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裡,我曬了一組和祁嚴戀愛五周年的照片。
有人評價:
【又用 AI 圖,有意思嗎?】
【對呀,祁嚴這個時間在陪圓圓,怎麼可能和你在一起?】
【江晚余就是一個騙子。先是發圖 AI 出父母,後來又 AI 朋友聚會的照片,最後連和男朋友的合照也 AI,她朋友圈還有什麼是真的?】
【好噁心。】
【就那麼缺愛嗎?】
評論區的指責鋪天蓋地。
我默默將動態設置為僅自己可見。
其實,我也不想用假照片。
我也渴望過真實的幸福。
明明最開始,他們每個人都答應過我。
但最後,也都為了假千金。
拋下我。
消磨盡,我最後一絲期待。
1
烤箱裡的蛋糕剛出爐,我就聽到客廳的開門聲。
我追出去看。
發現祁嚴走得匆忙。
他拿著⻋鑰匙往外趕,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只來得及和我說:
「公司有些急事,我先去處理。
「還有,我回來的會很晚,你不用等我。」
可我還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從白天坐到了深夜。
黑暗會放大情緒。
叫人心裡堵得難受。
茶几上,是鮮花和紀念戀愛五周年的蛋糕。
奶油化開。
我和祁嚴的名字混在了一起。
看不清最初的樣子。
我作假被揭露的那條動態,被設置成僅自己可見。
和評論區的嘲諷一起。
安靜地躺在我的朋友圈。
2
一開始,我以為 P 圖不會被發現的。
祁嚴是我的男朋友。
他只是去加班,錯過了我們的紀念日。
我應該體諒他。
可我不想錯過那麼有紀念意義的日子。
所以在那張只有我的照片里,我用 AI 的 P 圖功能放進去了一個深情款款的祁嚴。
我想還原本來的幸福。
搞砸了。
3
祁嚴騙了我。
他沒去加班,而是去了江舒圓的慶功宴。
慶祝江舒圓獲得了全國小提琴大賽的一等獎。
慶功宴上,祁嚴正細心地為江舒圓打點一切。
我虛假的朋友圈堂而皇之地發出來,被江舒圓注意到。
她捂著嘴,向祁嚴展示那張「合照」。
她小聲驚呼:
「祁嚴哥哥,你不是在陪我嗎?為什麼姐姐發了你們戀愛五周年紀念日的合照?」
「什麼情況?」祁嚴皺著眉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聲音平淡地回答,「是江晚余自己 P 的圖,我沒有和她拍過合照。」
江舒圓輕笑。
「姐姐還真是一如既往愛作假。」
江舒圓的聲音很小。
可她在台上,聲音被麥克風傳到各個角落。
我變成眾矢之的的笑話。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打開手機,點開我的朋友圈。
人群中傳來吵鬧的議論聲。
「P 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如果不是圓圓發現,我們都要被騙過去了呢。」
「江晚余的圖我半張都不信,她就是個慣犯。」
不知情的人在問:
「為什麼這麼說?」
人群很快給出答案。
「聽說當年江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姐姐江晚余被偷偷抱走,只剩妹妹江舒圓。」
「這事過了十五年才被發現。江晚余被接回來後啊,與圓圓相比,才藝和性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說,這江晚余還特別虛榮,經常說謊。」
「我也聽說過。江晚餘十六歲生日那天,發了一組照片,P 了她爸媽和她自己的合照,還說什麼『謝謝媽媽送給我的包包』,結果圓圓去問江家媽媽,才發現江家媽媽根本沒有送,是江晚余自己買了個二手 LV 送給自己,假裝媽媽送的。」
「好搞笑。」
「還有更搞笑的呢。」
「什麼?」
「江晚余不是有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後來跟圓圓走得近,江晚余就發了自己和朋友的合照,也被扒出來是 AI 的。」
「她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嗎?」
「不好說。」
「江晚余跟她的名字一樣,來得又晚又多餘。」
笑聲連成一片,被江舒圓打斷。
「你們別瞎說,姐姐只是一時想不開,又沒有做什麼錯事。」
江舒圓的朋友笑得更大聲,險些岔氣:
「圓圓,你就是太善良了。江晚余她什麼都跟你比,什麼都跟你搶。搶不到就 P 圖。」
「你得小心她,萬一哪天她 P 一張自己和你未婚夫在一起的照片,把你未婚夫搶了。」
「對呀,像江晚余這種從小縣城出來的人最有心機,你得提防著點。」
鏡頭的最後,落在祁嚴身上。
祁嚴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江舒圓身邊。
像一個守護者。
議論聲還在繼續,通過視頻傳來。
有人生怕我不知道。
用小號給我發了這段視頻。
明擺的惡意。
可是我沒法反駁。
他們說過的 P 圖,我都做過。
至於江舒圓是保姆當年換進江家的假千金......
