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也利索地與他握手。
「你好,厲先生。」
他不似從前,身上多了一份冷厲的沉穩。
說完他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就像從未認識我。
我講解著自己的策劃,他聽完後微微蹙眉,修長的手指敲擊了兩下桌面,淡淡開口:
「聽聞白小姐能力超群,但抱歉,這個策劃我不太滿意,煩請回去重做。」
沒等我回答,他便邁著長腿離開了。
該死的厲謹行,怎麼到哪裡都能遇見你?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明明合同上甲方不是他啊?
我在氣憤和疑問中整理好我的資料,拿上包包離開。
他這樣陌生,陌生得讓我有些不舒服。
晚上和萬姐涮火鍋,知道了很多消息,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她告訴我,那次的事情鬧得有些大,程書琳家和厲家是世交,在商圈還是有些地位的,我的那一巴掌,算是徹底打斷了我的星途。
而那些天價違約金以及那些照片、視頻都是厲謹行出面搞定的,因為聯繫不到我,厲謹行找到了萬姐,依然沒得到我的消息後,沒多久他也跟著宣布退出娛樂圈。
再見到他便是在商業新聞上了,後來厲家出了一些變故,他父親去世,他接任了厲氏,變得冷心冷麵,緋聞女友換了一茬又一茬。
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瓜葛。
倒是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好奇,明明甲方姓陳,公司法人也跟厲謹行沒什麼關係,怎麼今天就遇上了,真的頭大!揉了揉腦袋,看了看旁邊熟睡的小傢伙。
我打開搜索框,找到了厲謹行小時候的樣子,又看了看白軒塵那張和他有著 90% 相似度的臉,幾縷擔憂悄悄爬上了我的心頭。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他。
9
電話突然震動,看了看是個陌生的本市來電,我躡手躡腳地跑進衛生間接電話,電話那頭冷漠、低啞的聲音,不用說就是厲謹行。
「白小姐,明天下午三點到嘉年來,帶上你的策劃。」
「厲先生,明天會不會太趕了?」我小心翼翼詢問。
「白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嘟嘟嘟。」
我捏緊了手機,在心裡把厲謹行罵了百遍。
他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
要報仇也該是我來報,被渣的人是我,失去一切的人也是我好吧。
拿下這個案子有十萬獎金,為了 RMB 我還是得先忍下這口氣。
我折回客廳開始奮筆疾書。
沒想到,第二天等待我的依然是個修羅場。
我應約而至,他應該早到了,正悠閒自得地坐在桌旁看著雜誌,見我到了,他伸手示意我過去。
「白小姐,你可以開始了。」他抿了一口咖啡,指了指上方的投影儀。
講至一半,他又冷冷開口打斷:
「白小姐,這裡可不是哥倫比亞,有些地方元素我覺得還是不要加進去。」
「我的初衷是加入……」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整體來說比起昨天的那一版我覺得好多了,我期待著白小姐的新方案。」
MD,厲謹行,你到底幾個意思?
我沒再回應,自顧自地整理著資料。
「等會兒還請白小姐一塊吃個飯,這個項目的監理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
「抱歉,我還有事情,就不奉陪了,有什麼事可以在郵件里說。」著急要走,不小心絆到了桌角,身體瞬間重重地往下栽去,胳膊被人緊緊拉住,接著落入了他堅挺有力的胸膛。
專屬他的松木混雜著煙草的味道再次鑽進我的鼻腔,他好看冷峻的面容就在咫尺,如墨般的眸子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歸於平靜,我的心頭一僵,有些東西悄悄攀上了心頭,瞬間覺得耳朵燙得厲害,急忙掙脫他的桎梏,站直了身體。
「不好意思。」我輕聲道歉。
「白小姐不要這麼著急走,項目上的事情還是當面說比較穩妥,你覺得呢?」他淡淡開口。
推脫不了,我只好跟著去。
一間包廂里,男男女女,這哪是吃飯?
