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浪費食物是真的很可恥。放下吧,我自己會處理,現在離開我家,不要再來了。」
「可你還沒吃飯……」
「我會點外賣!」
「外賣不健康。」
「你做的就很健康嗎!」
他安靜了。
半晌,玄關處傳來關門聲。
確定他走後,我大快朵頤了起來。
15
祁郁開始黏著我。
實驗也不做了,會也不參加了,朋友聚會也不去了。
就緊跟在我身後,趕也不走,罵也不走,我索性不搭理了。
除了讓他走,其他話他都言聽計從。
被他跟煩了,我便使喚他去買東西,趁機躲起來,可他總能找到。
躲回宿舍,他就一直等在樓下。
我真怕他了。
也不掙扎了,只想暫時有點個人空間,便想把他支走久些。
「祁郁,我渴了,想喝 E 城北街的 xx 奶茶了,你幫我去買唄。」
E 城北街來回要半小時,他二話不說答應了。
我故意為難:「記住啊,要 xx 奶綠少冰三分糖加珍珠加奧利奧加奶凍,也可以買 xx 奶凍要五分糖加芋圓加脆波波,還可以買 xx 冰奶少冰不加糖加椰果,都沒有的話就隨便買但一定要加些小料。」
「記住了嗎?」
他認真點頭。
「重複一遍。」
他老老實實重複了一遍,完後,直勾勾地看著我,眼裡仿佛寫著快誇我,我記住了。
我不耐揮手:「對了對了,去吧去吧。」
16
他轉身剛邁出一步,又折回來。
「念念,我怕回來找不到你。」
我一下就笑了。
他就跟裝了雷達一樣,每天都能精準地找到我在校園的哪個角落。
他還怕上了,懶得噴。
「我去體育館打羽毛球。」
沒騙他,沒必要。
他這才放心離開。
……
在體育館打了一個小時球,我大汗淋漓。
才發覺祁郁竟然還沒回來。
人沒到,電話先來了。
我接通。
「念念,我、我明天再給你買奶茶好嗎,今天……它買完了。」
他聲音悶悶的,似乎還夾雜著細微的抽氣聲,有點古怪。
我沒多想,質問:「真的都賣完了?」
「嗯……我明天去早點。」
這麼巧嗎?我感覺他撒謊了。
不可能其他的也賣完了。
他總是有用不完的藉口,永遠這麼不坦誠。
想到這,我聲音冷下來:「不想買的人永遠買不到。」
17
第二天,吳大維送來一杯奶茶,說是祁郁買的。
連續送了幾天,卻始終不見祁郁人影。
我忍不住問了吳大維。
他有些支吾:「郁哥他、他不方便見你。」
我滿心困惑,能有什麼不方便?
在我的逼問下,吳大維道出了實情。
「郁哥他前幾天出了車禍,不過你別擔心,人沒什麼大礙,已經出院了。」
我瞳孔顫動,內心一片慌亂:「在哪兒出的車禍?撞哪兒了!」
「在 E 城北街,沒撞到,就是擦傷很嚴重。」
我腦袋轟一聲炸響。
是我讓他去的 E 城北街……
「他現在在哪兒!」
「實驗室。」
我衝進實驗樓時,祁郁正好出來,他低著頭,手裡捧著文件夾。
像感應到什麼抬頭,看到我他一愣,有些無措。
我看到他額前碎發遮著塊白紗布,臉頰結著暗紅的痂,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幾乎繞了整圈。
我眼淚一下決堤。
明明那天他打電話聲音就很不對勁,我卻連過問都沒有。
還覺得他是不想買才撒的謊。
祁郁被我突如其來的眼淚驚到,他慌亂走近我,伸出手想抱又不敢抱,手就一直僵在半空。
我一把摟住他的腰,埋在他懷裡哭嚎:
「祁郁,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我那天沒有想喝奶茶,我是故意支走你的,害你出車禍,對不起……我沒有良心……我太壞了……對不起我要知道會這樣我死也不會再使喚你了。」
