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黎會搶走我的一切。
我和徐佳從小一起長大。
幾乎是穿一條褲子的關係。
幾十年來,我們無話不談,關係親密。
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會無條件地向著我。
現在,她卻在袒護一個才認識一個月的陌生人。
我皺著眉,看了她很久。
「所以,你也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是嗎?」
像是被說中了。
徐佳不敢看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太敏感了。」
7
不止是路庭和徐佳。
連我最依賴敬愛的母親也因為童黎而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家庭聚會上,她突然把童黎帶了回來。
她穿著高定禮裙,化著精緻的妝容。
落落大方,又略帶羞澀地跟在我母親的身邊。
母親笑得很開心,挽著童黎的手。
向眾人介紹她:「我和這小姑娘一見如故,要不是她幫我,我早就低血糖暈倒摔在馬路中間,被車碾死了。」
周圍的人都在誇讚童黎的善良。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我這個親生女兒,則被晾到一邊。
「這是我應該做的,想必任何人看到都不會見死不救。」
屬於童黎的掌聲更加嘹亮。
她忽然抬頭,和人群之外的我對視。
表情一下子變得恐懼緊張。
一直注視著她的人也跟著她的視線看向我。
「白小姐。」
她怯怯地叫我。
母親的表情驚喜:「你和梔梔也認識?」
童黎為難地點了點頭,笑容牽強。
「我和白小姐之間有點誤會,所以白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她紅了眼眶,走到我的面前,向我鞠躬道歉。
「對不起白小姐,我和路總之間真的是清白的,請您不要再到處說我是破壞你們感情的第三者。」
話一出口,周圍譁然。
童黎長了一張清純但倔強的臉,她一落淚,就會讓人忍不住地心疼,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才會折斷她的傲骨,讓她卑微低頭。
「童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第三者了?」
童黎擦了擦眼淚,眼神諷刺:「那天您和徐小姐說的話難道您不記得了嗎?」
徐佳。
她把我和她吐槽的話全都告訴童黎了。
這才給了她在眾人面前汙衊我的證據。
「白梔怎麼變成這樣了?」
「同為女人,她從小錦衣玉食,何必去為難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
「為了一個男人毀人清白,真是丟臉。」
我成了眾矢之的。
匆匆趕來的路庭為我的「罪行」敲下了定音錘。
「白梔,我都說了她只是我的員工,你為什麼非要抓著她不放?如果不是徐佳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在外面怎麼詆毀童黎!」
有路庭作證,這回所有人都信了我是個惡毒善妒的女人。
其中最生氣失望的當屬我媽。
她沉著臉逼問我:「他們說的是真的?」
那個自稱系統的青年說的話再一次浮現在我腦子裡。
連我的母親也會被搶走。
怎麼可能呢?
父親死後,是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
她說我是她的心肝寶貝,這輩子只需要開開心心,不用擔心任何問題。
現在,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站在我的對立面,反而慈愛地將童黎護在身後。
心一寸寸地涼透。
我只是問她:「我什麼也沒做,媽媽,連你也不信我嗎?」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
可是身後的童黎僅僅是啜泣一聲。
她又一次成為了童黎的盾牌。
「一個巴掌拍不響,為什麼所有人都這樣說你?你當真沒有做過嗎?」
沒人注意的角落。
我看到了那個自稱系統的青年。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像是在看我的笑話。
仿佛在對我說: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8
當著所有賓客親戚的面,我媽說我從小嬌生慣養。
說我被慣壞了,無法無天欺負弱小。
為了給童黎撐腰,她直接收了童黎當乾女兒。
連路庭也說:「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個世界不會只圍著你一個人轉。」
所有的錯,都成了我一個人的。
沒人覺得路庭和童黎之間的距離太過親密。
沒人覺得徐佳在背後告狀不道德。
只有我是罪人。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問題。
我只覺得他們都瘋了。
離開宴會,外面天很黑。
我只想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路庭追上我,抓住我的手,不讓我走。
「為什麼把我拉黑?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這是我和路庭戀愛的第五年。
是他追求的我。
那時候的路庭還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
在所有人的謾罵嫌惡中,他越發自卑內向。
是我帶他走出陰霾,給予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說會保護我一輩子。
可是在剛才,他成了一起揭露我真面目還洋洋得意的幫凶。
我甩開他的手,後退遠離他。
我對他已經死心,只是覺得很難過。
五年的感情全都喂了狗。
「那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要去找童黎,我們就分手。」
路庭不解,甚至是惱怒:「就因為這種小事?」
他紅了眼眶,一副快哭的樣子。
「你把我們的感情當成什麼了?隨意丟棄的垃圾嗎?還是你早就想和我分手,才想出這種拙劣的藉口?」
我靜靜地看著他發瘋:
「路庭,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忠誠的偏愛。你做不到,你的心裡擠進了別人。」
「好。」
他點頭。
和我置氣。
「既然你覺得我和童黎真有什麼,那我就如你所願。」
他轉身大步離開。
不管他和童黎會發生什麼,我都不在乎了。
