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女下屬約我在公司負一樓的配電房約會,我沒有去。
第二天早上她被發現在配電房觸電身亡。
警察介入調查,家屬鬧事,公司亂作一團,大家紛紛猜測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去配電房。
我不敢吭聲。
半夜我收到她的簡訊:「等了你一晚上,真的好冷啊......你怎麼還不來!」
1
調查結果是電錶箱箱⻔漏電,劉晴是意外觸電死亡。
可她的丈夫趙坤根本不認,天天堵在公司⻔口。
「我老婆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公司電錶箱為什麼漏電?監控呢,我為什麼看不到監控?她膽子小,為什麼下班後要一個人去負一樓配電房?沒有合理的說法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領導臉色鐵⻘地問我:「我不管是不是意外!趕緊把事情給我壓下去!影響太壞了!」
我像個孫子一樣點頭哈腰,賠盡笑臉,和趙坤拉扯了一整天,筋疲力盡。
直到深夜,才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回到家。
正準備睡覺,我手機螢幕突然亮了,顯示「老劉」發來信息。
「老劉」是劉晴備用手機上的小號,我給她改了備註,我們平常約會聊天都用這個小號。沒想到,此時,螢幕上竟然跳出很多來自於這個小號的信息:
「怎麼還不來!」
「等了你一晚上,真的好冷啊!」
「我一個人好害怕!」
「快來呀!」
......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我手一抖,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床上老婆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誰啊?大半夜的還發簡訊......」
我猛地按熄螢幕,黑暗中,聲音發顫:「是同事,公司的事,你先睡!」
我急忙拿著手機離開臥室,躲進衛生間。
關好門,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
難道,是信息延遲?昨晚劉晴發的信息,今天我才收到?不可能,就算信號延遲,也不可能一整天!
這時,我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劉晴的備用手機,平時不會帶回家,就放在她工位抽屜最下層。她死後,我第一時間去找過,它已經像蒸發了一樣,不見了。
難道是被人拿走了?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用僵直的手指敲下一個字:「誰?」
幾乎是秒回。
螢幕亮起,一行字帶著某種俏皮又陰森的語調跳了出來:
「我啊,你的小白兔呀!你的小白兔快要凍成冰塊了!」
「小白兔」......這三個字,是我情動時貼在她耳邊獨有的戲語,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我嚇得一哆嗦,想起此時劉晴的屍體就躺在冰棺里,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感覺一股寒意正從手機那頭傳來。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定是某個人,此刻拿著劉晴的備用機和我聊天,他知道我們的秘密!
「不管你是誰,有什麼訴求可以儘管提,或者,我們約時間見面聊聊?」我試探著回復。
Ṭũ̂ₜ消息發過去,等了很久,對方一直沒有再回復,這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想。
2
第二天,公司召開了全員緊急安全會議。
我作為部門負責人,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上台。
空氣里像灌了鉛,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能感覺到,就在這片死寂的沉默里,有一道視線,陰冷,牢牢釘在我身上。
那個人,他就在這裡。拿著那部手機的人。他正看著我。
我喉嚨發緊:「關於......劉晴的意外不幸......公司一定會承擔起應、應的責任,後續會全面加強安全......管理......」
我的目光下意識掃過,落在了門外的男人身上。那是劉晴的丈夫,一大早他又來了。
他才不到四十歲,兩鬢竟然已經斑白了一大片,一夜一間的滄桑讓他整個人透著一股灰敗的絕望,卻又混合著偏執。
和他對視的那一刻,我幾乎確定——那幾條陰魂不散的簡訊,極有可能是他發的!
他知道了什麼?
他在懷疑什麼?
他在用這種方式折磨我,試探我?