我來的時候就只吃了點餅乾,昨晚改案子改了一個通宵,早上起來又開始找臨時保姆,沒來得及吃飯,此時肚子已經空空如也了。
服務員進來給我送了一杯冰美式。
從前的我是最愛冰美式的,每次偷摸和厲謹行出去約會,不管在哪裡,他總是會很神奇地拿出一杯給我。
這些他都還記得嗎?我的心微微蕩漾,萌生出一絲絲不該有的情愫。
而現在,我幾乎不喝冰美式了。
孕初期,劇烈的妊娠反應讓我吐了四個月,胃早被折騰壞了,一喝冰美式就會胃疼,屢試不爽。
包廂的門被打開了,程書琳踩著恨天高走了進來,一進來便直往厲謹行身邊撲。
我真的佛了,回來就是個錯,老是遇到些討厭的人。
全程厲謹行沒看她一眼,坐下後她掃視了一下四周,看見我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尖銳的聲音在整個包廂尤為刺耳:
「天哪,這是白小姐嗎?當年的事真是對不起,我都說不追究了,可謹行他……」
「閉嘴。」厲謹行冷冷地甩出兩個字,頓時,空氣安靜了,尷尬掛滿了她的臉。
10
我暗自叫好,程書琳吃癟的樣子讓我非常爽快!原來討厭的人不管過了多久還是會討厭。
「白小姐是我們項目的策劃經理。」寵溺的笑容突地從他的嘴角漾開,只不過,這個笑容是給程書琳的。
從前,他也經常這樣對我笑。
他們……我心裡忍不住地不停猜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心如同被石頭敲了一下,悶悶地疼。
我不想再待下去,便主動找到了項目監理,跟他聊了半天,他提出要跟我喝上幾杯,我只想趕快離開這,便應了他的要求。
一杯酒下肚後我的胃就開始隱隱作痛,我推脫著說喝不下了,厲謹行此時抬著酒杯緩緩走了過來,昏暗的包廂內他的眸子異常凌厲,閃著寒光,他低低開口:「白小姐,為了項目順利進行,我們喝一杯?」
「實在抱歉,厲總,我胃有些不舒服。」
他唇角輕輕扯了扯,戲謔著開口:「怎麼?我不配跟白小姐喝上一杯?」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再看他。
忽然想起以前的酒局,他都會叮囑我少喝酒。
他坐在沙發上,一身居家服,慵懶又隨意,捧著我的臉,認真地開口:「要什麼資源跟我講,別去那些酒局了。」
可我不喜事事都要他來幫,那樣顯得我很沒用,依然我行我素周旋於各大資本中間。
每次酒局結束他都會全副武裝在車裡等我,必定親自把我送回家,沒一次失約。
有一次,一個猥瑣的製片人席間一個勁地灌我酒,出來後又對我動手動腳,在一旁等我的厲謹行看到後直接下車把他揍得鼻青臉腫,從此那個製片人便從娛樂圈消失了。
現在的他開始讓我喝酒,我心底泛起絲絲苦澀,其實,人都會變的不是嗎?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厲謹行了。
一個喝完另一個又來,程書琳端著酒杯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喝了四五杯酒。
胃裡一陣陣劇痛襲來,背上一陣陣冷汗直冒,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了。
我在心裡暗自安慰。
她笑顏如花,嬌滴滴開口:「白小姐,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你啊,一定得喝下這杯酒。」
「書琳,今天就算了,我看白小姐已經喝不下了。」厲謹行懶散地走過來拉走了程書琳。
她噘起紅彤彤的嘴唇輕輕拍了一下厲謹行的背,嗔笑道:「好,聽你的。」動作自然流利。
噁心!狗男女!
胃部鑽心的疼痛感愈來愈烈,我起身打了招呼,他們終於肯放我走了。
走至門框時,喉嚨里一陣腥甜,無法抗拒的嘔吐感猛地襲來,我捂著嘴,嘔了一大口鮮血,眼前的燈光逐漸模糊。
在徹底閉上眼之前我好像被誰抱了起來,冷冽的風不斷灌入我的身體,那個有力的臂彎將我圈得緊了些,模糊間,我好像看到厲謹行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爬滿了焦急和緊張。
11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一整晚沒回去,不知道小傢伙有沒有鬧著要找我,我急忙拔掉手上的針,剛轉身就迎上了厲謹行那張鐵青的臉,他冷冷開口:
「白檸,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胃差成那樣你還敢喝酒?」說著就把我按回了床上,喊了護士過來給我重新紮針。
我白了他一眼,冷冷回他:
「還不是拜你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所賜,我已經沒事了,不用打針了。」
他依舊冷著臉,深吸了一口氣,眸底是極力隱忍的怒火。
「你胃出血知道嗎?!」
說話間緊按著我的肩膀不讓我起來,隨後放低了聲音: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身體不舒服,再打一組就可以。」
拗不過他,我只好不再掙扎。
