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占了班花林宛如的清北夏令營名額,她當眾向我的竹馬告白。
全校都知道,我是他的舔狗。
「你這五官,拼湊得真幽默。」他捏著我的臉笑。
「整成林宛如三分模樣,我就跟她分手。」
於是,我放棄了名額。
三年整容數次,終於我死在了手術台上。
他卻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再睜眼,我回到林宛如告白那天。
我隨手拉了個少年:「我好看還是林宛如好看!」
他愣了一下,耳尖泛紅:「你……好看!」
後來我才知道。
他天生臉盲,卻唯獨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我。
1
七歲那年,我媽帶著我搬到周斯年家對面。
那時,他因為先天性角膜混濁剛做完角膜移植手術,正坐在輪椅上。
從小到大,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我媽帶著我上門送見面禮時,周斯年眼睛纏著的紗布剛剛拆開。
「真好看!」
他突然轉向我,漆黑的眼睛裡映著我的倒影,「這個世界,真好看!」
周媽媽後來總愛打趣我,就這一句話,讓我像著了魔似的追在周斯年身後,趕都趕不走。
所有人都說,我是周斯年的舔狗,舔到了極致。
比狗皮膏藥還難纏。
高二分文理科那天,他騙我說選了文科,於是我在校長的一聲聲:「許知微,你這是在浪費天賦!」
仍然固執選擇了文科。
可第二天周斯年卻坐在理科班。
我又抱著書本搬到他身後。
校長這才稱心如意地點了點頭,還以為是他的苦口婆心起了作用。
清北夏令營給理科的名額就兩個,只要我不來,林宛如就是第二名,可我來了,第二名就變成我。
林宛如滑檔到第三名,喪失了清北夏令營名額。
她把我堵在廁所:「許知微,把清北夏令營的名額還給我!」
可周斯年答應了要陪我去北京看升旗,還要在長城上給我拍照。
那我可還不了。
我搖搖頭:「對不起。」
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宛如在身後冷冷說道:「許知微,我會讓你後悔的。」
她造謠,說我趁黑偷偷跑到周斯年家,被他媽媽趕出來。
實際上卻是周斯年讓我去他家幫他寫作業,被趕出來的那個根本就是周斯年。
課桌里的死蟑螂、體育課上的意外絆倒、黑板上的污言穢語,我全都忍了。
最後的最後,她像是終於摸清了我的命門一樣,直奔周斯年。
2
林宛如站在講台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踮起腳尖湊近周斯年。
「我喜歡你,周斯年!」
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
上一秒,他們還在祝賀我拿下清北夏令營的名額。
現在,全班人的目光在我和周斯年之間來回掃視,等著看我的笑話。
周斯年看了我一眼,然後轉向林宛如,唇角揚起一抹我從未得到過的溫柔笑意。
「好。」
輕飄飄的一個字,像無數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知道,我敗了。
下課後,周斯年在操場攔住眼睛紅腫的我。
他對我做出一番羞辱後,承諾我只要整成林宛如三分模樣,就跟她分手。
那一刻,我竟然可悲地以為,他是在給我機會。
他沒有不喜歡我。
他只是覺得我還不夠資格站在他身邊。
於是,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顫抖著點頭。
我遂了林宛如的心愿,放棄了清北夏令營的名額。
接下來的三年時間,我不是在整容就是在恢復的路上。
可每次,周斯年都說:「還差點,再動點就完美了……」
而林宛如,卻憑藉那次夏令營的履歷,成功保送清北。
最後一次手術,我大出血,瀕死在手術台上。
意識模糊間,我聽見儀器刺耳的警報聲,聽見我媽撕心裂ẗų₀肺的哭喊聲。
我張了張嘴,微弱地呢喃著周斯年的名字。
我媽顫抖著撥通電話,哭著求他:「斯年,求你了,知微快不行了。」
他卻冷漠地說道:「阿姨,太嚇人了!我真不願意看!」
徹底失去意識前,我聽見閨蜜咬牙切齒的聲音:「朋友圈!周斯年和林宛如在清北約會呢!」
3
「親一個!親一個!」
太吵了。
都要吵醒一個死人了。
我猛地睜開眼,綠色的黑板、堆滿課本的書桌、每個人都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
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驟然停跳,隨即瘋狂擂動。
這場景……這聲音……
林宛如向周斯年告白那天!
窒ŧŭₓ息感瞬間扼住了喉嚨。
我顫抖著手摸向課桌抽屜深處,掏出一面小小的鏡子。
映出一張蒼白、驚慌、掛滿淚痕的臉。
是我,十八歲的我。
雖然長得真的很一般,但至少是還沒有飽受整容折磨的我。
我真的……重生了?
「唉,別傷心,」同桌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偽的同情,手肘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不是挺配的嘛?」
我「唰」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室。
走廊外擠滿了看熱鬧的別班學生。
「知微,別難過了……」
「就是,男生嘛,都是視覺動物,就喜歡林宛如那種好看的……」
好看的?