二哥警告過我。
「江晚余,有些事,你如果說出去,我不介意讓你在江家,乃至整個江北市都沒有立足之地。」
他們把江舒圓保護得很好。
除了江家,沒有別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4
黑夜裡只剩手機的微光。
視頻一遍遍循環播放。
我也看了一遍。
又一遍。
我能理解所有的惡意。
唯獨不能原諒祁嚴的欺騙和沉默。
我知道晚來的人融入不了這個圈子。
可是祁嚴不一樣。
祁嚴,他是親手選擇的我。
5
被認回來的第二年。
我需要努力學習禮儀和才藝。
可是十五年的缺失,讓我的動作像效顰的東施。
他們更喜歡悉心栽培的假千金。
媽媽拍著江舒圓的手,溫柔開□:
「圓圓,你得多帶帶姐姐。」
大哥接過媽媽的話:
「早該帶了。
「每次聽江晚余拉小提琴,就像鋸木頭。
「我一直懷疑親子報告弄錯了,圓圓才是我們的親妹妹。
「江晚余看起來又村又土,一點我們家的基因也沒有。」
沒人反駁大哥的話。
江舒圓抬頭,眼裡有強忍的淚光:
「大哥,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在這個家待了十六年,我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江家的一分子。
「而且別這麼說姐姐。
「姐姐也很努力的,她經常半夜才回來。
「雖然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在忙什麼。」
二哥一嗤:
「半夜才回來,誰知道是不是早戀,愛上了什麼黃毛?」
我剛從學校回來,聽見一切。
我生氣地推了江舒圓。
「你在瞎說什麼?明明你知道我在參加競賽,被老師留下來加訓......」
我推得並不重。
但是江舒圓跌坐在地,委屈得紅了眼眶。
全家人都在心疼。
二哥憤怒地一把將我推倒。
「你是活膩了嗎?
「沒有教養的東西,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頭撞到牆上,一切變得暈乎乎的。
媽媽滿臉哀愁,語調傷心:
「一家人怎麼可以動手呢......」
大哥在安慰媽媽。
二哥在哄江舒圓。
沒有人在意我。
世界好像坍塌成兩個空間。
將我們隔絕開來。
我們之間有看不見的阻礙。
我無法看清這場鬧劇,只覺得好痛。
哪哪都痛......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從胸腔湧上來的血腥氣。
似有砂礫在胸□。
在心臟起伏中激起反覆的苦楚。
「痛......」
我張嘴的一瞬間,江舒圓開始哭,掩蓋了我所有聲音。
二哥拖著我進了別墅後的小黑屋。
落鎖。
關禁閉餓得難受。
求生的本能讓我砸了鎖,翻牆逃出去。
我想找吃的。
卻由於兩天滴水未進,暈在了路邊。
被住在隔壁的祁嚴撿到。
祁嚴煮了很大的一碗面,放在我面前。
他說:
「江晚余,如果以後你受了委屈,記得來找我。」
淚水落在碗里。
怎麼擦也擦不幹凈。
我哽咽著問祁嚴:
「有期限嗎?」
祁嚴擦掉我的眼淚,換了一碗面給我。
他說:
「永遠。
「眼淚拌面不好吃,以後......我護著你。」
6
原來誓言的期限,只有七年。
我不知道祁嚴為什麼變了。
我想要一個解釋。
可祁嚴的電話打不通。
我只能自己去問。
江舒圓的慶功宴還沒散場。
歡笑,喧鬧......
在我進場的一瞬,歸於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匯聚。
而我在眾人的注視中,徑直走向祁嚴。
「你不是說你在加班嗎?」
祁嚴表情一僵,有些無措地開□:「你怎麼來了?」
我來要一個答案。
一個在來之前,就懷疑過很多次的真相。
我問祁嚴:「你變心了,對嗎?」
祁嚴沒有回答。
反倒是場下「噗嗤」一聲笑開。
江舒圓的小姐妹們仰著頭,鄙夷地看向我。
「什麼叫變心?
「祁嚴從始至終喜歡的都是圓圓。
「是圓圓怕你一個人太寂寞,托祁嚴照顧你。
「你還真以為祁嚴會喜歡你這種鄉巴佬......」
長發女生的話還沒結束,被紅頭髮的女生打斷。
她們用最激烈的言語討伐我,以此向江舒圓邀功。
「誰讓你一回來就瘋狂作妖,差點把圓圓的未婚夫搶了。」
「要不是祁嚴拴著你,還不知道你能做多少壞事呢。」
「可憐祁哥為了圓圓的幸福,在你身邊委曲求全那麼多年......」
聲音一下子離我好遠。
世界猛然下墜。
燈光在搖晃。
世界也在搖晃。
我希望他們在騙我。
可潛意識告訴我,他們說的是實話。
我開始渴求又懼怕真相。
那些酒的氣味在夏日夜晚蒸騰。
叫囂。
我注視著祁嚴的眼睛。
開□:
「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世界喧鬧,祁嚴依舊沒有回答。
他垂下頭,給出無聲的答覆。
他們說的是真的。
原來十六歲那年的收留,源於一場欺騙。
江舒圓把祁嚴當做我的鎮定劑。
或者說,是施捨給我的玩具。
送到我身邊。
平復我的不甘、我ṭü₆的嫉妒......
江舒圓很聰明。
她知道當情感有了宣洩□,我在江家受到的所有不公只會變成我和祁嚴的訴苦。
最後在祁嚴的溫柔下化解,變成一段不願意回憶的歷史。
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只想和祁嚴在一起。
可在江舒圓完成了那場上上輩安排的,屬於「真正江家小姐」和首富謝家的訂婚後。
江舒圓可能覺得大局已定,她不想給了。
施捨被收回。
所以祁嚴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她的身邊。
扮演小說里忠貞的男二。
讓我變成一場笑話。
7
我想開□,被二哥眼神警告。
只能一個人離開。
我回了我和祁嚴的小公寓。
在和祁嚴戀愛後,我就從江家搬了出來。
我在這裡生活țú⁸過整整五年。
今天之前,可以說是我最幸福的五年。
如果沒有江舒圓撕掉最後的體面,打碎我的美夢。
讓一切毀滅。
我和公司請了假。
把自己關在這裡整整十天。
祁嚴沒有回來。
只發來一條消息。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一切,那我們分手吧。】
祁嚴的東西被祁家的管家整理,帶走。
我和祁嚴同居過的屋子,一時變得空空蕩蕩。
管家嘆了一□氣,用謙卑的語氣哀求:
「晚余小姐,我家少爺曾被舒圓小姐救過。
「所以他困在恩情里,看不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