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的路上,又看見了他那輛龜速前行的車。他又問我要不要上車。
「這麼笨,還能好好回家嗎?我送你吧,別犟了。」
「你少套我的個人信息。肘開。」我堅決拒絕。
「所以你真覺得你被狗追是我的錯啊?」
「不然呢?要不是你扮成占卜師騙我,我會走錯路嗎?」
「那這話不能亂說啊。我是真會點占卜術的。」
他說完,又煞有介事地從車裡探出半個身子。
「我跟你說,今天你諸事不宜,趕緊回家。越快越好。慢了你得倒霉。」
「我呸。那我可要好好逛逛了,氣死你。」
江黔無奈地搖搖頭。
他的車一開走,我立即撒開腿像短跑競速一樣地沖回家。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還是早點回家為妙。
當我跑到樓下時,我長舒一口氣。
終於到樓里了,總不會再出事了吧?
電梯門開,我美美地進去。再一關。
叮——
電梯壞了。
完美正中魔咒。
……
當我被人七手八腳從電梯里救出時,已經是第二天 0 點多了。
救援隊伍里,我隱約看到一個熟人。定睛一看,他大爺的,這不是江黔嗎?
「你怎麼在這裡?」看到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住的這樓是我家的樓盤。我可不想到時候房子賣不出去。」
我花了三秒鐘琢磨他的意思,然後趕在他溜走之前破口大罵。
「咒誰死呢你個死烏鴉嘴!」
但轉念一想,我只是芸芸眾住客的一員,他要真是富二代,消息也傳不到他那兒。估計還是找我的時候沒人接電話吧。
這麼關心我,莫非他對我也有意思?
我被這個想法嚇得一激靈。
「我說,大哥,你也不能既要又要啊。」
「啥?」
「你是不是喜歡我?對我有意思?」
「……」
「你說你這人,又喜歡麥川又喜歡我,怎麼,你是要把我們這條街的人都打包喜歡吧?」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眉頭擰成了一個很少見的波浪線。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想說什麼,又終究沒說,只是擠出了一句話。
「我是好人。」
「每個人都說自己是好人。壞人也不會把壞人寫在臉上啊。」
「你給我爬。現在,馬上。」
7.
又是幾天過去。
麥川經歷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檢查過後,終於查無可查,可以出院了。
我早早趕去恭喜他,不出意外,又在電梯口碰到了江黔。
但這一次,江黔提出我們休戰,在麥川面前裝互不認識就好。
這一點我雙手雙腳贊成。就這樣,我們達成了短暫的停火協議。
這一路上,麥川對我們的近況非常關心。說著說著,又說到了江家的企業。
「那個晶片怎麼樣?還能用嗎?」
「可以的,這可是幫了我大忙啊。」江黔微微點頭。
麥川也興奮地笑了。
切,在麥川面前就人模人樣,在我面前就另一副嘴臉,可見這江黔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8.
把麥川送上計程車後,我和江黔心照不宣地分道揚鑣。
我繞到最近的一處共享單車棚。一抬頭,又不出意外和他撞見了。
我徹底無奈了。
「這一次你總是跟蹤我了吧?」
「嗯。」他倒是承認得爽快,「我就是想起來有個事情沒跟你說。」
「啥事兒?」
「你接下來一天都會倒霉。」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我猛地把單車一震,「大老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顯得你很牛逼啊?」
「嗯。」他認了,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我不想跟他廢話。掃開一輛車就要騎,結果發現車是壞的。
繼續掃,繼續壞,最後發現這一溜兒全都是壞的。
「我 xxx。」我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行了。上我的車吧,你看你信不信我說的?」
「不上。我去別處找。」
我按照地圖提示前往最近的一處點位。這路上,他就一直跟著我。
馬路對面,又有一排共享單車出現。我一回頭,沖他拋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下一秒,紅燈亮了。
同一時間,一群團建的員工蜂擁而至。等綠燈亮起,人群散去後,對面已經空空如也。
「草!」我一跺腳。
「上我的車吧。不放心的話,你全程直播啊。你也不想一會兒遲到曠課被扣平時分然後拿不到……」
「行了行了,我跟你走,烏鴉嘴給我憋回去。」我打開了後車門。
9.