他叮囑護士:
「她血管細,扎準點。」他一句話又把我拉回了曾經。
之前深夜和姐妹炫小龍蝦,不小心炫得有點多,回到家上吐下瀉,厲謹行緊張得半夜開車把我送到了醫院,可能是實習生,一直扎不准,他直接吼人家:「不會扎就滾。」小護士被嚇跑了,他在那抓著我的手一直吹。
周圍打針的人都朝他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這個小護士輕輕一捅,針扎進了我的血管,很快,一股鮮紅從管底涌了出來,她急忙將針拔了下來,「嘶……」我倒抽一口涼氣。
厲謹行快速地擋住了她即將要扎第二針的手,冷聲道:
「去喊你們主任來扎。」聲音不大,壓迫感極強,小護士道歉後跑著去喊了主任過來。
順利扎進去後他沒說一句話又離開了病房,趁他出去的間隙我急忙拔下針頭跑了。
計程車上,厲謹行的電話不停地打了進來,我通通都掛掉。
他又接連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白檸,你是不要命了?」
「你在哪?又要跟我玩消失?」
我摁熄螢幕。
回到家,白軒塵一看到我便粘了上來,那機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晶瑩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往下落。
「媽媽,我好想你。」
我抱緊他,摸摸他圓圓的後腦勺,再親親他的臉蛋,輕聲安慰:
「軒軒,最近呢媽媽可能會有點忙,所以你大部分時間要跟這個阿姨待在一塊,等媽媽忙完了就可以陪寶寶玩了好不好?」
他歪了歪腦袋,噘起他的小嘴巴,嘟囔著:
「好吧……媽媽可以給我買一個棒棒糖嗎?」
「嗯?你要棒棒糖幹什麼呢?」
為了給他一口好牙,在糖果方面我管得比較嚴格,就是為了他別像我,小的時候為了這口牙受了太多罪。
他奶聲奶氣答道:
「我答應了一個叔叔,要送給他一顆棒棒糖。」
鑒於他那自來熟的性格,我不奇怪他會這樣說,可能在哪又認識了什麼怪叔叔,於是給他買了一顆小熊形狀的糖。
12
總算是清閒了兩天,沒有任何人的打擾。
晚上,厲謹行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明天去公司彙報一下提案就可以了,我有事,就不過去了。」
「嗯。」
第二天一早,小傢伙知道我要去公司,怎麼說都要跟著我去,想著厲謹行說了不去,就帶上他了。
彙報到一半時,席間一光頭男自稱是這個項目的合伙人,對著我的提案就是一頓嘲諷:
「這就是有名的策劃師做出的東西?能用嗎?」
正當我要反駁時,厲謹行邁著他的大長腿徑直走了進來,將資料扔在桌上,蹺起了二郎腿,盯著光頭男,低沉的嗓音帶有幾分挑釁:
「這個提案我很滿意,怎麼?何總有意見?」
光頭男尷尬地賠著笑,悻悻地搖頭說沒有。
散會後,厲謹行拿出一袋子東西扔在我桌上,一臉傲嬌:
「按時吃藥。」
「要你管。」
「白檸,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這麼倔?」
「我就這樣。」
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巨丑的保溫杯,把藥分類出來讓我吃掉。
我推開他的手,皺著眉頭:
「太苦了,不吃。」
他拿出一顆糖擺在我面前,語氣霎時間有些軟:
「吃這個,就不苦了。」
我一看,這顆糖不是我給白軒塵的嘛……壞了,他們不是見過面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一口氣吞了藥,很平靜地跟他說去趟廁所。
出了門就趕緊往電梯趕。
到了大廳,他居然在跟白軒塵聊天,老天,他怎麼比我快?
我只好拿著包包遮著臉想要往後退,結果聽到他們倆異口同聲喊:
「白檸,你去哪裡。」
啊!我石化了!千萬別過來!我擋著臉急忙往後跑,身後傳來了白軒塵奶萌的哭聲:
「媽媽,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嗚嗚嗚……」
聽到他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只好停下來抱住他。
厲謹行沉著臉走了過來,眼神陰鬱:
「你兒子?誰的?」
白軒塵奶聲奶氣地插嘴:
「媽媽,這個就是厲叔叔,我的小熊棒棒糖就是送給他的。」
我假裝鎮定,實則內心已經慌得不行:
「廢話,當然是我老公的。」
他隱忍的眸子裡緊緊盯著我,良久,壓低了嗓音:
「那你老公真是廢物,讓自己的女人帶著孩子出來工作,喝酒喝到胃出血都不能休息。」
「嗯,我命不好,確實跟了個大廢物。」
說完我轉身就走,他伸出手把裝藥的袋子強塞在我包里,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垂下眼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側過頭低聲叮囑:
「按時吃藥。」
他挺拔的背影,此刻竟多了幾分落寞。
我那心軟的毛病又犯了。
不行不行!心疼男人,倒霉八輩子!千萬不要心疼他!