我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但是我沒想到。
我的母親。
會把童黎塞進公司。
甚至和我一個部門,和我同等身份。
9
一個才認不久的義女,就能進入家族公司內部。
她基礎薄弱,我媽甚至找了人專門帶她。
完全符合系統說的萬人迷大女主,只要她想,全世界都在為她開路。
童黎性格活潑,很會籠絡人心。
她才來不久,就和公司里的人打成一片。
下屬們說她沒有架子好相處,比我這個一天到晚冷著臉的大小姐好多了。
怪不得路庭會和我分手,就算愛上童黎和她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的。
童黎一來,關於我造她黃謠的事傳遍了公司的每個角落。
他們為童黎鳴不平。
在工作上故意拖延為難我,害得差點攪黃一單重要合作。
我開除其中一人以儆效尤後,那些人終於消停下來。
卻全都不服我。
反而擁護什麼都不會的童黎。
我再度想起那個自稱是系統的人。
他說的一切都應驗了。
現在的我,男友、家人、朋友,全都背棄了我。
我想去找他問清楚。
卻在公司的樓道里聽到了童黎和系統的談話。
透過門縫,我看到了他們。
系統長得很高,蒼白的面孔隱匿在昏暗中,顯得死氣沉沉。
童黎背對著我,只及系統的肩膀。
她用抱怨的語氣和系統撒嬌。
「路庭明明都和我在一起了,為什麼還是總會走神想到白梔?」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她趕走?」
系統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漆黑的眼睛在蒼白的皮膚上像濃墨重彩的一筆。
散發森森鬼氣。
「你很著急嗎?」
他的語氣散漫慵懶。
童黎愣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見不得她那副清高的樣子。」
她伸手想碰他,卻被他躲開。
他忽然抬頭,透過門縫看到了我。
和那雙眼睛對視的一剎那,冷意從腳底蔓延全身。
我下意識想躲,兩條腿卻像是粘在地上無法挪動。
他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
彎著漆黑的眼,似乎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外面偷聽。
反應過來,我轉身逃跑。
卻在跑出去不遠後,看到了堵在前面的青年。
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速度。
甚至於他的氣場都不是人類該有的。
我終於相信。
他根本就不是人。
與其逃跑,不如現在就問清楚。
「你們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情緒十分平靜。
漆黑空洞ţúₛ的眼睛看著我。
「不是告訴你了嗎?童黎才是女主,你已經淪落為惡毒女配了。」
什麼叫「已經淪落」?
我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想再一次追問時。
他打斷我。
「0729。」
「什麼?」
「我的名字。」
「你也可以叫我白緹。」
10
白緹。
好熟悉的名字,熟悉到讓我沒辦法忽視。
0729,是他的編號。
那個編號永遠烙印在他的腰上。
那個位置,我曾經碰過。
我想起來很多東西。
比如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現實世界的我早就死了。
比如 0729 曾是綁定我的系統。
比如白緹這個名字,是我給他取的。
11
綁定 0729 後,他給我下達任務。
只要救贖這個世界的男主,我就可以在現實世界復活。
在他的輔佐下,為了復活,我認真努力地做任務。
任務期間,我把系統當成了相依為命的朋友。
和他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他可以化作人形。
在我受挫時陪伴我,鼓勵我。
被人欺負,他也會在任務環節結束後去幫我出氣。
我依賴他、信任他,Ṱú⁶他說他沒有名字,於是我用我的姓,給他取名白緹。
作為系統,他逾矩太多,做了很多規定上不能做的事。
最不能做的,是他對我動了感情。
一個智能 AI 擁有了人類的感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起初我並不知道。
路庭就是那個被我救贖的任務對象。
在救贖他的過程中,我動了真心,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白緹發現後,和我的爭吵越來越多。
他時時刻刻告訴我,不能愛上男主,不然就回不去了。
愛情是不受控制的,就像白緹,他也控制不住。
他發了瘋地吃醋,和我吵架。
為了把我和路庭分開,他甚至給我下達錯誤的任務指令,讓我和路庭之間產生分歧。
後來我違背了白緹的指令,和路庭互訴情意後,白緹瘋了。
他強行帶我脫離這個世界,理由冰冷生硬。
「由於宿主多次違反規則,你已經不適合這個任務。」
我被他囚禁在系統空間。
遼闊無邊的黑暗中,流動的綠色代碼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風的牆。
這裡只有他陪著我。
會和我說話,會給我需要的一切。
我知道,在我每天睡著的時候。
他會從一串數據變成人形抱著我睡覺,親吻我。
AI 不需要休息,於是他就這麼一直看著我,直到我醒來。
後來我找到他的弱點反殺。
系統空間被我破壞。
逃出去時,由於空間擠壓,我失去了那段記憶。
重新回到小說世界,以女主的身份生活。
現在,他又回來了。
回來告訴我:
「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既然能給你,當然也能全部收回來。」
12
我猛然從夢中醒來。
一場噩夢讓我渾身汗濕。
打開手機一看,已經早上七點。
徐佳發來微信。
是一張截圖。
圖片是路庭的微信朋友圈。
他不是一個喜歡發朋友圈的人,為數不多的內容全都是我。
但是現在,出Ţŭ̀⁺現在他朋友圈裡的卻是另一個人。
照片里是笑容嬌憨的童黎。
配文:這才是需要我保護的小姑娘。
評論區都是清一色的恭喜。
沒人在乎我這個造黃謠的人是怎麼和他分手的。
徐佳問我:「你真和路庭分了?你是不是把人作跑了?大家認識這麼多年,我知道他不是這種人,和童黎可能只是逢場作戲,你快去哄哄他,真把人作跑了有你哭的。」
光刪了路庭,忘記把這個倀鬼一起刪了。
拉黑刪除一條龍,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起床去客廳倒水。
卻發現了坐在我家沙發上的白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