枕書已經靠近了池邊的亭子,聽到這話放開我的動作都遲緩了些。
「地上髒,你身ŧŭ₎上都濕了,等下哥哥鬆手,你乖乖站在石凳上。」
更愧疚了,我真不是個好姑娘啊。
我站在凳子上,才勉強和溫枕書平視。
他抬手似乎想揉下手臂,目光卻驀Ṫü⁸地頓住。
玉帶上精巧的蓮花纏枝鏤空花紋,死死勾住了我的裙角。
「我把這一截撕開。」他伸手。
「不行。」
我一把捂住,心疼得臉都皺了。
「勾開線了還可以補,撕破衣服就毀掉了。」
這匹紗是貢品,皇室專用,是年初宮裡的貴人賞給溫家的。
娘拿來給我做了件裙子,僅此一件。
我抬起水汪汪的眼看他,理直氣壯:「哥哥你把外袍脫掉好不好?這樣就能解開了。」
大約是累的,也可能是氣的。
溫枕書眼尾泛起一抹紅暈,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深不見底的濃霧,翻湧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的喉結極為艱難地上下滾動了幾次,聲音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這……不太妥當。」
「妥當的妥當的。」
生怕他不應,我伸手就去夠他那圈著腰身的玉帶。
「囡囡,枕書。」
一聲拔高了數倍的驚叫,如同炸雷劈在耳邊。
我的手僵在半空,猛地回頭。
石階上,不止我娘,要提前來看看新小輩的七大姑八大姨,齊刷刷站了一排。
個個圓睜著眼,手裡的帕子團扇差點掉地上。
亭子裡,我倆渾身濕透,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站在石凳上,一手護著糾纏的裙角,另一隻手像是摸上了哥哥的腰。
溫枕書背對著眾人,微微傾身向我,濕衣勾勒出流暢的肩背線條。
側臉緊繃,微紅未褪,胸口急促起伏著。
風吹過死寂的荷塘,死一樣的寂靜。
下一瞬,只見我娘臉色瞬間鐵青,狠狠扯著手中的帕子。
從牙齒縫裡惡狠狠擠出兩個字:
「成親!」
3
我被丫鬟裹得像只落湯鵪鶉塞進浴桶時,腦子還是懵的。
熱水一泡,寒氣驅散,智商終於重新占領高地。
不是,怎麼就到成親這一步了?
那我落溫枕書手裡還能有好?
洗漱好後挪到前廳,娘正在屋裡轉圈。
我拽著她的袖子搖。
「您胡說的是不是,那可是哥哥,怎麼能成親呢?」
「哥哥哥哥!」娘恨鐵不成鋼地戳我腦門。
「你們倆又沒血緣牽扯,以前害怕你嫁出去受欺負,你爹這兩年酒局都不去了,就怕有人提親,這下正好。」
越說越起勁,娘的神情突然就堅定了。
「仔細想想確實不錯,你還是在自己家,也不必離了爹娘。」
「可這……」我噎住。
「可是什麼?」娘斬釘截鐵,「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你名聲還要不要?」
爹還在盤著他的破核桃,仔細看看,什麼時候有裂紋了。
溫枕書也換了一身乾爽的青衫,臉上凈是懊惱。
「爹,娘,今日是我不對,若不是我獨身在池邊,妹妹也不必為了尋我落水。」
就是!
要不是他跑到這裡來,又怎麼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又聽得他講。
「爹不若將認親宴改為定親,日後對外便稱我是入贅。」
面上笑盈盈的,好像玲瓏閣掌柜要賣我東西時的那副模樣。
「家裡捨不得詩閒妹妹,好夫婿難覓,也保證不了如一,若依舊在家中,那爹娘就能隨時盯著兒子,又有一個贅婿的名義在……」
「不行。」
我腦子轉得沒那麼快,意識到溫枕書說了什麼之後立馬打斷他。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我也不關心他們想不想知道。」
我只是想讓自己還能留在溫家,沒想著要把他攆走。
溫枕書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是入贅的什么兒婿。
「我當時要你喊爹是因為認出你應該是我兒,你撲通一聲就跪下居然想到了這裡。」
爹的聲音辨不出喜怒。
溫枕書卻忽然撩袍,「咚」一聲真的重重跪了下去。
?
爹你背著我修仙了?
學會話本子裡用言語控制別人的技能了?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兒日後不會讓她有半分不快。」
溫枕書和爹默言對視,娘沒吭聲,我也不敢說話。
我的視線在三個人身上飄來飄去。
懂了,爹和溫枕書肯定是在博弈,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賭的什麼不知道,但輸了的人等下可以罰他給我扎鞦韆,嘿嘿。
成親是不會離開溫家了,可是嫁給溫枕書我玩不過他啊。
夢裡只是哥哥就能欺負我成那樣,做夫君不是機會更多了?
我胡亂想著一堆事情,約摸著有一盞茶時間,爹站起身擺手。
「罷了,你要記得如今的心意。」
看吧,爹妥協了,連他都玩不過溫枕書這個黑心眼的。
不過什麼心意?
不是親女兒就要瞞著我嗎?
溫枕書仰頭看著我的眼睛,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將那塊證明了他身份的玉佩遞到我跟前。
「囡囡,」他的聲音像羽毛撓在心尖。
「為君子者,對妻子應言聽計從,車前馬後,要不要試試?」
誰許你叫我囡,不對,全聽我的?
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讓幹啥幹啥?
那這個親,好像能成!
4
我連夜翻出來這些年閱覽過的話本子學習。
驕縱?記下了。
無理取鬧?我使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