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開心他們留下江舒圓。
我覺得江舒圓搶走一半的他們,還分走了一半的蛋糕。
但他們說「圓圓現在沒有地方可去」,讓我不得不接受她。
我安慰自己。
好歹,回家了。
可是生日那天晚上,江舒圓穿著本不該屬於她的漂亮公主裙,帶著小皇冠,卻非要說什麼「為什麼愛要共享」,說什麼「自己好難過」......
她擦著眼淚跑開。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
只剩蠟燭的光,投下孤單的影子。
我一個人許願,吹滅了蠟燭。
就著眼淚吃下蛋糕。
流淚的生日願望會潮濕,會失效。
所以願望里幸福的家沒有實現。
江舒圓搶走了所有的關注,媽媽答應送給我的包背在了江舒圓身上。
生日後,以前的朋友來問我:「小余,你怎麼沒有曬生日禮物?」
我才想起,我和他們說過:
「我現在可幸福了,我媽媽還說要送我 LV 的包包呢。」
沒有了。
他們再一次拋下我。
我不想告訴我的朋友,我搶不過假千金。
聽上去,我像個在哪裡都沒人要的孩子。
我乾脆買了二手的包包,AI 出我和父母的合照。
第一次偽裝幸福。
好多人在下面羨慕。
我在評論區的吹捧里,仿佛感覺家人真的愛我。
只是被江舒圓戳破了。țṻ⁸
美夢被叫醒,就成了噩夢。
那條動態變成私密,永遠沉溺在我的朋友圈。
14
我點開朋友圈。
在我少得可憐的幸福分享里,找到那組 AI 父母的照片。
選擇了——刪除。
從朋友圈,也從我的人生里。
刪除。
江母還在給我發消息。
【晚余,媽媽知道錯了。】
【媽媽這次為了補償你,給你買了很多包,你能原諒媽媽嗎?】
江母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里大大小小擺放著十幾隻品牌包包。
她說:【給媽媽一個地址好嗎?媽媽送過來給你。】
這些包我認不全,但搜得出來,都是五位數乃至六位數的東西。
我恨偏心的親媽,但實在犯不著和錢過不去。
我告訴她:【我自己過去拿。】
對面激動地回復:
【媽媽就知道,你會原諒媽媽的。】
我挑了只有江母在家的時間上門。
這位上了年紀,但依舊保養得宜的夫人有一絲侷促。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或許,那一天她是真的想來接自己的親生女兒。
只是後來,覺得野蠻生長的親生女兒沒有養在身邊十五年的養女順心。
所以,忽視了。
江母給我倒了茶。
客套得像我是初次登門拜訪的客人。
其實也不完全錯。
我在江家沒有自己的房間,和客人也沒什麼區別。
江母把包放在我旁邊,噓寒問暖地問我:
「在外面五年習不習慣?」
到最後,繞回重點。
「晚余,你畢竟是江家的人,江家現在真的很難,你可不可以代替圓圓去聯姻?
「而且,嫁進謝家真的是一門很好的親事。」
果然。
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看著江母,笑了。
「江阿姨,你也是個有眼睛的成年人。
「謝家現在想擺脫的是江舒圓還是江家,你看不明白嗎?