祁郁手落在我背上,一下又一下安撫著,嗓音輕柔:「沒事了沒事了,念念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也別怪自己,那天是我倒霉了,跟你沒關係。」
我情緒更崩潰了:「是我讓你倒霉的,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愧疚死的,我真的錯了,我太害怕了,你不能有事。」
「不怕不怕,我不會有事,不哭好不好?」
18
這天后,我和祁郁復合了。
經過這件事我知道了我不能失去祁郁,那種恐慌無措感
我們談了一場我夢寐以求的正常戀愛。
祁郁也不再悶騷,話也變密了,高冷也一去不復返了。
反而是我有時候稍微變臉,他立馬委屈控訴。
某天,我突然想到什麼,問他:「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你的高冷呢?」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我側頭,對上他漆黑如深潭的眼底。
過了好久,他問:「你真的沒認出我?」
我詫異:「我們以前見過?」
他點頭,平靜開口:「還記得祁聽郁嗎?」
祁聽郁……
好耳熟的名字。
我瞳孔逐漸放大,不可置信:「你是祁聽郁?!」
19
祁聽郁算是我初戀,雖然只談了一周。
高一暑假時,家裡變了,相愛多年的父母開始了無止境地爭吵。
最後他們默契地把我打包送到外婆家。
我以為過完這個暑假,回來一切就會變好了。
直到開學那天,爸把我領到縣城高中的報到處,才含糊地說:「家裡事沒處理完,你先在這兒住段時間。」
我聽話,沒讓他操心。
我爸是 z 市有名的富豪,我從小衣食無憂,性子也被養得有些驕縱。
剛開學就被不少人看不慣,放學經常被堵。
我沒怵,隔天就告到了校長面前,還領他到班級一個個指認。
這之後就再沒人找我麻煩了。
也是在這所學校我認識了祁聽郁——我的同桌。
為什麼我認不出他是祁郁呢。
因為判若兩人。
現在的祁郁帥出天際,身高一米八六,寬肩窄腰,還有八塊腹肌。
而那時的他一米七出頭,瘦得像根杆子。
厚重劉海下是黑框眼鏡,顯得沉悶死板。
他皮膚很白,卻被連片的青春痘襯得泛紅。
說不上丑,只能說耐看,但我沒耐心。
我那時心思浮得很,自然跟他沒什麼交集。
改變發生在一次數學隨堂測。
我數學一向不好,一陣頭腦風暴都做不出一題。
而我身旁人的筆就沒停過。
我心一動,偷看了幾題。
被察覺後,他側頭看我,鏡片下的眼神很平靜。
我有點窘迫,心想不給看就不給看唄。
但很快發現,他每寫完一題,握筆的手便悄悄挪開半寸。
筆尖頓一頓,特意留出讓我看清的空隙。
20
這之後,我開始跟他講話。
我發現他脾氣特別好,我說什麼他都會回應,有時候聽不懂我說的話,他會真誠發問,直到弄明白。
我有時說話不正經,經常把他逗得小臉通紅。
我還愛搞惡作劇,藏起他的筆、課本、練習冊之類的東西。
他找得焦頭爛額,都沒懷疑我。
直到我憋不住笑,晃著手裡的東西說:「求我,我就給你。」
他會無奈地軟下聲氣:「求求你了,還給我好不好?」
有時逗狠了,他就板著臉不搭理人,但只要我一道歉,他表情就瞬間軟了。
……
他還會給我講題,幫我接水,帶早餐。
可他自己過得極儉省,筆永遠只用一支,只換筆芯。
我以為他家庭困難。
我爸每周給我帶的各種零食,我全塞給了他。
還念叨他多吃點,太瘦了。
直到某天,我看到他上了一輛勞斯萊斯。
才知道原來他每天都會專車接送。
真是人不可貌相。
20
他好脾氣到什麼程度呢?