13
消停了一個周,厲謹行不知去哪查到了我的入住信息,每天都有玩具送進來,那天我打開門,他一身休閒裝,沒有了西裝革履時那種生人勿近的壓迫感,倒像是個斯文溫柔的大學生。
他倚在門框,旁邊一大堆玩具堆得跟他一般高,我義正詞嚴地跟他說:「拿走。」
「這是送給白軒塵小朋友的,你沒有資格拒絕。」這是他的原話,確實,我沒法反駁。
小傢伙一聽是厲謹行,轉手就扔下他最喜歡的泰迪熊,轉身投入厲謹行的懷抱,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嘖嘖,厲謹行這廝,居然不嫌棄他的口水。
他跟厲謹行也就見了兩面,就能這樣親昵?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血緣的力量?合著我就是一送貨的!
出於私心,我從來不讓他單獨帶走白軒塵,但我還是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
轉念一想,他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跟我搶撫養權,於是懸著的心又放下了。
我本打算跟完這個案子就帶著小傢伙回去,中途,我的頂頭上司又給我來電,說是甲方希望我能繼續幫他們跟全套的方案。
沒辦法,不想重新找工作,我只好硬著頭皮接下。
公司提議,去場景搭設的地方找宣傳片的靈感。
我沒想到,程書琳也在。
目的地是郊外一大片野生草地,我和程書琳都坐在厲謹行的車上。
車行至郊外,猝不及防的降溫讓只穿著一件襯衫的我在風中瑟瑟發抖。程書琳也沒好到哪去。
同行的一男同事見狀,忙脫下他的外套想要給我披上,誰料被厲謹行截胡,親眼看著厲謹行將那件外套扔給了程書琳,她斜著眼挑釁地看向我,一臉得意。
我的心跳一滯,忽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我自嘲:「白檸,這麼多年,你還是沒忘了他,這就是深情的下場。」正當我陷入痛苦時,厲謹行快步走了過來,脫下了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還順勢幫我捋了捋頭髮,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我和他才是一對眷侶。
這是什麼操作?
程書琳此時的表情可以用好笑來形容,似笑笑,似悲不悲,半張著嘴,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沒拒絕,像這樣子可以讓那個綠茶不好受的事情為什麼要拒絕?
中場休息時,我站在草地邊緣,程書琳站在我後方一米,厲謹行挨著她站在一旁。
當那隻露著獠牙的瘋狗朝我們撲過來時,厲謹行的位置完全可以先把程書琳拉開,但是他居然越過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將我護在了身下,然後一腳踢飛了那隻瘋狗。
一股莫名的暖流流遍全身,那些被冰封的縷縷愛意似乎被融化了,一絲絲、一縷縷地慢慢在胸腔擴散。
厲謹行的操作著實讓我看不懂。
程書琳淚眼婆娑地站在旁邊,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樣子,厲謹行硬是沒看她一眼。
「沒咬到吧?」他沉著臉詢問。
「我沒事,你的未婚妻才是你應該去關心的對象。」我冷著臉答。
「我沒有未婚妻。」他自顧自地整理袖口,不咸不淡地吐出這句話來,完全不在意旁邊的程書琳是否聽到。
他說出這句話時,我承認,我有那麼一絲的高興。
我低頭瞟過他的褲管時,發現他的褲管破了兩個洞,急忙撩起他的褲腳,說:
「你被咬到了,快去打針吧。」我白了他一眼,徑直往車內走。
「怎麼?怕我死了?」他坐上駕駛座,兀自開口。
「當然怕,你死了,我的項目黃了怎麼辦?」
他轉過身,緊緊盯著我。
我竟從他此刻的眼裡讀出了些許傷痛,他沉著嗓子:
「白檸,你怎麼就這麼狠呢?」
「不及你萬分之一。」
說完我看向窗外。
數秒後車門被打開,他忽地欺身而上,當再次觸碰到他溫潤的唇時,恍如隔世。
我看到車窗外憤怒到咬牙切齒的程書琳,故意回應。
最終以程書琳淚眼朦朧的跑開告終。