「謝家和江家就不是一個階級的豪門。
「當年念著舊情,願意承認這段婚約。
「可現在江家被爆出來這種醜聞,謝家樂得有理由退婚。
「他們看不上假的江舒圓,更看不上我一個縣城出身、行事狠辣的瘋子。
「三十年前那點恩情還要挾不到人家。
「別痴心妄想了。」
說完,我要了發票,拿著包離開。
賣了,能值不少錢呢。
15
拿了東西不辦事,果然激怒了江家其他人。
二哥殺到了我的公寓。
還好我提前搬走了。
我只聽到鄰居向我轉述。
【那個男人哦,長得倒是端端正正,卻是一臉兇相,感覺都要吃人了。小姑娘,你哪裡得罪了這種人?】
我謝了鄰居,發了我的直播帳號過去。
許久後。
對面變成了心疼的語氣,還轉了三千元。
【小姑娘不容易。】
【這點錢,是阿姨的心意,拿去買好吃的。】
我退了錢,回了【謝謝】。
傷害太多,面對痛苦我已經麻木。
卻還是忍Ťṻ³不住為細微的溫暖所感動。
16
兩場退婚風波的熱度逐漸過去。
江家元氣大傷,但依舊護著江舒圓。
我準備送上新物料。
我當年的養父母,也就是江舒圓的親生父母出獄了。
他們以前靠打工生活。
如今在外面做零工,也不知道好心的老闆知不知道他們坐過牢?
還是得提醒一下。
江舒圓的親生父母沒了工作。
他們新找一個工作,我就會及時找到他們的老闆,把他們當年的犯罪記錄再拿出來一遍。
他們被開除了無數次。
最後事情ẗũ̂ₑ傳開,他們連工作都無法找到。
江舒圓的親生父母好像快要餓死了。
我請了群眾演員,在他們住的出租屋周圍扮演起孝順的戲碼。
他們是壞,但不蠢。
很快,他們就想起了自己在江家做大小姐的女兒。
問題是江舒圓怎麼會認一對牢里出來的父母呢?
他們被江家拒之門外。
群眾演員又在江舒圓親生父母住的周圍開始直播。
江舒圓的親媽學會了。
她在網絡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說江舒圓如何不懂感恩。
「江舒圓,你摸著良心講。
「當年如果不是我偷偷換了孩子,你哪能過上這種大小姐的生活?
「你背的包包幾萬,戴的手錶幾十萬,卻連一百萬都不願意給我們。
「你有沒有心......」
兩個老東西沒什麼熱度。
還好。
我有個送福利做起來,又被我二哥那段不成功婚禮直播帶飛的帳號。
我樂於助人的錄屏,發在了我的帳號里。
【助力無良老登尋親。】
點贊破十萬,評論比贊多。
【真的是越來越憐愛主播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江晚余好像被奪了氣運的女主,真的好慘。】
【我記得,真千金好像談了個男朋友,也是假千金故意給真千金挖的坑。】
【那男的是祁氏集團的繼承人!一個有眼無珠的東西,不知道怎麼想的,喜歡假千金那種爛人。】
看到這條評論時。
被我拉黑的祁嚴又換了新的號碼,給我發消息。
【阿余,別給我判處死刑好嗎?】
類似的話他說過很多次。
他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江舒圓身上。
告訴我:
「阿余,我只是被欺騙了。」
他還告訴我:
「阿余,我不喜歡江舒圓,我之前那麼做是因為我小時候差點被拐,是江舒圓看見救了我,我當初只是想報恩。」
「離開你這段時間我才發現,感情沒辦法造假。」
「阿余,我早就動心了,只是我不敢承認。」
「和你認識七年,朝夕相處五年,我以為我在演戲, 可是早就深陷其中。」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所有的消息都被我刪除。
所有的帳號都被我拉黑。
又有新的帳號。
也是,祁家太子爺。
不會差這幾個手機號的。
我回了電話:
「祁嚴, 你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說過什麼?」
對面激動的語調冷卻。
只剩顫顫巍巍的語氣助詞。
是了。
這段愛一開始都是假的,我又指望他能記住什麼呢?
我說出了答案:
「我當時說:『祁嚴, 你如果敢騙我,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關起來。』」
對面突然安靜下來。
我掛了電話。
再次拉黑。
17
江家的人不知道怎麼彎彎繞繞的, 託人轉告我:
【江晚余,圓圓自己被你逼到自殺了, 你就放過她吧。】
圖片里的女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打著吊瓶。
背景好乾凈啊。
是私人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
我突然想起,我十六歲生日吃了帶眼淚的蛋糕Ţũ̂₍生病後,是自己花了三十元在衛生院看的病。
有一個中年男人注意到我沒有家屬, 逼著我把床位讓出來。
我那天孤零零地蹲在床邊, 輸了三個小時的液。
江舒圓憑什麼啊?