......我心亂如麻。
會議一結束,我立刻被領導推出去單獨面對他。
這是塊燙手的山芋,必須儘快捂熄。
小會議室里,只有我們兩人。
我儘量讓語氣顯得沉重而誠懇:「趙先生,請您節哀。所有的調查結果都表明,這確實是一場......令人心痛的意外。公司理解您的心情!」
我把調查報告推到他面前,重複著官方說辭:「配電房檢修,櫃門未完全閉合。劉晴可能恰好路過,出於責任心上前想將其關好,很不幸......我們深感痛心,雖然門口明確警示『有電危險,閒人免進』,但公司監管不力,難辭其咎。我們願意在賠償金額上,最大限度表達歉意。」
我背誦著準備好的台詞,拋出賠償方案,希望能用錢解決掉他。
趙坤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我接受公司的方案,但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加班的時候去配電房?」
我看趙坤滿臉愁容,是那種深陷疑團而不得其解的痛苦,我又覺得,發簡訊的人不是他。
我在他面前精神瞬間放鬆了下來,露出無奈又悲痛的表情:「趙先生,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劉晴自己才知道了。」
3
我和劉晴的孽緣,已經糾纏了兩年。
最初的新鮮和刺激早已褪色,剩下的只有厭煩和提心弔膽。我想結束,她卻像藤蔓一樣死死纏上來,甩不掉。
「分手?可以啊,那我只好去找你老婆聊聊!」
我怕她把這件事搞得人盡皆知。
那晚,她約我去配電室,我幾乎能想像出她咄咄逼人的樣子。我沒去,我受夠了這種被她捏住軟肋的脅迫。
這一切都是我精心設計的。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配電室東側走廊的那個監控探頭壞了一年多了。
我和劉晴常常在配電房約會。
有一次她看櫃門開著,隨手關門。我當時心裡就想,其實挺危險的,配電箱裡裸露的母線排其實早已老化,很容易掉落在金屬門壁上。
後來被她糾纏,約我在配電房見面,我假裝答應了她。
我提前戴著絕緣手套,打開櫃門,做了手腳。
一個因為內部帶電部位嚴重老化脫落而漏電的配電櫃,就完成了,成了一個完美的死亡陷阱。
我知道劉晴愛整潔,有整理癖,文件一定要分類,抽屜一定要關嚴......她到了配電房後,一定會隨手去關門。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準時打卡下班,我的不在場證明完美無缺。
我原計劃很簡單,第二天混在最早一批上班的人流里,趁亂溜進她辦公室,輕而易舉地拿走那部藏在抽屜底層的手機,讓它和它的主人一樣,徹底消失。
可我萬萬沒想到,有人比我更快。
她的手機,不見了。
我布下了天羅地網,自己卻晚了一步。有人搶先一步,因此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破綻,仿佛正在滴答作響的炸彈。
一個可怕的念頭鑽進我腦子:她當時去配電室,會不會帶著那部要命的備用手機?
4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保安小高,一個眼神精明的年輕人。
我特意觀察小高,並把他叫到辦公室,私下塞給他一個厚厚的信封。
「唉,死者家屬天天來鬧事,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
他掂了掂分量,眼神閃爍:「章總,這......是公司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我個人......代表公司感謝你。」我有些心虛。
「明白了!」他笑得意味不明,「您放心,不該說的,我絕不亂說。」
這小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精明勁兒,我更加不知道他都知道些什麼了!
趙坤又來了,這次他帶來了個孩子——一個瘦小、眼神呆滯、歪著頭流口水的腦癱兒。他抱著孩子,站在公司門口,那畫面悽慘得讓所有圍觀的人都心生憐憫。
小高就站在我旁邊,看著那對父子,忽然低聲咂咂嘴:「嘖,真是可憐啊......這男人,也太不容易了。咱們公司真應該好好補償人家啊!」
我懷疑小高這小子言語中在敲打我,我心裡已經決定,一定要開除這小子!
我動用了 HR 的關係,編織了一套罪名:
「嚴重違反公司安全巡查規程,疏於職守,未能及時發現並阻止非授權人員進入高危區域,間接導致惡性事故的發生。其行為已嚴重失職......」
小高來辦離職手續時,罵罵咧咧:「媽的,昨天還感謝我,今天開除我?」
我無奈地說:「昨天是我個人感謝你,我沒想到公司會做這樣的決定,很遺憾,總得有人擔責!」
「他媽的誰稀罕這個破公司!」他簽了字扭頭就走了。
最大的潛在威脅似乎被拔除了,可我又意識到,手機......應該不在他手裡。否則,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如此沉默地接受這個結果,他一定會反撲。
那部要命的備用手機,究竟去了哪裡?
它像一顆不知道埋在哪的炸彈,讓我寢食難安。我像幽靈一樣,在深夜偷偷搜尋過劉晴的工位、甚至她可能藏東西的各個角落,一無所獲。
這個秘密我不敢對任何人說,只能自己扛著,每一天,每一秒,都在被無聲的恐懼凌遲。
回想起自己以前招惹劉晴的整個過程,真是一百個後悔!