我用力一咬,他吃痛放開了我,大拇指擦了一下被咬的地方,反問我:
「白檸,你屬狗的是不是?」
「厲謹行,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你騷擾我。」
我坐起來瞪了他一眼。
他摸了摸嘴,怒氣沖沖地跑到了駕駛座。
打針時,醫生看著他紅腫的嘴唇一臉狐疑,他用力掀起褲管,腿都快伸到醫生臉上,最後在醫生尷尬的笑容中接種了他的狂犬疫苗。
14
自從上次我住院後,厲謹行對我的態度可是 180 度大轉彎。
後續公司的團建什麼的,不讓我沾一滴酒,席間每每有人來敬酒,他都冷著臉擋開來人:
「她喝不了。」
我出的方案再沒有否定過一次,在這位大總裁的強力庇護下,我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那個月我拿到了 15 萬的獎金,因為還有後續的合作,上司讓我再留兩個周。
我之前一直明確表示要回去,公司那邊說等有合適的同事來頂替我就可以走。
他經常借著看白軒塵的機會送來煮得軟爛的粥,或是一些藥膳,見我態度不熱,也總是跟白軒塵玩一小會兒就離開。
我總是覺得,他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從前那股桀驁不馴的勁不見了,代替的是看不見底的深沉。
深夜,我剛剛把白軒塵哄睡,電話響了,我接起電話,他低啞深沉的聲音在聽筒響起:
「開門。」
我打開門,他一身酒氣跌了進來,領帶被扯開,模樣有些狼狽,眼底猩紅,嘴裡喃喃著:「白檸,你說你怎麼這麼狠?」
我將他扶至沙發,他倏地站起身將我抱在懷中,太過用力,我的手臂被他箍得有些疼,他低低開口,聲音沙啞,喉間竟有些哽咽:
「你知不知道,你要了我半條命?」
心猛地被刺痛,我撫上他的發,眼前的男人說我要了他半條命。
可我呢?不止半條命,我賠上了我的整個人生。
我想掙脫他,可他抱得越發緊。
「我去給你倒蜂蜜水。」我沒應他的話,岔開了話題。
他忽然又吻了上來,酒氣夾雜著淡淡的煙味。
如浪潮般洶湧的愛意似乎被這熟悉的味道指引著,衝破牢籠,灌滿了我整個胸腔。
我再也忍不住,擁住他把四年的愛與恨一併傾注。
四年的思念似洪流開閘般有了釋放的出口。
愛這種東西其實就是一種熟悉的感覺,難的就是這種感覺偏偏只有那個人能給,換了誰都不行。
15
第二天,我趕在白軒塵醒之前起床,厲謹行在我起來後不到一分鐘也醒了,身後傳來他慵懶得意的聲音:
「白檸,你出軌了。」
我扣好扣子,雲淡風輕丟出一句話:
「成年人寂寞時的消遣,別當真。」
「你快起來,別讓我兒子看到了。」
這話一出,他果然沒聲了。
兩分鐘後,他說出的話讓我一驚:
「不行,你得對我負責。」厲謹行一邊提著褲子,一邊一本正經地說著。
他一個商圈大佬要我負責?我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見我沒有回答,他頓了一會兒,又說出一句讓我驚掉下巴的話來:
「做你的地下情人也不是不可以。」
「厲總是說要做小三嗎?」我戲謔地答他。
「怎麼?你不敢?」他捏住我的手腕,將我逼至牆根,冷冷反問道。
「懶得跟你掰扯,我去做早餐了。」我掙開他的手,不敢再看他的眼,轉身出了客房。
怎麼就把持不住呢?白檸!真的是,自己給自己找事!
請的阿姨請了兩天假,所以這兩天都是我在帶他。
白軒塵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出來,看到坐在一旁的厲謹行瞬間清醒,嘴裡大喊著「厲叔叔」,就歡快地朝厲謹行撲過去。
「厲叔叔,你是來看我的嗎?」
厲謹行揉了揉他的頭髮,柔聲說:「是呀,我是來看你的,還有看你媽媽。」
「好呀好呀,厲叔叔你嘗嘗,這是我媽媽做的蛋餅,可好吃了。」白軒塵拿起一塊蛋餅就往厲謹行嘴裡送。
這一幕頗有歲月靜好的意味。
想著心裡不由得泛起了酸意。
小傢伙總是會問我:「爸爸去哪裡了?」
「為什麼我沒有爸爸?」
「隔壁的亨利又和爸爸一塊去玩了。」
他稚嫩的眼裡滿是期待,在我敷衍說著爸爸沒有了的時候他總是失望地垂下頭,我知道,小小的他也想要感知父愛。
可我卻殘忍地剝奪了他的這個權力,很多時候我都在想,生下他是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