她搶走我的父母。
搶走我的朋友。
甚至還私下讓我朋友哄著我 P 聚會的圖, 又揭露,讓所有人嘲笑我。
甚至連我的愛情,都源於她的欺騙。
江舒圓說:
「姐姐,你的性格好糟糕。」
可糟糕的性格不是拜環境所賜嗎?
如果我一開始就幸福, 我絕不會活得如此痛苦和擰巴。
我也會開朗大方,受人喜歡。
江舒圓憑什麼高高在上, 用本該屬於我的身份審判我?
她享受我的痛苦,從而快樂。
她就應該下地獄啊。
而不是假惺惺地割腕。
那個ŧṻ₋深度還沒我養父當年用刀砍在我手上的深。
死不了。
真糟糕。
最起碼得讓她和我一樣狼狽。
18
我自然是搞不定江父這種等級的老狐狸。
不過有人可以。
我把江家老爺子當年心疼我時,偷偷給我的那點股份賣給了江家的死對頭。
對面看著我不帶一絲猶豫地簽下合同,開□:
「就那麼恨。」
我望回去。
「換你試試。」
對面愣住,幾秒後笑出聲:
「換我, 我會更恨, 也會更狠。」
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
真有意思。
江家的股票一跌再跌, 連資金周轉都出了問題。
大廈將傾。
謝家不願出手,江家老二那黃了的聯姻對象家也不願出手。
江家老大的媳婦早就因為江家老大養在外的金絲雀,離心。一聽到江家出了那麼大問題,果斷選擇了離婚。
一個巨大的商業帝國在短短一年內土崩瓦解。
江家從商業大亨到負債纍纍。
江舒圓以後,可沒那麼好命了。
電視里, 有江家人被趕出老宅的畫面。
我看了好幾遍。
甚至發現他們紅了的眼眶,和欲落不落的淚水。
像遲來的、滋養我的雨水。
我才不會學小說里用死亡去懲罰他們。
他們不愛我, 更不會在意我的生死。
我要毀掉他們最在乎、最引以為豪的東西。
讓他們的血和淚祭奠我的血淚。
這才是真正的火葬場。
只可惜我沒有扳倒祁家的工具。
讓祁嚴陰魂不散地用不同的電話號碼纏了我一年。
19
後來。
江家的資產被抵押了。
準備翻身的啟動資金也被江家老大的金絲雀捲走。
江父一夜白頭, 江母被氣進了醫院。
江家最後選擇了出國。
可是在哪裡都要錢。
去到哪裡都要打工。
聽說江家老二的手被人打斷。
又聽說江舒圓在國外, 死於一場混亂的槍戰。
我的門外, 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終於找到你了, 阿余。」
「江舒圓我已經找人處理乾淨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拒絕了祁嚴。
再後來,祁嚴打斷自己的腿, 回到我身邊。
「你說過的,我如果敢騙你,你就打斷我的腿,把我關起來。
「你不能失約。」
我看著輪椅上的男人,眉眼間帶著一股不會罷休的意味。
我透過他的眼睛發現, 愛和恨的邊界實在模糊。
我恨他,但依舊愛他。
所以我留下了他。
讓他做了籠中的金絲雀。
我怕金絲雀會跑。
怕愛在一個籃子裡, 會再次一無所有。
於是,我又找了好幾個弟弟。
分擔被背叛的風險。
祁嚴沒敢說什麼。
只是,當我在別人那裡過夜時。
他會在房間裡偷偷地、壓抑地哭。
我透過房間的監控窺看。
壓抑的聲音像大提琴弦動的聲音。
多美妙呀。
我離不開他。
也不想放過他。
就讓我們這樣。
互相折磨到白頭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