長相不都是父母給的?
就算我單眼皮,鼻樑塌,我又招誰惹誰了。
上一世,我確實很在意這些看法。
這些像毒蛇一樣的話語,鑽進耳朵,啃噬心臟,直到將我一點點吞噬殆盡。
我走到操場,實在氣不過,隨手拉了個少年。
他穿著黑色衛衣,如驚弓之鳥般摘下耳機,露出一雙冷冽如星的眼,卻在看到我時瞬間柔和。
我不管不顧:「我好看還是林宛如好看!」
他愣了一下,耳尖泛紅:「你……你好看!」
4
我愣住了,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眼神有什麼問題。
他從黑色背包里掏出紙巾:「哭了……也好看。」
「但是不哭更好看!」
我的心一顫。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但還是被治癒了。
要是前世也有人跟我說這句話就好了。
「要不逃課吧?」他突然提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背包帶。
理智告訴我應該拒絕,可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我點了點頭。
他沒有帶我去翻牆,而是讓我在原地等著。
十分鐘後,他舉著一張假條朝我走來。
這也不叫逃課啊。
高二一班,秦川,許知微。
請假事由:散心。
我皺眉,秦川?那個和我爭奪年級第一的男生?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前世和林宛如一起參加清北夏令營的第一名,正是他。
林宛如從理科第二名跌到第三名的怨毒眼神突然浮現在我眼前。
而現在,我正坐在「罪魁禍首」的自行車后座,堂而皇之地離開校園。
這就是年級第一所謂的逃課。
風揚起我的校服下擺,久違的自由感讓我忍不住張開雙臂。
「網吧還是遊戲廳?」我歪頭問他。
他沒有回答。
只是一個勁地踩著自行車。
直到停在一棟別墅前。
「走吧。」
「這是我家。」
我啞口,這就是學霸的作風?
我連忙拿出手機搜索:「學霸有多大幾率是殺人狂?」
直到他的家人出來迎接,我才把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裡。
「我哥呢?」秦川開了口。
眼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開了口:「秦川,我是媽媽。哥哥在書房呢!」
秦媽媽熱情地攬住我的肩膀,跟在秦川身後上了樓:「川川第一次帶同學回家呢!」
書房裡。
「哥,這是我同學,許知微。」
骨節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清北大學物理學,秦雲。」
我正要握手,秦川卻突然插到我們之間,低聲在秦雲耳邊說了什麼。
秦雲轉身取出一本厚重的筆記本,赫然寫著清北大學生活錄。
指尖划過紙頁,那都是我不曾到過的地方,也是我曾經的嚮往。
「哇!」我發出一聲聲驚嘆。
如果我前世並沒有做出那樣的選擇。
是不是我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呢?
「人生有很多選擇。」
「比感情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秦雲此話一出,我猛地抬頭看向秦川,難道他也……重生了?
5
「我聽到了。」
一聲輕咳打斷沉默。
「我不小心聽見……周斯年對林宛如說,只要他一句話,你就會放棄清北夏令營。」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眼神里藏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許知微,我們一起去清北夏令營吧。」
我點頭,那一瞬他瞳孔微顫。
原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我會聽他的。
「好,我們一起去!」
人教人,教不會。
事教人,一教就會。
重活一世,我怎會再犯同樣的錯?
和秦川兩兄弟暢談天文地理,開心到我都沒發現天漸漸地黑了。
秦川執意騎車送我回家。
看著他的背影,我內心竟浮現一個念頭,如果前世我也認識他,就好了。
禮尚往來,我站在小區門口客套地發出邀請:「要不,也去我家坐坐?」
可剛走到樓道,就看見周斯年斜倚在欄杆上,穿著我送他的那雙運動鞋,煩躁地碾著地面。
散落一地的試捲紙屑像是在提醒我,他等了有多久。
聽到聲響,他猛地抬頭,視線越過我定格在秦川身上。
「秦川?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有些憤怒。
秦川困惑地皺眉,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送我回家。」
我平靜道。
周斯年忽然笑了。
「許知微,你太幼稚了吧?」
他一步步逼近,「我一和林宛如在一起,你就找一個人來氣我?」
他轉向秦川,眼底滿是輕蔑,「秦川,你的眼神也太差……」
「夠了。」我打斷他,低頭一看,秦川的拳頭攥得發白。
我攔在他面前,壓低了聲音:「秦川,你先回去吧。」
「有些事,我得和周斯年說清楚。」
不值得。
為了我和這種人起衝突,不值得。
周斯年不愛學習,只喜歡混日子。
前世每次打架惹事,我還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我總卑躬屈膝道歉的模樣,如今想來都令人作嘔。
秦川深深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知微……」周斯年放軟語氣。
「祝你和林宛如幸福。」
我搶先開口。
他表情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