4
劉晴漂亮,更要強,工作起來像個拚命三娘,事業心近乎偏執。
部門當時有一個晉升名額,她和另一個男同事彭朝陽爭得你死我活。
論實力,兩人旗鼓相當,但彭朝陽更年輕,是男性,沒有家庭拖累。劉晴家還有個腦癱的孩子拖累,公司高層更偏重彭朝陽,不言而喻。
作為能影響決策的總監,我私下「點撥」她:「小劉啊,你的能力我絕對認可。但彭朝陽畢竟年輕,又是男性,學歷高,優勢很明顯,我聽人說,他好像還是彭董家的親戚啊......唉,你家裡的情況,大家也知道,有個需要長期照顧的孩子......這確實是客觀存在的負擔,董事會評估時,難免會覺得你的精力會被分散。」
我的話像軟刀子,精準地割在她最痛的地方。
然而,不久我收到上面的消息,贏的人居然是劉晴。無論是業績還是投票,她都略勝一籌。
結果還沒公布一前,我把她叫到辦公室:「結果出來了,太可惜了,果然是彭朝陽贏了!我真的為你據理力爭了,但......唉,上面的考量有時候很複雜。不過你別灰心,我還是有辦法幫你操作的,只是需要點時間......」
她眼神絕望中又升起希望。
我適時地湊近,聲音壓得極低:「別灰心!你放心,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這件事,未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我的手狀似無意地覆上她放在桌面的手。她猛地一顫,像是被燙到,驚訝地抬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和屈辱。
但她沒有抽走。
我知道,有戲了。
很快,我安排了一次短暫的「業務出差」,就我們兩人。當晚,我輕易地敲開了她的房門。
床上,她身體微微發抖,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總監......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機會,」她聲音發顫,帶著孤注一擲的哭腔,「我老公沒工作,兒子的康復治療需要花錢......彭朝陽是很優秀,但他的起點比我高太多了,這個位置對我......是救命的。您說過,您能幫我......」
「當然!」我手指滑過她浴袍的帶子,「有我在,這個位置就一定是你的。你把心放回肚子裡,一切......都交給我。」
我壓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和抗拒。
但我心裡湧起的,只有一種淋漓盡致的滿足感。
後來,她得到了想要的職位,而我,得到了她。
而現在,深夜,來自「老劉」的可怕信息再次在螢幕上亮起:
「為什麼還不來?」
我憤怒回復:「你想要什麼可以直說?」
「想要你呀!我一個人在下面,好害怕!」
「剛才聽到腳步聲,我以為是你呢,結果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奇怪,電錶箱門是開的,我剛關了。」
「你在嗎?不知道是誰把門鎖了,我出不去。你快來幫我。」
「這門怎麼打不開啊,這裡好冷!我好害怕!」
......
一連十幾條簡訊,好像炸彈全都在我腦子裡爆炸了。
5
我像瘋了一樣猛戳螢幕,想要刪除那些信息。
手機再次震動。
一張新照片,猛地彈了出來——
畫面昏暗,正是那間配電房!
恐懼瞬間被一種極致的憤怒取代!我受夠了這種遊戲!
我對著那個號碼低吼出聲:「你他媽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幾乎是立刻,回復來了,只有兩個字:
「快來!」
好!很好!
一股狠勁衝上頭頂,我按下語音信息:「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就到!」
不管你是誰,是人還是鬼,今晚必須做個了斷!那部手機,我必須拿回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我抓起外套,衝出家門,油門一腳踩到底,直撲公司。
負一樓的光線比記憶中更加慘澹陰森,空氣里瀰漫著潮濕地面的腥氣和水管滴答的滲人迴響。
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里被無限放大,嗒、嗒、嗒......清晰得可怕,仿佛永遠有另一個腳步聲,不緊不慢地綴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那扇該死的配電房門就在眼前,關得嚴嚴實實。門上那塊「高壓危險!閒人免進!」的警示牌,泛著一種不祥的血紅色。
我有些膽怯,但想到這兩天所受的折磨,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空氣,一把推開了門——
設備陰影里,站著一個黑色人影!
我頭皮發麻,一聲尖叫:「誰?」
6
那「人影」竟然沒有頭,一動不動。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用亮光猛地照過去——
只是一件不知被誰掛在那裡的工裝外套,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像極了一個垂頭站立的人。一場自己嚇自己的烏龍!
我感覺自己被耍了!
我對著「老劉」的對話框咬牙切齒地喊道:「我到了!你他媽在哪兒?!給我滾出來!」
幾乎在信息發送成功的瞬間,我聽見了手機極其微小的震動聲。
嗡......嗡嗡......
是那種老式手機短促而有力的震動模式!和劉晴那部備用手機一模一樣!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頭皮一陣發麻,呼吸驟然停止。
我像個被線牽引的木偶,僵硬地、一寸寸地循著聲音轉過頭。
聲音來自文件櫃和牆壁一間那條狹窄的、布滿灰塵的縫隙。
我幾乎是屏著呼吸,顫抖著手伸進那條縫隙里摸索。
我費勁地把它掏了出來!
是它!那部白色小巧的備用手機!
狂喜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所有的噩夢終於可以結束了!
我按亮螢幕,螢幕上顯示,最新的一條信息,收到時間是兩分鐘前。
來自於我。
我點開查看,正是我剛才發送的那條語音:「我到了!你他媽在哪兒?!給我滾出來!」
我剛剛升起的狂喜和輕鬆,在一秒內被冰凍!
如果劉晴那晚帶著白色手機,落在縫隙里沒有被人發現,那這段時間,是誰給我發的信息?