有天,學校突擊檢查課外讀物。
我將幾本言情小說和動漫都塞到了他課桌里。
心想班主任總不會查學霸的。
但偏偏是教導主任過來搜查,他一視同仁。
書???被沒收了,祁聽郁也被叫去了辦公室。
他認了錯,被罰寫一千字檢討書。
我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祁聽郁,都怪我。」
他沒怪我,仍舊溫和。
「沒關係的,你的書我會想辦法拿回。」
書我不要了,我向他保證。
「祁聽郁,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他卻說:「我沒覺得你欺負我。」
21
他的包容和溫和,在那個容易心動的年紀里,格外戳人。
我跟他表白,他秒答應了,才知道他原來對我一見鍾情。
變故也來得突然。
我爸說可以轉學回去了。
我也知道了她們爭吵的原因。
是我爸出軌了,卻不願離婚。
但我媽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
這幾個月他們都在分割財產,如今塵埃落定。
那天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不願跟他回去,他卻說我媽沒有爭取我。
那一刻?ū?,我覺得被全世界拋棄了。
也是在那天,我跟祁聽郁提了分手。
我們大概以後都見不到面了。
他慌亂挽回:「為什麼……念念,我們才在一起六天,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都改好不好, 你別說分手好不好?」
可我滿腦子都是爸媽的事。
明明那麼相愛,為什麼會出軌?
人是不是都會變心, 男人是不是都不專一。
祁聽郁將來會不會也這樣?
他還在糾纏, 我耐不住說了狠話:
「祁聽郁我不喜歡你了我膩了,你的好脾氣讓我覺得無趣,你的黏人讓我厭煩。」
「可我一直是這樣……你說你喜歡的啊。」他聲音發顫。
「就是你一成不變我才膩了,我喜歡帥的高冷的對我愛搭不理的。你這樣的, 太無趣了。」
他愣在原地,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第二天,我退了學, 離開了這裡。
……
回到 Z 市, 家裡永遠缺了那張溫柔面孔。
後來,我媽經常會來學校看我, 她依舊溫和優雅, 離婚似乎沒在她身上留下半點傷痕。
某天,她來看我,身後站著個溫潤儒雅的男人。
我知道以後再難見面了。
她們要移居國外了。
「因為曾幸福, 所以有了你,因為要追尋新的幸福,所以要離開。」
她輕撫我的發, 聲音很輕。
「我永遠追尋幸福, 希望阿念也是。」
……
22
我回過神, 有些怔愣地看著祁郁。
「怎麼了?」他低頭問我。
「你怎麼變化這麼大!」
「……你說喜歡帥的。」
「你第一眼就認出我了?」我又問。
他點頭。
「所以,你報復我?」
讓我追這麼久。
「沒有。」他無奈咬牙。
「我不覺得我們還會再遇到, 改變也不是為了報復你。我都不想跟你有交集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突破我的心底防線。」
我咬牙切齒:「你敢說再遇到我你沒心動?」
「好吧我承認, 當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很意外……也很開心。」
我繼續質問:「那為?ú?什麼在一起後還能對我那麼冷漠?」
他眼神幽幽地看著我:「……是你說喜歡高冷的, 對你愛搭不理的。我不後悔答應你的表白,可一想到以後要一直裝高冷我很絕望。」
我去!這才是真正的迴旋鏢啊。
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我當年給你留下陰影了?一提分手就掉眼淚。」
「你都不知道, 那天我哭了多久,第二天你還消失了,我以為你已經討厭我到轉學這個地步了。」
好嘛,我自己造的孽。
當年離開後, 我一度很愧疚,明明可以體面結束,卻偏偏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難怪見祁郁的第一眼我會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忍不住想靠近他, 他偶爾的溫柔我會那麼不可自拔。
原來是心動過的人,再見還是會被吸引。
「你眼睛幹嘛紅了?」
「有嗎?」他不承認。
我思索片刻,問:「我剛剛有說到分手這兩個字嗎?」
好像有。
「……你別說了。」
他的眼淚掉落。
23
他的淚失禁很誇張。
某天,我們在包廂慶祝他 22 歲生日。
到唱歌環節, 吳大維激情開麥,其他人也跟著湊起了熱鬧。
整個包廂滿是歡快的調子。
我陷在沙發里, 情不自禁跟著唱了起來。
唱到興頭上,回頭想拉祁郁一起唱時,卻猛地撞進他通紅的眼眶裡。
我腦子咯噔一下, 飛速轉了半圈。
得!
歌詞里有分手二字。
「誇張了吧!」
他埋首我後頸,聲音委屈。
「念念你快別唱了, 好好的生日,誰點的這破歌。」
我揉了揉他的頭。
「好了好了,不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