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霸總的植物人白月光。
沉睡十年。
他身邊替身不斷。
直到命定女主出現。
他看向我的目光一次比一次冷淡。
而這時,我看到了彈幕:
「為了證明對女主的真心,男主會在求婚典禮上,當眾拔掉白月光的氧氣面罩。」
「氧氣耗盡的最後一刻,男配闖進來爆料白月光曾懷過男主的孩子,男主追著失望的女主跑掉,白月光躺在大廈頂樓吹了整晚冷風,最後是酒店經理心軟,將她送去了殯儀館。」
「更抓馬的是,即將被火化的時候,她竟然醒了!」
蒜鳥!笑一下吧。
沒在緬北,沒在 ICU。
睡醒就在火葬場。
怎麼不算活著呢!
1
對於我詐屍這件事。
火葬場的負責人表現出了極強的心理素質。
他找酒店經理要來江羨的聯繫方式,然後一邊給江羨打電話一邊站在門外往我身上扔糯米:
「沒事噠沒事噠,有時候死到一半不想死了,也是人之常情。」
我剛醒來,整個人極度虛弱。
強撐著從床上滑到地面,趴在地上朝他招手。
負責人尖叫一聲,扔了手機扭頭就跑。
我舔了舔乾裂的唇角,艱難地吐出一個「水」字。
他跑得更快了。
一臂之隔,手機靜靜躺在那裡。
清淺的呼吸聲穿透耳膜。
有人開口說話:
【喂,哪位?】
低沉,沙啞。
帶著獨屬於成年男性的穩重。
和記憶中少年的清透嗓音重疊在一起。
好似穿過了十年光陰。
重重擊打在心頭。
我張了張嘴,乾巴巴回了句:「殯……殯儀館。」
對面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緊接著是女人的悶笑:
「阿羨,不會又是那些替身打來糾纏的吧?」
「老婆,我心裡只有你,要是知道有朝一日我會這麼愛你,真恨不得時光倒退十年早點遇見你。」
「胡說什麼呢,你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要是聽見這話,小心晚上來找你。」
「好端端的,提那個亖人做什麼,晦氣。」
話音剛落。
兩人旁若無人地打鬧起來。
我趴累了,翻了個身,仰躺在地面。
目光看向半空中的彈幕:
「笑死,女主又又又開始釀醋了!」
「因為白月光是美女學霸。而女主除了性格活潑開朗,像個小太陽,其他方面實在是平庸得可怕。有了對比之後就難免自卑。她吃醋也是因為太愛男主了,可是愛一個人又有什麼錯呢。」
「男女主眼看就要幸福了,為什麼白月光偏偏要這個時候醒來啊?我只能說,作者是懂醫學奇蹟的,難評!」
確實挺難評的。
為了給江羨套一個痴情人設。
我又要被車撞,又要在床上躺十年,不能睜眼不能說話也不能動。
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在腦海中看彈幕。
剛開始那幾年確實挺崩潰的。
後來漸漸就習慣了。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亖,生活麼,一波三折很正常,沒什麼過不去的。
大概是終於想起來電話還沒掛斷。
江羨帶著警告的嗓音傳來:
「詐騙也打聽清楚,別什麼人都敢惹,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你。」
螢幕亮起。
顯示對面已掐斷通話。
彈幕鬆了口氣:
「好耶!男主看來是真的放下了,連白月光的聲音都沒有聽出來。」
「害我白擔心一場,果然真愛的力量就是強大,什麼狗屁白月光,我們女鵝拒絕雌競哈。」
「如果我是她,能活下來就很知足了,不僅不會去打擾男女主,還會真心誠意地送上祝福並遠離,這輩子都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不知道。
我也鬆了口氣。
昏迷十年。
對於所謂的情情愛愛。
我避之不及。
2
殯儀館的負責人報了警。
警察通知了我的弟弟沈照,就是那個爆我隱私的戀愛腦男配。
他替我繳清了火葬場的費用,一共 8888 元。
負責人熱情地揮手告別:
「三號普通爐老師,謝謝惠顧,下次別來了,要長命百歲哦。」
我笑著點頭。
沈照冷不丁道:
「你還是一如既往,和什麼人都能聊到一起。」
感受到他口中的嫌棄。
我淡了笑,鉚足勁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掌聲響徹車后座。
前排開車的司機默默升起擋板,隔絕了所有視線。
「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我問。
沈照捂著臉,憤怒之後面上浮現濃濃的委屈:「你打我?」
十分鐘後。
他把拆好包裝的牛奶遞到我嘴邊,等我接過來,又連忙狗腿地蹲下去幫我按摩小腿。
「姐,力度可以嗎?」
「嗯。」
「姐,剛剛是我的錯。」
他抹了把眼角:「你昏迷以後,所有人都欺負我,他們說我是沒有姐姐的孩子,就連江羨那個渣男也聯合外人想整垮咱們家的公司。」
「為了撐下去,我假裝堅強冷硬,養成了毒舌的毛病,乍一見到你,沒改過來。」
我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向窗外此起彼伏的高樓。
見我沒反應。
沈照繼續訴苦。
「江羨不是人啊,對外自稱是我姐夫,對內瓜分咱家產業毫不手軟,里子面子全讓他占完了。」
