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說什麼?」
沈照嘆了口氣:「我說,你好不容易醒了,真的不去見見江羨嗎?」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答反問:「你昨天偷拍我的照片,已經發朋友圈了吧?」
一絲不自然從他臉上滑過。
沈照言辭閃爍:
「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你醒過來,我高興之下發朋友圈分享一下喜悅,也是人之常情吧。」
「確實如此。」
我站起身,嗓音平靜:
「有時候承認自己對別人沒那麼重要,其實並不丟人。何況一整晚過去了,他即便再忙也該看到了吧,可他沒有任何反應,這還不夠說明什麼嗎?」
「姐,我......」
我打斷他:
「學會祝福他人,也是人生的必修課。」
「阿照,我希望你也能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對那位溫小姐的感情。」
提起溫阮。
沈照激動地站起身,臉色漲紅地反駁道:
「姐,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的阮阮的名字,可我想告訴你,喜歡她我心甘情願,因為她值得。」
「我相信只要你見過她,一定會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吸引。」
看著他強壓憤怒的模樣。
我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也許彈幕說得對。
從女主出現的那一刻起。
他就不再是記憶中只會追在我屁股後面要糖吃的小屁孩了。
5
不歡而散後,我出門去了一趟書店。
如饑似渴地看完了一本霸總強取豪奪的小說。
並在店員不理解但驚喜的目光中,買下所有言情小說。
從書店出來,時間還早。
我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馬路邊的黑色庫里南。
車窗落下,露出一張打了過量玻尿酸的臉,僵硬地扯著嘴角朝我笑。
是江羨的媽媽,彈幕中提起過的「啃人族」。
年輕時啃父母;
嫁人了啃老公;
人老了啃兒子。
主打一個一輩子躺平,卻過得特別滋潤的典型代表。
我很羨慕她。
不像我,???被生活的藤條狠狠抽打,還要笑著對它說一句活著真好。
江羨媽人狠話不多。
她把一棟寫字樓的產權證拍在我面前,感嘆萬千道:
「小韻呀,在阿姨心裡,你才是我江家的準兒媳。」
「只要你能讓阿羨回心轉意,和那個貧民窟女孩分手,這棟價值三個億的寫字樓就當是阿姨送給你的彩禮。」
我一怔,下意識看向彈幕:
【什麼?三個億?媽,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啊,你缺兒子的話我也可以的。】
「樓上的有沒有節操啊,我媽什麼時候成你媽了,臭不要臉。」
「你要臉,你 ID 都叫富婆快看我了,還裝呢。」
其中一條看起來還算正常:
「算了吧,白月光這種高智商女性,想要什麼樣的對象找不到,何必回頭啃你家的爛黃瓜,一個連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我只有死死咬住下嘴唇,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
江羨媽卻以為我是激動得顫抖,再開口時,嗓音也帶了幾分高高在上。
「你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應該懂得珍惜,阿羨這樣的男人,錯過了可沒有下一個。」
我正要開口。
她突然推開車門,一路狂奔去了馬路對面。
斷斷續續的爭論聲傳來。
我也在這時看到了江羨。
他打扮隨意,與女主溫阮十指緊扣。
兩人姿態親密,恍若大學生情侶,甜蜜溢於言表。
我沒想到重逢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一剎那間就將我拉進了回憶。
還記得我們剛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
他不肯和我牽手。
理由是怕別人看到影響不好。
我那時候成績優異,又有校花的名號,從小都是眾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自然也有些驕傲。
他不肯牽手。
我就默認是不肯官宣戀愛關係。
只要見到他,都刻意避開,生怕被人看出什麼貓膩來。
最先坐不住的是江羨。
晚自習結束。
他把我堵在操場,少年的感情直白熱烈,又帶著橫衝直撞的莽撞。
那次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也是最後一次。
蟬鳴陣陣,我記了很多年。
再後來我出車禍,成了植物人。
而他悲傷過度,找了一個又一個替身,直到真命天女出現。
就像我今天看的言情小說里說的那樣。
沒人會在原地一直等下去。
除非他是何以琛。
那個會因為我的冷待而跳腳的少年,早已消散在時間的長河。
江羨也看到了????我。
只是那目光冷淡、隨意,一掃而過。
未曾停留半分。
好像在看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而與他態度相反的是炸了鍋的彈幕:
「我嘞個世紀大重逢,只有我在期待白月光衝上去質問嗎?」
「質問什麼?沒看見我們姐姐根本不 care 嗎?」
「為什麼白月光的神色明明那麼平靜,可我卻感受到了很濃郁的悲傷呢?」
「如果是我一覺睡醒,發現被全世界拋棄,那我一定會瘋掉,她能這麼冷靜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苦笑。
怎麼會不瘋呢?