我坐上江黔的車的一剎那,之前卡 bug 的彈幕忽然又如潮水般湧現。
【我靠我靠,卡了這麼久,居然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啊啊啊啊我錯過了什麼!垃圾系統我要鯊了你!】
【沒那個本事就別搞系統!退錢!就應該把這種只顧割韭菜不管程序維護的創始人的尿路結石燒了做成鑽石項鍊拿去喂豬!】
【這是我尊貴的 VIP 應得的嗎?不要碧蓮!】
【別罵了來押寶吧,這篇文的女主能覺醒成功嗎?】
啥?她們都在說啥啊。
我迷惑地想湊近多看,結果彈幕卡了幾下,又不見了,應該是系統又卡了。
莫名其妙。我掏出了耳機,打開了地圖導航,把手機撥號鍵按到 110 頁面然後擺在座前。
這一路上,我和他誰都沒有說話。
到校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車,轉過頭問道。
「現在相信了嗎?我是好人。」
「這就算好人了?那也太廉價了吧。」
「你不也一直覺得麥川是好人嗎?」
「廢話,人家是我從小到大的髮小,你跟他一樣嗎?」
他尬笑兩聲,又正色道。
「你那個秘密根本就是錯的。我不喜歡男的,我更不喜歡麥川,我直的,我鐵直啊!」
他這一番深情剖白倒讓我想起了開頭的彈幕。
男二暗戀男主,生怕男主喜歡上女主,居然偷偷挑撥離間,讓男主誤以為女主家人在幹壞事,直接開除破產一條龍。
臥槽,想到這裡,我又不寒而慄,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10.
很不幸,因為這多餘的幾句對話,我美美遲到十秒鐘,被扣了三分平時分。
當晚,當江黔在圖書館找到我時,我正在屈膝坐在樓梯間裡賭氣。
「你說說你,目的性這麼強,不就一個平時分嗎?怕啥,又不會多影響績點。」
「我可跟你不一樣。說不定有這分我就保研了呢?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畢業繼承家業。」
「那也不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你這是削尖了腦袋要往卷王賽道里鑽啊。」
「你不也削尖了腦袋要上位嗎?我說,你別擔心我,我真不會影響你倆感情的,我只求你放過我,行麼大哥?」
江黔氣得鼻子都歪了。
「怎麼有你這種空口鑒取向的人!我到底怎麼說你才相信我?又說我人壞又說我是 gay,下一步是不是要說我小時候偷看鄰居大爺洗澡啊?」
他的樣子好像是真急了。
該說不說,跟他幾次相處下來,他確實給我感覺不是那麼壞。我突然就有點想法,會不會是書里寫錯了,或者有啥反轉呢?
我稍微退了一步。
「那給你一個做好人的機會,安慰安慰我,我快被扣分煩死了。」
「怎麼安慰?生活怎樣都是不開心的,考得好考不好都一樣,這樣如何?」
「這算啥啊。」我也要氣笑了。
「這有啥奇怪。我就過得很累啊,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輕鬆。前陣子我晶片丟了,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不過,我還挺好奇,他咋對我那麼了解。
知道我愛吃麻辣燙。
知道我怕被扣平時分。
知道我晚上喜歡在圖書館樓梯間。
「所以呢?你怎麼想?」他側過頭看我。
「嗯……你該不會真是個好人吧?」
「我覺得你看著像好人。」
「我覺得你看著像傻子。」他莫名其妙生了氣,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男人真是莫名其妙,討厭的東西。
11.
之後的幾天,江黔居然都沒有再出現。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對他的了解也太少了,之前都是他來找我。
舍友看出我的恍惚,打趣道:
「白姐莫不是戀愛了?有心上人了?真好啊,白姐長大了。」
「滾滾滾,胡說八道。我白洋能喜歡誰你們倒是說說看?趕緊下去拿你們的飯去。」
舍友前腳一走,我就立刻開始搜索起來。
「喜歡是什麼感覺。」
好像眾說紛紜,說這個的也有,說那個的也有。
但不論哪一條,好像都能和我精準命中。
救命,我該不會是喜歡上江黔了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要命,趕緊讓自己打消掉。
但我的端倪還是被麥川看出來了。
「白洋,你好像茶飯不思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怎麼連你也打趣我?」
「該不會是喜歡上江黔了吧?」
「神經啊,一口一個江黔的,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該說不說,這個麥川真的……要不是我親自救過他,知道他是男主,我都要懷疑他是那個瘋批男二了。一天天跟江黔的腦殘粉一樣。
唉,我的官配竟然是他,我能抗命嗎?
雖然如此,我的胡思亂想還是在江黔出現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他站在我面前,若無其事地跟我打招呼。我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大晚上的不回家,你在這裡溜達什麼?」
「忘帶車鑰匙了。不想走回去。」
「那就騎車啊。」
「不會騎。」
「電動車。」
「也不會。」
「簡直是王子。」我哼了一聲。
「你別看我,現在電動車不許載人,要罰款。」
「那你教我。我學很快。」
看著他有點可憐巴巴的眼神,我心一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江黔的悟性確實不錯,肢體也很協調,沒教多久就已經能熟練地騎上小黃車溜達了。
但安全起見,我還是騎了一輛小藍車跟在他後面,生怕他又出啥么蛾子。
騎著騎著,就到了他家樓下。
「這是我家。」
「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