「他還到處找你的替身,在外面立深情人設騙女人。」
「姐,你一世英名,全被這群替身給毀了。」
「現在外面都說你……」
說到這裡。
他咬牙,做了個發怒的表情。
「說你是個沒福氣的,江羨離開你以後人生就像開了掛,甚至還說阮阮才是他的命定福星。」
「姐,你可一定要找他要個說法。」
溫阮,江羨的小嬌妻,酸澀替身文里真正的女主。
彈幕飄過:
【白月光快問阮阮是誰啊,這樣男配就能趁機添油加醋,把男主愛上別人的事全盤托出。】
【男配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盤啊,自己搶不過男主,就慫恿白月光搞事,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白月光要是回頭,就能看到男配臉上沒有親情,只有對她的算計。】
借著玻璃的反光。
我看到沈照舉著手機,在偷拍我的背影,臉上是難以抑制的亢奮。
收回目光,我不答反問:
「我的房間,你有定期安排人打掃嗎?」
沈照微愣,臉色瞬間僵硬。
3
回到別墅,保潔剛把床品換好。
我藉口累了,簡單吃了幾口粥就回了房間。
在鬆軟的床上滾了第十圈後,我擁著被子坐了起來。
口齒溢出感嘆:「還是家裡的床睡著舒服,香香軟軟的,超爽的。」
屋裡的陳設還是我出車禍前的樣子。
甚至連書桌上寫到一半的英語試卷,都還攤在那裡。
我走過去坐下,彈掉上面的灰塵。
從筆筒里抽出一支原子筆,開始做試卷。
語感還在。
做起來不算太吃力。
做完一套試卷,訂正結束,時間才過去半小時。
我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提醒充電完成。
我走過去開機,打開軟體開始背單詞:
「abandon,abandon.......」
出事前,我就已經接到了國外高校的邀請函。
只等語言過關,就要出國讀書。
對我來說……
十年好像只是睡了一覺。
所以我要像知了一樣,沉睡十幾年,醒來就瘋狂尖叫,創亖所有人。
滿屏的感嘆號嗖嗖嗖刷過:
「這姐怎麼有種活人微死的鬆弛感啊,誰家好人遭逢變故活下來,還能淡定地做英語試卷啊。」
「姐,收下我的雙腿,對於你做學霸這件事,我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你們和男主一樣,只看得到她的學霸光環,卻沒人關心從小到大,她付出了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努力,才會變得這麼優秀。」
「只有我心疼白月光的遭遇嗎,只不過和男主談了場戀愛,就賠上了大好人生,她真的沒惹任何人!」
我目光一頓,心底湧上絲絲暖意。
微信卻在這時有新消息進來。
眉頭微凝。
打開一看,竟然是江羨發來的:
「阿韻,這次我真的要忘記你然後向前走了,你如果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祝福我的吧!」
「想你的羨!」
我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
心念一動。
我開始往前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除了一些悲傷憫懷的自言自語。
還會有他和各任替身的親密合照。
每談一個,就發一次。
最近的一次是他單膝跪地,向一個圓臉女孩求婚的照片。
多年未見。
他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和記憶里動不動就害羞的少年再難重疊。
我承認。
這一刻,我對他祛魅了。
單詞 App 跳出提醒:「您已離線一分鐘,即將扣分。」
我呼出口濁氣,反手刪了他的所有聯繫方式。
好險!
差一點被油到了。
4
我整夜沒睡,背了 600 個單詞,做了三套試卷,聽了 5 則《泰晤士報》。
沈照頂著黑眼圈來喊我下樓吃早餐。
飯桌上。
他欲言又止。
我當作看不見,嚴格遵守《健康飲食指南》里的進餐指導,吃到足夠的穀物、蛋白質、維生素等。
本來我還計劃晨跑的。
家庭醫生阻止了我。
他說我剛從植物人狀態清醒過來,恢復身體機能還需要時間,不能操之過急。
我問她如果很急怎麼辦?
她說:「那身體可能以為你快噶了,開始分泌腎上腺素來個迴光返照。」
我瞬間老實了。
但我還是做了一個學習計劃。
咽下最後一口牛奶。
我掏出平板遞給沈照:
「你安排一下,幫我找幾個家教,按照我給的時間表來。」
沈照正漫不經心地吃著水煮蛋。
聞言,愣愣地接過平板掃了一眼。
「上午語數英,下午物理化,晚上瑜伽體操,周末 AI 智能?」
「姐,你好可怕!」
【這就是學霸的自我修養嗎?】
【太卷了,實在是太卷了,好久沒在言情小說里見到這麼卷的配角了。】
【她就是太要強了!不像女主,上次把男主公司價值三個億的合同弄丟了,只是在男主面前紅了眼眶,男主立刻把整個地產項目給切了,直接不做了。】
【結果被時刻盯死他的男配給搶了,笑死,男配無時不刻不在準備挖男主牆角。】
看到這裡。
我露出滿意的笑。
和誰過不去,都不能和錢過不去。
「姐,你在聽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