只是知道即便發瘋也無人在意罷了。
App 提示網約車已到達約定接客地點。
我把手裡的產權證歸還給司機,然後下車離開。
身後車流川流不息。
光影交織。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所以也並沒有看到。
江羨眼底一閃而過的掙扎痛楚。
6
我用半個月時間看完了買回來的 218 本言情小說。
並用平板做了歸納總結。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早逝的白月光是硃砂痣,而爛掉的白月光多看一眼都噁心。」
如果我直接死了。
就會徹底成為男女主之間的一個心結。
只要提起,就會如鯁在喉,難以釋懷。
所以我必須醒來。
變爛掉,變惡毒,再從中作梗。
最後下場悽慘。
給男女主的感情畫上完滿的句號。
這就是我的人生。
前期有多絢爛,後期就有多慘烈。
蒜鳥!
再笑一下吧。
沒在緬北,沒在 ICU。
沒有結婚,沒有生孩子。
臥床十年,還咩有痔瘡。
已經比大多數人幸福了。
7
最近我頻繁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
對方很熟悉我鈴聲響三聲才會接聽的習慣。
所以他總是在第二個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立刻掛斷。
拉黑就換個號碼打來。
我沒了脾氣。
在他第六次打斷我的上課進度後,當機立斷回撥了過去。
對面秒接。
只是沒人說話,聽起來環境很嘈雜。
我剛喂了一聲。
江羨帶著醉意的嗓音就透過聽筒傳了進來:
【是我。】
我蹙眉,把手機拉遠。
確定真的是他,乾脆開了外放,繼續按照老師教的邏輯構建數字模型。
他等了一會兒,見我不說話。
忍不住拔高音量:「沈韻,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等你,和別的女人訂了婚?」
【沒有。】
「你就是在怪我,不然為什麼醒了卻遲遲不來找我?」
我把最後一組數據調整好,抽空回他:
「因為我是個亖人,太晦氣。」
彈幕笑瘋了:
「哈哈哈,你也沒放過他。」
「男主這是幹嘛啊?女主到處找他都快急瘋了,可他卻躲起來給白月光打騷擾電話。」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這句歌詞送給爛黃瓜,再合適不過。」
「這波欲拒還迎,白月光上大分。前幾天她看的那本《愛不自知》就是教女人怎麼拿捏男人的。看來她悟性極高啊,一學就會。」
我指尖微頓。
下一秒,對面傳來女人帶著哽咽的質問。
「你還放不下沈韻對不對?」
「外面下著暴雨,我擔心你淋雨,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就為了你到家的第一時間能看到我,可你在做什麼?你這樣和前任藕斷絲連,對得起我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是溫阮找來了。
悉悉索索的動靜後。
她崩潰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
「江羨,你是選她還是選我????」
細聽還能聽得出嗓音裡帶著一股決絕。
我剛要開口。
江羨頹然的聲音響起:
「是她打給我的,好歹相識一場,我只是想體面一點就接了電話,沒想過會鬧成這樣。」
「我嘞個綠茶哥,你把白月光當日子人整啊。」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白月光內心 os:你說的可都是我的詞啊。」
......
彈幕刷得太快。
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就又聽到熟悉的暴怒。
沈照推開門,就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正絕望流淚。
他二話不說,揮舞著拳頭就沖了上去。
「老子連碰一下都捨不得的人,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讓她哭。」
兩人瞬間打作一團。
溫阮在一旁哭著勸架:「別打了你們別打了,再打警察就要來啦。」
我咬住上嘴唇,狠狠皺了下眉頭。
也跟著勸,聲音抑揚頓挫:
「沈照,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姐姐的話,就趕快停手,阿羨再怎麼說,也曾經是做過你姐夫的人哪。」
話落。
手機那頭一片死寂。
而我功成身退,快速掛斷了電話。
既然彈幕說亂成一鍋粥了。
那我趁亂喝一口,不過分吧。
8
有男主光環的結果就是。
沈照傷到失去自理能力,只能住院治療。
而江羨沒事兒人一樣,醋意大發把女主扛回家連著三天做恨。
我去醫院探病。
55 平的 vvip 病房的最中央,放著一張一米八的小床。
可能房間太大。
他沒看見我,正在打電話。
「全音那個項目怎麼回事?我不是跟你說過放棄競標嗎?」
「你別給我可是可是的,我不想聽你說什麼狗屁董事會。那群老不死的整天想著把我搞下台,現在趁我住院又搞什麼投票,我是不是給他們臉了。」
「先不說那個。我只知道,這個項目是阮阮第一次帶團隊競標,如果失敗了,會影響江家人對她的看法。她不開心,就是拿刀扎我的心。」
「你要是做不了,就不要做了,現在就去人事部辦理交接吧。我花錢養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如養一條狗來得有用。」
他一頓輸出,絲毫沒給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的機會。
「說話啊,啞巴了?你現在就去把競標書拿回來,再去財務部支取五百萬。下個月是阮阮生日,以公司名義買一顆粉鑽。這件事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辦好了獎勵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